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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慘淡經營_第135章 好學的吳有性

  兩人正在討論之時,金石鏗的關門弟子翁中游突然匆匆走了進來,他先對吳有性致歉,然后對著師傅拱手稟告道:“師傅,藥鋪前堂送來了一位病人,弟子無能,不能下藥,煩請師傅出去一觀。”

  金石鏗看著弟子似乎還有意猶未盡的意思,不由沉下臉說道:“有什么就直說,何必吞吞吐吐。”

  “那位病人看起來是個流民,但是送他來的兩人穿的卻是官靴,弟子懷疑其中有詐。”翁中游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金石鏗沉默了一陣之后,對著弟子吩咐道:“不妨事,你且和我一起出去看看。”

  金石鏗接著對吳有性端茶說道:“今日恐怕不便再留又可深談,不如改日再會。”

  吳有性拱手說道:“世叔何必見外,不如讓小子一起見見世面,也好學習一二。”

  金石鏗倒也沒再拒絕,而是有些憂心的說道:“也好,又可家學淵博,也許能助我化解此厄。”

  朱由檢和在藥鋪伙計的指點下,走到了前堂邊上的一間廂房。朱由檢正準備推開房門時卻停下了,廂房內卻傳出了對話的聲音。

  站在昏睡少年乞丐身邊的王杰,看著躺在榻上毫無知覺的少年,不由對同伴抱怨道:“也不知道陛…公子是怎么想的,每天早上從宣武門拉出去的這種尸體,起碼也要十幾二十具,要是冬天更是翻上幾番。連這都要同情,同情的過來嗎?”

  趙雄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同伴的話語,“你就少說兩句吧,公子他們馬上就會回來的,你也不怕被公子聽見?”

  王杰有些不服氣的回答道:“哪會有這么巧,說上兩句,就被公子聽了去。”

  趙雄看著王杰雖然還是嘴硬,但是聲音卻低落了下來,知道這位心中還是有些忌諱的。他笑了笑,沒有再接話,廂房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也聽見了兩位部下的談話,他臉色有些發白,頓時想要推門進去,好好教訓兩位背后非議君父的部下。

  朱由檢抓住了的肩膀,待他回頭時,才搖頭說道:“這種私下抱怨的話,有什么好追究的。難道你還要因此而責罰他們嗎?這事就到此為止吧。”

  有些發愣,他們這些錦衣衛的存在,不就是為皇帝陛下刺探民間消息存在的嗎。

  還沒有反應過來,朱由檢突然咳嗽了幾聲,大聲說道:“剛剛送進來的少年,就在這間房子里嗎?”

  隨著朱由檢的出聲,兩名錦衣衛頓時打開了房門,出來迎接朱由檢等幾人了。

  在朱由檢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被他左手牽著的小女孩,正恨恨的看著,兩名詛咒自己哥哥死亡的錦衣衛。

  金石鏗帶著徒弟和吳有性走進廂房時,發覺這并不是他所懷疑的,一個設計敲詐藥鋪的局,這幾人看起來倒像是一位勛貴公子出游,看到這乞兒少年落難后出手相助罷了,他們把人抬來來藥鋪確實是打算救治病人的。

  不過這乞兒少年已經高燒不止,金石鏗并沒有把握治愈他。他和吳有性談論了幾句之后,就對著幾人中地位最高的朱由檢說道:“這位少年恐怕已經不行了…”

  朱由檢也有些黯然,不過這位少年的狀況本身就不是很好,他之前也有所預料,現在不過是從這位大夫口中再次確認而已,所以他到并沒有什么動作。

  不過一直緊緊拉著他的手的張幺娘,卻突然大聲的反對金石鏗的話:“我哥哥不會死,他不會丟下我的,我不要他死,大哥哥幫幫我…”

  帶著哭音的女童聲音在房間內回響著,看著淚水漣漣,猛然跪到在朱由檢面前,抱著他的腳不放的張幺娘,朱由檢頗有些無言以對。

  他不知道該怎么和這么小的女童解釋,讓她接受自己最后一個親人就要死亡的現實。

  金石鏗雖然見慣了病人和家屬之間的生離死別,但是看到這一幕也有些唏噓不已。

  吳有性游歷大江南北,見慣了世情冷暖。看到了朱由檢等人和乞丐兄妹之間的情景,大致猜到了這位少年大約是某位富貴人家的子弟,涉世不深,所以才能對這對兄妹施以援手。

  但是這些世家子弟行事全憑個人好惡,上一刻也許惻隱之心發作,對人猶如春日暖陽。但是下一刻也許就因為一言不和惱怒了他,變得冷冽如寒冬。

  吳有性顯然并不愿意看到,這張幺娘因此觸怒了這位世家少年,反倒把一件好事弄成了壞事。

  他走到張幺娘身邊,扶著她起了身,低聲勸解了幾句,想讓這女童接受現實,不要因此而讓這位援手施救的少年起了厭煩之心。

  朱由檢愣愣的注視著躺在那里緊閉雙眼,臉色潮紅的少年。聽著張幺娘的哭聲,他覺的自己要是不做上些什么,對這小女孩太而言似乎過于殘忍了。

  他決定讓人做些事情,而不是大家站在這里發呆,眼睜睜的看著少年死去,起碼這能讓小女孩感覺到,這個世界并不是這么冷酷。

  朱由檢對著金石鏗拱了拱手后說道:“這位老先生,麻煩你安排一個仆役,燒上一些熱水,然后兌上些冷水,溫度以溫熱為適宜,然后給他擦擦全身吧,我們總要做點什么吧。”

  朱由檢最后一句話終于堵住了金石鏗想說的話,這種擦身降溫的方式,為古方所不記載,也和他所堅持的傷寒致病機理不符合。若是往日,金石鏗早就把這幾人給轟出藥鋪了,這不是擺明了來搗亂的嗎。

  不過金石鏗眼角掃過三人腳下的官靴,口中終于還是發出了應和的聲音。“且由得這位少年折騰去,能驅使三名錦衣衛如奴仆的貴人,不是他這等醫者能招惹的。”金石鏗吩咐弟子時,心中如此想著。

  朱由檢并沒有就此罷休,他看了看少年不停冒汗的額頭,心中盤算著:“按照女童所說,這少年快一天多沒吃東西了,又流了這么多汗,估計已經出現脫水的癥狀了,現在又沒有點滴可掛…要不然給他補充點糖鹽水試試。”

  本身就把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朱由檢,毫不猶豫的讓藥鋪中的人再弄些熱水和糖、鹽來。

  金石鏗已經閉上了眼睛,隨朱由檢怎么高興就怎么弄了,而吳有性卻對朱由檢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很感興趣,他一邊觀察著朱由檢配置糖鹽水,一邊詢問著從朱由檢口中不停蹦出的各種新名詞。

  在工地上,夏天為了防備工人中暑,都會配置一些糖鹽水,蘇長青自然知道怎么配置。但是要給一名明時的大夫講解什么叫電解質,和發熱是人體免疫系統消滅細菌炎癥的自我保護手段,這就未免太過艱難了。

  對于年紀比自己大的多的吳有性,一臉鄭重的向他這個半吊子請教細菌學,朱由檢也有些臉紅起來了。

  看著藥鋪的仆役抬著溫水,開始給少年擦拭身體,而另一位仆役則正在給他灌糖鹽水。朱由檢便借口廂房狹小,太多人擠在房間內對病人不好,帶頭退出了廂房,而張幺娘不愿離開哥哥,朱由檢就由得她留在了廂房之內。

  吳有性第一次聽到了,以往醫書典籍之中從未記載的醫學原理,而這些用詞不但聞所未聞,而且非常的精簡,和以往醫書之中的含糊比喻完全不同。

  這讓他似乎看到了,他一直想要探索的新世界,似乎終于給他打開了一個小窗口。因此他并沒有因為朱由檢退出了廂房就罷手,而是緊緊的跟著朱由檢走了出來。

  這種醫學狂熱愛好者專注的神情,大約也只有后世的某某粉可以勉強比喻一下了。

  現代醫學和中醫學最大的區別就在于,現代醫學借助著各種先進的科學儀器,從而確實而精準的描繪出了,一個宏大而完整的醫學世界,在現代醫學使用的名詞里,他們描述的對象都是人們觀察到的直觀形象。

  而中醫學雖然從華夏上古時期就開始出現,但是中醫學描繪的世界,更多的是借助一些虛擬的形象和理論構筑的世界。這個世界存在于創造者的思維之中,在每一個中醫大師的腦海中,他們所構筑的醫學世界都是各有不同的。

  如果拿來比喻,西醫是現實主義體裁的,而中醫則是玄幻。

  從扁鵲開始,中醫學者們就在尋找,一種可以完整的解釋中醫世界構成的理論,從唐時的傷寒論到明代興起的溫補論,正是中醫學自我發展更新的體現。

  吳有性顯然是這些人中的佼佼者,他并沒有被這兩種醫學理論所束縛,想要尋找一種更為直觀而精確的描述這個世界的方法。而朱由檢口中的醫學名詞,似乎給了他很大的啟發。

  朱由檢擺了擺手,示意等人放吳有性過來。他對著這位醫者無奈的說道:“吳大夫,我對醫學的了解并不多,但是我以為,醫學的發展是建立在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基礎之上的,神農嘗百草是認識世界的一種方式,但是經過了數千年的發展,如果我們還依舊用嘗這種方式來認識這個世界,你不覺得這種方式太不合時宜了么?

  在你研究新的醫學理論之前,我倒是認為你應該改進一下,醫者認識這個世界的手段和方式,沒有新的觀察病人的手段,就算我把細菌這個名詞解釋的再詳細,它也是我腦子里的細菌,而不是你的世界里的細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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