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稱王_第53章調虎離山_
書名作者閱讀記錄第53章調虎離山 張莊主趕去鳳凰山莊,帶了十二名侍衛。
他還煞有其事地準備了些賬目資料,并且帶了一架“楊燦犁”。
似乎,他是要去為楊燦表功的樣子。
可,如果他對閥主說,這犁應該叫“于家犁”呢?
是功是過,有時候不過就是說話人一張嘴巴的事兒。
從豐安莊到鳳凰山莊并不算太遠,朝發夕可至。
臨近晌午的時候,張云翊一行人趕到了一處河谷。
春天的河水不急也不深,但水頗涼。
張云翊從車中探出頭來看了看,吩咐道:“就在這河邊歇息一陣吧。”
隊伍停了下來,一箭地外就是樹林。
但此時還不是炎炎夏日,無需避入林中遮陽。
因為只是短暫小憩,他們連馬鞍都沒有卸下。
侍衛們下了馬,先往河邊取水、飲馬。
就在這時,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突然響起。
隴上門閥自立,沒有國家,自然也就沒有軍隊。
但是在這種地方,就算尋常百姓,又有幾個不懂點武藝?
就更不要說那些門閥私兵了。
張云翊的這些侍衛較之莊上的部曲兵還要訓練有素。
一聽馬蹄聲急驟,而且不止一匹馬,他們立即從河邊匆匆奔向自己的戰馬。
他們并不確定來人對他們一定有敵意,而且鳳凰山莊周圍相對來說,要太平的多。
畢竟在這里鬧事,就是直接捋于醒龍的虎須。
但誰也不會把生死寄托于一個假設。
“嗖嗖嗖…”
一片箭矢如雨般激射而至。
李大車一只手剛扳住馬鞍,一支狼牙箭就激射而至,把他的手掌和馬鞍釘在了馬背上。
“希聿聿”
戰馬痛嘶,本能地向前跑去,李大車慘叫著被拖曳在了馬的側面。
一陣箭雨,射的張云翊手下侍衛人仰馬翻,立時倒了三四人。
而其他人基本上也都被拖住了上馬的速度。
這時,騎士出現了。
一共二十多人,俱都身著騎裝,麻巾蒙面以掩風塵。
他們在馬上騎射,卻只放了一輪箭,然后人就到了。
弓已負起,馬刀出鞘。
張云翊這邊,已經上馬的侍衛舉著刀瘋狂大吼著沖了上去。
他們必須要為自己人爭取上馬的時間。
“鏗鏗鏗…”
鋼刀碰撞,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音。
雙方戰馬交錯而過。
奇襲的騎兵占了速度優勢,而這正是騎兵最能發揮威力的條件。
那些蒙面騎士席卷而過,張云翊這邊已經上馬和來不及上馬的侍衛們紛紛中刀。
等那二十余騎快馬猛然圈馬,再度撲回來時,張云翊的十二名侍衛已經只剩下四個。
其實這些侍衛的身手并不在那些蒙面騎士之下。
奈何先機已失,那就只能任人屠戮了。
剩下的四名侍衛不再謀求上馬的機會。
他們迅速轉移到張云翊的馬車旁,背靠馬車,手持鋼刀,警惕地戒備著。
“是什么人惦記張某?”
張云翊膽氣倒是不小,如此情況下,居然還很鎮定。
他從車上緩緩走下來,一口“宿鐵刀”貼著他的手臂。
這種產自相州牽口冶的宿鐵刀最是鋒利,刃口堅硬,刀身韌性尤佳。
張莊主能夠在年紀輕輕的時候便受到于家器重,最終成為一莊之主,以前也是大風大浪里闖過的。
只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悍勇無敵的刀客小張了。
他手中的刀也不是當年那口滿是缺口的生鐵刀。
他已經快二十年沒有和人交過手,也許迄今還沒有放下的,就只剩下他的一身膽氣。
他盯著一匹馬上的騎士。
那個騎士相較于其他魁梧的騎士,體型顯得嬌小了太多。
而且,唯有他沒有刀。
這個騎士雖然用麻布罩住了頭,但是從那邊緣并不整齊的眼洞處露出的一雙眼睛,卻給了張云翊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足下何人,與張某有仇?”
馬上那個嬌小的騎士沒有回話,只是淡定地抬起一只手。
張云翊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
手很嬌小,瑩白如玉,在陽光里泛著溫潤柔和的光澤。
那手纖合度,帶著少女特有的圓潤弧度。
張云翊目芒一縮,這人果然是個女子。
女子,能調動這么多人,又和我有仇,她是誰?
張云翊還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那只美麗的只該撫琴、拈花的手,已經優雅地劈了下來。
馬上的二十多個騎士,齊刷刷地還刀入鞘,摘弓搭箭,瞄準了他們。
張云翊攸然變色,但還不等他驚怒出聲,那些人已經毫不猶豫地動手了。
“嗖嗖嗖…”
因為離的太近了,張云翊甚至聽見了弓鳴聲。
他的四個侍衛,每人都有至少五張弓在向他招呼。
頃刻間他們就像冰雹打過的芭蕉葉子,渾身是洞。
但是站在他們中間的張云翊卻毫發無傷。
這時,那個嬌小的騎士再次抬起了她的手。
纖細的手指抓住了面套,然后一把扯下,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
張云翊驚的渾身一顫,失聲叫道:“青梅姑娘?”
青梅從馬上一躍而下,足尖點地,輕若貍貓。
那身手,可比之前楊燦賣弄的下馬身法高明多多。
“青梅姑娘,你這是什么意思?”
張云翊渾身都在發抖,他剛才想過很多女人,唯獨沒有想到青梅身上。
青梅直接對他亮出了真容,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沒了活路?
“聽說莊主當年是個很厲害的刀客,咱倆過兩招兒?”
青梅舉起劍,很歡樂地說。
她穿著一身男式的騎裝,完全看不出纖柔動人的曲線。
但只是這么一舉劍,就給人一種蝴蝶般輕盈靈動的感覺。
不等張云翊開口,她就像一縷淡淡的、渺不可察的輕煙掠了過來。
青梅手中劍,化作寒夜中的一朵雪花,直取張云翊的眉心。
楊燦在書房里看著李大目按照他的要求整理好的名單。
這時房門一開,小青梅裹著一陣香風卷進來。
她笑吟吟地站到了楊燦的面前。
楊燦抬起頭:“辦成了?”
“成了!”青梅笑嘻嘻的。
“可有死傷?”
“傷了三個,只有一個傷重些,我已妥善安置了。”青梅還是笑嘻嘻的。
“張云翊抓住了?”
“抓住了,我親自動手的喔,只交手二十多招就把他抓住了。”青梅依舊笑嘻嘻的。
“安置在哪兒了?”
“程家二哥給找的地方,離豐安莊十余里。”青梅不嘻嘻了。
“嗯,如今,這豐安莊的‘天’已經被我們遮起來了。
那么,接下來,我們就可以采取各個擊破之計了!”
楊燦沉吟著拿起李大目擬的那份名單。
“先從小蝦米開始吧,就…他了,豐安莊戶長,石九月。”
青梅嘟了嘟嘴唇道:“你要沒有別的事,我就出去了?”
“嗯!”
楊燦隨口答應一聲,在石九月的名字上畫了個圈兒。
青梅的小臉垮下來,轉身就往外走。
眼看就要走到門口,后面忽然傳來楊燦的聲音。
“張云翊年輕時是賀蘭一帶有名的刀客,武功相當了得。
你居然只二十多招,就把他生擒活捉了?”
青梅沒有回頭,但是她的嘴角已經翹的比AK都難壓。
她慢慢轉過身來,一臉的云淡風清。
“嗨,也沒什么啦,如果不是為了抓活的,他在我手下連十招都走不過去。”
青梅這番話當然有吹牛的成分。
旁邊二十多個手持弓箭、虎視眈眈的大漢啊!
張云翊哪還有斗志?
不過,青梅的身手很高明,這一點毋庸置疑。
實際上,她的劍法比索纏枝還要犀利一些。
因為,她們倆雖然是一個師父教的,但練武可是很辛苦的事。
青梅有習武的強動力,而索纏枝沒有。
楊燦一拍額頭,一副后知后覺的樣子,欣然贊道:
“我是真沒想到,你這么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竟然武功如此了得。”
青梅眉開眼笑:“也不全是啦,張云翊養尊處優二十多年,一身功夫早就擱下了嘛。
嘻嘻,那我不跟你說了,你忙你的,我出去啦。”
小青梅高高興興地出了房間,楊燦忍俊不禁地笑了。
其實小青梅剛一進來,他就看出小丫頭一臉求表揚的神情了。
還真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丫頭啊。
楊燦搖頭一笑,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他手中這份名單上。
他針對張云翊的計劃,是典型的權力替換策略。
這是結合了心理戰、組織控制和信息管理的一場權謀博弈。
楊燦抵達豐安莊沒多久,就看出張云翊對豐安莊的強大控制力了。
即便是在楊燦那個年代,一個相對閉塞的小村莊,村長對全村的控制力,也能強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何況是這個時代,何況是張云翊這般的豪強地主?
但是,這種強大到變態的控制權威,有一個最大的缺陷:
那就是極度依賴“少數關鍵節點”。
如果把這句話換成豹子頭能聽懂的人話,那就是:
極度依賴某一個人。
這個人在豐安莊,當然就是張云翊,也唯有張云翊。
只要這個關鍵節點被替代或破壞,這個強大的體系就會瞬間土崩瓦解。
貼木兒大帝就是病死在東征路上的,他的強大帝國瞬間土崩瓦解。
因為他的體制,就是這種完全依托“少數關鍵節點”的制度。
楊燦的第一步計劃,是調虎離山,然后控制住這頭老虎。
現在,他要開始執行第二步計劃了。
各個擊破!
在這一步計劃中,他會充分利用心理學,把張云翊王座下的基石,一塊塊地抽掉。
然后,它將再也無法承受其重,那時就會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