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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師父合道(9k大章)

  335、師父合道(9k大章)_詭異修仙:我為黃皮道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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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萬大山,浩瀚無邊。

  這里是太陽最先升起,月亮最晚落下的地方。

  陰陽交匯,天道所在。

  而現在,另一個未來的天道,降臨在了這里。

  陳黃皮這次并非入魔。

  而是,陳道行一劍捅穿了他眉心的豎眼。

  金黑色,如同花鳥魚蟲一樣的文字,那是在未來,將會被修士稱作黃天赦箓的道則,亦是陳黃皮的伴生皮膚。

  是彰顯他本質的象征。

  這不是入魔。

  只是蒼天在為黃天助力。

  一草一木,一花一葉,大到山川河流,小到砂礫粉塵、就連呼吸的空氣,吹動的微風,天上的云彩,大日和孤月,也都在這一刻和陳黃皮交互。

  蒼天為死,黃天未生。

  然,只要在這十萬大山之中。

  只要十萬大山還認得他。

  他亦能代天行法。

  天空像是被燒融的金水沸騰。

  大地如同潑墨一般幽暗無垠。

  陳黃皮自九天之上踏步落凡塵,漆黑的道袍上烙印著滾燙、炙熱,熠熠生輝的金黑色文字,他眉心的豎眼冷漠無情,蘊藏著一切奧妙,一切法門。

  他不需要道果。

  最起碼,在這一刻不需要。

  因為他現在就是這十萬大山的天道。

  而陳道行現在已經被震撼的無以復加。

  他不明白,陳黃皮究竟是何種存在。

  他也看不透,完完全全看不透陳黃皮的本質。

  他只感覺,十萬大山現在在針對自己。

  就像是墜入了泥潭一樣,舉步維艱。

  “你的本相里是什么?”

  陳道行畢竟也是近乎于道的存在,他試圖用自己的道果,去窺探陳黃皮的本相。

  本相是一個人的本質。

  就算你是妖物化形成人,只要觀其本相,就能一眼看透。

  可放在陳黃皮身上。

  陳道行卻看到了一道劍氣。

  那劍氣無比的可怕,可怕到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什么東西,可有那道劍氣存在,便將他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斬去。

  “是師尊…”

  陳道行低吼道:“師尊在你的本相里留下了一道劍氣!!!!”

  他無需知道這道劍氣有何奧妙。

  他只知道,能斬出這道劍氣的存在,必然是自己的師尊。

  “師尊何其偏心!”

  陳道行仰起頭,死死的盯著陳黃皮:“你竟真是師尊的孩子,連十萬大山都要圍著你轉,蒼天垂愛,師尊垂憐,憑什么?”

  整個十萬大山現在都壓在了陳道行身上。

  壓的他喘不過氣。

  壓的他的道體都有種崩潰的征兆。

  陳黃皮冷漠的看著陳道行。

  純白色的雷海從他雙目之中不受控制的溢了出來,就像是流光一樣隨著他的腳步,在身后拖曳出長長的光影。

  陳道行見此一幕,忍不住又要開口。

  可話還沒說出來。

  陳黃皮冷漠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這一拳,是為孟秋鶴。”

  他開口了,同時轟出一拳。

  這一拳沒有任何異相,看起來普普通通,直來直去,一拳砸在了陳道行的臉上,后者的面孔扭曲,整個人被砸的瞬間消失。

  下一秒。

  同時,陳黃皮眉心的豎眼之中,金光一閃。

  極遠的地方,空間瞬間被定住,化作無形的壁壘。

  隨后,便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轟!!!!!!

  陳道行那堅不可摧的道體直接撞在了這看不見的墻上。

  噗哇…

  一口鮮血,從陳道行口中噴涌而出。

  他的面部被砸的血肉翻開,他的道果顯化了出來,那是一滴雨水,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修補他的道體。

  陳黃皮沒有阻止。

  因為他的下一拳已經落下。

  “這一拳,是為了許青山!”

  陳黃皮眼神冷漠,聲音不帶有絲毫情感。

  轟!!!!

  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咔嚓…

  陳道行只感覺自己臉頰的骨頭被砸碎了。

  那種痛苦,讓他痛到想發瘋。

  因為他的神魂,他的一切,都在承受著這種無法言語的痛苦。

  “陳黃皮!!!!!”

  陳道行發出怒吼,血紅的雙目之中滿是瘋狂和忿怒。

  而陳黃皮根本就不理會他,只是再次揮拳!

  “這一拳,是為了易輕舟!”

  “這一拳,是為了白求仙!”

  一拳接一拳。

  陳黃皮的雙拳每一次落下,都如同他心中燃燒的怒火一樣洶涌。

  他的拳頭無堅不摧。

  打的陳道行的面部血肉模糊,骨頭崩裂,其神魂都被硬生生的打裂。

  整個過程,陳道行毫無任何反抗能力。

  近乎于道只是近乎于道。

  千人千面,觀道求己,如何能觀出道的全貌?

  陳黃皮把陳道行從天上打到了地下,從現在,打到了過去。

  時間而已,他現在這種狀態亦能在其中隨意穿行。

  直到兩千九百九十九拳以后。

  咚的一聲!

  那混沌粘稠的時間長河之中。

  一道支離破碎的身影狠狠的砸進了鎮仙觀、大殿外的那處空地之上。

  青石板鋪就的地面破碎。

  陳道行顫抖著伸出手,指尖的血肉脫落,露出森白的指骨,再也沒有先前的那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變色,天河倒懸而不其波瀾的氣度。

  “憑什么?”

  他看著陳黃皮,沙啞著,顫抖著說了一句。

  自己已經走到了近乎于道這一步。

  自己是天之驕子。

  生下來就是大乾仙朝的太子。

  自己的父親是陳皇、自己的叔叔是最接近道,是仙界,人間,陰間當之無愧,毋庸置疑的最強的存在。

  所有人都以為,師尊會在下一個紀元合道黃天。

  如果師尊想,他一定能成。

  而所有人也知道。

  作為師尊的首徒,也是唯一的徒弟。

  無論是蒼天紀元,還是黃天紀元,自己都會成為一人之下,最為耀眼的那個。

  甚至下下個紀元。

  自己亦是最有可能接班師尊,成為道主的存在。

  所以,憑什么?

  為什么?

  陳黃皮的身影出現在陳道行面前。

  他冷漠的道:“在外界,你或許是天之驕子,名動八方的主角,但這里是十萬大山,我才是十萬大山的親兒子,我才是這里的主角。”

  他能感覺的到,十萬大山對自己的那種愛護,那種無微不至的關懷。

  這種潤物細無聲的關注,是他只要來到這里,就會理所當然擁有的偏愛。

  蒼天死后,黃天誕生。

  對于蒼天而言,黃天便是它的孩子。

  而合道蒼天的師父。

  亦是站在以死胎降世的陳黃皮,其背后默默看著的那個身影。

  站在十萬大山的土地上的那一刻。

  陳黃皮就必然是無敵的。

  逢兇化吉,遇難成祥,沒有任何人能殺的了他。

  就是舊天地的盜主親至也做不到。

  “可笑,可笑…”

  陳道行翻了個身,看著金色的天空,笑到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師尊是真偏心,他竟然將你藏的這么深,所以,只是他想要做的事,實乃逆天之舉。”

  “一萬八千年后,那死胎降世,你又能如何?”

  “你若是合道黃天,便是師尊的敵人。”

  “等那一天到來,等師尊隨蒼天赴死,到時候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堅定嗎?”

  “今日的我,未嘗不是明日的你!”

  “你的廢話太多了。”

  陳黃皮冷漠的道:“你說的這些我不感興趣,我也不在乎善惡,我只分對錯,而你已經犯下滔天大錯。”

  “我有什么錯?”

  陳道行怒吼一聲,從地上站了起來。

  哪怕此刻,陳黃皮身上的威壓,壓的他腿骨都開裂,要寸寸崩斷,他也要站起來問一句:“我錯在何處?”

  “陳黃皮,你說我有錯,那你便指給我看!”

  “那就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陳黃皮大手一揮。

  萬千彩光從他手中涌現了出來。

  一幕幕畫面,一個個弟子的身影被倒影了出來。

  那是一個夜晚。

  天地異變剛結束不久。

  凈仙觀內,道人們正在打坐,氣氛十分壓抑。

  因為每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長出了一些詭異的事物。

  那些事物,會讓他們化作邪異。

  因為天地異變剛開始,這種變化最為劇烈,即便他們都是真仙,也無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而在這夜色下。

  陳道行的身影緩緩出現,手持一把金色長劍。

  首先是毫無防備的孟秋鶴。

  被其一劍穿心,然后是其余的道人。

  一個接一個,等到道人們反應過來,他已經殺紅了眼。

  道人們的法門他都會。

  就像他壓的陳黃皮抬不起頭,那種無法戰勝的絕望一樣,兩千九百九十九尊真仙,就這樣全都死在了他的劍下。

  “你看清楚了嗎!”

  陳黃皮的聲音帶著殺意,一把捏住陳道行的脖子,憤怒的道:“他們以往有多尊敬你,如今就有多恨你,你修為強大,你近乎于道。”

  “是,你很強。”

  “可你強在哪了?”

  陳黃皮怒吼道:“強者揮劍向更強者,殺戮弱者是為虐,你不知道你有什么錯,他們呢?他們又錯在何處?”

  這番話,問的陳道行啞口無言。

  他想要解釋,可卻發現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他殺這些道人,是為了不讓其回到大乾仙朝,不讓人知道自己的背叛,讓自己的計劃得以實行。

  哪怕是他有自信,成為道主以后復活這些道人再建凈仙觀,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惡行。

  “對與錯,不是你張口就來的!”

  陳黃皮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道:“我劍下從不殺無辜之人,我也從不為殺而殺,而你,陳道行,我告訴你,你做不了道主。”

  “道主之位,我爭定了!”

  聽到這話。

  陳道行嗤笑一聲。

  說一千,道一萬,不過是為了爭那個位置。

  這陳黃皮最終不過是另一個自己罷了。

  只要他要做道主。

  那就一定會走在師尊的對立面。

  陳黃皮看出了陳道行的念頭。

  不過,他無心去解釋。

  因為對錯分了出來,可帳還沒有算清楚。

  “現在,該算算你殺我兄弟的帳了。”

  陳黃皮低頭看向那個熟悉的位置,一盞毫無生機,黯然無光的黑色油燈,靜靜的掛在他的腰上。

  陳道行強開道爭。

  黃二本是不懼的,道爭而已,它的道果不比這陳道行的道果弱多少。

  但陳道行那一劍殺向陳黃皮。

  使得黃二想都沒想,直接脫離了道爭,為其擋下了那一劍。

  正如那句話,退了一步,就是萬劫不復。

  陳道行冷冷的看著陳黃皮。

  不知道為什么。

  他忽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就好像,自己似乎不應該會輸的這么慘。

  又或者說,自己不應該輸才對。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黃二,他用劍殺你,我便用劍殺他。”

  陳黃皮的聲音很輕。

  就像是怕嚇到自己死去的親人一樣。

  他伸手一招。

  熄滅的九冥神燈,便忽然蠕動了起來,化作了一把漆黑的長劍。

  這把劍,和洞虛沒有一點相像之處。

  和洞真亦有不同。

  黑色的劍身,金色的劍鋒。

  陳黃皮眼中悲痛,輕撫劍身,然后,其雙目瞬間充血,披肩黑發根根豎立,他眉心的那只豎眼,更是殺意沖天。

  這是天怒!

  “死!!!!”

  陳黃皮心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

  他的雙目之中流出滾燙的淚水。

  一劍落下,天雷滾滾!

  陳道行怔了一下。

  他感覺到了脖頸處有一陣刺痛,有鮮血噴涌而出,他本能的就要用手去按住,可陳黃皮的劍再次落下。

  噗嗤…

  他的手掌應聲而斷。

  緊接著,陳黃皮就像是瘋魔了一樣,一劍接一劍,狠狠的劈在這陳道行的身體上,將其大卸八塊,將其斬成了肉泥。

  他渾身浴血,如同降世魔王。

  直到將陳道行徹地斬的連渣都不剩。

  陳黃皮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樣,抱著九冥神燈化作的長劍跌坐在了地上。

  “師父…”

  “黃二…”

  陳黃皮低著頭,淚水從臉頰滑落。

  他心里從未有過這種痛苦。

  痛到似乎,這六陰神之軀不存在的心臟都在抽搐。

  他身上的金黑色文字緩緩的向著他眉心的豎眼鉆去,他身上那強大無比的氣息在逐漸消失。

  他從那代天而行的狀態中脫離了出去。

  九冥神燈也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陳黃皮,凈仙觀的唯一繼承人。

  家住十萬大山、玉瓊山上,有一個合道的師父,也有一個不著調,喜歡惡意揣測他人,但從小到大、朝夕相處的兄弟。

  這個兄弟,是一盞燈。

  “黃二,沒有你為我指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陳黃皮字字如泣。

  而這周遭的一切,都在變得扭曲了起來。

  記憶中的十萬大山,正在破碎。

  可陳黃皮已經不在乎了。

  他現在的心很痛,師父不管自己,黃二也死了。

  他的親人少了一個。

  可這不是他想要的,他知道自己性格古怪,很少會有人和自己處的來,他也不在意,因為他有很多家人。

  師父,黃二,阿鬼,狐貍山神。

  這些親人,一個都不能少。

  而就在這時。

  一個和藹的聲音在身后響了起來。

  “黃皮兒,怎么又哭鼻子了。”

  聽到這話。

  陳黃皮扭過頭,在他的身后是凈仙觀的大殿。

  大殿的大門被打開。

  一個穿著黑色道袍,須發皆白,身高九尺,兩頰干瘦的老道士從里面走了出來。

  “是四師父,還是師父?”

  陳黃皮眼神復雜,大師父穿紫袍,二師父穿白袍,三師父穿青袍,只有四師父才會穿黑袍。

  黑袍老道微微一笑。

  他走到陳黃皮面前,用袖子擦去陳黃皮臉上的淚水。

  這番熟悉的感覺。

  是師父沒錯了…

  陳黃皮道:“師父,黃二死了,它再也不會跟著我到處闖禍了。”

  “真的死了嗎?為師怎么沒看出來。”

  黑袍老道在陳黃皮身旁的臺階上坐下,將九冥神燈拿在手中,對著燈芯吹了口氣。

  呼的一下。

  那熄滅的燈火,立馬燃燒了起來。

  而且,這一次,是黃澄澄的燈火,而不是漆黑的冥火。

  陳黃皮怔住:“師父,這是…”

  黑袍老道笑著道:“道生一,有了道,便有了一,一是一元初始,是萬象更新,而一生二,便是陰陽,陰是死,陽是生,萬物都在其中。”

  “它與黃一本就是一體兩面。”

  “黃一不死,它自然也不會死。”

  聽到黃二不會死。

  陳黃皮心中立馬松了口氣,可他鼻尖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師父,為什么過去的黃二和以后的它區別那么大?”

  陳黃皮帶著哭腔發問。

  他心里有很多疑惑,也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黑袍老道笑著道:“這答案,其實一開始為師就告訴你了,你忘記觀里的那些分身了嗎?”

  凈仙觀里有不知道多少盞黃銅油燈的分身。

  師父曾經說過。

  這是為了鎮壓舊觀。

  陳黃皮想到這,便道:“舊觀其實就是化作邪異的鎮仙觀,黃二化作邪異,鎮仙觀便會開啟,可平日里它是正常的…”

  晚上的時候,凈仙觀就會變成鎮仙觀。

  無論白天黑夜,黃銅油燈都沒有任何變化。

  黑袍老道隨手一揮衣袖。

  面前的景象再次發生了變化。

  就像是回到了原本的那條時間線一樣。

  陳黃皮看到了陳道行,只是這一次,和他大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化作邪異的九冥神燈,以及凈仙觀的那些重寶。

  而這時候的陳道行。

  卻比陳黃皮殺死的要更加強大。

  其表現出來的戰力,簡直夸張到了極致,一滴雨水折射整個世界,還有九冥神燈,九離鐘,那些重寶們的強大,也比陳黃皮想象的更加可怕。

  只不過,這場大戰來得快,去的也快。

  陳道行最終還是不敵這些重寶。

  九離鐘連響九次。

  九次鐘聲,在他的道果世界之中回蕩。

  讓那個世界幾乎崩潰。

  “滾!”

  九離鐘的意志冷漠無比:“你再踏入十萬大山一步,即便無觀主口諭,吾也要將你鎮殺與此!”

  陳道行召來洞真的投影。

  可一座石塔從天而降,將那投影攝住。

  “這投影還不夠看,有本事你就將洞真喊來,看看它是先斬你,還是先對吾等動手!”

  陳道行默默的看著這一幕。

  最終,扭頭便走。

  而這場大戰落幕以后。

  九冥神燈卻陷入了瘋癲之中。

  陳道行沒有帶走它,卻好似對它做了一些別的。

  這畫面到此為止。

  陳黃皮難掩心中震撼:“師父,我與他大戰的時候,為何感覺他沒有這樣強大。”

  “因為這只是一段記憶。”

  黑袍老道淡淡的道:“那河神能承載的記憶,僅限于此,它能看到的,只是它能看到的,很多東西,不到那個境界,便是想都想不出有么神異。”

  陳黃皮點了點頭。

  他明白了,記憶里的陳道行強到絕望。

  而實際上的陳道行,比他所戰勝的還要可怕的多。

  “道主一證永證。”

  黑袍老道像是要與陳黃皮講述更近一步的境界,描述道:“合道之時,便會收攏時間線,從過去到未來,從這一紀元的開始,到這一紀元的結束。”

  “吾既是一,一既是萬。”

  “天地萬物,皆由道始,皆由道終。”

  “他這般做,為師早以看到,也知其心,明其意,但說來說去,也不過是顛倒過來,是合道后過去的為師才洞悉了一切。”

  說到這,黑袍老道嘆了口氣:“要說為時已晚,其實倒也不晚,可為師的對手不是他,而是過去的那些盜主,便也只能由他去了。”

  “最起碼,在他叛出師門之前,他和為師走的道路是相同的。”

  “他是你大伯的孩子。”

  “小時候,很聽話,也很懂事。”

  這些話說的有些囫圇。

  陳黃皮卻聽出了師父的哀傷。

  陳道行是大伯的兒子,是師父的侄子。

  從小就跟在師父身邊修行長大,就像另一個自己一樣。

  他應該很小的時候,也極為崇拜師父。

  覺得師父無所不能。

  可后來,行將踏錯,走上了另一條路。

  “師父,你不要自責。”

  陳黃皮不忍的道:“我從小看著你長大,如果換做是我,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也會很難過的…”

  黑袍老道聽到這話,伸向陳黃皮的臉龐,要為其擦拭眼淚的那只手掌頓住,深吸一口氣,柔和的雙目難掩煞氣。

  陳黃皮頭皮發麻:“師父,我長大了,你不能再像打孩子一樣打我了。”

  “傻孩子,你什么時候長大了?”

  黑袍老道笑著道:“在為師眼里,你還是那個七八歲的孩子啊。”

  說完,黑袍老道手指彎曲,對著陳黃皮腦殼就敲了下去。

  陳黃皮愣了一下:“師父,不疼。”

  “不疼就對了。”

  黑袍老道又敲了一下。

  連敲了個十來次。

  每敲一次,陳黃皮的個子就矮了一截,年紀也小了一歲。

  眨眼間就變成了兩三歲,穿著開襠褲的樣子。

  隨后,黑袍老道冷笑著,一把將陳黃皮按在腿上,對著其屁股就是一巴掌下去。

  “啊!師父。”

  陳黃皮痛的兩腿亂蹬,大叫道:“師父,我是黃皮兒啊,你看著我從小長大,我們情同父子,啊,師父,我的褲子掉了…”

  “這時候不是從小看著為師長大了?”

  黑袍老道冷笑道:“不用等到以后,為師今天就背叛你,讓你知道什么叫尊師重道。”

  “你才活了多少歲。”

  “滿打滿算也就三萬多年。”

  “你小時候穿的肚兜都是為師給你親手做的。”

  “你還沒成仙就這么狂,要是成了仙,為師豈不是要被你給氣死。”

  這時候,一旁被隨手放在地上的九冥神燈忽然睜開了迷茫的雙眼。

  “噫,這不是小時候的陳黃皮嗎?”

  “本燈難道死了,這是臨死前的走馬觀燈?”

  “可是本燈怎么不記得,觀主那老王八蛋這時候不是很疼愛陳黃皮嗎,怎么下手這么狠,揍的他屁股都腫了。”

  這一幕,九冥神燈,或者說黃銅油燈看不懂。

  不過,它很快就懂了。

  因為黑袍老道拍向陳黃皮屁股的巴掌定住了,扭過頭,對黃銅油燈幽幽的道:“貧道一直很奇怪,黃皮兒小時候那么可愛,怎么越長大就越皮癢!”

  “原來,真是你給帶壞的。”

  說罷,黑袍老道手中出現竹條,含怒抽向黃銅油燈。

  啪的一下。

  黃銅油燈立馬站直了。

  “觀主,您聽我狡辯,不是,聽我解釋啊!!!!”

  “啊!!!!”

  黑袍老道此刻怒氣沖沖,哪會給黃銅油燈狡辯的機會。

  “本家救我!”

  “黃二,我來助你。”

  三歲的小黃皮跳了出來,拎著黃銅油燈就跑。

  “前面有個狗洞。”

  “不用你說,我知道該怎么做!”

  半響過后,黑袍老道的氣消了,將那竹條隨手一丟,后者立馬消失不見。

  而三歲的小黃皮,還有黃銅油燈則哀嚎不止。

  “行了,別叫屈了。”

  黑袍老道不耐的道:“揍你們是為了你們好,況且疼不疼,貧道難道不清楚?”

  “哎呦喂,觀主您這話說的。”

  黃銅油燈立馬不叫痛了,熟練的換了一副諂媚嘴臉,恭維的道:“您老人家這哪是揍我啊,這分明就是愛我,不然為什么不揍別人。”

  “陳黃皮,你說是不是。”

  “是,但也不是。”

  陳黃皮噘著嘴道:“師父愛我,可卻不愛易輕舟他們,他們被陳道行殺了,若是師父但凡把對我的疼愛分一些出去,又怎會是現在這樣。”

  要知道,他從小就在凈仙觀長大。

  可記事起觀里就只有他和師父以及黃銅油燈。

  他甚至天真的以為。

  這個世界,就只有自己和師父兩個人,外加黃二。

  他也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如果凈仙觀的道人們沒死,恐怕又是另一種景象了。

  陳黃皮覺得不公平。

  這一點上,他說不服自己。

  他已經認同了那些道人是他的師兄,他為這些人謀不平。

  “黃皮兒,為師再教你一些道理。”

  黑袍老道盯著陳黃皮,鄭重的說道:“你聽好了,天道無情,因而至公無私,任何人,任何事,哪怕是要做那毀天滅地之舉,天道都會給與其一線生機。”

  “但必然發生的事,依舊會發生。”

  “天地異變,沒有靈氣抵抗,再強大的存在都會化作邪異。”

  “化作邪異就要死嗎?”

  陳黃皮抬起頭,生氣的道:“師父,我絕不相信,合道以后便會無情無欲,我是黃天,我亦是天道,我的心也是肉長的,我不會像你這樣坐視不管。”

  黑袍老道摸了摸他的腦袋。

  “別碰我!”

  “他們會活過來的。”

  “哦。”

  陳黃皮立馬變臉,眨了眨眼睛,乖巧的道:“我就知道,師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師父,不然怎么會教出我這么有情有義的好徒兒!”

  “那師父,他們什么時候會活過來?”

  “天地異變結束以后。”

  “而若是他們不死去變成邪異,到時候才會真正死去。”

  黑袍老道語重心長的道:“屆時,你亦能重建凈仙觀,你的師兄們,都會幫你,一萬八千年的時間說短不短,卻也足夠讓他們變得更強大。”

  雖說,陳黃皮還有些摸不清頭腦。

  但他想著,陳道行確實是大錯特錯了。

  天地異變結束,師兄們就會復活。

  根本就輪不到他在那里假惺惺。

  “師父你也真是的。”

  陳黃皮嘟囔道:“好多事你都不跟我說,總要我自己去經歷,我好歹也是十萬大山的親兒子,到頭來,卻跟個外人似得,我感覺我都沒陰天子知道的多。”

  “黃皮兒…”

  黑袍老道搖搖頭,不悅的道:“你已經十五歲了,為師老了,難道還要像你小時候那樣,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嗎?”

  “況且,為師教你的那鏡中花,水中月之術你有去學嗎?”

  “啊?那法門我學不會啊師父。”

  陳黃皮苦惱的道:“你傳我的這法門,我看都看不懂,更別說入門了,這法門是有什么說法嗎?”

  “鑄臟器廟,會讓你由死轉生,引出你本身的力量。”

  “六陰神,則能讓你永遠站在現在。”

  “而那鏡中花,水中月之術,則是為師這一萬八千年來琢磨出的無上妙法。”

  黑袍老道淡淡道:“就是再難學,你也得想辦法入門,想辦法學會,否則以后等要用到的時候,你卻施展不出來,屆時就真的后悔莫及了。”

  “我會去努力學的。”

  陳黃皮懵懂的點點頭,既然師父說的這么厲害。

  那自己確實應該好好琢磨。

  就是不知道,如果自己入魔的狀態,能不能把這法門給學會。

  想來,自己這么天才。

  肯定是一學就會的吧…

  突然…

  黑袍老道忽然皺了皺眉:“黃皮兒,那些盜主又不安分了,為師要離開一段時間,你自己照顧好自己,還有,不要亂琢磨什么鑄劍之法。”

  說到這,黑袍老道頓了頓,無奈道:“罷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反正終究是要以你為準的,只要你不像黃二那樣出口成臟就成。”

  到底是自己的徒兒。

  有個人樣,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一旁的黃銅油燈渾身一顫,若無其事的低頭看了看天上。

  今天的天氣真…

  “干他親娘!陳黃皮,咱們快跑,天要塌了!!!”

  是真的要塌了。

  陳黃皮看到了天在崩塌。

  或者說,隨著師父的離開,這段似是記憶,又似是過去、光怪陸離的世界正在崩潰。

  一幅幅畫面破碎。

  陳黃皮抓住黃銅油燈,只感覺自己好似墜入了深淵一般。

  而他的身體,也在急速長大。

  很快就恢復到了十五歲的模樣。

  道道破碎的畫面,在陳黃皮眼中掠過。

  他看到了清醒的師父,穿著青黑色道袍,將化作邪異的九冥神燈一拋,其綻放出無盡的輝光,化作一個黑色太陽,催生出十萬大山的第一批邪異。

  這畫面一閃而過。

  很快,就到了葬神墳…

  一座座葬神墳出現,將道人們埋葬了進去。

  但三千仙人差一尊。

  因此,那引導蒼天死氣的陣法,其實是不全的。

  陳黃皮道:“如果陳道行沒有做出這些事,他應該也會死后化作邪異,然后葬入葬神墳,等待著復活的一天。”

  “快看,那是飛仙圖!還有黃一!!”

  黃銅油燈大叫了起來。

  有一道破碎的畫面之中,飛仙圖飛向了十萬大山北方的那道如同天塹一般的深淵之中,而金頂天燈則追逐著它而去。

  雖然這畫面一閃而過,可黃銅油燈卻看的清清楚楚。

  “還有洞真!!”

  陳黃皮看到了洞真,那把劍在天地異變后,十萬大山催生出了許多邪異的某一段歲月,突然像是瘋了一樣,殺向了北方。

  它似乎和飛仙圖,金頂天燈要去的是一個地方。

  這些畫面破碎的很嚴重,甚至有時候都不是同一時間發生的。

  陳黃皮還看到了赤邪。

  赤邪來到十萬大山,是比那邪佛還要早。

  不過,它死的也很快。

  轟隆隆…

  雷聲滾滾,天翻地覆。

  一只巨大的眼眸,在鎮仙觀之中睜開。

  那是蒼天的眼眸。

  灰與白交織,死氣沉沉,但依舊蘊含著世間一切奧妙,過去未來皆在其中。

  而在這眼睛之中,則有著一個老道士的身影。

  “吾既是道,道既是吾!”

  “天道,合!”

  仿佛是道鳴一般的聲音響起。

  陳黃皮看到周遭的一切,都收縮成了一條線,而他則是這條線上的一個點,再然后,他的眼前便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了。

  九離鐘的鐘聲,在他的意識之中響了起來。

  似乎,師父又帶著這口鐘在過去炸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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