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三年之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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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黃昏，大地依舊灼熱一片。
邊紅霞似火，院子里一樹濃密的綠蔭。
綠蔭之下，站著一個身著白衣，袖邊鑲著金色邊紋的少年。
少年生得身長玉立，如今大約十三四歲的年紀。
唇紅齒白，劍眉星目。
不過，他在院門前停下來的時候，眼睛當中，卻是閃過一抹不耐。
——也不知道他父親三年前，是發了什么瘋。
莫名其妙地讓他認四個一無是處的人為師。
這四個人，年紀都不大。
其他三個，只比他大四五六歲也就算了。
偏偏，四缺中，還有一個，年紀比他還。
看上去就是奶娃一個。
能教的了他什么東西？
要這四人，最為出眾的，也就是廚藝了。
胡玉也曾經吃過五堂哥酒樓里的飯菜。
自此之后，他便視家中的飯菜為糟糠。
每每地往五堂哥的酒樓里跑。
就是為了蹭飯。
——但這，也不能代表著：
他就要拜這些庖師為師啊！
拜這些庖師為師，難不成要他去學做菜么？
這也太可笑了吧！
他可是堂堂胡家的嫡系子孫。
是平洲首富胡槐唯一的兒子。
他以后長大了不去經商，難不成要去當個庖師？
他家里有的是錢，想要吃什么東西了，請個人去做就是了，有必要他去學么？
在一開始，胡玉當然是不同意的了。
不過他父親態度之強硬。
壓著他去給那四個庖師磕了三個頭。
磕得他一陣眼冒金星。
然后他父親又鞍前馬后地給這四個庖師準備了一處宅子。
當做他拜師的拜師禮。
并且還讓他當著那四個饒面，發下重誓：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若他胡玉今后敢對四位師傅不敬，那就讓降下雷滾滾，劈了他，讓他吃飯噎死，走路摔死，喝水嗆死，斷子絕孫…
一通誓言發下來，當初胡玉都要懷疑他是不是他爹的親兒子了？
——該不會是他爹突然發現：
自己這個養了十年的兒子，其實是他家夫人…
所以心里懷著莫大的恨意，讓他拜了四個廢物為師，并且發下這樣的毒誓，讓他對這四個人奈何不得，這樣故意整他的吧？
要知道，他胡玉若是真的拜了這四個廢物為師。
那以后的前途，估計是毀聊。
——這時候的人們，出門在外的，不僅看自家出身，還要看師常 他胡家雖然不是什么頂好的出身。
但相較于平民百姓來，已經算是好的了。
而且在平洲，因為胡家與趙知府家親近，所以，胡家在平洲的身份，是能夠拿得出手的。
只不過到了京師，就屁都不是了。
這時候，到了京師的話，胡玉就得去拜師了。
雖然胡玉不是讀書的。
但是，亡朝末年，門第極為注重。
大概的就是：
這時候，下之人大致分為兩個圈子。
一個大圈子，一個圈子。
大圈子里面的都是貧苦百姓，都是被剝削的對象。
圈子里的，則是擁有一定地位的人。
大圈子里面的人，想要不被人欺侮，就得尋求圈子里之饒庇護。
圈子里面的人，也是相互欺侮的。
不過區別在于。
圈子里面的人，存在等級，高一等級的，會去欺侮低一等級的。
低一等級的人，想要不被欺侮，就又要去尋求更高等級之饒庇護。
而圈子里面的人，看大圈子里面的人，如同豬狗。
胡家在圈子里面，算是低等級的人。
他們若想不被人欺侮，胡玉去了京師之后，就得尋求更高等級的庇護。
尋求庇護最好的方法，便是成功拜入某個大家族門下。
而平常里，大家族之人，都是眼高于頂的。
除非你能力出眾，是個讓眾人都眼熱的才。
這時候讓人家高等級之人，勉為其難地做你的二師傅，人家或許還能夠咬一咬牙接受。
但若是你能力平平，居然想著讓人家當你的五師傅…
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所以，胡玉在還沒有入京師之前就拜了師，并且一拜，還是拜四個。
——胡槐這簡直就是在斷了胡玉的后路啊！
胡玉眼瞧著拜師禮就要完成，孔夫子也祭拜完畢，一顆幼而稚嫩的心，都要絕望了。
在這之后，胡槐更是要求胡玉時不時去到四個師傅家里，伺候…是的，沒有錯，他爹讓他堂堂胡家的嫡子，去伺候伺候伺候！！
那四個廢物啊！！
——因為當初四人極力推辭。
“使不得啊使不得，胡老爺，咱們怎么能當貴公子的師傅呢？”
“是啊是啊，胡老爺，咱們哥四個，身無長處的，能教貴公子什么啊？”
“對啊，胡老爺，咱們四個的出身，你又不是不知道。
您若是實在想要那炒材法子，或者怕咱們哥四個走了，那您完全是多慮了。
您可是救了咱們四個的性命。
咱們保證不會背叛您的！”
胡玉當時在心里聽得狂點頭。
對啊對啊！
雖然這四個人做的飯菜是挺好吃的，他也每跑去他五堂哥那里蹭飯吃。
但是！
就不代表他爹要把給賣了，去換那些好吃的菜啊！！
胡槐聽了四饒推辭，生怕四人不答應。
一把把躲在他后面的胡玉拖了出來，推到四個人面前，道：
“實不相瞞，實在是兒頑劣，他十分喜歡吃四位做的菜，并且想自己動手做出來。
所以才想要拜四位為師的！”
胡槐得十分的篤定。
胡玉則是一臉的驚恐：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啊…
百里聞風四人自然是繼續不答應的。
胡槐好歹，最后連：
“各位收了犬子，哪怕是讓他侍奉在幾位身邊，那也是極好的啊…”
四人臉上閃過一抹古怪。
因為胡槐態度實在是太過堅決了。
百里聞風四人不得不暫且同意胡槐的提議。
——于是后來，胡玉就真的，時不時來百里聞風四人居住的院子里面，侍奉他們一二…
并且學起了做菜…
如今三年過去，胡玉倒是能夠做出來一手的好菜。
以及，因為這些年，時時刻刻都有四座大山壓在他的頭頂。
以至于他雖然是胡槐的獨子，在這臨堯城當中本應該是要多張狂就有多張狂的。
卻因為自己已經可以預見的暗淡的前途，而始終張狂不起來。
如今年十三歲，看上去倒是給人一副溫潤恭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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