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誓言,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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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進攻北原的計劃因為蒙格率半獸人徹底投誠宣告終止。
消息傳回了星城，遲長青深深皺起了眉頭。半獸人投誠于整體而言，絕對是好事，至少，龍泉關方向，不用再布置大量的兵力。而且，戰士們也不用打仗了，這本是好事。
但現在這個時機，很不好，無數北原百姓的家里還設著靈堂，祭奠他們在京城失去的親人。怎么失去的？絕大部分都是被半獸人干掉的，現在，半獸人投誠了，這筆賬就銷了么？遲長青太了解北原人了，如果現在就那么強壓下來，對于周哲的威信有影響，也會讓暫時凝聚起來的民心再次散亂。
他寫了一封長長的信給了周哲，闡明了情況，請他暫時不要把半獸人引入龍泉關以內，請求他早日把冰河的情況摸清楚，最好能讓北原的百姓看看，他們將要面對的是什么。舊的敵人消失，新的危機出現，才能讓民心凝而不散。
信還沒到龍泉關，首先炸鍋的事便出現了。
蒙格率部投誠的當天，林小二便不怎么高興。但周哲決定的事，眾人也都贊同，他也沒有反對的理由。
林小二當年是怎么參軍的？便是從林村被滅開始，那一夜的火光林村的慘狀依然歷歷在目。現在敵人成了戰友，他不能接受。
周哲好幾天都沒怎么和林小二說話，原因，就來自于那日和遲長青的交談，愧疚讓他覺得無法面對這個昔日兄弟。每次林小二在側他都覺得，如芒在背。
大帳內的眾人在商議著半獸人的安置問題，過龍泉關住進北原自然暫時不行，需要星城那邊安排好。周哲的想法和遲長青不謀而合。其他人也是這個意思，周哲的提議是，讓半獸人沿著龍泉關以北方圓百里的范圍暫時居住，等到一切都安排好，然后再派人去冰河看看，最好能長期駐扎一支前哨。
商議了一半，林小二便開溜了。雖然他也是將軍了，但一向有周哲他便不發表意見，眾人也都見怪不怪。
就在眾人商議著，讓霍頓帶著五百半獸人精銳駐扎在冰河南岸防止靈媒山的行尸走肉突然過河的時候，外面發生了些許騷亂。
“怎么了？魏藍你去看看。”周哲差遣了魏藍，隨后繼續和楊覺等人商議。
一直等商議完成了，也沒見魏藍回來。
周哲到了門口，也沒見著林小二，好奇之下一問，魔龍騎們卻個個支支吾吾不說話。
“怎么了？”楊覺好奇。
就在這時，喧鬧聲再次傳來，是一個半獸人的禁衛親軍吵著要進大帳。
“怎么回事？”周哲看向了半獸人。
那半獸人看周哲的眼神，不再是先前的恭敬，而是帶著敵視。轉而向蒙格匯報 “那個胖子，帶了幾十名好手，趁黑到了我們駐扎的營地，把我們的人擄走了。”
那個胖子，還有誰？周哲一拍腦門，果然，出事了。他隨即大喊 “魏藍呢？去哪了？”
宣諾從人堆里走了出來道：“魏統領帶著馬小寶他們往龍泉關方向走了，說是事不宜遲去追人。”
“走了有多久？”
“走了有兩個一個多時辰了。”宣諾這個老實孩子面對周哲問話，事無巨細什么都說了。
苗小萌跑了出來對著宣諾大罵：“宣諾，你這個叛徒。林叔叔去報仇，你不幫著。。。”
“住嘴。”周哲喝止了苗小萌繼續說下去，眼下，半獸人的營地和他們駐扎的營地不遠，一個搞不好擦槍走火，那就是親者痛仇者快。
蒙格也聽出來了，林小二是抓了半獸人準備砍頭活祭了。他對身邊的霍頓喊道 “無論如何，你安撫住所有的部眾。”
“可是我們人被抓走了，不能就這么算了。”那名禁衛親軍很是不忿，此時，他對于接受他們投誠的人類的信任，下降到了冰點。
蒙格冷冷的看著那禁衛親軍：“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前，誰也不許邁出大營一步，違令者，斬。”
縱然不忿，但在霍頓的拉扯下，那名禁衛親軍還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右手撫胸。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周哲，等著他拿主意。沒有幾個人是在乎殺或者不殺那些半獸人，于他們而言無所謂，更多的魔龍騎，對于半獸人，深恨，因為經歷過試煉都見過數十倍狼騎和魔龍騎對沖的慘烈一幕。這也是周哲問話后，為什么那些往日令行禁止的魔龍騎支支吾吾的原因。
“他抓了多少人？”
“應該是242個！他們進來抓人的時候，為首的那個胖子就是這么喊的，說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就要那么多。”禁衛親軍匯報。
周哲一聽這個數字，立馬便知道林小二的想法了。除了去林村祭奠一村子人，他不會有第二個去處。
“他是去林村了，林村上下二百四十二口人，就是蒙格那次南下時屠的林村的人數。”
蒙格一聽，閉上了眼，那一次，他們也是收了大盛門派的消息，意圖在龍泉以南伏擊李九陽的車架，然后引誘陳元厚野戰。那一戰，為了掩藏蹤跡，一路上屠滅的村莊無數，而不是像往常一樣只劫掠不殺人。
“唉！因果報應，該來的，還是來了。”
周哲看了蒙格一眼，二話不說，喊道：“大師兄，這里交給你了，劉茂盛帶路，隨我去林村，魏藍攔不住他。”
劉茂盛道：“他們都離開一個多時辰了。”
就在這時，蒙格走到了周哲面前：“我帶你們走。興許來得及。”
霍頓眼前一亮：“大王你是說，走山拗口過去。”
周哲也知道了該怎么走了，此刻，若是過龍泉關到林村，勢必要繞路，但走山拗口，便幾乎是直線，而且，蒙格走過，他認得路。
“好！蒙格，你來帶路。劉大胡子，帶幾個人，隨我一起。”
劉茂盛有些不情愿，但還是磨磨蹭蹭從魔龍騎里點了幾個同樣不情愿的弟兄。
蒙格吹了口哨，他的黑狼便到了身邊，隨后喊道：“霍頓，你照顧好部族。切勿再起刀兵。”隨后他帶路走在最前面，數人數狼很快便消失在了星光中。
一路奔馳，蒙格沒敢放慢速度，他知道，是因果，躲不過，他現在一心就想著趕過去，保下他的族人，哪怕，用他自己的命去換。
巨狼也有疲憊的時候，時至凌晨，他們已經到了山拗口，奔走一夜的巨狼們也疲憊不堪，哪怕用靈液喂食，也只能保持勻速慢走。
朦朧之中，看著山拗口熟悉的村子，周哲朝著黑暗中的土坡望了一眼。曾經，他在那里出現，曾經的曾經，他在那里教導戚心，如今那里，有一個深愛她的人，長眠在那。
這就是安然村，看著破敗的村子，劉茂盛忽然說道 “蒙格，知道這是哪么？”
周哲的心被這一句，瞬間收了回來，轉頭看著劉茂盛：“閉嘴。”
劉茂盛此刻沒有像往日一樣，而是鼓氣勇氣道：“蒙格，你看好了，這就是攝政王曾經的家，也在那場戰火里被屠滅了。我若是你，我就沒臉在這。還一心投誠。哼！”
蒙格嘴唇抽動，看向路的前方：“到了林村，我會給你們個交代。”
黎明之前，最黑暗的一刻，周哲一行終于到了林村。
同樣是一片廢墟，林村則更加徹底，這里只剩下了半人高的草和當年殘留下來的斷墻殘瓦。自打星城建立，北原重新開始規劃，這里便沒有人住了，一則是靠著山拗口太近，二則這里死過太多人，百姓或多或少有些忌諱。
火光搖曳之中，眾人看到了，那個拿著鐵錘的身影此刻正端坐在篝火前的背影，幾十名魔龍騎壓著的那些半獸人一個個跪在篝火前方，向著林村曾經燃起大火的地方。
林小二似乎在等，他的頭半昂著，看著東方，似乎在等著黎明過去光明到來的時候。
周哲看著這一幕，回憶起當日，他和林小二點燃林村，在熊熊大火中離去時的景象。有一刻，他甚至想著，轉頭就離開。
似乎感受到了周哲的內心，白靈的腳步慢了下來，劉茂盛當然也揮手示意眾人減速。
蒙格回頭看了一眼周哲，什么也沒說，加速前往篝火所在的地方。
最先看到蒙格的是那些跪著驚恐的四下張望的半獸人，第一個半獸人看到蒙格那黑色巨狼亮晶晶的狼眼下意識的喊出了聲：“大王。”
有一個，便有兩個，無數人都看到了狼眼，哪怕，他們也分不清上面騎得是誰。
林小二循著半獸人那些期待的眼神回過了頭，看著火光下照應的身影。
“蒙格。”林小二瞇縫著眼睛，流露著舍我其誰的殺機。
蒙格沒有帶武器，就那么坦然的走到了前面：“是我。”
“大王救我。”半獸人的眼神充滿了希冀，毫無疑問，這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然后蒙格沒有勸慰，而是跪倒了排頭的地方跪了下來，學著人類的模樣朝著林村的廢墟磕了三個響頭 “今日我來，非為求情。而是為了請你斬我項上人頭，以告慰他們在天之靈。”
“好！”林小二大笑：“蒼天不負，讓我在此可以手刃仇人。我不要多，只要兩百四十二個。”
周哲終于明白，什么是蒙格的交代了，終于聽懂了為何他離開時和霍頓說的是照顧好部族。
白靈再慢，也走出了草叢，出現了在火光之中。
林小二眼神一凝，看向了周哲，眼神帶著不可置信的疑惑：“哥！你是來阻止我的么？”
周哲深呼一口氣，最終沒有說出那句是，只是淡淡道：“我只是來看看你。”
劉茂盛一聽，嘿嘿一笑：“我就說，咱們才是兄弟。”
周哲回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劉茂盛尷尬一笑：“嘿嘿！就隨便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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