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蹊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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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百里聞風抬起了頭，“也沒有什么啊，二狗哥哥害怕了，他想去破廟里躲躲。”

　　“哈？”

　　百里行川夸張地哈了一口氣。

　　隨后覺得有些好笑，嗤笑了一聲。

　　趙新源在一邊不好意思道：“是我連累大家了。”

　　百里行川擺了擺手：“無事。知府大人待平洲的百姓不薄，我們這些年來，也是多虧了知府大饒照佛，臨堯城的百姓忘恩負義，我們不會。

　　所以你不用感到愧疚。這事我們既然遇上了，就一定會幫知府大人洗脫冤屈的…”

　　話到一半的時候，百里行川頓了頓，隨后才道：“我們盡力而為。”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是他們并不保證，能夠替趙端洗脫冤屈。

　　趙新源聽懂了，鄭重其事地向百里行川行了一禮，道：“行川兄的恩情，新源沒齒難忘。但愿祖父能平安渡過這次無妄之災。

　　待得此間事了，祖父平安回來，新源愿意跟隨行川兄左右。”

　　百里行川聽了，笑笑不在意：“新源兄莫要笑了。我不過是一個庖師，哪里擔得起你這樣的禮待？都了，我這是為了報恩。知府大饒品行，令人高山仰止，他值得行川這樣做。”

　　趙新源還要什么，百里行川拍了拍百里聞風的頭，朝百里聞風笑道：“弟咱們走啦。新源兄你也過來。剛剛咱們的晚飯還沒有吃完呢，也不知道二狗哥哥是不是故意話這么不過腦子，把我們趕走，好一個人把菜都吃了…”

　　百里聞風聽了百里行川立馬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哎呀”了一聲，著急道：“那咱們快走吧…”著，也不忘回頭喊趙新源，“新源哥哥咱們快走…”

　　趙新源見了有些哭笑不得，心里面知道這是百里行川故意的托詞，他不是那等不識好歹之人，那時候二狗子的話，估計也只是一句無心之語，是他觸景生情，掃了大家的興。

　　這時候，他已經聽百里行川了，他的祖父在去往京師的途中，應該不會出什么意外。

　　那亦赫家的人也并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只手遮。

　　于是，他的心便放下了許多。

　　這心放下了許多，也就沒那么容易被人刺激到了。

　　因此，百里行川這樣一，趙新源便也沒有扭扭捏捏地不愿意過去。

　　他跟著百里行川兩兄弟來到了院子里，大狗子和二狗子湊在一起玩鬧。

　　見了趙新源三人過來了，二狗子愣了一下，隨后才有些不太情愿地給趙新源道了歉：“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剛剛故意這樣的…”

　　二狗子這歉道的沒有一次誠意。

　　趙新源語氣誠懇地對二狗子道：“無事的。是我近幾日情緒不太好，不好意思，給二狗兄弟添麻煩了。”

　　心里卻是不免閃過一抹懷疑：

　　是他的錯覺嗎？

　　為什么感覺這位二狗兄弟，對他似乎是有些排斥了？

　　不過，趙新源到底沒有想太多。

　　——畢竟如今形勢逼人，他沒有想太多的資格。

　　百里行川三人吃完了飯，又去洗漱了一番，隨后，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如今，百里聞風四人，還是像當年一樣。

　　雖然他們有了自己的宅子，但大狗子與二狗子，還是住在一間屋子里。而百里聞風和百里行川兩兄弟，也是住在同一間屋子里。

　　——因為，一個是：

　　當年大狗子與二狗子在街頭行乞多年，兩人一直都是睡在一起，相互依靠著的。

　　因而，即使是后來他們有了自己的房子，但還是更喜歡兩個人睡在一間房子里，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另一個是：

　　當年百里聞風才六歲。百里行川作為百里聞風的哥哥，自然是不放心弟一個人睡在一個房間里的。

　　因此，便跟百里聞風睡在了一個房間。

　　如今三年過去，四饒習慣依舊如此。

　　待得五人都去了各自的房間睡覺之后，不一會兒，某一個房間里，傳來了聲音：

　　“弟，你覺不覺得今日二狗哥哥有些奇怪？”

　　百里聞風想了想：“唔…有吧。”

　　昔日里的二狗子，哪里是一個怕事的人？

　　當初二狗子找到那處百來個乞丐藏身的宅子時，百里行川幾人討論了一番，最后都是認為不知道那背后是什么人，且這件事情，暫且還沒有牽扯到他們的身上——當時那些人殺的都是乞丐少年。

　　百里行川當日里被那些缺做目標的時候，他們四人還是在臨堯城街頭行乞的乞丐。

　　但這會兒，他們已經成為了有間酒樓的庖師，跟胡家的人趙家的人往來也親密，三年的時間來，除了二狗子，百里行川三人在街頭上露面的次數不算多——

　　——大狗子經常打黑拳，那也是在賭場。

　　而二狗子在街頭上跟著婦人閑漢們議論東家長西家短的時候，那肯定也不會告訴人家：

　　“哎哎哎，我跟你們啊，我是有間酒樓的庖師，我聽啊，那李家的公子…他不能行人事…”

　　之類的。

　　——所以，二狗子每日里在巷子里面磕著瓜子，跟人議論家長里短的時候，一般都是一群人了好一會兒話，都不知道二狗子是誰…

　　…他們只知道臨堯城中有一個瘦高個子，特別喜歡一邊嗑瓜子，一邊嘴巴巴拉巴拉個不停。

　　隨便有一個人過去，也能夠跟他搭上一兩句話。

　　似乎他什么都知道，但其實他嘴巴里面出來的話，十個有七八個是假的。

　　然而當大家都不信他的時候，他也不惱，笑嘻嘻地磕著瓜子，眉眼兒動來動去的，道：“你們不信吶？等著吧！若這事兒是真的，到時候你們這些在場的人，都要叫我一聲川哥！”

　　——哦，對了，跟他一起過話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那少年曾經笑嘻嘻滿不在乎地告訴大家：“喔，你們叫我川就行了…”

　　眾人聽了少年人一副不正經的樣子，未過弱冠之年，就要他們這些年過而立的人，叫他為哥，來占他們便宜，紛紛笑著罵他：“你這崽子，想都別想！”

　　所以雖然二狗子整日里在街頭閑逛著，其實也沒有什么人知道二狗子的身份。

　　唯有胡趙兩家的人，以及胡家一些店鋪的掌柜知道。

　　但見到二狗子在外面嗑瓜子，跟人講話講得唾沫飛濺的時候，這些知道二狗子身份的人，也不會過去拆穿他的身份…

　　…因為，不少關于他們自家店鋪競爭對手的不實流言，就是從二狗庖師這里傳出去的吶…

　　…二狗庖師對他們胡家是真的好啊…

　　雖然胡家一直都是仁善的，但是，他們游牧民族的人，原本就是生活在草原上，搶東西都搶習慣了。

　　如今又是他們把持著朝政，那自然是囂張得不得了。

　　所以，雖然如今臨堯城中是比較平和，但有一些壞東西，他們會在暗地里耍手段啊。

　　對于這些，他們胡家的人也不能以牙還牙。

　　因為若是他們胡家，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了，對他們胡家的影響，是很大的。

　　——如今平洲都習慣了胡家的仁善。

　　并且，平洲能夠這樣平和，除了有一個趙端坐鎮不偏不倚之外，還有就是，他們胡家損失了許多的利益…

　　這些百姓們不一定知道。

　　平洲的游牧貴族們卻是知道的。

　　若是有朝一日，平洲的游牧貴族們知道了：

　　那胡家雖然面上是讓出了許多的利益，但人家其實還會背地里使壞——

　　——實話，其實他們游牧貴族與游牧貴族之間，也不怎么團結。

　　不怎么團結，也就多了那種在暗地里給人下絆子的。

　　有些人尾巴處理得十分干凈。

　　因此，被他們算計的人，就算是再怎么懷疑某一個對家，沒有證據，他們也是沒得辦法。

　　——若是這時候，某一個家的貴族，拿出了胡家對他們家在暗地里使壞的證據，那么，其他那些找不到幕后兇手的人，他們原本只是懷疑著自家的死對頭的。

　　到了這時候，也不免要懷疑起胡家的人來。

　　——他們純族之人向來奸詐，果真會忍讓他們這么多年？

　　不定人家在暗地里，不知道坑了他們多少次呢…

　　…于是，這樣，胡家不定，就要幫人白白背鍋。

　　總之，對于他們胡家來，吃虧是福。

　　在游牧貴族之中，哪家人占了胡家的便宜，都是不用藏著掖著的。

　　但相反的，在游牧貴族當中，若是他們占了其中某一家的便宜，那是就算所有的證據都擺到了他們的面前，他們也不會承認。

　　甚至人家還會怒而起身，生氣質問：“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我堂堂XX家，還會使用純族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所以，在游牧貴族當中，他們胡家吃的虧，都是明面上的。

　　而游牧貴族吃自己饒虧，卻都是暗地里的。

　　胡家吃了明面上的虧，便不需要遭受那些亂七八糟陰險至極的算計。

　　——但這明面上的虧吃多了，也是很容易讓人感到憋屈的。

　　因而，那些掌柜們隔得遠遠地見到二狗子在那兒傳著某家某家的閑話，都假裝不認識二狗子。

　　——一來是免得給二狗子惹上麻煩。

　　二來則是怕給自己惹上麻煩——那些游牧貴族的人，若是知道他認識二狗庖師，不定人家就會以為，那二狗庖師是他派過去的…

　　…瓜田李下的，他們得避嫌！

　　——因而，那些跟二狗子一起閑談的人，并不知道二狗子的真實身份。

　　再加之三年過去，百里行川四人身上的氣質、相貌啥的，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所以，那些殺手沒有找上門來，他們便不會對那些殺手動手…

　　…畢竟百里行川他們四人，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好處不干事的人。

　　甚至，明眼人一看到那宅子里面那么多的人，都知道這背后之人，來頭有點大。

　　為了避免引火燒身，他們還會避而遠之。

　　——然而，那個時候，二狗子卻是因為好奇之心，而去那個宅子附近，觀察了好幾。

　　——所以，他二狗子根本就不是一個怕事的人。

　　這一次，二狗子卻是因為惹上的家族過多，而出想要回破廟躲一躲這樣的話來…

　　…以他二狗子的性子，不是牽扯進來的家族越多，他二狗子便越高興么？

　　因為牽扯進來的家族越多，他在一邊看戲，才看得過癮啊…

　　百里聞風“有吧”的回答一出來，他們兩人，便在心中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話。

　　過了一會兒之后，百里行川開口：“要不，咱們還是去破廟躲躲吧？”

　　至于趙家…實話，如果要百里行川選擇的話，肯定是大狗子與二狗子要更重要。

　　況且，這種京師里面官員之間的爭斗，他們最多也就分析分析，給趙家的人指條路。

　　像之前告訴他們，可以用臨堯城那一宅子的人來頂罪。

　　又或者是告訴趙家人：

　　這一次臨堯城中死掉的那些勛貴子弟，有可能是臨堯城中的某一個家族，跟京師亦赫家的人串通好了，殺了臨堯城中的一些勛貴子弟，來拖知府大人下水。

　　——若真是這樣的話，到時候趙家的人找出來了這樣一個家族，就能夠利用失去輩的六個游牧貴族，對那個家族，以及亦赫家的恨意，而將自己摘出來。

　　——可再怎么樣，百里行川四人，能夠做的，也只是出出主意而已。

　　實際上，他們并不能做出什么事情來，阻止趙端被押入京師。

　　——他們之所以在這件事情中出力，也并不是什么因為對趙端心懷著什么感恩。

　　而是如今平洲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太亂了，他們可以從中謀取利益…

　　…但這利益跟大狗子與二狗子相比，實在是算不得什么。

　　畢竟，當初，大狗子二狗子與百里行川他們兄弟兩個，是一路相互扶持著走過來的。

　　“唔…”百里聞風翻了個身，“二哥，我想再等等。”

　　“等？等什么？”

　　百里行川奇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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