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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一箭雙雕

六零年代好家庭_影書  :yingsx←→:

  張翠花聽她關心老頭子,心里舒坦,“頭午就開始割麥子了。”

  果然周明光也沒回來,她就對周明愈道:“我去裝吃的,你帶著去地里跟爺和三哥吃吧。”

  她把一個柳條編的小箢子拿出來,裝了十五個窩窩頭和一大碗咸菜用塊粗麻布包袱皮蓋著,又裝滿一湯罐的蔬菜湯,再裝一湯罐涼白開,收拾好就讓周明愈帶走。

  丁蘭英看家里孩子都干干凈凈的,除了小的餓了要吃奶等不及,基本都不鬧騰,不像以往回來雞飛狗跳鬧得頭疼,頓時舒心很多。她給張夠使眼色,張夠癟癟嘴沒說啥,進屋奶孩子去。

  莫茹對張翠花道:“娘,今兒天熱,讓泥蛋兒哄著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我也去地里幫忙吧。”自己有空間能夠做很多事情,這樣忙碌的時刻用不上實在是浪費。

  至于怎么遮掩,她會和周明愈審時度勢量力而行的,實在不行她還可以裝傻割草去。張夠一聽,恨不得說你去吧,我在家里照顧孩子,可惜張翠花根本不做此想法。

  “你去上工也沒人給你記工分,都是白忙活。”想了想,她又道,“你去看也行,記著少跟別人說話。”

  莫茹答應了。

  吃了飯,把家里孩子安置一下,院子掃干凈就讓孩子在院子里爬,泥蛋兒和菊花負責看著。

  張夠拉著丁蘭英先跑了沒等莫茹,而莫茹則和張翠花一起出發,順便了解一些地里的信息。

  現在正是三夏大忙的時候,夏收、夏管、夏種,一個都不能耽誤。

  三項以夏收最重最急,基本都是安排男人和強壯的女人來做。而夏管主要是棉花、高粱等,鋤草、抓蟲、打杈子…單單抓蟲子這一項就讓人頭大。夏種就要等夏收結束,秧夏地瓜或者種夏玉米。

  二隊230來人,包括自留地、場地以及貧瘠地和正常田地等一共五百多畝,肥沃地也就是半數多點。這時候還沒用化肥產量低,種地自然要精打細算,否則別說交公購糧,吃飯都成問題呢。

  各生產隊種什么作物都是隊長決定,他會根據上頭征收的公購糧種類和大體數目以及隊里社員們的口糧需求來安排。

  為了盡可能讓隊員們吃飽,高產作物是首選,自然要多秧地瓜,再輔以高粱、谷子、麥子、黃豆等。雖然麥子是細糧好吃,但是產量低,一般不愛種,不過為了交政府的公購糧任務,二隊還是種了兩百多畝小麥。

  至于棉花,那純粹是上頭規定要種的任務,否則蟲子多產量低,打死周誠志也不待組織種的。

  莫茹發現有的麥地里還套種、間作著大豆,估計這時候麥子播種技術不過關壟間距大,加上出苗不齊才補種的黃豆。

  張翠花因為自己技術和威望過硬,受隊長委托要去看著婦女們在棉花地里干活,免得有人偷懶或者溜回家帶孩子。她叮囑了莫茹幾句,兩人就在小路口分別。

  莫茹站在麥田中間的小路上,瞇著眼睛望去,毒辣辣的日頭底下,熱乎乎的風吹來,金色麥浪潮涌似海,好一派豐收景象。

  因為去年冬天下了幾場瑞雪,春天又沒倒春寒,二三月里還下了幾場雨解決春旱的問題,所以今年的麥子比往年收成好很多,一畝地起碼多三五十斤。

  這是好多年不遇的大豐收!

  她心里也喜滋滋的,豐收是好事,老百姓也能有點存糧。同時她心里也有一種緊迫感,因為麻煩也將接踵而至。

  很快她找到周明愈所在的麥地。

  這時候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大地,有風也是熱的,不怕熱的男人光著膀子,脖子上搭著手巾,女人則長褲長袖還扎著袖口褲口,免得被麥芒刺得又癢又疼。有些人不肯戴斗笠,頭上的汗小溪一樣流下來就用脖子上的手巾擦一把。

  動作快的男人在前面彎腰割麥,割完放在一旁,女人在后面捆,捆好一捆捆站在地里,就有人趕著牛車把麥捆裝車拉去場里,然后暴曬、打場。

  要是牲口不夠就得人拉車,車都不夠還得肩挑送過去。好在二隊有周誠志這個稱職負責的大管家,提前十天就做了動員,牲口喂得壯壯的,家什兒也都修過,鐮刀磨得雪亮,這時候不允許出狀況。

  莫茹小心翼翼地走在麥地里,割過麥子以后,地上都是鋒利的麥茬,一不小心就被扎破腳,來的時候她已經換上自己唯一的那雙布鞋。

  這一路上她打量別人,自然也被人圍觀個徹底。

  那些人都尋思傻子來干嘛?上工?還是來偷糧食的?不過看她挺著個肚子,衣服除了補丁就是補丁也沒個口袋,估計也沒個地方藏,所以也不去管她干嘛。

  莫茹還要繼續扮演傻子,這樣才能自由活動,也省了和人打交道的麻煩。

  周明愈看她來有點驚訝,還想讓她回去歇著。

  莫茹拉著他去一邊商量。

  她想讓周明愈單獨找個地方干活,他割麥子她幫忙收,反正地里都是麥子,一個顏色,她作弊也不容易被發現。周明愈有點猶豫,她再在保證會小心他才說去問問隊長。

  這時候大家已經累了,有人吼一嗓子,“歇歇抽袋煙吧。”

  老農民累了歇歇抽袋煙是天經地義的,老天都不管地主也沒轍,那隊長更不能管。

  不過這時候麥地里曬得焦干的,必須要小心,所以他會吼:“都機靈點,起了火兒全家跟著餓死吧。”

  大家嘻嘻哈哈地都說小心,然后去離著麥堆遠點的地上圍坐抽煙。

  女人們也歇歇喝口水,光明正大地搓一把麥粒一邊吃一邊聊八卦。

  這會兒除了麥收就是聊除四害,你家抓幾個耗子,昨晚你們抓多少老奸兒,很少有人說蚊子蒼蠅。因為那東西不好抓,蚊子晚上哼哼,蒼蠅白天嗡嗡,誰也沒那功夫守著。就老奸兒因為夜盲晚上看不清,大家一起去照、捅,尤其那些空屋子、樹上,真是收獲頗豐。當然也少不得被人抱怨叮叮咣咣的,害得別人沒睡好。

  周明愈看周誠志和爺在喝水說話就過去,“二大爺,我跟你申請個事兒唄。”周誠志在自己親兄弟里排行二,比周老漢兒大倆月。

  周老漢兒看了他一眼。

  周誠志道:“紅鯉子今天表現不錯。”

  周明愈就道:“二大爺,你看大家都擠在這里一會兒一歇歇,干活也不那么上緊兒。不如分開,幾個人負責一塊地,大家比著賽干得還快。這收麥子得搶,今天看著大日頭,保不齊明天下雨呢?還是得快。”

  周誠志點點頭,“紅鯉子說的對。”

  周明愈趁機道:“我看那邊也熟得很厲害,我和三哥帶著二嫂、三嫂去成不?”他娘帶著婦女們忙夏管呢,她干農活也是好手又有威望,周誠志讓她看著,省的那幾個婦女偷懶溜回去帶孩子。

  周誠志看了他一眼,又瞅瞅那邊的周明光。對于這兄弟倆,周誠志現在評價還算不錯,周明光小時候耍滑頭偷點懶,大了以后改好很多,干活也算扎實。而周明愈從前雖然干活算是個好手,可架不住二愣子犯蠢。現在倒是好了,肯扎扎實實在二隊干活,給自己家掙工分。

  不過還得有老人盯著才行,他就對周老漢兒道:“你也去吧,正好給這些偷懶耍滑的東西打打臉。”

  周老漢兒自然更樂意,就拎著鐮刀帶著兒子媳婦去另外一片地。

  剛走到地頭上,周老漢兒還跟周明光說話,莫茹一眼看到麥地里有個土黃色的東西,毛茸茸。

  定睛一瞧,竟然是只野兔子,正趴在那里啃地里掉的麥穗!它那棕黃色的皮毛和麥稈很接近,如果不是她眼神好都看不到。

  好肥碩的野兔!

  她心頭一陣狂喜,扯著周明愈喊道:“野兔子!”

  被她冷不丁這么一喊,那野兔驚得傻了一樣慌不擇路亂沖,卻被密密麻麻的麥稈撞了個跟頭。周明愈嗖的一下子合身撲上就把那只坡兔子給摁住!

  周明光愣了一下也跳過去幫忙,拎著耳朵將它給提溜起來,驚喜道:“好家伙,怕不是得有十來斤沉!”

  莫茹:…你是瘋了不成?

  她不說話,就生氣地瞪著趙喜東。聽周明愈講莫妮兒以前不喜歡說話,總是直勾勾木愣愣地盯著人看,不喜歡她的就覺得陰沉沉的挺嚇人,無所謂的就覺得傻乎乎的。

  趙喜東挑釁她,“有本事你打我,你要是敢打我,讓我哥揍死你!”

  莫茹:…你莫不是妄想癥?

  她強忍著沒開口免得露餡,只得用力憋著繼續瞪他,肚子大了不能撿石頭丟他,她就從筐子里拿根棉槐條子去抽。

  她不過是做做樣子想把他趕走拉倒,誰知道趙喜東一邊蹦跶一邊嗷嗷叫疼,拼命喊:“傻妮兒打人了,傻妮兒打人了!”他一邊躲一邊大聲喊,很快就招來許多下工的村民看,基本都是他們三隊的,下工最早上工最晚。

  莫茹:…他娘的,你跟我玩兒陰謀詭計呢!她反正是傻子才不管人家笑話不笑話呢,原本還不好意思用力,現在劈頭蓋臉就抽過去,讓你來找事兒,你還想讓我老公揍死我,你有毛病!

  很快一個比趙喜東還瘦小的孩子沖過來,“別打我哥,別打我哥!”而趙喜東卻抱著頭一個勁地躲就是不肯逃走,眼瞅著人越來越多。

  莫茹都服了趙喜東這個白蓮花,挨打竟然不跑就在這里蹦跶,你等啥呢?她沒明白趙喜東什么意思,本來以為他和別人一樣就是欺負傻子玩兒,現在看他純粹是個M。

  “嫂子,那菜園是別人家的,你不能去摘,真的不能摘,你別打了,你去我家摘吧。”

  這附近菜園的主人們聽見趕緊去自己家菜園瞅瞅。

  趙喜東喊道:“沒摘呢,俺嫂子被我攔住了,沒摘。”

  我擦,你想做好人也不用踩著我啊!莫茹都被他給驚呆了,看來趙喜東篤定自己傻沒法反駁,所以要演這場戲。

  她大聲道:“我摘了!你叫我這樣、這樣…”她比劃著摘扁豆、薅菠菜的姿勢,又指著趙喜東,“我摘了,你給工分!快給!”又拿條子繼續抽他。

  趙喜東有點傻眼,他沒尋思傻子已經不傻,而是覺得這傻子真他娘的傻,凈胡說八道。

  附近菜園的主人都跑去看自家菜園,就算沒人摘過他們也覺得整個菜園都被禍禍了,“哎呀,我家扁豆被摘了!”“我家的菠菜怎么被拔了,變稀了!”“我家的韭菜被人用鐮刀割了!”“我家…”

  他們不敢怎么莫茹,畢竟承擔不起欺負傻子的惡名,尤其這個傻子是老周家的!

  所以他們火力一致對準了趙喜東,一會兒功夫就把他噴的體無完膚,逃都逃不掉,抱著頭說自己沒讓傻妮兒摘是她自己摘的。他也認準傻妮兒肯定禍害人家菜,所以搬石頭砸自己腳真是有口莫辯。

  這時候有人看到周明愈往這里來,都趕緊讓開一道。

  周愈下了工就趕緊往老屋這里走,想看看能不能接到媳婦兒。現在一聽還以為自己媳婦挨打呢,趕緊扒拉開人群猛沖進去就見莫茹手里拿著一根棉槐條子,一臉得意地瞅著趙喜東,后者正被幾個人堵著,七嘴八舌地噴。

  莫茹看他過來,立刻扔了條子,一癟嘴,“哇小五哥——”

  周明愈眼皮抽抽兩下,趕緊把媳婦兒樓懷里,捏捏她的腰,順便配合兇巴巴地吼:“咋回事!誰欺負我媳婦兒了!”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立刻添油加醋、聲情并茂地給周明愈解說一番。

  圍著趙喜東的人也說他們家菜被禍害了,如何如何。

  在他們眼里,趙喜東是他兄弟,傻子是他媳婦,禍害他們的菜,那他周明愈就應該賠!反正周明愈一個二隊的經常跑到三隊去干活兒,一直都護著趙喜東,賠菜也是應該的。

  周明愈哼了一聲,問莫茹:“媳婦兒,你摘菜了?”

  莫茹點點頭。

  那些人更得了勢,指責的聲音更大,“看她自己都承認了。”

  周明愈擺擺手,“別咋呼沒用的。”又轉身對莫茹道:“媳婦兒,再去摘點。”

  那些人一聽那還了得,都紛紛指責周明愈這是干什么。

  莫茹徑直走向自己家菜園,晃悠了一圈出來,笑得十分燦爛,“這里,我摘!快給工分!”

  周明愈立刻夸她很棒,給她記十分,又對別人吼道:“你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我媳婦兒摘自己家的菜害你們什么事兒?”

  趙喜東一聽趕緊朝著他跑過去,“哥,嫂子要摘…”

  不等他說完,周明愈一轉身朝著莫茹走過去,拉著她,“你今日掙了十分了不起得很,該家去吃飯晌后繼續上工。”

  莫茹很配合地跟他一起收拾條子和筐,又拿上鐮刀樂顛顛地家去了。

  其他人一團哄笑看看熱鬧也都散了,都是一個村的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兒見天兒有,有時候街上倆婆娘叉腰對罵,沒兩天又一起商量趕集給供銷社送雞蛋去。

  所以,都不當回事。

  等人都散了,趙喜東陰沉著臉,一把甩開他弟弟,“滾開!”

  他原本不過是想招惹一下傻妮兒,讓她打他,再制造點口角讓別人更討厭傻妮兒。等周明愈回來,看著自己保護他名聲被傻妮兒打,肯定會心疼他,以后還會給他吃的幫他干活,還會對他好的。

  哪里知道,周明愈居然看都沒看他!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家,身上胳膊火辣辣的疼,肚子里實在餓得慌,滿腔怒火也發不出。

  一進門,他就看爹娘一人一個歪在炕上,長吁短嘆的,“哎呀…餓死了…餓死了。”

  他妹妹三嫚兒在灶間做飯,這種農忙時候不吃干的,居然還煮秫秫面糊糊!

  他看她嘴上還沾著干面子,嘴巴在那里拼命地吞咽,噎得脖子一伸一伸的。

  他上去一個嘴巴子把三嫚兒打個趔趄,“死丫頭片子就會偷吃,你當你是公主小姐還是傻子不用干活剛知道吃?”

  三嫚兒癟癟嘴卻也沒哭,爬起來擦擦眼淚趕緊點火,結果手抖啊抖啊浪費了兩根火柴沒擦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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