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逸塵不說話了。
但是那道聲音卻陰惻惻的再度開口道:“怎么,你以為老朽我能在這九幽洞天里邊活下來,會真不知道這奪舍的禁忌?”
“你現在是個凡人,奪舍你,我必死無疑,但你也不用擔心,我肯定是會幫你恢復了修為之后再奪舍你的。”
奪舍三大禁忌。
一是修仙者只能奪舍修仙者,不能奪舍凡人。
二是只有修行高位的修仙者方可奪舍修為低位的修仙者。
三是一具身體只允許奪舍一次。
風逸塵這下忍不住開口了,他苦笑著開口道:“我連靈根都沒了,還談何恢復修為?”
“你以為這世上真有這詭譎手段,能將人靈根奪走?”那道聲音依舊陰惻惻的笑著,“只不過奪走了你表面的靈根罷了,過段時間,你的靈根就會自行恢復。”
風逸塵聽到這話,端是又喜又懼。
喜的是自己的靈根還在,沒有被奪走。
懼的是,自己恐怕真的要被這老怪奪舍了。
“我此生有三愿未了,還請前輩到時替我完成…”
計緣回到了久違的雛龍島。
其間還從他原先住過的丁十八號屋子門口路過,他多看了眼,里邊已經住進去了新人,大門緊鎖,他也沒貿然前去打擾人家。
總之話語留了,機緣也留了。
對方能走到哪,就看他的本事了。
臨了等著計緣穿過這條熟悉的街道,來到杜婉儀的家門口時,他抬頭看了眼,原本懸著的心頓時落了下來。
禁制泛著光亮。
說明屋里有人。
杜婉儀沒死在九幽洞天,她活著回來了。
且不管有沒有什么收獲,總之人活著回來了就好。
計緣一步上前,輕叩院門,院內很快就響起了腳步聲。
門開了。
杜婉儀見著門外的計緣,那好看的桃花眼立馬就紅了,眼眶甚至都已經開始濕潤。
“四弟,我…我回來了。”
雖只是一年多沒見,可對于杜婉儀來說,真就恍如隔世了,九幽洞天當中的兇險,讓她畢生難忘。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計緣見著杜婉儀渾身健全,并沒什么損傷,再度松了口氣。
此番前來萬物島,計緣想著多打探一下消息,便施展了《斂息訣》,也換了件練氣期弟子的法袍。
所以此時杜婉儀也并未看出他已經是筑基修士。
“你快進來,快進來說。”
杜婉儀側身讓開,趕忙喊道。
“嗯。”
計緣剛剛跨入院子,杜婉儀就立馬把門合上了,然后激動的說道:“四弟,你絕對想不到,我這次在九幽洞天里邊摘到了幾株千年幻靈草!”
“兩株?”
計緣猜測著說道。
要是一株的話,杜婉儀不可能這么激動。
可再多的話也不太可能。
“你…呃,好吧,你猜對了。”杜婉儀眼中的欣喜之色稍稍褪去些許,但她很快又激動起來,“來,我分你一株,到時候我們一塊筑基。”
杜婉儀說著從儲物袋當中拿出了一個玉盒。
她輕輕撥開玉盒,里邊正躺著一株通體幽藍色的靈草。
“怎么,沒見過這千年幻靈草吧,快收起來吧。”
杜婉儀說著將這玉盒遞到計緣面前,還晃了晃,示意他快些拿走。
計緣低頭看了眼玉盒當中的千年幻靈草,又抬頭看著眼前的杜婉儀,他平靜的眼神當中終于有了一絲動容。
他想到過杜婉儀對自己大方,但沒想到竟會如此大方。
這可是用來煉制筑基丹的千年幻靈草,而且杜婉儀渾身上下總共就兩株,她竟然舍得拿出一株來分給自己…
誠然,換位思考之下,計緣覺得自己肯定做不到這一步。
杜婉儀見計緣一直盯著自己,也不說話,心中不由有些慌亂,她結結巴巴的說道:“若…若是四弟想先行嘗試筑基也可以的,那我這兩株千年幻靈草就都先給四弟吧,就是…就是等你筑基之后,可別忘了幫…幫我筑基。”
她說著又是取出了第二個玉盒。
不等她將玉盒打開,計緣就已經散去了《斂息訣》,一股獨屬于筑基修士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剛一抬頭的杜婉儀立馬就愣住了。
“四弟你…”
她看著眼前依舊如此,只是氣息不同了的計緣,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你竟然筑基了…”
“僥幸罷了。”
計緣終于笑了,他將杜婉儀的手撥了回去,“所以這千年幻靈草,二姐還是收起來自己用吧。”
“當然,你要我幫你煉制筑基丹也行,放心,不收你錢。”
“四弟你竟然還會煉制筑基丹?”
杜婉儀只覺今天的這消息…對她的沖擊屬實是有點大,先是見到了久違的四弟,再之后四弟筑基,甚至連筑基丹都是四弟自己煉制的。
“會,而且技藝稍微比別人好些。”
計緣這段時間了解過,像是門內別的丹師煉制筑基丹,一份藥材里邊,能穩定成丹三枚的,都稱得上“宗師”了。
尋常的丹師,成功率都在二到三枚之間浮動。
據說有些不著調的散修,一份筑基丹的藥材只能成功一枚,就算這樣都還是有人找上門去尋他們煉制筑基丹…
所以前不久計緣還特意去四方島的丹堂掛了個名,準備接單幫人煉制筑基丹。
為此他現場煉制了幾爐二階丹藥,證明了自己二階丹師的實力。
至于開出的價碼嘛…
尋常丹師煉制一爐筑基丹,均價在80塊中品靈石左右,可計緣卻一口氣開出了100塊中品靈石。
當然,他開出這價格的底氣也不一樣。
他能保證每一爐筑基丹,都能成丹3枚以上。
計緣不是沒想過克扣自己煉制出來的第四枚筑基丹,而是這幫別人煉丹之前,都得簽下代價極大的協約,為的就是防止一些丹師暗自克扣。
但就算不克扣,一爐100塊中品靈石…也足夠自己賺一大筆了。
更別說還是用別人的材料,提高自己的煉丹經驗,這等好事…好些煉丹師都在做。
煉丹師一個主要的賺錢門路,就是幫別人煉制丹藥。
只是對計緣來說,煉制別的丹藥賺的少,遠不如自己煉制賺得多,所以才沒去搗鼓這門路。
可筑基丹這東西就不一樣了。
藥材太少。
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尋到四方島去。
“好呀,那就麻煩你給我煉好了,可不給你錢。”
杜婉儀說著再度將這兩個玉盒塞到了計緣手里,“不過你得再等等,等我將別的材料備齊了再說。”
“好,二姐既從這九幽洞天回來了,那就什么事都不急了。”
“對嘍。”
兩人說著回到了屋內,杜婉儀立馬就往她慣坐的那軟椅上邊一躺,整個人也都蜷縮在里邊,就像一只受傷的小狐。
“四弟…還好你沒去那九幽洞天。”
杜婉儀小聲說著。
“你知道嗎?連風逸塵都死在里邊了。”
“什么?他都死在里邊了?”
計緣聽著這話,屬實是有些驚訝了,他原以為水龍宗的這些練氣期的弟子里邊,就風逸塵最不可能死的,沒曾想,他竟然死了…
水龍宗的一代風云人物,被譽為最可能筑基的偽靈根弟子。
竟然死在了九幽洞天里邊。
如此看來,不能冒險還真是對的。
“是的,當時我們出來后,那金丹長老得知這消息,也很是驚訝。”
“那韓飛雨呢?”
“他倒是活著出來了,但受傷也很重,估計得修養個一年半載才能恢復了。”杜婉儀說著又想起什么,“而且你記著不,就是當初和我們一塊加入水龍宗的那兩個云雨澤的練氣九層弟子。”
“就是黑水坊的楚景同和槐陰坊的桑仲元吧。”
計緣自然記得這倆,當時他們還頂替了自己的名額,去往了連城山。
“對,我還在九幽洞天里邊遇見了他倆,同行了一陣,最后也沒見著他們出來。”
沒見著出來,也就意味著死在里邊了。
計緣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的一枚玉佩,緩緩說道:“修行一途,大道爭先,沒有誰是不可能死的。”
“嗯,總之這次活著出來的人很少,聽說別的宗派也是,活著出來的都比往屆少了許多,對了,趕尸山活著出來的人多了些。”
“可能他們比較謹慎吧。”
“好啦,不說他們了,你知道我那兩株千年幻靈草是怎么得來的嗎?其實只有一株是我自己摘到的,另一株得來的頗有些機緣巧合,當時這九幽洞天都快關閉,我也都準備離開了,可就當我準備出去的時候,卻撞見了歡喜宮和藥王谷的兩名弟子在打斗,我當了回黃雀,撿了個漏。”
“結果沒曾想,那藥王谷弟子的儲物袋里邊,正好也有一株千年幻靈草。”
杜婉儀現在回憶起這事,都是驚喜之余,又有些畏懼。
“那九幽洞天里邊,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情形呢,二姐你和我說說唄。”
計緣沒去,但對里邊多少也是有些好奇。
問別人不好問,但問杜婉儀就沒這顧忌了。
與此同時。
水龍島,大殿當中。
玄水真人神色平靜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韓飛雨,“你是說,你和風逸塵一塊去了那處地方,結果他死在了里邊,你拼死才將那件東西取出來?”
“正是。”
韓飛雨拱手而立。
“那樣東西呢?”
玄水真人問道。
韓飛雨雙手遞出,他手心倏忽多了一純白色的手鐲,手鐲懸空,通體散發著瑩瑩白光,而且只一取出,整個大殿當中便多了一股攝人心魄的氣息。
玄水真人看到這手鐲,連呼吸都急促了。
這東西…他可是夢寐以求了兩百余年,今日終于到手,讓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就是這,就是這寶貝啊…”
玄水真人心念一動,這手鐲便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如此一來,他才徹底安心。
他心神一動,逼出一滴血液落在這手鐲上邊,滴血認主之后,這手鐲當即被他收入了儲物袋當中。
他又恢復了先前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韓飛雨,你…很不錯。”
玄水真人看著眼前的韓飛雨,甚是滿意。
“都是掌門大人教導有方。”
韓飛雨說著漂亮話。
玄水真人捋須而笑,“怎的,現在還喊掌門呢?”
韓飛雨似是回想著出門前的那番話語,他福至心靈,上前一步,執禮愈恭,“弟子韓飛雨,拜見…師尊!”
等著計緣準備出發返回迷霧島的時候。
整個水龍宗都熱鬧了起來,駕馭飛舟往來各處的弟子一個接一個,甚至好些閉關的筑基修士,都趕著趟來湊熱鬧了。
可還沒等他動身,他就再度收到了一道傳訊。
李長河傳訊,邀請計緣前去李家做客,并且他在傳訊當中也是明里暗里的透露了,此番邀請,有李家的意思在里邊。
時間就在三天后。
這倒是讓計緣頗有些騎虎難下了。
拒絕肯定是不能拒絕的,但怎么去是個問題…計緣估摸著與其說是邀請自己,更多的還是邀請自己背后的花邀月。
花邀月肯定是不可能去,所以他們只能邀請自己。
所以計緣答應下來這事之后,立馬就去了忘憂島,跟花邀月述說了此事。
“小事,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至于你擔心的大長老和三長老之間的事情…你若是拜了別的金丹為師,興許還要斟酌一二,但既然拜了我,那便不用,不管他們二人之間怎么爭奪,都不敢給我臉色。”
花邀月依舊是這副淡然的語氣。
而且也是頭一次跟計緣闡明了立場,表明了底氣。
“是,那弟子就放心了。”
計緣問完之后,又順帶著給出了這個月的忘憂酒,先前都是兩斤20壺,這次計緣卻給出了22壺。
理由自然是產量多了些。
當然,這次多了,后邊總會有一次少的,理由就是沒調配出來這么多。
眼見著計緣就要離開了,花邀月又喊住了他。
“到時若是李剛見了你,你便將這東西給他,我花邀月的弟子學了他們李家的《劍典》,自然沒有白學的道理。”
一枚玉簡落到了計緣手里。
他也不敢查探里邊到底是什么,只是再度拱手,“弟子謝過師父。”
這次離開后,計緣就沒再返回迷霧島了,總共就三天時間,一來一回的時間太久了。
他便在無憂島待了幾天。
可沒曾想,等著第三天要出門的時候,他這左右鄰居卻又找上了門。
雖只是見了一面,計緣也記下了他們幾個的名號,他笑著拱手道:
“見過云陽兄,寒江兄和幽蘭師姐。”
云陽島主駕馭飛舟上前一步,抖了抖衣袖,朗笑道:“難得見計兄回來,我們三人本想著上門叨擾一二,可見計兄這模樣,怕是又要外出了。”
旁邊的寒江島主打了個哈哈。
“計兄若是不急,稍緩些外出也行,咱四人可算是難得聚到了一塊。”
幽蘭島主笑而不語,看著也像是這意思。
計緣見狀瞬間明了,他們幾個怕是真想上門“社交”一二了。
估摸著是從什么地方打聽到了自己的來歷。
“今日實在是不巧,多財師叔正在等候,我這得趕快過去了,改日,改日如何?”
“改日我在這無憂島上設宴,在邀請二位師兄與師姐上門,到時可得賞臉。”
伸手不打笑臉人,計緣只好搬出了李剛的名號。
李剛,號“多財真人”。
計緣在聯想到前些年在青葉城拍賣行上遇見他的那次,別人稱呼他為“李老財”。
現在看來,怕是人如其名。
“哦?竟是多財師叔邀請,那計兄還是快些過去才是。”
云陽島主一聽,立馬側身表明了態度,其余兩人也是如此。
這金丹真人邀請,你個筑基修士還在這攔門,什么意思,難不成你比金丹真人還牛逼不成?
“下次,下次一定。”
計緣朝他們抱了抱拳,然后便催動雷隼舟從他們三人之間穿過,筆直去往了西北方。
云陽島主就這么看著計緣遠去的方向,直至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他才收回目光,沉聲說道:“先前的掌門師叔和忘憂真人,現在又來個多財真人,看來我們的這位鄰居,怕是很不簡單了。”
“你沒聽他剛才說么,他號無憂,無憂忘憂,現在看來,他多半就是忘憂真人的弟子了,如此一來的話,多財真人請他過去就很正常了。”
幽蘭島主輕聲說道。
“我和幽蘭師姐的看法一樣。”
寒江島主雙手環抱胸前,“八九不離十,就是如此,什么也別說了,我們等著這計緣下次喊我們就是了。”
幽蘭島主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心中則是在思量著…就這段時間來看,計緣口中的下次一定,怕是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但轉念一想也是,人家本身就沒有和自己結交的意思,若是有,何至于等到現在?
云陽島主則是若有所思,聽著幽蘭島主一分析,他總覺得這事里邊,怕是有利可圖。
計緣自是不知他們的想法。
他只知道剛到李家所在的“李家島”,就從他的好大哥李長河口中聽到了一個消息。
掌門玄水真人收徒了。
收的還是跟計緣一樣,出自云雨澤曾頭市的…韓飛雨!
是夜。
韓飛雨的洞府當中,他盤坐在地,內視己身,此時他的丹田里邊,赫然漂浮著一枚…手鐲。
若是玄水真人能看到這一幕的話,勢必就能發現,這枚手鐲跟韓飛雨獻給他的那一枚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枚手鐲的顏色卻是漆黑一片。
此時他的腦海當中正響起著一道聲音。
“這手鐲一公一母,你給他的那枚是母的,他發覺不了異常的,且讓他幫你蘊養一些時日又有何妨?”
“大道之途,終究是在你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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