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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封城

黃袍加身_第28章封城影書  :yingsx第28章封城第28章封城←→:

  黎明,雪后初霽,天氣意外的好。

  “好餓啊。”

  郭信顯然沒完全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跨坐在馬上,雙手高舉,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自語了一句。

  他回過頭,看向郭五娘,道:“又餓又困,你呢?玩了一夜的雙陸。”

  “有點兒。”

  “反正城門未開,我們去外斜街子吃油䭔吧?再配碗酥肉湯,香死了。”

  郭宗誼聽得睜大了眼,巴巴地看著,口水都要流出來,卻是轉向蕭弈,小聲道:“恩公,去吃嗎?”

  “對啊,阿娘讓你帶隊,去唄。”郭信一拍胸脯,道:“我請客。”

  蕭弈感受到他們并沒有太多危機感,畢竟是少年心氣,又一直被家里庇護著,不知天高地厚。

  他從行囊中拿出干糧,隨手丟給他們,道:“餓了就吃這個。”

  “啊?這又冷又硬的。”郭信道:“我腸胃可不好,還得趕一整天的路呢,吃點熱乎的嘛,去封丘門很順路,一點不耽誤。”

  “你就默認我們是走封丘門?”

  “當然,那是北門,又離白馬津最近。”

  “說說城門情況。”

  “哈?你帶隊卻不了解?好吧,開封有陸門七座、水門兩座。北面有封丘門與酸棗門,東面有宋門、曹門,唔,我說的都是唐時的名字,梁、晉、漢又起了許多名字,比如曹門,阿爺說以前叫‘建陽門’,如今叫‘迎春門’,它在東城偏北,走那兒也很方便。”

  蕭弈沉思片刻,走其它城門雖然更穩妥,但可試著搶一個時間差,以快打快。

  “先去封丘門,等過了黃河,想吃什么都可以。”

  “小乙…”

  蕭弈抬手一止,道:“路上叫我‘郎君’,一會或許會遇到盤查,這是為了安全考慮。”

  “哈?”

  “郎君。”郭宗誼很聽話,老老實實喚了一聲。

  郭信面露無奈,道:“好吧,但凡讓我吃好了,我叫得可甜了郎君。”

  “我姓蕭名弈,蕭何的蕭,對弈的弈,開封人氏,是今科進士,剛授官校書郎,奉座師蘇逢吉之命,往封丘遞一封私信。你們是我家里剛雇的奴婢護衛,其余事,皆不知曉,明白嗎?”

  “知道了。”

  “你是護衛,名叫展昭。”

  “這名好!”郭信頗為滿意,道:“招貓逗狗的‘招’?”

  “昭昭日月的昭…誼哥兒,你是我的書童,茗煙。”

  “是,公子。”

  “郭五小娘子,你是婢女,晴雯。”

  “哦。”

  蕭弈問道:“你們行囊中可有會暴露身份的物件?玉佩牌符,都給我。”

  郭信、郭宗誼紛紛搖頭,郭五娘有些遲疑,道:“嫂子讓我帶了一張…庚帖。”

  說到后來,聲音細若蚊吟。

  蕭弈不知庚帖代表什么,伸手道:“拿來。”

  那是一張紅色的柬帖,攤開來,小楷端麗。

  “女命庚帖,謹將小女三代年庚開列于后,曾祖諱蘊、祖父諱簡、父諱威,名馨,小字安兒,行五,屬鼠,丙申年辛丑月庚辰日乙酉時生。”

  原來她名叫郭馨。

  想了想,蕭弈在馬背上拿出火石,側過身背著風,將庚帖點燃。

  火焰卷過,直到一紙紅柬只剩最后一角,他才隨手一揚,將灰燼揚在風中。

  “你!”

  郭馨有點生氣,驅馬上前,抬手一指蕭弈,卻無法責備他,只好咽下嘴里的話,倔強道:“我本可自己燒的。”

  蕭弈抬手,把她頭上的赤金小簪拔了下來。

  “暫時由我收著,晴雯。”

  “好啊…郎君!”

  郭馨有點生氣,后兩個字刻意加重了語氣,像是要咬他一口。

  蕭弈不與她胡鬧,又道:“展昭。”

  郭信正打哈欠,渾然不覺。

  “三叔。”郭宗誼連連擺手,“不對不對,是展護衛,郎君叫你呢。”

  郭信這才一抱拳,道:“展昭在!”

  “開封城可有人認得你?”

  “放心,與我交好的都是游俠兒,這時辰他們才剛剛睡下呢。”

  “茗煙。”

  “在的。”

  “別緊張。”

  郭宗誼羞赧笑了一下,似乎覺得扮書童很有趣…

  抵達封丘門時,晨鐘恰好響起。

  趕早出城的行人剛開始排隊。

  四人驅馬排到隊伍后面,郭信咬了一口胡餅,含糊道:“也是,早點排隊,早點出城,我知道陳留鎮上有家湯餅鋪,賊他娘好吃。”

  蕭弈環顧觀察,低聲道:“城門恐怕不會開了。”

  “你怎知道?也許等會就開了。”

  蕭弈抬手一指,指向城門邊的一隊禁軍,正圍著一個埋頭抄寫告示的書吏。

  不多時,那書吏抄好了一張告示,便有禁軍拿了,直接往告板上張貼。

  那是一張海捕文書,畫了個虬髯大漢,咧大了嘴,仿佛要奪人而食,寥寥數筆,頗為傳神。

  “重犯張滿屯,悖逆作亂,拒捕傷差,年三十又二,長近九尺,虎背熊腰,面皮粗黑,虬髯濃密,環眼塌鼻,口中多獠牙,門齒有缺。凡擒獲獻官者,賞錢千貫,知蹤報信而拿獲者,賞錢三百貫。若有藏匿資助者,一并處斬,家產充公,鄰保連坐!牒付各城門,速速張掛,嚴加捕拿,勿得怠慢!”

  蕭弈看罷,驚訝于張滿屯竟還是逃掉了。

  再一想,此事很蹊蹺,一個牙兵而已,哪值得這般大張旗鼓地找?

  除非,張滿屯帶走了禁軍兵符。

  但史家父子、部將若都被拿下,想來兵符也沒太大用處。

  晨鐘響罷,城門依舊未開。

  蕭弈眼神微沉,打量著守城兵士,有心尋找一個適合利用或收買之人。

  看了半晌,他都不滿意,干脆驅馬上前,開口便問道:“今日為何不開城門?”

  守城兵士卻也跋扈,瞥了他的青綠色官袍一眼,隨意拱拱手,道:“沒看到嗎?搜捕要犯。”

  蕭弈也擺出官威,道:“何等要犯?連城門都不開了,耽誤本官要事,你們擔得起嗎?”

  “俺可擔不起,官爺自去向府尹討說法吧!對嘍,他穿的可是紫袍。”

  尋不到機會,蕭弈當即撥馬而回。

  “走,去東城看看。”

  “是在搜捕我們?那阿娘他們如何出城?”

  “不用慌,沒清算到郭家。”

  清晨的開封大街只有零星幾個趕早市的販夫推著車。

  從封丘門到曹門一共六里路,蕭弈等人催動馬匹小跑,大約跑了一刻鐘,遠遠看到了城門。

  這里,排隊出城的隊伍更長,四人依舊匯入隊伍最后。

  只聽得人們交頭接耳的議論,抱怨今日封城。

  也有人小聲提及昨夜城中發生了變故,抄了幾個府邸,夜里禁軍追捕縱馬狂奔的逃犯,動靜鬧得很大。

  蕭弈警惕地環顧四看,發現城頭上的士兵目光緊緊注視著排隊的人群,一些作普通百姓打扮的健碩漢子來回走動、尋找。

  人群中,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身高近兩米,穿了一件看起來隨時要繃裂的文士長袍,頭戴幞頭,正努力蜷縮著自己的身體。

  只看背影,蕭弈就知道那是張滿屯。

  偶然,張滿屯回頭張望了一眼,可看到他滿臉的胡子倒是刮了,但看著更奇怪了。

  遠處有禁軍拿起告示看了看,轉向城頭,點了點頭,城頭上的守卒于是比劃了手勢。

  蕭弈見張滿屯渾若未覺,遂低頭,趁無人在意自己,陡然壓著嗓子大喝了一句。

  “拿下!”

  這一下打草驚蛇,張滿屯嚇了一跳,轉身就跑。

  “直娘賊!”

  “攔住!”

  “咴——”

  變亂突起,馬匹受驚,蕭弈四人連忙扯著韁繩退到旁邊。

  下馬牽韁,再回過身來,長街已一片狼藉。

  “嘭!”

  “嘭!”

  張滿屯不知打翻了多少人,成隊的禁軍被他撞倒在地。

  但他終是力竭,陷入絕境,十數根哨棍齊叉他下盤,將他如鐵塔的身軀絆倒在地。

  “狗攘的!按住!”

  “肏!”

  不等他起身,禁軍如餓狼般一擁而上,刀槍相抵,狠狠壓在他身上,用粗大麻繩將他手腳死死捆住。

  張滿屯兀自奮力抵抗,發出野獸般的咆哮,竟好幾次險些將壓在身上的人掀翻,直到被刀柄狠狠砸在后腦上,那狂暴的掙扎才漸漸微弱下去。

  一陣馬蹄聲自長街傳來,數騎疾馳而至。

  蕭弈見了,連忙蹲下,藏身人群中。

  為首者正是劉銖,官袍外還罩著件細鱗鐵甲,顯得殺氣凜然,趕到張滿屯面前,迫不及待喝道:“搜!”

  眾兵士按著張滿屯一陣摸索,干糧、銀兩等雜物灑了一地。

  劉銖親自下馬查看,末了,惱火地一腳踹在張滿屯肚子上,叱道:“東西在哪?”

  “哈哈…已經拿去調兵殺光你們了!”

  “沿街仔細搜檢,找他的馬匹盔甲!將他押入府衙,本府親自訊問。”

  “是!”

  張滿屯像死狗一樣被拖走。

  街邊,蕭弈默默注視著這一切,心中有了一個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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