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千海似是做了一個夢,又好像不是夢。
在他即將被秦老瞎子殺死之際,他忽然聽到屋外傳來一聲大喝,緊隨其后便是整個石屋都被一柄巨劍掀翻。
計緣來了。
好像每當自己遇到生死危機的時候,計緣都會出現,而且每次都如神兵天降一般來到自己面前。
當年自己遇到風暴天的時候是,上次遇到林老狗的時候也是。
但是這次…
“你不該來啊!”
仇千海想反抗,但卻根本無力起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計緣將自己護在身后。
單手持劍的他頭也不回的說道:“來與不來,我說了才算。”
隨后仇千海便看著他和秦老瞎子殺作一團。
飛舟騰空,飛劍橫掃,還傳來一道道符箓爆炸的聲音。
很快。
仇千海就眼睜睜的見著計緣被打落進了清波池中,想來也是,計緣實力雖強,可秦老瞎子就弱了不成?
能在這云雨澤修到練氣十層的人,手段哪能簡單。
練氣七層對戰練氣十層,根本沒什么懸念可言。
于是仇千海就只能眼睜睜的這么看著計緣一次次的被打落水中,卻又一次次的從水面沖起,擋在自己身前。
口吐鮮血不止。
不消片刻,計緣的身體就好似那風中落葉,雨中殘荷一般了。
“找死!”
秦老瞎子怒喝一聲,隨手甩出三張符箓,剎那間三柄巨劍從空中斬落。
計緣身上金光瘋狂涌現,勉強擋住了這三柄巨劍,可卻擋不住秦老瞎子的飛劍法器了。
數十柄細小飛劍來回橫掃,霎時便破了計緣的護體金光,眾多飛劍盡皆沒入了他的胸口。
看著身形陡然僵直的計緣,仇千海心里倏忽冒出四個字。
“萬劍穿心!”
“嗤——”
秦老瞎子手一招,所有飛劍收回,最后化作一柄,再度懸在了他的身側。
計緣沒了氣機,身子往后一仰,最后倒在了仇千海身邊。
只見他胸口鮮紅一片,七竅也都有著鮮血溢出,他在笑,又好像在哭,但眼神當中卻盡是苦澀和無奈。
“老…老仇啊,對不起。”
計緣竭力咧咧嘴,“這次…這次沒…沒能救下你…”
“噗——”
不等計緣把話說完,飛劍再度斬落。
仇千海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計緣的脖頸被飛劍斬斷,鮮血噴涌而出,灑在了墻面,但更多的還是落在了仇千海的胸口,臉頰。
至暗時刻。
仇千海都忘記了自己是什么情緒,他只感覺自己腦海當中空白一片,卻又好像全都被計緣的身影充滿。
自己受傷昏迷被計緣所救,兩人聯手殺死了劉癩子,又一塊在清波池底挖寒鐵砂,還一起在景德坊突破,最后…計緣死在了他面前…
仇千海腦海當中“轟——”地一聲巨響,好似炸開般的疼痛。
他悶哼一聲,昏迷了過去。
灰霧人影看著終于昏迷過去的仇千海,發出了滿意的笑聲。
他好像笑的很開心,但卻笑的秦老瞎子發慌。
“前…前輩。”
秦老瞎子畢恭畢敬的跪在地面喊道。
灰霧人影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隨手一招,一具骸骨就從秦老瞎子的儲物袋中走了出來。
他看著自己的骸骨,嘖嘖道:“金丹修士見了都要搶破頭的好東西,竟然被你用來嚇唬一些一階小妖,嘖嘖嘖,活該你廢物。”
“前…”
秦老瞎子猛地抬頭,卻見著這灰霧人影低頭朝他看了過來,灰蒙蒙的眼眶之中,燃燒跳動著兩盞綠火。
“嚇——”
兩人目光對視,秦老瞎子竟被嚇得臉色蒼白,身子后仰,最后更是跌坐在地…
無他,秦老瞎子竟在那綠火當中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
他看到一整座城池都被屠戮一空,無數尸體被堆積在城中各處,四面城墻都被鮮血澆筑的同時,城墻里頭還有無數人的殘肢…
城墻,竟然是由人的尸體建成的!
秦老瞎子看著這煉獄般的景象,一時竟被嚇得心神失守,最后更是一口氣沒挺過來,本就已經到了壽命大限的他,就這么悶哼一聲…死了。
堂堂秦家老祖,練氣十層修士,還是云雨澤同盟會的會主。
就這么被嚇死了。
“廢物。”
灰霧人影冷笑一聲,就這么嫌棄的看了秦老瞎子的尸體一眼,他的尸體竟然就憑空燃起了綠火,眨眼間化作灰燼。
“嘖,還是自己的尸體睡得舒服。”
灰霧人影好似自言自語一聲,就這么走進了眼前這具黑色骸骨里邊,霎時間,灰霧盡皆被黑骨吸收,他也發出了一聲舒暢的呻吟。
他抬起左手,捏住了空中懸浮的那枚指骨。
這枚指骨,正是他右手食指缺失的那截,他拿起輕輕放了回去,頓時骸骨恢復完全,而他眼眶當中綠色的火苗卻猛地跳動了剎那。
“好媳婦,希望我回來,你和我的乖徒兒還好好的。”
黑色骸骨說完環顧四周,“嘖嘖嘖,集商山墜星河的山水氣運而成的養龍地,商庭端是好大的手筆。”
說完他又低頭看了眼依舊在昏睡的仇千海。
“你可是我在這養龍地里花了三代心血才培養出來的絕世天才,可得爭氣啊后生。”
“走吧走吧,先帶你回去再說。”
言罷,這黑色骸骨低頭左右看看,終究還是取下了自己左邊的一根肋骨。
“嘭”地一聲輕響。
整具骸骨都微微晃了晃。
他左手再度打了個響指,食指和大拇指之間燃起綠火,右手拿著肋骨放在火苗上邊點燃。
他看著自己燃燒的肋骨,長嘆了口氣,最后還是將其丟在了地面。
肋骨只一落地,火焰便陡然加劇,最后化作了一團燃燒著的篝火。
“蒼落太小,商庭無蹤,不如不來…”
伴隨著一聲輕吟,骸骨拖著地面躺尸的仇千海,走進了這一團綠色的篝火,隨后身形消失,篝火也自行熄滅…
“計緣!!!”
仇千海大喊一聲,猛地坐了起來,可卻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個石室當中。
他對面正站著一具骷髏。
仇千海二話不說就喚出了自己的圓月彎刀橫斬而去。
彎刀打在骷髏上邊…竟被折斷!
這黑色骷髏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已然蘇醒的仇千海,喉嚨里邊發出溫和的笑聲,“我的乖徒兒,莫非你也想弒師不成?”
“要是想,為師就送你去見你那位好友。”
“要是不想,為師就教你…怎么報仇!”
仇千海看了看自己崩斷的法器,又看了看眼前這具會說話的黑色骷髏,沒有絲毫猶豫,納頭便拜,高呼道:
“師尊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黑色骸骨上前,輕輕摸了摸仇千海的頭顱,“徒兒乖。”
仇千海打了個寒顫,抬頭問道:“師…師尊,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不是在清波池嗎?”
“這里啊。”
黑色骸骨背負著雙手,緩緩說道:“這里啊。”
“這里是混亂者的天堂,是秩序者的地獄,這里所有人都信奉著一個真理…那就是拳頭大才是硬道理,但同樣的,也有無數強者想著將這片混亂之地改寫,在這里譜寫新的秩序。”
“這里有不死重修的梟雄,也有一日筑基的天驕,當然…”黑色骸骨說著猛然湊到仇千海面前,眼眶之中綠火跳動。
“也有你我。”
“可…可是師尊你也沒說這是哪里啊?”
“這里,就是極淵之地!”
“也喚作極淵島。”
“當然,你問的要是再大一些的話,那就是無盡海上三千舟,各舟各有渡人游。”
熬過了盛夏,收獲了豐秋,也便到了隆冬季節。
計緣覺得今年是過的很快的一年,因為修為到了練氣后期,只要他自己不惹事,在這云雨澤就鮮有事情能驚擾到他了。
而這大半年的時間里,除卻去往曾頭市外,其余時間他都在家修行。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別說找事,就算是一些練氣后期帶著事情找上門來,都被他婉拒了。
像是一些殺妖奪寶之事,哪怕明知有的賺,計緣也都沒去。
甚至就連仇千海的事情他都沒主動去打聽了,反倒是那跛子李來過兩次,問計緣有沒有他的消息。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
計緣魚塘里的魚是換了又換。
左右鄰居的話,吳琴已經快要生產了,因而這幾天林虎也沒再出船,都是待在家里侍奉著。
期間林虎也找過計緣兩次,起先那次是希望計緣當他兒子的干爹。
被計緣拒絕后,他又換了個說法,說他讀書少,希望計緣幫他的孩子取個名字。
計緣依舊用書讀的不多為理由拒絕了,轉而讓他去隔壁找溫臨。
畢竟溫臨真是個讀過書的貴公子,這點計緣和林虎都看出來了。
至于溫臨到底取了個什么名字,計緣就沒再問了,因為一邊嗑藥,一邊用靈石修行了一年的他,終于又到了突破的邊緣。
練氣七層到練氣八層,連小關隘都算不上。
所以計緣也就沒準備中品靈石這樣的貴重東西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計緣隔絕了一切聲音,又在身周擺了兩百枚靈石后,便借著洞府的效果開始突破。
他雙手各自握住兩枚靈石,體內則是運轉了《碧海潮生功》,靈石內的靈氣很快就被吸收,順著他的經脈最后匯入了丹田。
成為了那丹云的一部分。
如此循環往復,外加洞府夜間的靈氣濃郁程度自行增加了3成。
在這樣的情況下,計緣依舊花了小十天的時間,足足吸收了近500枚下品靈石。
他的修為才從練氣七層提升到練氣八層。
計緣一直都是安安穩穩的修行,所以也沒什么驚險,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修為突破到練氣八層后,他又花了三四天的時間將其穩固下來,如此才出關。
而出關的第一件事,他便是急著將魚塘里邊的兩頭一階中期的靈魚給宰了。
這兩頭都是他閉關的時候晉升的,再不殺了,他們之間會爭搶不說,也還會擠占其余靈魚的生存空間。
殺了靈魚,他又如往常一樣,給三只赤冠公雞取了雞冠血,順帶收獲了10枚靈卵。
忙活完這些,他才駕起飛舟去往曾頭市。
臨了等他到了魚欄的時候,還沒等落地,附近的那些捕魚人就一個個的都讓開了位置,有些更是已經開始打招呼了。
“計前輩,好久不見。”
“幾日不見,計前輩好像又年輕了。”
“風采依舊啊計大哥!”
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計緣先是笑著點點頭,便算打過招呼,心中更是只有一個感覺…沒實力的時候,哪都是壞人,來這魚欄賣魚都得小心翼翼。
現在有實力了,卻哪都是好人。
所以歸根到底,還是得提升實力才行。
“計道友,我說怎么這段時間都沒見著,原來是…”
這水龍宗的當值修士熟稔的跟計緣打著招呼,他也看出了計緣氣息的變化,但卻并未點出。
“僥幸,僥幸。”
計緣謙虛的笑了笑,臨了賣完靈魚后,他也沒再去別的地方。
等他回到自己的湖邊小屋時,都還沒等落地,他就發現林虎的院子有些熱鬧。
不止是林虎在,連溫家的一家三口都在。
計緣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想了想,也就落到了林虎的院子里邊。
還沒等他將飛舟收起,便聽著林虎激動的喊道:
“計哥,我當爹了!”
“我林虎有女兒了!”
“那可就恭喜你了。”
計緣由衷的笑了笑。
林虎又很是激動的跟溫臨一家說著話,其中大部分時候都是跟溫臨請教一些育兒知識。
沒等多久,接生婆出來了,林虎趕忙上前,先是給了她3枚靈石的接生費,然后才一塊進屋。
接生婆知曉林虎一家的情況,沒有雙親,所以她又叮囑了很多如何照顧嬰兒以及吳琴的知識。
見著沒什么事,計緣和溫臨一家也就沒留在這打擾了。
過了一年,溫靈兒也大了一歲,原本胖嘟嘟的身子也抽條了,高了些許,連性子都好像變得溫婉了點,不再像以前那樣咋咋呼呼。
至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見到計緣就上來要抱了。
但是找計緣要吃的這習慣還是會的。
就像現在,雖然趙月嬋一直拉著她,但她總是歪著腦袋繞過娘親的大腿,朝計緣做鬼臉。
溫臨則是笑呵呵的跟計緣聊著天。
“計兄,水龍宗那邊情況如何了你曉得不?這丹藥都快一天一個價了。”
“好像還在和歡喜宮那邊有摩擦吧,具體是因為什么,還沒傳出來,但這丹藥一天一個價,溫兄豈不是吃的飽飽的。”
計緣同樣笑著說道。
溫臨是個煉丹師,丹藥賣的越貴,他賺的自然也就越多了。
“哪有哪有,計兄的符箓不也是如此,最近可都漲價了不少。”
溫臨連忙打著哈哈說道。
“還好還好。”
計緣這一年,的確靠著畫符賺了不少靈石,如若不然也沒那么快將一階中品符箓掌握嫻熟。
來到計緣家門口,溫臨腳步稍頓,就這么目送著趙月嬋母女進了屋。
“溫兄還有事?”
計緣看著他問道。
請:m.bada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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