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從這瘦小男子手里接過貝殼,神情有些恍惚。
這都多久沒收到仇千海的消息了?
都有一年多了。
自從景德坊外一別,計緣數次打聽,都沒再探聽到過仇千海的消息,起先跛子李也會來問問。
可等著問了幾次也沒結果后,就沒再來了。
加之秦家近來也是愈發謹慎,曾頭市都已經隱隱在流傳說秦老瞎子坐化的消息…計緣估摸著在這樣的背景下,秦家肯定更沒心思騰出手來對付仇千海了。
所以計緣甚至都沒再去打探了。
他估摸著仇千海就是找地方閉關突破練氣后期了,等著他突破之后,就會回來尋自己。
果不其然,現在他終于回來了!
可轉念一想,他要是真突破了練氣后期,那完全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來了,實在不行,就跟上次一樣,自己來這家門口放上一枚貝殼就是了。
何至于讓別人來送?
“誰讓你送來的?”
計緣抬頭看向這瘦小男子,皺眉沉聲道。
瘦小男子被嚇了一哆嗦,趕忙回話道:“回前輩的話,這貝殼是兩年前有人放在我那的。”
“兩年前了?!”
計緣隱隱察覺到了不對,自己一年前都和仇千海見過面,兩年前…當時他都才剛離開曾頭市不久,好像是去了黑水坊。
“你是黑水坊的?”
“對。”
瘦小男子也不知道眼前這練氣后期的前輩是怎么發現的,但他也只好點點頭,再度說道:“兩年前,那人將這枚貝殼放在我那,還給了我二十枚靈石,跟我說如果兩年后他沒回來取這枚貝殼的話,就讓我把這貝殼送到曾頭市的丁三十六號屋,到時…到時再讓前輩給我二十…哦不,是十枚靈石。”
“十枚靈石就夠了。”
“兩年…你是說,這兩年來,你都沒再見到過那個人?”
“沒,他給了這貝殼給我后,就沒再露面過了。”
計緣深呼吸一口氣,也是隱隱猜到了這是怎么一回事…眼前這人,多半就是仇千海留的后手了。
他當時恐怕想著自己活不長久了,又怕自己連個死訊都傳不出去。
換言之,他害怕自己死了都沒人知道。
所以才想了這么一個法子。
兩年…這么說,自從一年前兩人分別后,仇千海都沒再回去過黑水坊取這枚貝殼。
難不成是他忘記了?
不太可能,他雖看似魯莽,但卻是個心細之人,這點計緣早在和他一塊挖礦的時候就發現了。
如果他這次是閉關突破練氣后期去了,他也會提前回一趟黑水坊,將這枚貝殼取走。
這種事,他不可能會忘。
可既然沒有…那就說明,他多半是出事了!
“他還有說過別的嗎?”
計緣追問道。
“沒…沒了,他將這枚貝殼給我之后,又給了靈石,就走了。”瘦小男子三句話不離靈石。
想來他能從黑水坊趕到這曾頭市,全是為了那幾枚靈石了。
而且仇千海多半還是跟他許諾了自己會給他二十枚靈石,可等他看到自己后,就改口只敢要十枚了。
“知道了。”
計緣隨手給了他十枚靈石,“這事算了結了,你走吧。”
“謝謝前輩,謝謝前輩!”
矮小男子原以為自己此行是要白跑一趟,是要一無所獲了。
可沒曾想計緣竟然還愿意付靈石!
著實是意外之喜了。
看著這瘦小男子走后,計緣也就拿著貝殼回到了家中。
仇千海多半是已經出事了,生死不知…誰下的手?
秦家是最有可能的,但也不能肯定,也有可能死于妖獸,或者說死于別的什么意外,那都有可能。
可他為什么是托人送一枚貝殼回來?
送貝殼是什么意思,按照先前的約定,送貝殼是要去秋雨島見面。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擔心送信什么的會暴露…不管如何,還是得去秋雨島看看再說,反正現在也沒別的線索。
一念至此,計緣又吩咐了一下,讓涂月看家。
他自己則是喚出飛舟,直奔秋雨島而去。
半個時辰后,計緣回到了這個久違的小島。
先前在天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反復確認了幾遍,島上并無外人,而現在行走在這秋雨島上,計緣卻也沒發現任何異常。
岸邊的沙地依舊柔軟,島上的蘆葦依舊茂密。
仇千海究竟有沒有在這留下什么線索…若是有神識就好了,有神識的話,根本用不著自己找,直接神識一掃,什么都明明白白。
計緣來回繞了幾圈,就差將島上的這些蘆葦一把火掃干凈了。
臨了正當他準備離開之際,眼神卻忽地落到了岸邊的一塊石頭上邊。
石頭約莫磨盤大,較為工整,若是有人在這歇腳的話,多半是會選擇坐在這石頭上休憩。
只是計緣記得,他去年來的時候,并沒有這塊石頭的。
而且這位置…他回看了眼曾頭市的方向,這位置應當就是自己前年和仇千海分別的位置!
這石頭是他搬來放這的?!
計緣抬手便是一記瞬發水箭術。
水藍色的箭矢釘入石頭,旋即猛地炸將開來。
“轟——”
計緣身前一面水盾一閃而逝,替他擋下了這些碎石。
石頭里邊是沒有東西的,想來也是,仇千海本事再大也沒法將東西藏入石頭里邊。
那難道是在這石頭下邊埋著?
計緣想了想便是喚出了百魚盾,直接用這盾牌開挖,結果挖了沒幾下,他就從里邊挖出來了一個緊鎖的鐵盒!
娘的,果然有東西!
計緣抬手將這鐵盒抓了過來,反手又施展御物術將這坑洞填了回去。
鐵盒不大,約莫只有兩個巴掌大小。
上邊還刻著一行小字。
“打開這個盒子的是我孫子。”
狗日的仇千海…計緣也沒在這打開,而是再度駕馭飛舟,雷隼舟化作一道紫芒,筆直去往了曾頭市方向。
半晌過后。
計緣才在自己家中打開這個鐵盒。
鐵盒空蕩,里邊只存放了一封書信,想來也只有仇千海會干這事了,計緣將其打開。
果不其然。
“老計,應該只有你能找到這封信了吧?
要是你能找到這封信,多半就是已經收到我留的貝殼了,如此看來當初找的那人還算靠譜,他娘的收了我二十枚靈石,也算是干了點實事。
只是…我其實挺不希望你看到這封信的,因為你能看到這封信,多半就是說明我出意外了,兩年都沒再露面。
或許是死了吧,也或許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也可能是我走在半路,天上忽然落下一個蓋世大能,他一眼就相中了我,死皮賴臉的要收我為徒,我不答應他就不放我走,所以我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只是你真的是老計嗎?
如果不是…而是哪個有緣人挖到了這封信的話,那么恭喜你,有緣人,因為這封信里邊記載了一個機緣,還是筑基期的機緣。
哈哈,老計你也別怪我,誰讓你我之間連這點默契都沒有呢。”
計緣看著書信上的內容,感覺仇千海當時寫這信的時候狀況應該是比較好的,語氣都如此輕快。
只是機緣…還是筑基期的機緣。
他娘的還能有這好東西?
再往下一看,計緣就知道仇千海的語氣為何會如此輕快了。
“老計…我就當是老計你看到了這封信吧,別人看見我也管不了這么多了。
老計,你肯定好奇我是什么時候寫的這封信吧。
嘿,其實我剛和你分開,是的,剛在景德坊分開,我就來到了秋雨島,現在是晚上,月光真他娘的亮啊。”
計緣這次沒再停了,而是一口氣看了下去。
“你肯定很好奇我留給你的這機緣是什么吧,筑基期的機緣,想必你肯定是做夢都想要了,我也不吊你胃口,直接告訴你吧。
這機緣是我爺留給我爹的,我爹沒實力去取,又留給我了,我也沒實力去取,只能靠你了。
術法。
還是術法當中極為罕見的身法,二階的,你一旦練會,速度在筑基期里邊都能稱雄了,如何,這機緣夠大吧?
具體位置也是在這云雨澤當中,只不過是在云雨澤極深處,附近都有二階妖獸活動了,位置我也給你畫好了。
位置可得記好了,因為那地方是在一眾小島之間,而且那地方常年大霧彌漫,極易迷失方向,我爺當年可是我們曾頭市出了名的冒險王,也只有他才能找得到這地方了。
但是!
勸你千萬別急著去。
知道為何我爺沒能力拿這機緣,我爹也沒能力拿嗎?
皆因這島上有一頭二階妖獸,還是個會噴毒的癩蛤蟆。
我爺估計是當年那個筑基修士留下的,當年他都是趁著那妖獸和別的妖獸斗起來了,所以才溜上島去偷偷看了眼,本以為有什么天材地寶,結果沒曾想竟是一部法術,他也沒時間抄錄下來,可惜可惜。
所以你要是沒有從二階妖獸手底下逃命的本事,可千萬別去冒險了。
好了,機緣就是這個。
我沒了…唉,其實寫下這三個字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是一種什么感覺。
就像是在給自己寫遺書?
不,不是像,這就是遺書了。
既然我沒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家殺的我,但你要想替我報仇的話,不急,像秦老瞎子那種狗東西都沒有必要報仇。
現在殺了他,對他都是一種解脫。
你還年輕,熬死他就行了,只要你別死在他前面,我都覺得是你替我報仇了哈哈。
所以你可千萬別魯莽,別因為我一個死人,把自己搭上了。
像秦家這種貨色,你練氣巔峰,或者說你筑基之后再來解決都可以的,怎么樣,是不是個好主意?
老計啊…還有件事,雖然我沒了,但只要你沒見到我的尸體,其實都不能說明我死了。
因為…”
這之后劃掉了很長的一行文字,都用墨汁全部浸染,計緣也看不清到底寫了什么,可就當他以為仇千海要當謎語人的時候,沒曾想他后邊又全說出來了。
“算了,不糾結了,都告訴你吧。
記得我挖礦的那枚指骨吧,那枚指骨其實也是從我爺爺那流傳下來的。
據我爺爺說,這指骨其實是從一副大能的骸骨里邊掰下來的,藏了很大的秘密,一開始我是不信的,因為老人總喜歡哄小孩子。
但直到一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里有人教會了我那部魔功…
第二天醒來,原本被我放在儲物袋里的指骨,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我胸口,我就覺得我爺說的可能是真的。
所以就讓我抱有一絲希望吧,說不定我沒死,說不定我真是獲得了什么機緣呢?
對吧。”
書信到這,留有很長一段的空白。
最后仇千海才在書信末尾重新寫下三句話。
“小時候我娘總跟我說,云雨澤很大,大到她一輩子都沒走出去過。”
“可我卻覺得云雨澤很小,老計啊,我們的大道不該如此小。”
“老計啊,我是真的,真的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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