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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慘淡經營_第四章 張世杰

  被朱由檢的一番反駁,柳敬亭已經失去了剛剛面斥親王的激憤。能在說書這一行被江南士人所推崇的柳敬亭,本就是一個聰慧之人,而少年時因為違法流落江湖,多年來在社會廝混自然也深知當下的時弊。

  正因為柳敬亭閱歷豐富,他才覺得這個社會不改變是不行了。天啟四年張溥和郡中士子結社,一時名聲鵲起。柳敬亭特意登門拜訪,雖然應社諸子對其不甚了了,但他還是被張溥的學識和才華所感動了。

  而張溥推崇東林黨人的主張,又深得其心。所以當張溥、吳昌時策劃周景文事件,請他煽動蘇州市民時,柳敬亭慨然應諾。他以為他這么做,是在拯救這個國家不被奸閹所禍害。

  然而今日聽了朱由檢一番話,他隱隱覺得似乎是那里出錯了。王承恩的突然闖入,讓他悚然而驚,他自然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是什么罪過,于是趕緊拜伏于地口稱死罪。

  “這就沒意思了,辯論的好好的,你這么突然跪下了,豈不是讓我很沒有成就感。”朱由檢這么想著,摸著鼻子有些訕訕然了。他不由有些不快的說道:“王公公,我與陳先生討論經義,你做什么沖進來打攪我們?陳先生,你快起來吧。”

  原本想要表現一下的王承恩,聽了朱由檢的話只得站到一邊去了。倒是柳敬亭還有些打不定主意,是不是應該就這么若無其事的站起來。

  “陳先生,不是要我親自扶你起來吧。”朱由檢看著趴在地上不動的陳中紀,不由有些頭疼了。他可沒養成這么居高臨下說話的習慣,也習慣不了。

  柳敬亭終于緩緩的起身,默默的站到一邊。這時王承恩才察言觀色的對朱由檢說道:“殿下,英國公長子中軍都督府僉事張之極求見殿下。”

  柳敬亭揖手道:“殿下有客,請容小臣先行告退。”

  朱由檢笑了笑說道:“也好,陳先生請回,日后你我再行探討經義吧。王承恩替我送送陳先生,然后請張僉事進來吧。”

  王承恩應諾后,帶著柳敬亭走到了院子外,招來了一位小太監吩咐他送柳敬亭離開。離別之際王承恩壓低聲音,對著柳敬亭訓斥道:“你這區區舉人也敢冒犯殿下,若不是殿下寬厚,你今日如何能如此輕松的離開王府。我看你還是早早離開京城回鄉去吧,莫要為了一時意氣丟了自己的性命。”

  原本一直低頭不語跟隨在王承恩身后的柳敬亭,卻忽然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王承恩說道:“王公公,剛剛殿下可是和我約好了,要日后再行討論今日未盡之事,陳某怎敢擅自離開京城。”

  “你,你不要不識好人心,要是殿下再發怒,我可未必能像今天這般及時出現。”王承恩漲紅了臉皮,惱怒的摔著袖子離去了,他總算還記得朱由檢正等著,他去領英國公長子張僉事相見。

  柳敬亭對王承恩的記恨根本沒放在心上,當初為了讓這位王公公舉薦自己,他可是掏出了足足10兩銀子,這相當于朱由檢聘請他讀書的2個月工資了。今天與其說是王承恩為了救他而闖進了書房,不如說是王承恩害怕信親王遷怒于他罷了。

  柳敬亭捻了捻自己的胡子,就跟著一邊候著的小太監向著大門走去了。今天這堂課是他進入王府以來,讓他覺得最兇險的一次。不但數個月的謀劃付之一炬,連他自己的真實身份都差點暴露了。

  當王承恩和柳敬亭離開之后,朱由檢才有空打量著書房的擺設。最吸引他注意的,還是他面前這張書桌,他第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一張明代蘇作家具。線條流暢,圖案繁復,氣韻生動,不愧是明代的精品。

  當朱由檢沉迷于手下這張書桌的工藝的時候,王承恩帶著一位中年人、一位年輕人走進了書房。中年人看著朱由檢研究書桌入迷的樣子,不由搖了搖頭。

  王承恩小聲的喚了幾聲,但是朱由檢還是沒察覺,中年人倒是很沉的住氣,但他身邊的年輕人卻有些沉不住氣的咳嗽了一聲。

  被身邊的中年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年輕人頓時老實的低下了頭。“臣中軍都督府僉事張之極拜見殿下。”“小臣錦衣衛千戶張世杰。”

  兩個參差不齊的聲音在書房中響了起來,朱由檢頓時站了起來,對著兩個深深彎下腰去的武將雙手虛扶著說道:“兩位將軍,請免禮。”

  敘禮之后,朱由檢就請兩人坐了下來,然后有些疑惑的問道:“不知道張僉事找我有什么事嗎?”

  張之極沒有回答,只是看向了站在朱由檢身后的王承恩。朱由檢還沒明白過來,王承恩已經自覺的退出了書房,去院子里守著了。

  張之極此時才把目光轉移到朱由檢身上,“真沒想到,陛下這么年輕就已經不行了。朝廷的局勢才稍稍平息一點,看來又要大起波瀾了。也不知道這位信親王能不能撐住這大明的天,這大明的江山還真是多災多難啊。不管如何,我英國公一脈世沐皇恩,始終是要和大明與國同休的。”

  張之極打量著朱由檢,腦子里迅速轉過了諸多念頭,很快他就說道:“英國公命我來見見殿下,順便讓小兒張世杰在殿下身邊陪伴幾日。”

  張之極看著有些茫然不解的朱由檢,于是繼續補充了一句:“是上命。”

  看著朱由檢似懂非懂的應和了自己一聲,張之極也只能暗自搖頭了。三人在書房中待了半響都沒什么語言,張世杰是不敢出聲,朱由檢和張之極則是年歲相差太大,之前又不熟,所以沒什么可談的。

  半個時辰之后,張之極才告辭離去,臨走之時他特意叮囑道:“殿下,這幾日似乎天氣不佳,殿下最好還是在府中靜養為好。若是宮中有內使相召,請務必帶上小兒相伴。千萬,千萬。”

  看著張之極誠懇的叮囑著自己,朱由檢倒是有些感動了,他拱手說道:“我一定不會忘記張僉事的叮囑的。”

  張之極接著又對著側立在一邊的小兒子嚴厲的說道:“你在此處不得妄為,殿下去哪你就去哪,萬不可擅自離府出去游蕩。”

  張世杰心不甘情不愿的應了自己父親一聲,他知道父親既是為了保證信親王的安危,也是為了給自己找機會親近信親王。作為張之極的三子,他于英國公的爵位無關,但是如果能得到信親王的看重,則日后便有了獨立門戶的本錢。

  張世杰年方19,生性跳脫。英國公府的規矩一向嚴厲,和其他勛貴比起來,英國公府的子弟一向是無比低調。但是到了張世杰兄弟這一代,卻出了他這個好打抱不平的異類。

  曾經多次因為看不慣權貴子弟欺壓百姓,而毅然出手阻止。雖然英國公府地位穩居北京勛貴第一,但也架不住張世杰這么能折騰。為此張世杰常常被關在府中禁止出門,要不是他的父親心疼這個最喜愛的幼子,經常向英國公說情放他出來,估計張世杰早就被關出毛病來了。

  但是即便如此,原先朝氣蓬勃的張世杰,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緊閉中變得開始沉默起來了。張世杰曾經以為憑借自己的出身,可以掃除大明的黑暗,就像自己的祖先曾經為大明做過的一樣。但是一次又一次,他只看到這個世道變的越來越壞了,而自己被緊閉的時間卻越來越長了。

  年輕的張世杰忽然就沉默寡言,變的成熟起來了。假以時日,大明便會少了一個充滿陽光的少年,而又多了一個勛貴子弟。

  張之極走了之后,回到書房的朱由檢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張世杰則站在一邊有些舉棋不定。朱由檢很快就說道:“張千戶,你還是坐下吧,你站在那里,我得抬頭和你說話,那也太不方便了。”

  張世杰頓時如釋重負的答應了一聲坐了下來,雖然今天父親并沒有對他說明,但是看著父親從宮內回來后,就一臉凝重的叫過了自己和府上50名家丁,匆匆趕來了信親王府。張世杰就知道了,也許天啟陛下已經快要不行了。

  對于信親王的性格,張世杰并不怎么了解,所以他并不愿意怎么說話,生怕無意中得罪了這位未來的陛下。看著沉默寡言,但是眼珠子亂轉著打量著書房的張世杰,朱由檢就知道這位英國公的孫子,并不是一個安靜的人。

  “怎么樣?我這間書房的裝飾可還看的過去嗎?”朱由檢冷不防的問了一句。

  沒有提防的張世杰順口說道:“殿下的書房優雅而不失大氣,可惜就是太過于奢華了。下官,冒犯了。請殿下恕罪。”

  沒過腦子說了一句廢話的張世杰,頓時醒悟過來,翻身對著朱由檢跪下請罪。

  “起來,起來。你說的不錯啊,有什么罪可請的。這么一張蘇作的書桌,運到京城來起碼得要幾百兩銀子吧?現在一個農夫一年又能賺到幾兩銀子呢?”朱由檢平心靜氣的說道。

  聽著朱由檢的語氣中并沒有怒氣,張世杰不由偷偷抬頭瞧了一眼,發覺朱由檢手撫著書桌正想著什么。“也許這位信親王殿下登基后,大明會有所不同吧。”張世杰看著這樣的朱由檢,心里反而有了一絲期待。

  “起來吧,我不喜歡有人跪著和我說話。”朱由檢回過神來,發現張世杰依舊拜倒在地的時候不快的說道。

  張世杰訕訕的站了起來,但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坐回椅子上去。他口中喃喃為自己辯解道:“可這是朝廷的規矩。”

  朱由檢伸出手虛虛下按,然后有些好奇的說道:“坐下吧,我這里可不是朝廷,我們還是隨意一些。你這個錦衣衛千戶,主要是做什么的啊?”

  張世杰漲紅臉小聲說道:“小臣的錦衣衛千戶就是個掛職,只拿俸祿并不做事。”

  朱由檢想了一會,然后繼續追問道:“像你這樣的掛職,錦衣衛中還有多少呢?”

  張世杰有些局促著,并不敢立刻回答朱由檢的問題。“放心吧,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說的話傳不出這間書房的。當然你要是害怕得罪同僚,那就當我沒問好了。”

  似乎被朱由檢看穿了心中的膽怯一般,張世杰抬頭回答道:“殿下,確切數字老實說我也不清楚,因為這錦衣衛的掛職實在是太泛濫了,勛貴之后、有功之臣、朝中重臣子弟、外戚、宮中太監的家人等約莫不下數千人吧。”

  “那整個錦衣衛確實的又有幾人?”

  “錦衣衛下轄17所共計3萬6千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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