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回曾頭市?”
這想法一經提出來,計緣心中也不由一動。
誠然,加入水龍宗這些年,先前還沒筑基的時候,他也回去過一兩次,但都是在坊市里邊購置了一些靈豚之類的東西,就又匆匆離開了。
筑基之后,則是一次都沒回去過了。
“對。”
韓飛雨身形往后一仰,坦然笑道:“常言道: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咱倆都是曾頭市的捕魚人出身,現如今齊齊筑基成功,在這曾頭市來說,怎么都算得上富貴了,所以自然該回去走走,尋個念頭通達。”
回鄉顯圣,也不是說顯圣,就是回去看看。
計緣對于顯圣沒什么想法,但也想著順道回去看看林虎一家和溫臨一家,看看他們怎么樣了。
思來想去,這也好幾年沒見過了。
“也行。”
“正好我也好幾年沒回去了,韓大哥準備什么時候出發?”
計緣問道。
韓飛雨稍稍沉吟,便說道:“事不宜遲,我到時候回來也還有事…計兄要是不急的話,我們現在就動身如何?”
“好!”
計緣立馬起身。
兩人一拍即合,當即各自喚出了飛舟,從計緣這無憂島升起,然后筆直去往了西南方向。
其間計緣也注意到了,韓飛雨用的是下品靈器級別的飛舟。
計緣用的則依舊是那極品法器級別的雷隼舟。
這韓飛雨在九幽洞天怕是沒少發財,剛煉制了幾爐筑基丹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買得起這靈器級別的飛舟…計緣心中思量著。
“對了,計兄可曾聽聞臨水城那邊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兩人并排飛行,韓飛雨閑聊般的說道。
“臨水城?未曾聽聞。”
計緣所能想到的,還是幾個月前,他去往臨水城購置鯉魚的時候所遇見的那件事,說是那里的駐守人員監守自盜,然后讓魔修當了“平賬大圣”。
“原本在那里駐守的幾個筑基島主,侵占了宗門的許多財產,然后賬目沒辦法平上了,便假托魔修之手,弄了個魔修襲城的事情。”
“這事我倒有聽說,但當時都還說是謠傳。”
“那不是謠傳,是真的,執法堂已經派人前去將他們捉拿歸案了,但是聽說為首的那個筑基后期的修士,好像是叫做…清寒島主,他叛逃跑了,也是找死。”
韓飛雨說著搖搖頭。
在這水龍宗的地界,當個叛逃的修士,那還有什么出路?
若是老老實實認慫,承認錯誤,一個筑基后期的修士…興許給宗門賣命個幾十年,還能得個自由身。
現在的話,估摸著宗門已經下了追殺令了。
“的確。”
兩人一路閑聊,耗費了一天多時間。
終于是從水龍宗返回了曾頭市。
看著這座自己發跡的坊市,還是頭一次以筑基修士的身份回來,計緣多少有些感慨…曾幾何時,自己也跟現在這些捕魚人一樣,需要仰視那些筑基修士。
甚至都不是筑基,區區練氣后期的修士,也是自己需要仰望的存在。
可現在呢,自己也成了筑基修士。
由于兩人都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修為氣息,所以剛一到這,水龍宗百寶樓的那些個練氣后期的修士就察覺到了異樣。
他們起先是以為有敵襲。
是某些個膽大包天的散修過來劫掠坊市了,可臨了等著一些個修士出門一看,瞧見半空中的那兩抹深藍色后,便是立馬催動飛舟飛了上來。
“不知二位師叔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計緣認出了這人,姓黃,還和徐老爺子相熟。
曾幾何時,他也是計緣需要仰望的存在。
“黃道友,怎的,不認識我了?”
韓飛雨和他顯然也是相熟,此時笑著招呼道。
這黃姓修士聽到這聲音,才猛然抬起頭來,“韓飛…韓師叔,還有你,計師叔?!”
“你倆竟然都筑基了?”
“僥幸。”
計緣依舊是這兩個字,應付一切。
“運氣而已。”
韓飛雨笑笑,“這不剛筑基成功,想著和計兄回來看看你們這些老朋友,怎么,最近都還好吧?”
黃姓修士豈會聽不明白韓飛雨話里的意思,可真就算是聽明白了,又能如何?
還是只能配合著說道:“好,都好著呢。”
緊接著其余的水龍宗弟子也都上來拜見師叔了,尤其是原先就認識計緣和韓飛雨的那幾個,更是一口一聲師叔,套著近乎。
于他們而言,平日里想碰見個筑基修士都難。
更別說和計緣他們這些個,本身就有交情的了。
此時再不攀個交情,露個臉,還等什么?
真以為練氣期的臉面能當飯吃呢。
眾人一番客套,計緣也享受了一陣吹捧,便告辭離開了,他準備回去看看林虎他們再說,然后再抽空去見見別的一些熟人好了。
韓飛雨也是如此,他在這曾頭市里,也還有些遠房的親眷。
他們倆一走,百寶樓的那些水龍宗弟子也只好返回去當值了。
計緣兩人回來的時候,本就是臨著傍晚了,因而等他落到這湖邊小屋的時候,發現林虎一家人都在。
至于計緣原先住過的這個院子…的確是住上了新人。
他掐了個隱身術,駕馭飛舟飄在這院子上空,俯視看去。
最先映入他眼簾的,自然是他種下的那兩株桃樹了,此時正值春季,桃花開的正旺,而且他也注意到了。
這兩株桃樹都經過明顯的修剪,顯然,住在這的這戶人家,還是頗為愛護這兩株桃樹的。
計緣身形再度飄到后院,便在他挖的這個魚塘邊看到了兩個小孩,一男一女,看著約莫是有七八歲了。
兩人都在這池塘邊玩泥巴,模樣有些相似,估摸著是兄妹。
“哥,娘親他們怎么還不回來呀,我肚子都在打雷了。”
小女孩拿著沾滿泥巴的棍子起身,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那個男孩聽了立馬把手里的棍子一丟,轉身朝著廚房跑去,“哥哥給你做吃的,娘親他們還要一會呢。”
“妹妹你快過來幫忙,等會爹娘他們回來,就能吃飯了。”
計緣看著那個小男孩飛奔而去的身影…他神識一掃,便發現這小男孩身上沒有半分靈氣波動,他這年紀,沒有絲毫靈氣,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了。
他是個沒有靈根的凡人。
反倒是那小女孩身上,有著一絲靈氣。
她有靈根,但也是偽靈根。
“難啊。”
計緣心中嘆了口氣,也沒再多待,轉而駕馭飛舟升起,來到了隔壁院子門口,臨了還沒等他敲門,便見著旁邊有一艘法船靠岸,從中下來了一對夫婦。
男子練氣三層,女子練氣四層。
兩人有說有笑,估摸著今天收獲是還不錯了。
計緣故意等了一會,等他們倆進屋之后,這才撤去隱身術,上前敲了敲林虎家的院門。
等了幾個呼吸的時間,院內就響起了腳步聲,門開了,吳琴探出頭來,“你找…找…”
吳琴看著門口的身影,愣住了,似有些不太敢相信。
院內緊接著傳來林虎的聲音。
“誰啊,這么晚了還來找,不是說了符箓暫且不接了嗎?”
林虎打著哈欠,跟著來到門邊,將門拉開了。
只一眼,他就愣住了,然后似有些不太敢相信的擦了擦眼。
“計…計哥?!”
林虎在打量著計緣,計緣同樣也在打量著林虎。
相比較于幾年前計緣離開的時候,此時的林虎雖談不上翻天覆地的變化,但變化也的確不小。
計緣能看出,現在的林虎肯定是沒在捕魚了。
因為捕魚人養不出這白胖的身子,而且修為還上去了一層。
當年是練氣四層,此時的林虎是練氣五層。
不僅如此,甚至就連他身上穿著的衣裳,都變成了一件下品法袍,還是玄金色,一看就像是個闊綽人家。
“混的不錯啊,虎子。”
計緣看到林虎過的這般好,難免也是有些開心。
尤其是想到他當年還跟那個姓鄧的鄰居,當過一段時間的賭鬼…好在后來改邪歸正了。
“計哥,你怎么回來了,快快請進,快快請進。”
林虎眼眶都有些發紅,他低頭哈腰的側身,“吳琴,快去燒幾個菜,今晚我和計哥好好喝點。”
“好好。”
吳琴看到計緣回來,也極為的開心。
畢竟沒有計緣,就沒有他們家的現在。
計緣跨過院門,林虎便朝著屋內一個小女孩招手道:“巧若,快過來,喊計伯伯。”
小女孩似是有些怕生,不敢上前,但又好奇,于是就這么躲在門后張望著。
見到林虎的女兒,計緣才真正有了一股時間流逝之感,想當年他離開的時候,這林巧若都還是被吳琴抱著,跟個嬰兒差不多大。
現在幾年過去,林巧若都有當年的溫靈兒這般大了。
“快檢測靈根了吧?”
計緣笑著問道。
“快了,本來明年就到年紀了,但是明年沒有遴選,所以只能等到后年了。”
兩人進了屋,林虎才牽著林巧若走到計緣面前,后者乖巧的喊了聲“計伯伯”,喊完之后就立馬縮到林虎身后躲了起來,但依舊從林虎兩腿間的縫隙,偷偷的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
計緣笑著應了聲好,然后便從儲物袋當中取出了一手鏈模樣的下品法器,用手一推,落到了林巧若手里。
“初次見面,這是伯伯給你的禮物,記得收好。”
貴的計緣也給得起,但是不合適。
這下品法器,正當好,能護身的同時,還不引人注目。
林虎自然說著不要不要,好一番推辭謙讓之后,才讓林巧若收好。
于他而言,一件法器還是依舊極為珍貴,就倆他身上的這件下品法袍,都還是他攢了許久的靈石才拿下的。
手鏈是用一些礦石邊角料打磨而成,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
林巧若拿在手里,很是喜歡,立馬就跑去后院跟她娘親分享去了。
計緣接過林虎倒的茶水,這才問道:“虎子你現在沒捕魚了?”
“沒了,三年前就沒怎么下水了,現在的話…”林虎憨厚的笑了笑,“勉強是個符師。”
“哦?符師好啊。”
計緣沒想到林虎竟然成了符師,“說說,怎么有這機緣的。”
“其實說起來,我能成為符師,都還是計哥你的幫助。”
“怎么是我了?”
計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然后聽著林虎細細講述,計緣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當年走之前,給林虎留了一瓶突破境界的丹藥,外加四張一階中品符箓和一個儲物袋。
林虎拿到這些東西后,先是把修為從練氣三層突破到了練氣四層。
成了練氣中期修士,后來一番思量,他干脆將其余的四張符箓外加一個儲物袋…全賣了!
最后用那些東西換來的小80塊下品靈石,購置了一本《符道初解》,外加一支不知幾手的符筆,以及符墨符紙等東西。
在家中苦苦鉆研了三個月后,林虎發現自己竟然還真能畫出點樣子來。
這更是激發了他的信心,再兩個月后,他終于能嘗試著畫出完整的符箓了。
也就是自那之后,他的營生活計就從捕魚變成了畫符。
計緣聽完,頗有感觸,他怎么也沒想到林虎竟然這么果決,敢把那些東西全賣了,轉去畫符。
但還好是畫符。
丹陣符器里邊,當屬符道最為簡單,也最容易入門了。
“那現在豈不是曾頭市赫赫有名的林大師了?”計緣調笑道。
“不敢不敢,連中品符箓都還穩定不了,目前都還是靠著一些下品符箓維持生存呢。”
許是遭遇頗多,林虎現在先也知道什么叫收斂。
縱使成了符師,也不會大大咧咧。
隨后計緣又問了旁邊那戶人家的情況,林虎說他們是從靜安坊搬過來的,都是尋常的捕魚人,沒什么特殊的,就是那男孩沒有靈根,日后不知怎么處理了。
“那溫家呢?我剛看了眼,他們好像搬走了?”
計緣剛在隔壁院子查看情況的時候,順帶著看了眼溫家原先住的那院子…模樣已經大變樣了,計緣沒看到熟悉的溫臨夫婦,更沒看到溫靈兒,只是看到了一個獨居的女修,打扮的還花枝招展的。
“溫家?計哥你在水龍宗不知道嗎?”
林虎聽著計緣的問話,也有些驚訝。
“不知啊,怎么溫靈兒是真靈根,被收入水龍宗了?”計緣反問道。
林虎有些想說,吞吞吐吐,所以看起來就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了。
計緣看出了他的擔憂,便笑著說道:“你放心,有我在這,整個曾頭市就沒人能偷聽得了咱倆說話。”
因為計緣放出了神識。
如此一來,就算是韓飛雨過來了,他都能提前感知到了,可也就是剛放出神識,他便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住在原先溫家院子的那名愛打扮的女修,經營的竟然不是正道營生!
也難怪不用出船了。
“就在計哥你加入水龍宗的那年,溫靈兒不是也去參與靈根檢測了。”
林虎壓低了嗓音小聲說道。
“對。”
“當時我就跟在旁邊看,等溫靈兒的靈根檢測完,當時整個魚欄都起了一陣迷霧,等著迷霧散去之后,溫靈兒一家就都不見了。”
“不見了?”
計緣猜到了一點什么。
“對,當時溫靈兒檢測出來的靈根是一個顏色的,我起先以為是天靈根,但是前一次我們曾頭市剛檢測出天靈根來了,水龍宗不是這么個態度。后來我便去收集了一些資料…溫靈兒她多半是異靈根當中的風靈根!”
這幾年來,林虎從不敢跟人提起此事,生怕被波及,也就是今天見著計緣回來了,他才敢透露一二。
“異靈根…”
計緣呢喃著說道。
按照林虎的描述來看,還多半就是異靈根,哪怕是天靈根,水龍宗都不至于如此慎重的對待。
也正因為是異靈根,所以水龍宗才把消息壓得這么嚴實。
這么多年了,若不是計緣回來詢問,還真就一點都不知道。
“對,我估計九成就是。”
林虎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好,這事牽扯的確會很大,你記得別往外說,萬一走漏了消息,宗門那邊恐怕會徹查。”
“好,我明白,計哥你放心吧。”
“嗯。”
之后兩人也沒在這話題上邊多說,沒等多久,吳琴端來了飯菜,計緣便在這吃了一頓晚飯。
畢竟下次再回來,可就不知什么時候了。
即至次日。
計緣在給林虎留下了一些一階丹藥符箓,外加一本《符道感悟》之后,便離開了這湖邊小屋。
隨后他便來到了曾頭市里邊,去見了先前照顧過他的羅通。
一番寒暄過后,計緣也給他留下了些許丹藥。
順帶著還在羅通家附近見到了久違的雞修士,他依舊在賣雞,修為也沒什么變化,等他見到計緣的時候,也不敢跟當初一樣喊計哥了。
而是低眉順眼,一口一個“計前輩”。
看完了這些故人,計緣這才跟韓飛雨一塊,北上返回了水龍宗。
是日。
林虎沒有在家中畫符,而是單獨來到了曾頭市,一番打聽之下,他才知道此次回來的不僅是計緣,還有韓飛雨。
而且據坊間傳聞,他倆是筑基成功了,所以才回來看看。
畢竟當時可是有不少人見到水龍宗弟子都得給他倆行禮,口稱“師叔”。
林虎打聽到這消息之后,便返回了家中,跟吳琴商量道:
“計哥八九不離十是筑基了,估計要不了多久,曾頭市那邊就有人來租計哥住過的屋子了,我估摸著我們這屋子也會有人想租。”
“那不行,計哥真筑基了,我們這屋子可就是沾染了筑基仙人的靈氣,怎么能轉租給別人?”
吳琴立馬說道。
林虎兩眼微瞇,緩緩說道:“你真覺得有什么筑基仙人的靈氣?”
“那不過就是一些想筑基想瘋了的人的臆想罷了。”
“那虎哥你的意思是…”
吳琴知道自家這男人越來越不一樣了,就連腦子也越來越好用,所以很多時候,她都會聽從林虎的說法,并不會胡攪蠻纏。
林虎默默思量了片刻,這才說道:
“我準備去放些風聲,說計哥曾經在我們這屋子突破之類的消息,到時不管別人信不信,總之我們這屋子的價格肯定會漲起來。我們挑個高價轉手,再拿著那些靈石,我們搬進市子里邊住去…有計哥給的這些資源,我們想在市子里邊立足,應當不難。”
“到時我便嘗試著晉升一階中品符師。”
“好,我聽得你的便是。”
吳琴說完,林虎又摩挲著下巴上的短須說道:
“你說要是計哥在這,他會怎么選呢?”
計緣返回了水龍宗后,便徑直去往了忘憂島。如果溫靈兒真是異靈根,那么花邀月應當能知道點風聲。
他準備先探探,看能否知道自己那位近鄰的消息。
一位風系異靈根的近鄰,計緣多少還是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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