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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報信

  黃袍加身第25章報信說說520

搜小說第25章報信第25章報信  蕭弈聽說宋代汴梁繁華,夜市通宵達旦,可此時開封城卻黑暗寂靜。

  偶爾傳來的梆子聲,以及巡街禁軍的馬蹄噠噠,反而給人一種危機四伏之感。

  他拐過小巷,踏上馬道街,官靴踩在硬梆梆的夯土路面上,不可避免地發出清晰聲響。

  很快,遇到了第一撥巡兵。

  對方遠遠打量了他一眼,非但不上前盤問,反而躲開了些。

  蕭弈本有心喝問他們“躲著本官,做甚見不得人的勾當?”

  轉念一想,不必多此一舉,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再走了一段路,遇到了第二撥人,這次他就沒那么幸運了。

  “站住!何人夜行?!”

  蕭弈停下腳步,見一個小校舉著火把上前。

  他下巴微昂,語帶一絲恰到好處的不耐與矜持,道:“秘書省校書郎蕭弈,奉上官急令傳送文書。”

  “文書呢?”

  蕭弈把李昉寫給郭威的信封拿了出來。

  果然,那小校看了眼,并不拆封,上下打量著他,道:“蕭校書好生年輕。”

  “你當我與你一樣,生來受苦的?”蕭弈以一句旁人曾對他說的話懟了回去。

  小校訕然,卻依舊警惕,問道:“某是想問,蕭校書為何不遣人送信?親自夜行,也不帶隨從護衛。”

  此話問到了點子上。

  倒不是蕭弈、李昉考慮不周,而是沒有信得過的隨從。

  蕭弈從懷中拿出告身,懶得完全展開,露出一角朱紅大印,隨口道:“本官有雅興,你管得著嗎?”

  “非是某為難蕭校書,而是今夜城中戒嚴…”

  “哦?”

  蕭弈適機打斷,反被動為主動,追問道:“我亦察覺不對,倘若一會座師問起,我該答得上來,出了何事?”

  “沒事。”

  “夜里動靜如此大,必是大事。”

  “某說了,沒事!”小校皺眉,不耐地側身,揮手道:“蕭校書莫耽擱了,去吧。”

  蕭弈微露不甘,又盯著對方看了片刻,才以不疾不徐的官步從容離去。

  待離開這隊巡兵視線,他加快腳步。

  終于,大相國寺的輪廓之下,一座宅院映入眼簾。

  郭府到了。

  朱漆大門緊閉,極為寂靜。

  蕭弈不敲門,而是繞著圍墻走了大半圈,尋了一處方便攀爬的地方,甩出掛臘肉的鉤繩,輕輕巧巧攀入其中。

  環顧一看,這是郭家的后苑東墻,他遂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后苑略有景致,中間的小空地倒有些演武痕跡,擺著木樁、石鎖,只是石鎖上掛著一件孩童的外袍,該是玩鬧后遺忘在此,木樁旁歪歪扭扭畫著跳格子的線。

  蕭弈繞過蹴鞠用的木架,前方,廊梁上掛了個秋千,廊凳上遺落著一籮針線、一件未縫好的皮襖,旁邊散落著炒栗子。

  這家人丟三落四,卻比史府溫馨。

  他有點迷路,遠遠見有間廡房亮著燈火,便往那兒走去。

  近了,對話聲隱隱傳出。

  “嘿嘿,占了個好地,這棋妙吧?看你怎繞過去。”

  “看我的,開!哈哈,來的夠大,你這棋若敢動,我打了它。”

  “天靈靈地靈靈,開!五?五!歸點歸點,都是我的。”

  “還玩嗎?我可沒錢了。”

  “呶,我都準備好啦,三哥在這欠條上畫押吧。”

  “月息八分?你不如去搶。”

  “三哥簽了唄,不然誰陪你罰跪?你可還得跪半個月呢。”

  “唉,跪得好酸。”

  “讓你好色,活該。”

  “才不是好色,那契丹女俘說想看看我的匕首,我就給她看了一眼…”

  蕭弈走到門邊,透過窗縫往里看去。

  先是看到寫著“贈太師顯考郭公簡之位”的靈牌,地上,一個少年側跪著,與一個跪坐著的少女在玩雙陸。

  蕭弈識得那少年,是郭家三郎郭信。

  少女尚未及笄,梳著個雙丫髻,髻上插著赤金纏枝紋小簪,穿著綾錦襖子,領口滾著一圈淺灰鼠絨,皮膚光潔,眼睛靈動…看年紀、衣著、氣質,想必就是郭五小娘子了。

  她正把地上的散落的銅錢全都攏到自己面前,高興地彎了眼,腦袋搖晃,嘴里卻不忘數落郭信。

  “反正三哥闖了大禍,那驚馬差點撞死我們。”

  “又提這事。”郭信偷偷伸手捉銅錢,“給我點,再玩一局,你攢錢也沒用處。”

  “爪子拿開。哼,我攢錢鍛柄匕首,若敢將我許給史二郎,我捅死了他,當快活寡婦…咦,誰來了?”

  “我跪著呢!”郭信嚇得連忙跪好,頭也不回,嘴里嚷道:“一直跪著呢,沒起來過!”

  郭五娘匆匆拿布把雙陸與銅錢包了,拉門就跑。

  蕭弈才敲了兩下門,見這兩人突然炸了窩,忙用劍鞘去按郭五娘的肩,道:“且慢,我有要事…”

  “去!”

  郭五娘身子一貓,當即要逃,忽“咦”了一聲,轉過身來。

  她目光上下打量了蕭弈,怔了怔,嚷道:“進賊啦!”

  說罷,小拳頭就砸了過來。

  蕭弈輕巧避過,道:“里面可是郭家三郎?還請回頭。”

  “我知錯了,在好好反省,是五娘非要賭錢…咦,是你?!”

  “是我。”

  “五娘住手,你看仔細,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呀!”

  郭五娘收勢不住,差點撲倒在地。

  蕭弈伸手拎住她的后領,將她提了起來。

  郭五娘有些尷尬,雙手捂住臉,嘟囔道:“誰知你當了官,哪認得出來。”

  這兄妹二人胡鬧,蕭弈卻鄭重其事,道:“我有要事相告,煩請通傳柴夫人與郭二郎。”

  郭五娘遂向他一福,也不說話,轉身跑掉了。

  “你有事與我說也行。”郭信依舊跪著,道:“只是我不便起身,需你過來說。”

  蕭弈道:“史府已破家滅門,郭府滿門危在旦夕,三郎務必…”

  “啊?那我做不了主,你等等,我去找二哥,哎喲!”

  郭信驚得站起,捶了捶跪得發麻的腿,踉蹌而跑。

  一隊牙兵提著燈籠匆匆趕到,問道:“三郎,進賊了?”

  “是誤會。”

  說話間,郭信跑過院門。

  蕭弈只好與幾個牙兵對峙著,任他們警惕的目光緊緊盯著自己。

  郭家兄妹的胡鬧打斷了他緊張的情緒,他冷靜一想,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僅憑自己一面之詞,郭家能相信嗎?

  哪怕相信,也可能抱著僥幸,認為史家牽連不到郭家。

  帶闔府家眷連夜出逃,得非常果決,且需要莫大的勇氣。

  “二哥來了。”

  終于,郭信快步跑來,身后跟著郭侗。

  郭侗顯然匆匆起床,還穿著內衫,隨意披了件裘衣,發髻微松,但眼神卻銳利清醒,毫無睡意。

  蕭弈大步迎上,正要開口。

  郭五娘也小跑了過來,脆聲道:“二哥,阿娘讓你們到花廳說話。”

  “走。”

  蕭弈的大臂便被郭侗一把捉住,快步趕往花廳。

  到時,柴守玉已端坐在上首。

  她顯得很從容鎮定,穿好了深色常服,罩著錦絨斗篷,發髻梳得簡單,全無頭飾,卻絲毫不亂。

  “阿娘!史家…”

  “慌甚?”

  柴守玉輕叱了兒子一聲,轉向蕭弈,道:“小乙連夜報信,辛苦了。五娘,你來奉茶,不必用下人。”

  她不提蕭弈翻墻入院之事,打量了他身上的官袍一眼,似愈明白事態嚴重,吩咐牙兵守在門外。

  蕭弈爭分奪秒,待牙兵退下,立即一揖,道:“夫人、二郎,官家已對太師動手,禁軍右廂都指揮使聶文進倒戈,開封尹劉銖疑似背叛,眼下史府已被抄家。下一步,恐怕就要清算與史家關系密切之人,郭家萬不可僥幸。”

  “此言當真?”郭侗問道:“你有何憑證?”

  “我剛從血海尸山的史府逃出,親眼所見。”

  聞言,柴守玉眼神一沉,如古井深水。

  郭侗思慮片刻,臉色逐漸變得蒼白,拳頭攥了攥。

  蕭弈本擔心他追問他逃出的細節,別的無妨,只是沒到鄴都之前,他并不想把李濤牽連進來。

  “既如此,我知道了,多謝!”

  郭侗一抱拳,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眼神逐漸果決,有種與年齡不符的擔當。

  他大步向外走去,壓著聲,卻帶著些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氣,對牙兵咐吩起來。

  “傳令,所有門戶加雙崗,持弓上墻,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敢強行闖府或窺探者,殺!”

  “喏!”

  “派兩人出府探明情況,盡快回報,把馬蹄裹了。”

  “喏…”

  蕭弈聞言,緊繃的心弦終于稍稍松了些。

  不論今夜是何結果,至少郭家與史家之差別肉眼可見。:shuqu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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