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不，不。”阿古若害怕的坐在地上，朝著洞外退后幾步。他睜大眼睛看著眼前慢慢靠近的妹妹，那是個無法形容的東西。
如果說她身上還有點和諧之處，大抵是身軀還像個人。
空洞的雙眼里沒有了光彩，腐爛的臉龐撕破的抹布，掛著一縷縷肉沫。
她渾身水泡浮起，墨綠色的液體充斥。
身體綁滿了白色的繃帶，各種蟲子在身上進出。
饒是姜聞見多了大場面，對小女孩這般樣子還是感覺到反胃。
運行法力，緩解心中的庸悶。看著小女孩一步步靠近阿古若，他并未阻止。
因為一切的起因也是由眼前這青年而來，那么故事的結尾也該是他去收場。
小女孩的模樣完全不是姜聞想象中的僵尸形態，他直覺這并非一般的僵尸。
“難不成是陰尸？”他突然有了個猜測。
如果眼前的姑娘是陰尸的話，那么一切也能合理的解釋。
陰尸亦稱毒尸，乃是僵尸的旁支。
傳聞陰尸毒性十分劇烈，便是靠近陰尸都容易被其尸毒感染。
當然，這些只是傳說。
到底是民間編造，還是真的有，世上也沒幾人知道。
只是如今姜聞算是真實見識到了陰尸，還是個年歲不大的孩子。
那小女孩慢慢走近阿古若，伸出雙手想要掐住他的脖子。
“哥哥，我，好痛。苑苑好痛苦。好多蟲子，我好害怕。”小女孩聲音嗚咽。“我以后會很聽話，哥哥，你不要把我丟在這里，好不好。”
“…”姜聞看到阿古若手腳發顫，坐在地上朝洞外爬起，臉上帶著驚恐的神色。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阿古若大叫道。“你不是苑苑！你不是我妹妹！”
“哥哥，是我。是苑苑！”小女孩似哭似笑。一步步朝著阿古若逼近，將他堵在洞口，讓他的退路全無。
阿古若看著洞口外數百米高的峭壁，只覺頭暈目眩。還沒等他想好逃生的辦法，一雙散發著惡臭的手捧住他的臉。
他看到了一張臉，一張和自家妹妹相似卻腐爛惡臭的臉。
那臉上黑色的皮肉顫抖，一只蟑螂從中慢慢探出頭。
阿古若雙目震動，瞳孔猛然縮小。他張大嘴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哥哥，為什么要讓苑苑變成這樣，為什么要丟下苑苑。”阿古若的耳邊傳來稚嫩且嘶啞的聲音，像是在哭訴著一件委屈的事情。
“苑苑頭好痛，哥哥，你能陪陪我嗎？”
手指的指甲慢慢生長，隨后逐漸扎入阿古若的臉皮中。伴隨著鮮紅的血液滴落，那流淌的血液逐漸匯聚成一條細小靈活的長蛇，慢慢鉆進小女孩的身體里。
“啊！！！”阿古若發出慘叫聲，他努力想擺脫束縛。
只是那小女孩的指甲似乎釘在了肉中，任由他如何折騰都是徒勞無功。
“救我，救我！”阿古若朝姜聞哀求道。“我愿意說出一切，救我！”
“唉，你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姜聞搖搖頭。兩指并起，一道符箓出現在指尖。
他看著小女孩的身影，將符箓拋出：“封。”
指向小女孩，符箓如同箭矢般飛到她身上。應聲而落，小女孩被定身在了原地。
阿古若左右掙扎，從那半只深的指甲中掙脫。
他捂著滿是鮮血的臉頰，慌忙的爬到姜聞身邊。
“怎么會變成這樣子，這不對，完全不對。”阿古若胡言亂語道。
“什么不對？”姜聞問道。
“我妹妹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只是想將她煉成僵尸！那種如正常人一般的僵尸！”阿古若情緒激動的大吼道。“她現在變成了這幅樣子，這還是人嗎？！”
“僵尸從來都不是人。”姜聞冷眼看著他說。“從你動起歪心思的那一刻開始，就應該有心理準備。”
“為什么，為什么。”阿古若自語道。隨后他慌忙的從懷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古冊，不顧臉上的鮮血翻看。
“我明明是按照上面來做的，我也試過其他人！可是我妹妹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這里還有其他僵尸？”姜聞皺起眉。“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什么都沒做，我只是想試試上面的東西。我沒有傷害別人，只是用的下葬人的尸體，我已經將他們好好的安放了。”阿古若向他解釋道。“我怕上面寫的是假的，所以就用了別人在做實驗。”
“你什么時候找到這本書的？”姜聞皺起眉問道。
“大概是三個月前，我在家中的墻壁上無意翻到的。”
“三個月前？”姜聞若有所悟。“那些被你煉化的尸體都在哪？”
“在我家中，我都有好好存著。”阿古若慘笑道。“可是前幾天我妹妹還好好的，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阿古若說著，雙眼看向被定身在原地的小女孩。他眼眶泛紅，神色懊悔不已。
“之前那兩個女孩呢？”姜聞再問道。
“也在我家中的密室里，我只是想借她們一命，并不想傷害她們。”阿古若低沉道。
“所以你之前的說法都是騙我的，只是想將我引到此處？”
“是…”
“難不成你是覺得你妹妹能夠將我留下？”姜聞嗤笑道。“便是你妹妹真成了僵尸又如何？還是說你覺得那些陰毒陣法能夠限制我？”
“我，我原本想利用外面的毒陣對付你。”阿古若低聲的說道。“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飛。”
“修仙者會御劍飛行，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姜聞說道。他從阿古若手中取過那本古冊，翻看一遍后將其中的東西都記下。
看到姜聞閉眼靜思，一旁的阿古若掏出紙巾擦拭著傷口。他眼中帶著幾分憂郁，目光茫然的看著自己妹妹的身影。
許久后姜聞睜開雙眼，再看向小女孩時搖搖頭。
“錯了，都錯了。”他說道。
“你的煉尸之法就已經大錯特錯了。”
“怎么會，我明明是按照上面步驟一步步來了的。”阿古若不信的反駁。
“僵尸乃是至陰之地的陰氣匯聚而成，本就不屬于陽間的東西。你既想讓你妹妹成為真正的僵尸，又不愿意她失去人性。搞了個四不像的替命陣法，用他人性命來維持你妹妹的人性。最后替命陣被破解反噬，導致你妹妹變成了陰尸。”姜聞神色平緩的說道。“說到底，一切都是因為你的緣故。”
“我，我沒想到會成這樣。”阿古若顯得迷茫。“我只是，只是想讓妹妹活下來。”
“可你終歸是傷害到了其他人。”姜聞搖頭嘆息。“如果是以無辜人的性命為代價存活下去，那遭人反噬也是情理之中。”
“還有挽救的辦法？”阿古若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姜聞充滿了期望。“能不能救救我妹妹，我什么都愿意做。”
“晚了。”姜聞搖搖頭。“她已經陰毒之氣入體，成了真正的陰尸，誰也沒辦法救她。”
“…哈哈哈哈，報應，報應啊！”阿古若忽然大笑道。他張大嘴巴發出笑聲停不下來，眼中淚水滴落。
扶著洞穴的墻壁，阿古若看向那口棺材。
“都是我的錯。”他微笑道。“或許，我就不該出現在這世上。”
他的情緒逐漸歸于平靜，從懷中掏出一串鑰匙遞給姜聞。
“這是我屋中地下室的鑰匙，那兩個女生還有幾只僵尸都在其中。”
“…，你有什么話要說嗎？”姜聞溫聲問道。
“能不能將這本古冊燒了，我不希望它再害人。”阿古若看著姜聞手中的古冊說道。
“嗯。”姜聞點點頭。
“那就好，我也沒什么遺憾了。”阿古若說道。他的手打顫，從口袋里掏出香煙點上。深深了吸了一口后，仰頭吐出長長的煙霧。
“真羨慕你啊。”阿古若笑道。“如果真有來世的話，我想拜你為師。能教我飛劍嗎？”
“可以。”姜聞點點頭。“我的道觀在江城那邊，名為靜虛。”
“下次有機會，我一定會去看。”他說完便不再看向姜聞，而是走到小女孩身邊將她抱在懷里。
“我想陪妹妹一會兒，就不送你了。等會兒你再來抓我吧。”他笑道。
“好。”姜聞點點頭，喚來飛霜。
踩在上面飛出了洞口，站在半空中遙遙的看著。
沒多久就見那洞口冒出煙霧，滾滾的大火燃燒著，將半邊崖壁燒紅。
姜聞長嘆一聲，駐地良久后便離去了。
“還算是個有擔當的人。”他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