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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水滴刑

  “是!”

  嚴世蕃應了一聲,當即領著幾人架起直到現在腦子里面都還嗡嗡作響的張寅。

  “欸啊!”

  小腿上的傷口受到觸動,張寅隨即又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他也是活了近七十年的人了,這一生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甚至多次起死回生,最終改頭換面混成今日這般模樣,也足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傳奇。

  但就算如此,此時此刻他也依舊未能完全緩過勁來。

  太快了!

  太突然了!

  太令人始料未及了!

  上一秒他還是穩操勝券的白蓮教“老掌柜”,心中謀劃了無數種足可令鄢懋卿投鼠忌器的手段,每一樣拿出來都可以令其寸步難行。

  下一秒他便已經成了失去一切的階下囚,甚至連一絲一毫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如今他畢竟上了年紀,無論是體力還是腦力都已大不如前。

  以至于在如今這劇烈的疼痛和驟然的變故前,他的腦子里面竟是一片空白,半晌都只能聽到嗡鳴的聲音,仿佛置身于一場噩夢之中。

  被嚴世蕃帶出去之前,他不甘的望向大堂內依舊抱頭蹲在地上的那些官員、豪強和商賈。

  這些人平日里一個個人五人六,就算在太原府橫著走都沒人敢說什么。

  如今在胡須都沒長齊的鄢懋卿面前,卻像是一個個無所適從的新兵蛋子,臉上只剩下了惶恐與畏懼,連一個敢正視這個年輕后生的勇氣都沒有,甚至眼神之中還帶了一絲討好。

  同時張寅還注意到,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已經變了,冷眼旁觀之中夾雜著一絲寒意。

  這是什么意思?

  只這么一會的功夫,他們已經將自己當成了棄子,這是想讓自己盡快去死?!

  呵呵呵呵,這后生可真是好手段啊。

  老夫打了一輩子鷹,拖了無數官員下水,如今卻反被鷹啄了眼睛,這便是老夫的報應么?

  臨出去之前。

  張寅聽到有人諂媚的向鄢懋卿進言:

  “鄢部堂,此人奸猾狡詐,尤其善于蠱惑人心,恐怕是個隱患…”

  “諸位安心,我心中有數。”

  鄢懋卿也只是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奸感,令張寅心頭不自覺的顫動。

  現在再細細回想鄢懋卿出現之后所做的一切。

  張寅似乎若有所悟。

  情勢之所以如此急轉直下,他之所落得如今的下場,這些官員、豪強和商賈之所以如此迅速的倒戈…是因為他此前把鄢懋卿想得太好了。

  他還以為鄢懋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來太原恐怕還有心辦些實事呢。

  結果鄢懋卿卻是個遠超任何人想象的大奸大惡之人。

  這個后生只怕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辦什么利國利民的實事,從一開始就只想著對皇上陽奉陰違,從一開始打的就是從他和關杰山口中奪食的主意。

  這個后生成功了。

  如今這些官員、豪強和商賈已經被離間,他和關杰山已經被架空,再做什么只怕都孤掌難鳴,只能任其宰割。

  不過…

  這些官員、豪強和商賈不會以為這就完了,他們自此可以獨善其身吧?

  這樣的大奸大惡之人怎會如此輕易罷休?

  這可是當涌泉相報的救命之恩!

  等除了掉他和關杰山,這些人群龍無首,鄢懋卿能不對他們敲骨吸髓才怪,他們最多也只能茍延殘喘罷了,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們也把他想得太好了…

  罷了罷了,人各有命,誰又顧得了誰,老夫此生恐怕就到此為止了吧…

  “啊啊啊啊——!”

  一陣更加鉆心的疼痛忽然將張寅驚醒過來,此時他才注意到,他已經被嚴世蕃帶到了后院的一處班房。

  他那受傷的小腿不知為何猛然冒起了一片耀眼火光。

  一團黑煙隨即升起,空氣中漂浮著烤肉的香氣。

  而他則因為這鉆心的疼痛身子繃直,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在抽搐,牙齒不受控制的打戰。

  是火藥的味道。

  這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獨眼胖子,竟在他的傷口上撒上了火藥,還點燃了火藥。

  “放心吧,我小姨夫不讓你死,你想死都沒那么容易。”

  獨眼胖子抬手趕了趕黑煙,在已經被火焰燒焦的傷口上瞄了兩眼,隨后命人取來了一張椅子,不緊不慢的將他的手腳、身子和脖子都綁了起來。

  甚至他還在椅背上豎直立起了一根殺威棒,將他的腦袋也緊緊箍住,無法動彈分毫。

  “水滴刑聽說過沒有?”

  “據說這是紂王根據‘水滴石穿’的道理,創造出來的比凌遲更加殘忍的刑罰。”

  “不過我小姨夫說了,‘水滴石穿’用在人身上是不成立的,水滴可滴不穿人的腦袋,最多也就是讓人無法靜心、無法入睡、壓力倍增、倍感煎熬而已。”

  “時間久了,也只不過是頭皮開始麻木,被水浸泡久了開始潰爛、脫落,疼痛愈來愈劇烈,頭皮傷口愈來愈深,最終裸露至頭骨罷了。”

  “頭骨和石頭可不一樣,很難被水滴穿,而且也沒人能挺到那個時候還不死。”

  “當然,要是在水里再加上一點鹽,頭皮潰爛脫落的速度更快,疼痛也越發劇烈,效果才是最好…”

  話至此處,張寅心臟早已仿佛被一只手攥住一般,不受控制的縮成一團。

  伴隨著一股子毛骨悚然的寒意流遍全身,他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問道:

  “你們究竟想從老夫這里問出什么?”

  他早已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內心之中早已認命,也不指望有人能夠救了,因此不論鄢懋卿問什么他都可以說,也絲毫不怕出賣了誰引來麻煩。

  而他此刻唯一的想法。

  便是用自己知道的事情與鄢懋卿討價還價,換回一些保全子嗣、留個全尸之類的承諾。

  他覺得這個想法應該有機會實現,否則鄢懋卿又何須用如此酷刑來折磨他?

  無非還是想撬開他的嘴,說不定是想逼他攀咬關杰山呢…

  “別自以為是了。”

  然后就見嚴世蕃搖了搖頭,嘿嘿笑道,

  “如今滿城高官、豪強和商賈都是我們的人,我們說誰是白蓮教,誰就是白蓮教,有的是人為我們提供人證物證,事后有人上疏也都是對我們歌功頌德,問你作甚?”

  張寅一時語塞,心底一片冰涼。

  這是不爭的事實,現在鄢懋卿在太原府已經可以為所欲為了,除了已經被架空的他和關杰山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站在鄢懋卿的對立面。

  所以,這就只是單純的用刑,單純的折磨,而并非拷問?

  “行了,把那個灌滿水吊起來,垂一塊布條慢慢滴著。”

  嚴世蕃拍了拍張寅的肩膀,扯開胖臉極力模仿著鄢懋卿那標志性的咧嘴笑容,

  “好好享受,鄢部堂得了空說不定也會來探望你。”

  布政使司。

  “你們說什么?!”

  布政使關杰山神色大變,心臟同樣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一般猛抽。

  張大仁和那個參政被鄢懋卿從知府衙門里強行扔出來之后,兩人亦是六神無主,只得第一時間跑來向關杰山報信,看關杰山知否有應對之策。

  畢竟如今太原府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除了關杰山排除在外之外,已經全都投靠了鄢懋卿的陣營。

  而鄢懋卿剛才在府衙中還把話都說明了。

  他這回就是要將關杰山當做那個“像樣的官員”給辦了,回去向皇上交差,平息皇上的怒火,讓皇上將此事翻篇。

  也就是說。

  關杰山此刻與他們二人就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只能與他們共同進退。

  “關藩臺,如今我們恐怕也只能與鄢懋卿魚死網破,或許這已經是我們唯一的生機了。”

  張大仁嘆了口氣,皺著臉在一旁勸道,

  “鄢懋卿雖然率軍而來,但也不過只有兩千兵馬。”

  “而我爹在山西經營多年,光是太原府的掌柜便有近百人,教眾更是多達數萬,倘若這些人全部策動起來生事,一人一口唾沫怕便能將這兩千兵馬淹死。”

  “再加上我爹出任右衛指揮使多年,亦有一些脫不了干系的死忠,讓他們偽裝成百姓,一同混在人群中生事,亦可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倘若關藩臺也能下定決心,暗中從左衛和前衛中調動一些兵馬。”

  “再加上府上的那些親兵與家仆,也一同混入其中生事,必是聲勢浩大。”

  “只要能夠破了這兩千兵馬,將鄢懋卿殺死。”

  “還怕那些官員、豪強和商賈不回心轉意,回頭關藩臺領著他們統一說辭,一同向皇上上疏說明,給鄢懋卿安上一個壞法亂政、激起民變的惡名應是不在話下,就算是皇上也無法查明真相,今后也肯定沒人敢再來查了。”

  關杰山的眉頭皺的如同刀刻斧鑿一般,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張大仁。

  這廝如果不是蠢,那就一定是壞!

  鄢懋卿都已經把話挑明了。

  接下來不論太原府發生任何動亂,也不論是否能夠查明動亂者的身份,便都是他們三個人的事。

  其他人都可以洗清嫌疑,唯有他們三個人,誰也休想摘干凈。

  關杰山有理由懷疑鄢懋卿根本就是有備而來。

  因此才敢如此明牌,才如此有恃無恐,如今一定正巴不得他這么做呢。

  否則又怎會將張大仁和他屬下的參政放出來,難道鄢懋卿會不知道這兩個人一定會立刻前來向他報信?

  這是陽謀!

  赤果果的陽謀!

  鄢懋卿已經將他逼入了“一根筋變成兩頭堵”的兩難之境,即使殺了鄢懋卿肯定也改變不了自己的處境!

  他不能上當!

  他非但不能讓太原府生出事端,還得極力控制局面。

  否則這個叛賊他就當定了,連一絲回旋的余地都不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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