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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每步都走在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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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底,返航艦隊終于抵達灣區,南大陸瘟疫漸起之事已上達天聽。

  事關重大,張云硬著頭皮,在淑妃異樣眼神的注視下來到了一號別墅的二樓陽臺。

  “陛下,您今個身體可好啊?”張云站在王玄身后一米遠處,輕聲問了句好。

  “勞總理掛心了,今早喝了兩碗粥,吃了個饅頭,兩碟小菜,外加一個雞蛋。”聲音隔著薄如蟬翼的白色半透明窗簾,很是厚實的傳了過來。

  張云上前一步,抄開窗簾來到王玄身側,“陛下好就是吉祥好,陛下幸就是吉祥幸!”

  聽著還沒到火候的恭維,王玄很自然的笑了。

  自打病情好轉以來,他似乎格外的易笑。

  以往遇到煩心事還會流露出內心的些許想法來,讓人可以依據表情判斷出他的心情。

  如今卻是不能了,好似看破了紅塵,看開了一切,似沒什么事能叫他掛心一般,喜怒都是一種顏色。

  “有事吧,我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不然你又得等明日了。”

  張云知曉陛下近況,如今每日可清醒四五個時辰,然后睡到第二日早上方醒,眼下還有半個時辰左右就到點了,所以毫不猶豫的將余波的信遞了過去。

  王玄接過信,仔細的讀了起來。

  張云在旁就像個隱形人,沒制造出一點聲響來。

  如此反復看了兩遍,王玄才把信折了起來,隨意道:“來人,取火折來。”

  一名內衛走了進來,將火折子遞給了王玄,王玄便將信封與信紙一并燒掉,灑在樓下。

  “色目人給南大陸土著帶來的災難太過沉重,哪怕被我們趕了出去,但造下的罪孽仍久久不散,繼續折磨著這群樸實又勤勞的人們。為救他們于水火,吉祥當加大力度提升海軍整體實力,有朝一日尋得對方巢穴,定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張云思前想后,還是認同了陛下的話。

  這鍋色目人不背都不成。

  “臣明白了,三公主…還望陛下莫怪與她,是臣見獵心喜起了貪心,這才照著陛下的筆記來調整,千錯萬錯都是臣之錯,望陛下…”

  張云在替王花求情,不過卻被王玄揮斷了。

  “早晚都要施行的,只是我怕步子邁的過大反傷了己身,所以打算緩兩年再說。既然你們借著嚴打之勢做了也就做了,沒有誰對誰錯,花兒也已將此事告知于我,我沒怪她,更沒怪你。”

  張云聽著陛下平淡的話心里倒好受了些,又請示了些不痛不癢的小事后就告退了。

  六月初一,王玄照例醒來。

  此時參謀長王玉已在書房久候多時。

  “說吧,南面還是北面。”王玄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好,開始處理起積壓已久的公文來。

  王玉有些猶豫,但見到陛下抬頭審視的眼神后便道:“按理,曹旺的艦隊最遲四月底就該回來了,可眼下已是六月,職下怕其中有變!”

  批寫意見的手突然頓住,王玄抬起頭盯著王玉,“曹旺熟悉航道,又有戰艦護航,只要他自己不犯糊涂,胡越人豈能奈他如何?”

  王玉道:“職下也是這個意思,可畢竟遲了一個多月總叫人心中不安。”

  王玄皺眉,又道:“可有問過胡越大使?”

  “有,但對方咬定我方三只艦船只停留五日便已返航,所以職下才判斷曹旺應在四月底就該抵達灣區了。”

  王玄放下筆,起身緩緩走至落地窗前。

  他如今還不能像從前一樣急速思考,只能憑著感覺來判斷,多了幾分感性,失了幾分理性。

  所以,一般復雜些的事他都不愿深入去思考,腦殼疼。

  曹旺的事不復雜,憑他的感覺要么被扣了,要么被困了。

  可能是胡越人,也可能不是胡越人,倒地是誰他也無從得知,所以緩緩道:“查!”

  王玉聞言起身立正敬禮,隨后轉身離開。

  書房內只剩王玄一人,此時的他滿腦子都是夢里的場景,早沒了辦公的心思。

  昏迷的這些天是他最為煎熬的日子,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現象,別人是在睡覺時做夢,說夢話,而他卻恰恰相反,只有在夢中才會清醒,醒來后反倒更像是在夢中,盡是胡言亂語。

  他與正常人顛倒了。

  起初,他深陷自己的世界不能自拔。

  那是他所生存過的世界,那里有親朋好友,有他的父母兄弟和戀人。

  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硬是像八倍快進看電影一樣,把自己的人生從頭到尾又走了一遍,直至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日。

  那一日,也是他真正清醒過來的日子,見到的既是清兒床邊見他醒來后垂淚時的模樣,又是已為人母的她端著木盆進門時的場景。

  糊里糊涂又明明白白的一個多月,讓王玄看開了許多,也讓他更的緊迫感更甚。

  就像他當初為何會到此一般,光怪陸離的‘夢中’生活并未嚇著他。

  一條砧板上的魚,哪里有害怕的資格。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他如今已不是起初的心態,想法也隨之改變,已不得不掙朝夕了。

  王玉走后,王玄一個人靜靜呆了會,便叫來了楊濤。

  “陛下今個兒氣色不錯,照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又會白白凈凈的了。”

  看著眼前的傻大個,王玄是又哭又笑,說道:“回你的百草鎮去,大部分是外來移民,你也放心撂挑子?”

  見陛下這么說,楊濤就不再嬉皮笑臉的了。

  他梗著脖子硬著頭皮說道:“不是職下撂挑子,十個百草也不抵陛下一根手指頭…”

  王玄無奈,狠心道:“這里有楊偉呢,還有一幫子信得過的弟兄在你還擔心什么?百草是重鎮,如今根基未穩,你這個治安局長哪能擅離職守,趕緊回去,省的你媳婦掛念。”

  聽到陛下提到了自己的新婚妻子,楊濤又沒臉沒皮的笑了起來,說道:“沒日沒夜的膩歪在一起,分開一陣子又何妨。”

  王玄氣樂了,就連進來給他添茶的清兒也樂出聲來。

  “趕緊滾回去,這兒用不到你了。”

  楊濤立正敬禮道:“是,職下這就滾回去。”

  說罷又對著清兒敬了一禮道:“淑妃娘娘辛苦,您是整個王國最偉大的娘娘。”

  清兒平日哪聽過這些個渾話,啐了一口道:“跟你主子一個德行,總沒個正行。”

  說罷便起身出了書房。

  “職下告退。”楊濤也走了。

  王玄又對著門邊的楊偉道:“激活二、三、四級情報網絡,我要盡可能多的知道外部信息,不做假設。”

  楊濤應了聲便出了書房。

  吉祥的海貿生意并未因南大陸的疫情而停滯,反而有所增長。

  在第六波補給艦隊南下時,又往南大陸輸送了近萬渴望入籍吉祥的他國子民。

  他們中大部分是只身闖蕩,少有全家一同南下的,都想著在那邊站穩腳跟后,再將家人接過去享福。

  除了人員外,順道又運了兩臺三型蒸汽機過去,還有足夠裝備兩個連的制式火槍。

  火槍畢竟需要實戰來檢驗,南大陸是個不錯的地方。

  404在生產完一千兩百支零四型的制式步槍后便停了生產線,加上庫存的五百支一式步槍足有一千七百來支。

  運往南大陸的便有四百支新式步槍,以及一百支舊式步槍。

  之所以這樣搭配,王玄也是想看看哪種步槍更適合當下環境。

  除了人、設備和槍支外,研究院還向南大陸輸送了近百名研究員,涉及到各類學科,其中不乏學科帶頭人。

  可以說研究院這次是下了血本,就指著這些人換個環境后能有所啟發,突然開竅來了靈感,從而使得研究有所突破。

  第六批南下補給艦隊剛出發不到十日時間,第二波南下的艦隊接著又出發了。

  不過這次去的不是南大陸,而是位于航線中軸東南的那處無人島礁。

  除了一個工兵營、一個小隊的大白鯊、十名醫生、六名研究員外,還有十余名出身花船的女子。

  她們當初是受了政府號召從良的第三批人員,如今已與工兵營的戰士們組成了家庭,這次破例隨軍出發。

  王玉考慮的很簡單,孤單乏味的孤島生活,沒個女人調劑像什么話。

  再說,以吉祥的軍紀,倒不怕出什么亂子。

  畢竟,僅十日的路程外就是南大陸。

  待第六批補給艦在南大陸休整完畢后,便會帶著土著和糧食(特產)進駐中轉站,給當地帶來人氣。

  另外,為了緩解南大陸控制線內的人口壓力,也為了補足因義務兵制帶來的勞力空缺,返航艦隊會將土著分批帶回吉祥。

  除了彌補勞力空缺外,還能讓他們更好的認同和學習吉祥文化,以身為吉祥人為豪。

  待這批人回去后,將成為吉祥文明傳播的種子,使吉祥文化在南大陸生根發言。

  這段時間內,吉祥灣區的海軍造船廠已經增招了三批熟練技工,為此趙晟睿在獲得了初級火炮后,不再摔名貴的瓷器,改燒木頭了。

  誰也不知道這怪癖是怎么來的,他甚至將自己的床都拆了燒了。

  大夏軍用船廠的技術熟練工人差不多少了一半,都是偷摸著跑了的。

  若說其中沒有吉祥人在暗中搗鬼,他第一個不信。

  可惜的是,總是抓不著對方的把柄,這讓他一次比一次有挫敗感。

  研制出初型火炮的豪情壯志,又被接二連三的打擊消磨了不少。

  高進這次倒是沒怎么抱怨,在他看來大夏王已成熟了不少,至少學會了忍耐,不再似從前一點委屈都受不得的火爆性子。

  人嘛,總歸要學著長大。

  六月十五,王玄趕著早來到了湖南海軍港口。

  一艘樣貌怪異,二十來米長,吃水線上高約兩米的烏黑鐵船停在港內,蕩起圈圈波紋。

  “陛下,這是我們研究了近半年的鐵甲艦,只是樣子有些丑,不過皮實得很。”船廠總工廖群道。

  王玄順著梯子上了船。

  這是種玄妙的感覺。

  雖然腳下還是木質的甲板,可偏叫人有種踏實的感覺,就像還踩在陸地上一樣。

  “這艘船的船體是鉚接而成,共用了兩百多塊大小不一的鋼板,這些鋼板都是事先設計好模具,成型后可以與其他鋼板對接,因此船艙內還有一層水密倉,即便外層鋼板被擊毀后湖水倒灌,另一側注水后仍可保持船只平衡。”

  廖群的話讓王玄饒有興致,遂又好奇的問道:“這船不是以木材為骨架,外鑲鋼板制成?”

  廖群頗有些自豪的道:“本也是如此想法,可隨著設計的深入我們漸漸發現,若采用純鋼鐵龍骨或許也可行,于是經過可行性分析后,結合眼下制模技術,便決定一試。”

  王玄沒有打斷,很有耐心的做個旁聽者。

  “我們先是造了一艘一比一大小的混凝土船,然后技術人員現場勘察度量各處尺寸,不放過哪怕一個鉚釘。”

  說到這,廖群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咱們沒那么多算學人才,算不出那些復雜的數據來,就只能用這種土法子了。”

  王玄卻沒笑,這是種逆推的法子,最能啟迪人的思維。

  廖群又道:“有了各處尺寸后,我們就分析著哪些部件可盡可能大范圍的一次成型;哪些又需要考慮強度及維修拆解時的便利性需要單獨制模。經過近一個月的研究分析與設計,又吸收了鋼廠及船廠技術人員的建議后,方案才最終成型。”

  聽到這里,王玄已無話可說。

  雖然船并不大,可代表的意義卻不亞于第一艘鋼筋混凝土戰艦的問世。

  “你們辛苦了,那臺三型的蒸汽機能用嗎?”

  “回陛下,能用,就是動力稍顯不足,再加上都是鐵疙瘩,跑不快。”廖群滿臉無奈。

  “哦,跑不過二型戰艦?”王玄好奇問。

  這么小的身軀若是連二型戰艦都跑不過,蒸汽機的意義又在何處,還不如風帆來的實在。

  “那倒不是,我們本以為會跑出雙倍的速度來,可實測也只有一倍半。”廖群說著為難的話,聽得王玄滿臉黑線。

  三缸還不是高壓鍋爐的蒸汽機也就五千匹馬力上下,能帶動這么大塊鐵疙瘩跑出五節的速度已是不錯了,再說眼下蒸汽輪船的根本優勢在于航線,并不在于航速。

  相比于風帆船只,蒸汽輪船不一定要依靠風力和洋流來前行,這樣可選擇的路線就多了。

  一般的風帆加人力明輪戰艦從灣區到南大陸,哪怕順著季風也需二十日左右方可抵達。

  可要是蒸汽輪船,怕只要十五日便可抵達了,無論有沒有風,有沒有洋流。

  關鍵就在于不走冤枉路,兩點之間線段最短。

  想到這,王玄就問:“這船三型蒸汽機能裝幾臺?”

  廖群張口道:“最多也就兩臺,且鍋爐需要縮小。”

  王玄又問道:“假設鍋爐縮小到合適的尺寸,兩臺三缸鍋爐能讓這船跑出多少節的速度?”

  廖群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了一會,才抬頭對著王玄道:“最快九節,畢竟跑的越快阻力也就越大。”

  王玄倒是認可了他的說法,若是能造出高壓鍋爐來,豈不是能跑十幾節?

  那畫面太美,他簡直不敢想。

  “走,咱們兜風去。”

  “好嘞,咱跟著陛下兜風去。”

  眾人上了船,隨著一陣黑煙冒出,在一聲響亮的汽笛聲中,吉祥的首艘鋼鐵戰艦啟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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