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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沈羨:草民沈羨接旨……

搜小說大理寺,官署衙  傍晚時分,天色昏暗如晦,雨勢似乎再起,淅淅瀝瀝,雨水沿著青瓦碧甍流淌而下,落在石階上,頗具韻律。

  周良仍在衙堂中落座,品著盞中香茗。

  索元禮近前,面容上現出兇狠,小聲勸說:“大人,這樣關押,不若先行嚴刑拷打,定然能夠牽連不少逆賊。”

  就在這時,官廳大堂外傳來幾許陰柔沙啞的聲音,陰惻惻響起:“你要嚴刑拷打誰啊?”

  周良心頭一驚,抬頭而視,卻見一個身披玄色披風,頭戴一頂無翼山字冠,面白無須,身形高大,而身后的千牛衛持刀而隨,眾星捧月。

  “高公公。”周良看清來人,嚇了一跳,連忙離了條案,向高延福拱手行禮。

  身為皇帝信重的酷吏,如何不識得高延福這位天后身邊兒的內侍。

  高延福譏諷道:“周大人,最近真是好本事。”

  旁人畏懼周良這位酷吏,這位隨侍天后三十余年的內相,可一點都不畏懼。

  跟天后三十多年,看著多少煊赫一時的權臣走馬燈般在朝堂上更換,以其政治智慧而觀,深知周良不會長久。

  周良陪著笑道:“高公公這是哪里話來?”

  堂堂三品紫袍大員,此刻面對內侍省內侍,不說極盡諂媚,但心頭大為憚懼。

  高延福皮笑肉不笑,問道:“周大人,咱家聽說你的人帶走了沈先生。”

  周良心頭隱隱生出一股不妙之感,問:“沈先生?哪位沈先生?”

  “沈羨,沈慕之,被你們大理寺的人帶走了。”高延福沉聲道。

  周良聞言,倏然一驚。

  沈先生,那小子是沈先生?

  周良此刻有一種顛倒錯亂之感。

  而索元禮深顴高目面容,刷地一下子蒼白,心頭涌起不安。

  高延福白皙面容上如蒙冰霜,喝問道:“咱家還要向沈先生傳圣旨,人呢?”

  周良愣怔了下,訥訥道:“高公公,人關押在牢房里。”

  高延福厲喝道:“那還不將人放出來!”

  說著,不等周良動作,起身道:“咱家親自去。”

  周良也反應過來,忙道:“高公公,我前面帶路。”

  高延福根本不理,因為其人身懷不俗的武道修為,快行幾步,直奔大理寺監牢。

  又不是沒有來過,如何不識路途?

  來到大理寺的監牢里,不顧兩側震天的犯人喊冤聲,喚過獄卒帶路,來到沈羨所在的囚牢前。

  高延福看向那盤膝而坐,似在調息的沈羨,見其身上并無傷勢,暗暗松了一口氣。

  “沈先生。”高延福白凈面皮上的笑意浮起,與剛才的權宦判若兩人:“還不打開牢門。”

  沈羨睜開眼眸,看清來人,微微一笑道:“高公公來了,哎哎,可不敢打開牢門。”

  分明是千牛衛將要打開牢門。

  高延福笑道:“沈先生,此乃誤會,咱家是來接沈先生回去的。”

  沈羨笑道:“大理寺定了我藏匿欽犯之罪,高公公,你看我這鎖鏈都沒去的,案子沒有查清之前,我如何敢出這大理寺的監牢?如是這般不清不楚離開了,你我都要被周大人治一個越獄之罪。”

  高延福哭笑不得,道:“沈先生,都是大理寺的人胡鬧。”

  眼前少年雖只是從五品,但今日天后對其奏疏反復讀之,分明是引為股肱之臣。

  沈羨笑道:“高公公,此事乃問周良周大人,沈某究竟有沒有罪呢?還有那虞家女,究竟是不是欽犯?”

  周良和索元禮在獄丞的陪同之下,快步前來囚牢。

  此刻,索元禮嚇得面如土色,不復先前囂張之態,心底滿是惴惴不安。

  周良眸光急劇閃爍,盤算應對之策。

乾元殿,偏殿  天后一襲華美宮裳,頭戴金釵步搖的鳳冠,坐在一張條案后,麗人龍頸鳳睛,肌膚雪白,端麗華美,纖纖素手仍在觀閱著手中的兩封奏疏,只覺喜愛不勝。

  然在這時,一個內監進來稟告,道:“天后娘娘,陛下求見。”

  “宣。”天后朱唇輕啟,輕輕道出一字。

  所謂陛下,自是皇九子李暉。

  天后在短短五六年間,已廢掉了兩個皇帝,這是立下的第三任皇帝。

  垂拱二年,天后以皇帝擅封皇后王氏之父為王,與其發生激烈爭執,皇帝曾言:“縱然將天下送給王氏,又如何?”

  天后鳳顏震怒,宣詔廢黜第一任皇帝,將其貶為庶人,發配廬州,路上即被傳旨的王神策拿著一杯毒酒賜死,以白綾勒死王皇后并其子。

  王神策為王氏嫡脈遠支,如此大義滅親之舉,深受天后喜愛,短短幾年簡拔為金吾衛將軍,武道資糧盡數供給,一舉榮登武神境。

  因蠱惑皇帝,皇后王氏之父及其一族盡皆被誅,太原王氏自此一蹶不振。

  天后再立皇四子李然,改元光宅,李然心頭惶懼,固辭不受,但終究戰戰兢兢上位,任了二年,郁郁而疾,上表請禪讓給天后為帝。

  天后卻鳳顏大怒,以李然輕佻,無人君之象,下詔廢黜,再立皇九子李暉。

  此舉反而鬧得朝野上下不知天后的意圖,究竟是…篡還是不篡呢?

  皇九子年方十歲,沖齡之年踐祚。

  如今正當天圣二年,如今的天圣帝乃是一位幼龍。

  少頃,就見皇九子李暉從外間進入內書房,聲音脆生生,向天后拜道:“兒臣見過天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天后鳳眸挑了挑,看向那眉宇滿是柔弱之氣的皇九子李暉,聲音和善幾許,道:“起來吧,來人,看座。”

  “謝娘娘。”李暉小心翼翼地落座下來。

  天后放在手中奏疏,盡量讓自己語氣不那么嚴厲,問:“暉兒,最近讀了什么書?”

  李暉柔聲道:“回稟天后娘娘,跟著閻學士讀了道德經,南華經,列子,還有前朝陸充的道學講義。”

  天后蹙起柳眉,怫然道:“集賢院的閻勝之,這都教的什么?為何不授帝王之學?”

  “閻先生說,說…這些是圣人的書,是致堯舜的帝王之學。”李暉脆生生的聲音開始有些發顫,顯然天后積威已久。

  “圣人的書是拿來教育人的,用來治國全無一點用處。”天后不悅道。

  李暉那張稚嫩的臉蛋兒刷地變白,只覺手足冰涼,不敢再應了。

  而就在這時,一個內監匆匆來到門檻,稟告道:“娘娘,長公主殿下打發了侍女春桃,進宮說有要事相稟。”

  天后那張美艷不勝的玉容現出詫異,吩咐道:“讓人進來。”

  俄而,就見一個女官快步入得殿中,向天后躬身行禮:“奴婢見過天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天后鳳目閃爍了下,問道:“長公主何事相稟?”

  女官道:“回稟娘娘,殿下說,大理寺的人抓了昭文館的沈學士。”

  天后聞聽此言,倏然色變:“什么?”

  沈羨是她看重的國士,大理寺的人怎么敢如此莽撞?

  天后轉眸看向面上皆是柔弱之氣的李暉,道:“暉兒,你先在此看書,母后要處置要事?”

  皇九子李暉聞言,連忙起身,拱手道:“天后娘娘既是有事,兒臣先行告辭。”

  心頭卻對這位沈學士有些好奇。

大理寺官署,獄中  沈羨正在囚牢里端坐,面如玄水,心頭思索著下一步的應對舉措。

  他進入大理寺監獄走一遭,自然不是意氣之爭,或者要裝一波,而是要順手將酷吏政治關進籠子里。

  高延福略有些猜出沈羨不想善罷甘休,瞥了一眼倉惶而來的周、索二人,笑了笑道:“那就先為沈先生頒布圣旨。”

  說著,從隨行千牛衛手里接過漢白玉軸的明黃色絹帛。

  “沈羨接旨。”

  “草民沈羨接旨。”

  沈羨起身,跪候圣旨。

  而周良和索元禮等一干獄卒,同樣是面色凝重地跪將下來,見圣旨如見皇帝,豈能不敬?

  “刷…”

  高延福展開絹帛,陰柔而沙啞的聲音在獄中響起:

  “門下:鸞臺峻秩,資潤色于鴻業。虎符嚴威,寄巡警于神都。咨爾安州谷河縣之沈羨,識度淵曠,器宇凝明。博綜經史,蘊王佐之宏才。清慎公忠,勵臣節于夙夜。掖垣揮翰,已彰經緯之文。紫宸參帷,頗效匡輔之益。

  夫昭文館學士,典司圖籍,參議禮文,非學府英髦,不允其選。朱雀司鎮撫使,翊衛宸居,肅清輦轂,非干城貞固,莫付斯任。以爾文可緯俗,武能安邦,宜兼二美,以副朕懷。

  可依前章,充昭文館學士、朱雀司鎮撫使,散官朝散大夫、游騎將軍。提調麒麟閣,籌建斬妖、靖祟二司,望爾弘敷圣典,振舉學官。克厲鷹揚,靖安萬里。祗膺寵命,無替厥猷。

  主者施行。

天圣二年·三月·十五日  中書令臣蔡恒宣。

  侍中臣姚知微奉。

  昭文館大學士禮部尚書臣許實行。

  后面幾行自然沒有念出來,但明顯這是一副經由中書門下簽發副署,程序合法的敕旨。

  “臣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沈羨躬身拜謝,口稱萬歲。

  而隔壁監牢的姜叡,已然目瞪口呆,透過柵欄看向那接著圣旨的少年。

  暗道,怪不得如此氣定神閑,一人身兼文武要職,可謂圣眷隆厚。:shuquta

飛翔鳥中文    是,女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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