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城墻遍布法禁,寸土寸金的外城之中,鱗次櫛比的樓閣中,有一僻靜典雅的小院。
波光粼粼的荷塘逐漸沉寂,化作湛藍水鏡,映射著城墻外葉凌與方逸交易之景。
即使有意遮掩,落入葉凌袖中的繡囊,也未曾瞞過女修。
“葉凌眼光不錯,除了床榻之間本事,還有些其他本事”
清麗之聲響起,鹽秀衣面露贊賞之意。
青空崖世代得碧水閣經營,豈會只有兩位尋常修士守著門扉,行敲詐勒索之事。
“一件中品法器木靈棺,一件上品法袍松文法袍。
這李無咎心疼之色不是作假,眼底也無蔑視之色。
非是白骨門、玄陽山、合歡宗等門派修士.
祖母所言無錯,門中妙韻師姐、云慧師姐結成金丹,還是要小心其他門派一二。”
她五指拂過,筑基八層的修為一閃而逝。
這般修為,再有古城三階風吟大陣加持,假丹真人來此,亦是有足以一戰。
指尖輕點,水中鏡像散去,映射出鹽秀衣本人之景。
一位腰身如木桶的白鬢老婦,指節如樹根般大粗,頭頂以褪色的青布頭巾裹緊。
即使站立不動,腰身肥肉與胸前亦是止不住的下垂。
“崖中三階靈水出世,引得修士群聚而來,借此機會,正好發上一筆橫財.”
鹽秀衣碩大屁股落在躺椅之上,青竹編織的躺椅,發出難以承受的吱吱聲。
粗壯的五指靈活挑動,不多時,一面篆有方逸面貌的法牌,落至水潭之中。
“噗通!”
水花四濺,清澈的潭水泛起波紋,隱約可見,已然有十余塊類似玉牌沉在潭底,泛著微微毫光。
而水潭旁,數枚猩紅令牌堆積,其中一枚刻有骷髏紋,篆刻著血獄子三字。
顯然,是欲要潛入古城中的大派修士。
“明日就不是我執勤,今晚可喚葉凌來快活一二.
這好師弟私收賄賂,不調教可不行.”
城門之前,身披松紋法袍,頭戴木靈冠,身形挺拔葉凌,面容俊秀。
他手中折扇輕搖,掃過眼前的魁梧大漢,粗布束縛長發,身穿下品法衣。
蕭長策微微躬身,遞過一個遍布補丁的儲物袋,面露討好之色。
“葉道兄,一點心意請您笑納.”
葉凌眉頭微皺,甫一接過儲物袋,就感受到其中誠意,他面露不滿,嫌棄道。
“好歹是筑基修為,怎一股窮酸氣?
罷了,左右是一份收入。”
從袖中再次取出一圈被金色絲線捆住的入城令牌,正要取下令牌,耳邊的傳音,讓葉凌動作微頓。
如寒泉當頭澆下,遇到窮鬼筑基不佳的心情,更加惡劣。
他余光掃過身旁,皮膚黝黑的師姐,將儲物袋收起。
對著蕭長策開口道。
“姓甚,名誰?
來青空崖所為何事?”
“稟告道兄,小的閻乙,來青空崖是為了換取些次等靈水,用以突破瓶頸之用。”
蕭長策面色憨厚,心中泛起三分自得,不枉他這一身打扮,姜還是他這般老辣。
進入青空崖的花費,只是方逸的三成不到。
“次等靈水?”
目光掃過蕭長策,無論是腰帶、長靴、頭冠,亦或是腰間儲物袋,都是下下等法器。
若是平日,也就放過了,當思及今晚的項目,葉凌雙腿發軟,開口唾罵道。
“什么廢物玩意兒,這青空崖也是你能來?
區區筑基一層修為,給本座滾蛋!”
“你!”
蕭長策面色鐵青,眸中不住的有怒火燃燒。
堂堂結丹真人,竟被這筑基小修羞辱,無端唾罵。
“你什么你?
碧水閣的靈水,也是你窮散修,能動心思的?”
葉凌面色愈發不屑,散修出身,修為連他都比不過。
若是平日心情好,也就放了一碼,如今心情惡劣,自是需要尋個出氣筒。
柿子尋軟的捏,若是這閻乙,如之前李無咎一般,是筑基后期大修士也就罷了。
身家豐厚,修為也不低,為了之后的收益,左右也給些顏面。
但筑基一層修為?
“滾吧!”
葉凌揮手驅趕,見蕭長策五指捏緊,傳來咔嘣的骨骼碰撞聲。
“怎么不走?
還是不服氣?”
他冷笑一聲,對身后黑皮女修囑咐道。
“師姐,我見這閻乙,似是血獄子的黨羽.”
蕭長策瞬息壓下心中火氣,青空崖事關重大,絕不能在他手中出意外。
“大人我這就走!
這就走!這就走!”
他已然回過味來,筑基初期修士,在前來青空崖的散修之中,確實不值錢。
蕭長策心中無奈,順著石階朝崖下而去。
他隱隱后悔,早知如此就如方逸一般,換個筑基后期的身份。
如今筑基一層修為,即使不缺靈石,也不好取出,惹人起疑眼紅。
筑基一層的修為,與人交手,勝負都是大麻煩.
望著落荒而逃的蕭長策,葉凌面露不屑。
“呵,賤皮子散修,就是不知好歹.
門中三大真水,即使只是次等,真渙、靈機、空滌,哪一樣是他能買的起?”
青空崖底,成片蛇血樹不成靈木,蔓延生長,昏暗陰幽,水汽彌漫。
蕭長策神識流轉,確認無人后,大袖一揮,祭起一桿迷蹤陣陣旗。
灰蒙蒙云霧自陣旗中噴涌而出,隔音、藏形、遮影諸多符文流轉。
少頃,一處陣法小空間形成,蕭長策捏了捏眉心,旋即一拍儲物袋。
一枚篆有青鶴紋路的玉璋激射而出,隨著法力灌入其中,鶴形璋泛起一道寶光。
前來青空崖,同出祖師堂一脈,無利益沖突,張恒一有些支持。
下品法寶鶴形璋、準法寶級別的地鸞樓船都是其中之一。
鶴形璋祭煉青鶴傳音寶禁,對上暗中秘文,萬里之內通行無礙。
蕭長策微微搖頭,他早已發覺,一縷氣機被青空崖悄然攝取。
要改換氣機,即使是結丹真人,精通移形秘法,亦要三五日時光。
閻有臺虎視眈眈,青空崖可經不起拖延。
“如今只希望方逸,能摸清楚青空崖根底…”
他口唇蠕動,玉璋上鶴紋栩栩如生,以秘文之法震動。
古城之中。
漫步在主街中踩點,方逸余光時不時掃過黑石建造的中心古城。
身上久久未曾散去的窺視感,令他心中戒備。
‘碧水閣行事小心,所有去城筑基,都有修士暗中觀察嗎?
且先看看有無修士步入內城,好借此試探一二…’
他目光幽幽,李無咎這個身份作為散修,能修行至筑基后期,小心謹慎乃是本能。
絕不可貪心貿進,行事一道出錯,惹出碧水閣修士出手。
勝了,有更強修士出手。
敗了,偽裝被擒?
方逸已然發現不止一尊明鏡類法寶氣機。
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何況他這老魔。
方逸宛若未聞,繼續在主街之中前行,雖閻有臺在旁窺視,拿下白洋澤后必然動手。
但越是如此,越不可自亂陣腳。
“嗯?”
他然后一個攤位,眸子微亮,半蹲在街邊攤位之前,在妖獸皮毛、湛藍木心、散落的符箓中,將一盞蛇紋環繞的三足鼎爐撈起。
“道友,這鼎爐法器價值如何?”
方逸動作微頓,繼續若無其事的與攤主討價還價。
暗中感受袖中隱秘震動鶴形玉璋,傳遞暗紋,他心中無奈。
偽裝散修亦有講究。
修為抬高,如假丹真人,必然一入城中就惹人注目。
碧水閣靈水珍惜,來此修士無有等閑之輩,修為太低,易引人輕視,平白招惹麻煩。
‘蕭長策終究是大門派出身。
不過那位葉道人,見財起意,要長久做此事,多少要講些規矩。
怎會出爾反爾?
罷了,以結丹真人的根底,我那師尊不過多耗費些功夫,就可再進去城中。’
方逸壓下心思,目光落在攤主之上,隱蔽的窺視可還未散去。
攤位之主身披烏黑斗篷,將身形遮掩的嚴絲合縫,絲毫不露。
“極品法器風鱗鼎,如今法禁崩裂,跌落上品法器。
但亦是上等煉藥鼎爐,道友若是愿意,某家交個朋友,成本價八百下品靈石。”
“八百下品靈石?”
方逸微微搖頭,玉璋中信息盡數翻譯,放下玉璋就轉身離去。
身披斗篷的修士面色微變,開口道。
“道友若是有意,我可再讓一步,七百靈石!”
見方逸不斷遠去,攤主一急,開口道。
“六百靈石!”
“不,五百靈石!”
方逸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豎起一根手指。
“一口價,一百下品靈石。”
“道友,你太過了!
這可是風鱗鼎原先可是極品法器,即使品階掉落,亦有七道法禁。
這一百靈石的價格,太低了!”
“那道友為何不自用?
上品鼎爐對我等筑基修士而言,亦是可遇不可求,道友這般放棄…”
方逸似笑非笑,開口道。
“莫不是這法器本源大損,七道法禁中看不中用,一旦全力催動,就會徹底崩毀。”
“那道友何必花費靈石,購買這無用之物?”
斗篷攤主面露戒備,神識反復掃過風鱗鼎,生怕一時打眼錯失大寶。
“這風鱗鼎本質不錯,應是準三階妖獸鱗甲祭煉。
若不是有一尊二階風蛇妖寵,這破鼎爐,某家可無意義。
罷了,既然道友無意,這鼎爐道友自行收好。”
見方逸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隨著二人距離越來遙遠,斗篷攤主心中愈發急切。
“道友留步,一百靈石就一百靈石!”
方逸微微搖頭,大袖一甩,一道靈光裹挾一塊中品靈石落在攤位之前,風鱗鼎攝入掌心收起。
他心中泛起一抹喜色。
這可不是極品法器掉落品階,而是貨真價實的法寶,寶禁崩裂。
最為重要的是年份久遠,做舊之后,至少可有千年歷史。
方逸心中喃喃。
‘玄陽山中,有年份的傳承之物,已然被收刮一空,送去溯渡山。
我手中還有一份血獄鼎法寶傳承,可用以祭煉血泉棺。
配合著法寶做舊,溯渡山中可引出幾位筑基種子上鉤…’
隨著時間緩緩流逝,方逸漫步在四通八達的主街之中,或是采買靈藥,或是打探靈水消息。
待大日偏西,已繞著內城轉上一圈,幾處靈氣充沛的庫房,洞府,早已標記完畢。
“嗯?”
他正要尋一地落腳,就見一位俊郎青年,朝內城唯一大門而去。
“不是碧水閣修士?”
方逸眸中微亮,正愁沒修士試探這內城。
在一處售賣靈藥的攤位前,他停下腳步,拿起一株清風環繞的靈草。不動聲色間,袖中無形藥氣溢散,朝青年而去。
“道友,你這二階風靈草如何售賣?”
面前方逸在與攤主討價還價,實則九成心思,都在前往內城的修士上。
無法,據他打聽,青空崖內城數年前,雖也戒備森嚴,但筑基修士舍些代價,還可進去其中拜見假丹真人。
自數年前,碧水閣兩位修士結成金丹,漁洪子就降下法旨,練氣修士盡數去外城居住。
內城只留下寥寥無幾筑基修士巡邏,與假丹真人與漁洪子坐鎮。
但越是如此,越說明內城中存有隱秘,方逸越不可能放棄。
內城,距離還有百丈,一道碧色劍光斬落之青年修士之前。
“來人止步!”
一位青甲覆面,氣機綿長的修士,手持碧色玉劍吞吐寒芒,肅然開口。
頭戴玉冠,身若松柏青年拱手一禮,面色恭敬。
“這位道兄,在下是鄭明府,家中姐鄭欣姸,如今拜入云慧真人門下。
特來求見吳選龍真人,還望賣個顏面。”
“選龍師兄?”
聽得門中一位金丹與一位假丹真人之名,青甲修士面色稍緩,掌心長劍鋒芒收斂。
雖不是碧水閣嫡系,但家中有人拜入云慧真人門下,算半個自己人。
他略做斟酌,開口道。
“漁洪子真人吩咐,門中兩位真人凝結金丹,為防止他派修士生事,內城戒備,非碧水閣修士不得入內。
鄭道友若是要換取三真靈液,自行選龍師兄,在外城相見…”
“這…
道友就這般不給我顏面,家姐早已拜入云慧真人門下。”
鄭明府面色微沉,心中無端涌起一股怒火,下意識上前數步,朝內城而去。
覆甲修士面色微冷,能在青空崖修行,雖無有后臺。
若是鄭欣姸親來也就罷了,區區一個未拜入碧水閣的筑基。
“滾!”
“你!”鄭明府面色陰沉,心中怒火熊熊燃燒,袖中一柄玉尺滑落。
“怎么,你想動手?!”覆甲修士冷笑一聲,取下腰間一枚令牌。
“嘩!嘩!嘩!”
伴隨著涓涓細流之聲,方逸感覺到數道神識落下,其中隱有假丹真人氣機。
‘青空崖的風吟大陣,陣眼在內城之中。
對筑基修士都這般戒備,這漁洪子好生小心…’badaoge/book/146709/54389331.html
請:m.badaoge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