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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慘淡經營_第189章 論父母官

  朱由檢正在猶豫不決之時,徐光啟居然也上前投了畢自嚴一票。這下也容不得朱由檢拖延下去了,他好不容易才確定了朝會的議事規則,總不能毀在自己手中。

  朱由檢沉默了一會,就開口說道“那么就這么定下來吧,讓畢自嚴擔任順天府府尹,不過順天府下轄:大興縣、宛平縣、良鄉縣、固安縣、永清縣、東安縣、香河縣;轄散州通州、霸州、涿州、昌平州、薊州。

  大興、宛平兩縣位于京城,所轄人口超過百萬,幾乎和剩下的州縣人口數量相當,現在順天府只設府尹一人,府丞一人,治中一人,通判、經歷、照磨各一人,這么點人手要管理京城內外數百萬之眾,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且京城百萬人口聚居在如此狹小的區域之中,事情之繁瑣也大大的超過了其他府縣。因此朕以為順天府應當增加人手,改革現在的機構過小的狀況。”

  劉宗周頓時出列反對道:“古來賢者都曾經說過:民為邦本,本固邦寧。今日大明百姓窮困凋敝,陛下正應當精簡官吏,舒緩民力為根本,而不是增加官職,重踏故宋濫官之前轍。”

  黃道周、倪元璐等人也同樣向崇禎進言,也認為不應該再繼續增設官職,消耗民力。

  黃立極等人對劉宗周等人的說法不以為然,但是出于政治正確性,他們也不能對此提出什么有力的反對意見,畢竟宋亡于亢官、亢兵、亢費等弊政,在明代的士大夫階層中已經形成了共識。

  朱由檢輕輕咳嗽了幾聲,轉而對著劉宗周詢問道:“蕺山先生,朕倒是很想問一問,國家設置官員到底是為了什么?”

  劉宗周不假思索的的回答道:“國家設置官員自然是為了照料小民,《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

  《孟子·梁惠王上》: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之父母也可見,官員實是百姓的父母是也。”

  朱由檢臉色不變的繼續問道:“如果如蕺山先生所言,官員是百姓的父母的話。市井小民有言,每日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

  那么諸位作為百姓父母的官員們,誰能告訴我,他所治下的百姓每日要消耗多少這些物事?”

  已經準備好和崇禎理論一番的言官們,頓時像是生了根的樹木一般,打消了上前的的念頭。

  黃道周不忿的上前直諫道:“蕺山先生所言之父母,非陛下口中之父母也。身為父母官,最重要的是教化治下的百姓,而不是汲汲于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瑣事?”

  朱由檢有些奇怪的看著黃道周詢問道:“黃修撰,朕想請教你,你自小到大,令尊、令堂難道是讓你餓著肚子讀書的嗎?”

  黃道周沉默了一陣回答道:“吾家雖寒,但是家母到從未讓臣餓過肚子。”

  “令堂愛卿,所以不以為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是瑣事,把閣下的冷暖饑餓看做了頭等大事。而黃卿今日把官員比之民之父母,卻以為教化之治,比百姓的肚子更為重要,這真是為人父母的想法嗎?”朱由檢的說法,讓朝堂上的官員們有些難以言對。

  黃道周依然還是覺得有些不服氣,他有些執拗的說道:“但是陛下現在增設官職,這些增加官員的俸祿,不還是要從百姓的口中奪取口糧嗎?”

  “順天府的正式官員不過區區不到10人,這看起來的確是減輕了百姓的負擔,但是事實真的如此嗎?

  朕這些天看了一本《宛署雜記》,這本書倒是很有意思,記錄了當時宛平縣的時事和掌故,作者沈榜是萬歷十八年的順天府宛平縣知縣,朕建議各位大臣閑暇之余不妨看看。

  這位沈夫子可是一位能人啊,他上任的時候,宛平縣財政僅存50余金,可是宛平縣一年的消耗卻需要6千‘有奇’。他上任三年之后,宛平縣的財政支出不僅能夠滿足一年之需,而且還積累了‘千金以上’。

  不過朕今天要談的不是這位沈夫子理財能力,而是想要談談這本書的第三卷職官,這卷書上記載著,宛平縣的正籍官員為:知縣一員、縣丞二員、主簿一員、典史一員,此外還有四處巡檢司巡檢四員。官員加起來不到9人,看起來的確是簡政了。

  但是宛平縣在籍的縣吏有44名,書辦18名,皂隸49名,門子6名,管理倉庫的斗級6名,更夫5名,廣源閘的閘夫十名,庫子2名,總數約130余人,這些還是國家發給錢糧的。

  此外還有各處的鋪兵、白役這些不發錢糧的,大約有1千余人。朕到是想問問了,這些人朝廷不發錢糧,難道靠喝西北風活下去嗎?

  9名官員,要管理1400余名小吏,管的過來嗎?朕更聽說,地方上某些縣官不識實務,一味以息訟為美政,導致縣務盡操于小吏之手,地方百姓不識國家法紀,只知當地豪族猾吏之名,這還是大明朝的天下嗎?”

  崇禎提起《宛署雜記》開始,那些沒有經歷過地方州縣,也沒有看過這部雜書的官員們,就開始后退了。

  對于這些平日里只看些四書五經,或是約上三、五好友談詩作畫的官員來說,崇禎談的東西,都是他們往日里一向鄙視的俗務,也是幕中師爺們該干的事。

  黃道周有些騎虎難下,要是談論起經義來,就算是三個崇禎也不是他的對手。

  黃道周5歲就學于銅山崇文書院;11歲即善文章;14歲游學廣東博羅,獲譽“閩海才子“;18歲居銅山海中塔嶼耕讀攻《易》;20歲開始與靈通山結緣;23歲就開始致力講學著作。

  他可是一位真正才富五車的才子,但是他也同樣對于這些經世之學一無所知。

  黃道周站在那里發愣的時候,不少官員已經把寫這本書的沈榜在心里罵了個狗血噴頭了。不過也有些心思泛活之輩,想著回去之后,就要去買一套《宛署雜記》放在案頭,看看這本書里到底寫了什么讓崇禎如此稱贊。

  一直冷眼旁觀的禮部右侍郎錢謙益站了出來,上奏道:“臣以為陛下之言善莫大焉,為人父母當讓子女衣食無憂,為百姓父母官當讓百姓無饑寒之苦,為人臣者更不應當讓陛下煩惱于國事。”

  幾乎和錢謙益同時站出來的翰林孫之獬,因為反應沒有錢謙益快,只好出聲附和了幾句。不過這也讓孫之獬對錢謙益也有了一些成見,覺得錢謙益搶了自己的風頭。

  有了錢謙益的帶頭,傾向于崇禎的官員頓時壓倒了不想變動順天府官制的官員們。

  隨后首輔黃立極也提出,把宛平、大興兩縣作為縣衙官制改革的試點,增設副縣,縣法官,國稅局三個新職位。

  而順天府府尹之下,再增加兩名副手,一名專門管理京城之內的宛平、大興兩縣,而另一位管理京城之外的州縣,順天府府尹則負總責。

  畢自嚴擔任順天府府尹,而王思任及原順天府同知升任為其副手。

  解決了順天府的府尹人選問題之后,工部尚書吳淳夫這才提到:“出宛平縣西四十五里大谷山,有黑煤,又西南五十里桃花溝,有白煤。京城所用之煤大都來自于此地的民礦,當地人也稱其地為門頭溝。

  由頭門村登山,數里至潘闌廟,三里上天橋,從石門進,二里至孟家胡同,民皆市石炭為生。其地民礦多至100多座,雇傭礦夫從3、4人到2、300人不等。

  不過西山作為皇家陵寢禁地,不少煤礦因為‘與皇陵京師相近,恐傷風水’為由被封閉了不少。因此朝廷下令,所辦煤礦被限制在了宛平的小西山境內。

  而此地官窯、軍窯和民窯比起來,數量就無法比較了。官窯所采之煤主要用于琉璃燒制,及宮內所用。不過從西山運煤入京,主要是車拉、畜馱和人背,運輸數量很難擴大。”

  吳淳夫最后總結道,要想滿足京城百萬人的每日所用,一是要擴大采煤區域;二是要改革煤炭的運輸方式。

  朱由檢從登基以來,還是第一次在朝會上聽到,一個有意義的提案。

  他下意識的對著吳淳夫點了點頭說道:“吳尚書的說法非常好,煤礦勘探的地區要擴大,對于煤礦的管理也要跟上。

  煤稅監的管理模式顯然不適合門頭溝煤礦的發展,朕以為工部應當設置一個專門管理煤礦開采的部門。對于煤礦,朝廷不能收完稅就當沒事了。

  首先煤礦開采是一項有風險的工作,現在的煤礦究竟有沒有設置過安全措施?防止煤礦開采時出現山體崩塌的問題?

  其次對于那些曠工,他們有沒有得到合理的報酬?難道朝廷每次都要等到,那些礦工擁進京城,填街塞路,持揭呼冤之后,朕才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嗎?

  萬歷三十一年西山窯主和礦工進京抗議,朕不想再看到。朕先說明,如果再發生相同的事件,管理煤礦的官員就要立刻下臺問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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