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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洗脫

熙貴妃起居注_影書  :yingsx←→:

  “說這些呢,就是為了告訴大家,我只清清白白一條命,沒那心思也沒有條件去作妖。”沈汀年收攏手臂,稍稍側身去看陳落,“我院里的所有花草有什么品類,陳公公是最知情的,并無這盆鳶尾花。”

  陳落來之前已經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所以暢心苑的小喜子來找他的時候,他是有所考慮的,他估摸著太孫對沈汀年是有幾分喜歡的,是涼亭養了幾十只雀兒其中有一只活潑靈性就難免看著順眼的那種喜歡。

  “陳公公,沈婕妤說的可是真的?”趙婧儀對陳落這位千秋殿的管事太監是很信任和客氣的,換了其他人,哪怕是徐肆,她都會存幾分猜疑,但是陳落不一樣,他除了照顧太子從不摻和其他人的事情,連太子妃都對他十分信任。

  陳落先從袖中抽出一個冊子,再雙手托著呈遞,“回娘娘話,沈婕妤在遷宮至暢心苑時,曾托奴才處置原居所的花品,因千秋殿也有一處花圃,奴才就做主將那些花挪移過去了,后又因暢心苑的花養格外得好,便時常遣人去剪些新鮮的花枝給太孫殿裝飾之用…”

  一來二去的沈汀年就不樂意了,她費了心思養的又大又漂亮的花,總被人剪去了,她本來想開口叫千秋殿的人別動她的花,后來考慮到這事還不值當同陳落搞壞關系,畢竟是太孫身邊第一紅人,思來想去,她就想了個招,剪她的花可以,千秋殿得每個月交買花錢,也不多,一個月一兩銀子…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陳落竟然以京城花市的價格來同她算,一個月一兩太貴了…討價還價到最后,千秋殿按花市行情價格根據每日所需購買,而暢心苑月底一并收錢,如此,便有了這么一個事關雙方利益的賬冊。

  “此冊乃奴才親自登記,絕無作假,暢心苑共有花品三百二十種,蘭科類最多,其中有鳶尾蘭,”陳落等趙婷接過冊子,又站直身子,指著那盆鳶尾花道,“此乃鳶尾花,雖一字之差,但是科種不同,品相更是千差萬別。”

  “若是大家還有疑問,奴才可喚千秋殿負責每日花卉采摘和搭理的宮女進來問話。”

  這是人證物證俱全,任誰也挑不出刺來。

  “不必了,此事已然明了,是有心之人嫁禍暢心苑,卻手段拙劣,貽笑大方。”趙婧儀當即下了結論,又命人去查問今日一早到她下令搜查這段時間誰曾來往過暢心苑。

  無論是暢心苑里頭的人還是外面進去的人,將這盆鳶尾花帶進去總不可能不留痕跡。

  沈汀年洗清了嫌疑,又百無聊賴的坐回去了。

  陳落出來之后,卻略有些心跳不齊,默默地跟著太孫后面回了千秋殿。

  果然,一進門濮陽緒就指著他鼻子道:“平時是怎么教你的,采她幾朵花你還要付錢,你可真是能耐!”

  他覺得一張臉都要被陳落丟沒了。

  陳落有苦難言,不是他能耐,是攤上了兩個太能耐的主了,一個窮的敢從堂堂太孫身上摳錢,一個富的不容一分錢被人賺了去。

  “那片花養在誰的地上,主子是誰?你們但凡有點腦子,怎么會付錢?”濮陽緒也不知道如何就生了一肚子氣,他腦子里一遍遍的重復剛才的那一幕,沈汀年張著手朝著眾人轉了一圈,她的那姿態,像是朝世間宣告,‘她不帶什么來,也不帶什么走,她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怕’。

  那一瞬,他莫名的有一種這個女人只是寄居在這里,她從來不屬于這里。

  越想越不舒服,濮陽緒進書房前,狠狠地丟下一句,“明個兒起你就奉我的命去把她院里的花都摘一遍,不許記賬,不許給她一分錢。”

  陳落應答完,驟然對著書房的門無聲的笑了起來,躲著后頭的徐肆這時候躥上來了,兌了兌他的肩膀,“笑什么?被罵傻了…”

  “我只是想起了一點事情,剛才太孫氣急敗壞的樣子,像極了幾年前…”

  隆泰二年因衛家牽扯進‘瓊林詩案’,衛初筠的父親衛不鳴被關進了刑部大牢,濮陽緒要為心上人營救她父親,自告奮勇的在皇爺跟前搶下此事審理權,當時的他少年意氣,不可一世,皇爺扛不住他一直求,便真的應允了。

  后來事情越查越深,從簡單的文字案發展成了黨派之爭,掀起的風波也越來越大,涉事的官員不下三十人…濮陽緒知道再查下去也無濟于事,反而攪渾了朝堂的水,令衛不鳴陷入更深的困局脫不開身。

  他不得不另尋蹊徑解救衛初筠的父親,最后絞盡腦汁想出來個法子,從瓊林詩案的源頭下手,起因是衛不鳴與同僚吟詩,詩中有諷當朝士人弈棋做局,以賭資行賄賂之事,被人拿做話柄,用來彈奏,以至于陷入了黨派之爭。

  濮陽緒暗中安排了一位棋手發聲,自稱是衛不鳴詩中所嘲諷之人,要求衛家賠償他的名譽損失,他的目的是將此事的性質從朝局中拉出來,成為單純的個人恩怨,繼而又鼓動其他知名的棋手聲援,很快就鬧的轟轟烈烈,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看熱鬧,和喜歡摻和一腳富貴閑人。

  最后濮陽緒以朝廷的名義出面,一則讓衛不鳴賠償,二則為了平復大周棋手的怒氣,特開弈棋大賽,奪魁首者獎勵萬金,并在京城開弈院,供棋手們弈局之用,如此盛事前所未有,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等他們興致勃勃投入其中,早已忘了衛不鳴的事情因何而起,又是怎么結束的。

  陳落已經許久沒有想起太孫被冊立前的事情了,大抵這兩年他跟著太孫身邊也太過忙碌了,這乍一想起,只覺得恍如昨日又遠如隔世。

  “你怎么會想起這件事,太孫把事情解決的多好啊,哪里氣急敗壞…”徐肆聲音戛然而止,顯然是想起了什么。

  本該圓滿結束的事情誰知最后有心之人會插一腳。

  在濮陽緒和皇爺稟告前因后果的檔口,琮王不知道因何出來跳出來不同意用國庫的錢來支付弈棋大賽的獎金,又說此事是濮陽緒自己個想出的法子,誰捅婁子誰負責,這錢得他自己個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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