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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解禁

熙貴妃起居注_影書  :yingsx←→:

  “配藥吧,用胡韭子。”

  良久,沈汀年才開口。

  “娘娘——”閔云頭一次不同意她的決定,她又太清楚要說服沈汀年的難度,“曉曉那邊可以交給放心的人去處理,不會讓她有機會再開口的,更何況你這個時候‘出事’又如何解釋?”

  “我會親口告訴太子,”沈汀年卻是下了狠心,她捏緊了雙拳,“孩子和大人只能留一個,我也沒有辦法。”

  “你——”閔云聞言瞬間面色煞白,忍不住搖頭,退開一步,“娘娘,何至于此!”

  “藥是我自己喝的,但是這碗藥我為何喝下去,他必定會追查。”沈汀年冷冷的笑了,“只要他查,那個女人就會得到她應有的下場。”

  為這,她痛一點有何足惜。

  “娘娘!”一直不敢再亂開口的柳嬤嬤跪下去了,她總算聰明了一回,知道沈汀年是打算用本就保不住的孩子去換束又蓮的命,可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不可,孩子還有救,只要想辦法,一定會有辦法的。”

  比起她的著急惶切,閔云還稍顯鎮定些,她也跪下去,“奴婢記得《海藥綱目》上記載的海外藥物,有草犀一藥,煮者服之,能解諸毒。”

  “不到最后,不到與娘娘性命相關,奴婢是絕不會放棄這個孩子的。”

  沈汀年翕動了一下嘴唇,到底也沒有說話。

  事在人為,成事卻在天。

  先帝周年祭辦完后,太子殿下先行除去孝服,隨后宣布皇上詔令,解除守孝禁令,婚嫁求嗣,百無禁忌。

  十一月的天又冷又多雨,回京路途并不算遠,行程卻一再耽擱。

  “殿下,明日若是還下大雨,怕是要在驛站住一日。”

  祁連驛站的后院廳堂內,隨行大臣樞密院都承旨趙襄在匯報完諸多事宜之后,說起了行程。

  趙襄是今年才提拔進樞密院的,也是韓相的得意門生,眾人都曉得韓相年紀大了,這是在培養接班人,濮陽緒顧著他的面子,倒也看重趙襄幾分。

  “這雨看著也不是一日兩日會停,前面的行程有一段山路,確實不宜啟程。”

  接話的是另一旁站著的禮部主管祭祀的主事郎中王吉。

  濮陽緒本就心中的煩躁,這會兒見他們這般無所謂又清淡如風的做派,更覺不爽,念及這幾日諸事不順,連朝事都松了幾分心思,起身拂袖道:“本宮這會兒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微臣告退。”

  趙襄眉頭一挑,頗有訝然的神色,濮陽緒這可是鮮少的情緒外露,并著王吉一同行了禮退下。

  “趙大人,你看這,殿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王吉面露苦惱,他剛升了官,也成了東宮黨的核心要員,對濮陽緒自然正是熱切關注的時候。

  兩人是一道順著長廊往外走的,雖是冬日,為了接待太子殿下,驛站的長廊也裝飾了一些盆栽,能在這季節看見鮮花,實在不多見,趙襄停住腳步,深吸一口氣,望著眼前一盆反季開放的牡丹,色澤艷麗,玉笑珠香,他神情稍帶怡然:“這牡丹花清香怡人,竟還能耐寒開放。”

  王吉陪著站定,這怕千金一盆才養出來的,也不知太子殿下可曾看見。

  他思忖道:“牡丹艷壓群芳非因香,乃富麗堂皇之故,遂稱花中之王。”

  “剛才可有聽見那沈婕妤——是何人之女?”趙襄復又前行,隨意的問道。

  剛才濮陽緒中途有進內室聽徐肆稟話,隱約聽見“沈婕妤”“安好”等字眼,他們也不是故意探聽,就是室內太過安靜,徐肆接了快馬傳來的口信急著稟報,就沒有太過防備他們還在外頭等著。

  落后他一步的王吉面色復雜的看著他的背影,隨即跟上去,語帶刺探:“姓沈的,總與琮王脫不開干系,趙大人怕是許久沒有見過令妹了。”

  趙襄的親妹妹就是東宮太子妃。

  趙襄側頭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說一句,臉色的神情,冰冷如鐵,叫人心驚,那眸底深處的一抹厭惡和掙扎,卻不知因何而來。

  這日到了晚上,大雨還是沒有停的趨勢。

  羈留在驛站的濮陽緒明明得了消息,知道沈汀年肚子里的孩子好好地,但是他就是有些心氣浮躁,他把看了一半的折子丟下,拿了一本厚厚的《爾雅》看。

  “秋玉,你覺得這個字,怎么樣,阮。”濮陽緒已經看了好幾天的《爾雅》,就是想挑一個皇室宗譜里沒有的字,為他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女兒取名。

  秋玉正在案前安靜的梳理奏報,他的工作就是根據折子內容貼出不同簽子,方便濮陽緒按‘加急’‘急’‘緩’不同等級來處理,眼看‘加急’是處理完了,但是剩下的兩摞簽子的折子還堆著滿滿的。

  “極好。”

  “你除了說好,是不是就沒有別的詞了。”

  濮陽緒已經聽了不下二十遍的‘好’了。

  “殿下取的字都是極好,奴才自然沒有別的詞。”秋玉不卑不亢的回話,翻著折子的手,和貼簽的手也都沒有停。

  換誰一天聽了不下百個字也會像他一樣無感的。

  濮陽緒覺得他十分的沒趣,就自己個一邊研究,一邊把覺得好的字都謄抄下來,他想,等回宮了,跟沈汀年討論,就是這人主意大的很,指不定要跟他爭這個取名權。

  偏不能叫她奪了去。

  外頭風雨交加,暢心苑的頭頂上也是烏云籠罩,里頭雞飛狗跳,外面宮道上來了一趟又一趟的人,還有些鬼鬼祟祟伸著脖子看動靜,探聽了丁點兒動靜就立馬轉身跑走了去傳信。

  趙婧儀端坐在廳堂的主座上,也不知是風從哪里刮進來的,她就覺得滲入骨頭縫的那種冷嗖嗖的風,叫人從皮肉涼進了心底。

  宮里解禁除白才過三天,就鬧出事來了。

  候在她身后的趙婷見主子臉色,有絲愀然,不禁也沉了沉心,她能理解趙婧儀復雜的心情,昨日還在坤寧宮的時候,皇后就囑咐過,雖然宮禁解了,但是誰也不能去暢心苑打擾沈汀年養胎。

  當時趙婧儀應答的很得體,還受了皇后一頓寬慰,說等太子回宮了,定要好好補償鸞儀宮,那意思就是沈汀年懷孕這事雖然委屈了趙婧儀,但也沒有辦法。

  打從沈汀年診出懷孕,雖然嘴上沒有說什么,但是趙婧儀的臉上,笑容確實是比以往更少了。

  趙婷之前從未想過沈汀年肚子里孩子的事情,因為她很篤定趙婧儀未來的路,所以她并沒有刻意去探聽暢心苑的事情,只是消息會如同高處的水往地處流,路過她的耳邊。

  從一開始說見了紅,怎么去請了御醫,到開了藥方還是沒有止住…不消她自己思考,事情就清楚了,從孩子保不住,到大人都有性命危機。

  “太子妃娘娘,微臣有事容稟——”

  兩人正走神,就見馮御醫掛著滿頭的汗出來了,里頭已經聽不見什么動靜,他兩只袖子都濕透了,全是自己流的汗打濕的,“孩子沒保住,大人現在也…需得…得拿個主意,沈婕妤的血止不住…若是用猛藥,以后——”

  “以后就再難得子嗣了。”

  聞言趙婧儀倒吸一口涼氣,她坐不住的站起來,“怎么會這樣!”

  幾乎是她這句話落,里頭就傳來了侍女們壓抑的哭聲。

  大抵是氣氛所致,趙婧儀被這份不詳驚的手心里也窩出汗了,更別提一直被風灌的發涼的背脊,明明屋里供著最上等的炭火,暖烘烘的。

  “娘娘,需得盡快拿主意。”馮御醫不安到了極點,他惦記著自己的腦袋。

  “這…”趙婧儀素來果斷,但是這個事情,不是那么好拿主意的,她自言道,“若是不用藥,保得住人嗎?”

  “馮院首,用藥吧。”

  不知何時從門口進來的一位嬤嬤,四五十的年紀,大抵是知道了全部的消息,也接受的快,比眾人都更老于世故,“總歸是人命重要。”

  馮御醫還沒反應過來,趙婧儀已經接了話,“就按齊嬤嬤說的辦。”

  只要有人擔這個責,馮御醫哪敢有什么異議,他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又進去了。

  趙婧儀只來得及轉個身,還沒等她走兩步,齊嬤嬤已經先轉了身,“皇后那邊還在等消息,老奴就先回坤寧宮了。”

  望著對方瞬間消失的背影,趙婧儀忽然間有點頭疼。

  沈汀年這一出事,若是她自己身子不爭氣也就罷了,若不是——四個多月的胎,一點預兆都沒有,突然就流產了。

  想想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就不知要有多少人要遭罪,所有人都開始小心起來,就怕被拖下水。

  這事起因還是沈汀年突然見了紅,所以出事的第二天,暢心苑的宮人就全體禁足,要挨個等著排查。

  然而趙婧儀還沒開始著手調查,得了急信的太子殿下快馬加鞭的往回趕,人還沒進京,口諭就傳到了,東宮內除了千秋殿,其余各處一律封宮,他要親查此事。

  “竟真是女兒!”

  濮陽緒聽到消息的時候,心口像被人錘了一下,越靠近京城,錘的越重,傳來的消息也越細致,連流出來的胎兒是個女胎都十分的詳盡的描述了。

  這個打擊對濮陽緒來說,應該是目前為止僅次于先帝殯天了。

  他從急怒,發火,到泄氣——又氣怒,又發火,又泄氣,來回循環了七八遍,終于回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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