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實力暴漲,回歸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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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冊頁上調查記錄的信息，血虎老爺原本是烏城外虎頭山的一頭神異的老虎。
別的老虎都是黃毛，但這出生在淮河畔的血虎，剛落地就是紅毛，倒也算是虎中的異類。后來在山林之中的廝殺經驗表明，紅毛就是比黃毛厲害。
很快，紅毛血虎就成了森林之王，霸占大山，風頭一時無兩。
后來有一次，紅毛看到烏城一個獵人進山捕獵，一口把那獵人給吃了。發現人類的血肉甚為鮮美，遠比林中的野獸好吃。
從那個時候開始，血虎就開始喜歡上了吃人。
最初只是吃一些進山采藥打獵的獵戶和采藥人。后來怪事頻發，烏城的鄉民們知道山林有吃人的怪獸，便不敢進山了。
血虎好一陣子沒吃到人，饑渴難耐，便帶著一群猛虎，首次離開大山，襲擊了靠近大山的一個村子：吳村。
吳村有足足一百號人。
那一夜…全被血虎給吃了。
也是那一夜，血虎發現自己變的和其他老虎更加不一樣了。
力大無窮不說，速度奇快，還具備了其他種種不一樣。
血虎沉浸在吃人的快感之中。
后來又襲擊了幾個村子，吃了不少人。血虎開了靈智，具備了人的思考能力和接受知識的能力。
如此這般，血虎就吃人上癮了。接連襲擊虎頭山附近的村子，還把虎頭山上的野獸都給吃了個精光。
血虎的胃口越來越大，開始襲擊大型村落。
在襲擊洪村的時候，血虎遇到了阻擊。
蓋因洪村民風彪悍，不少武者，甚至還有武師。血虎雖然最后把洪村的人吃了個精光，但也被洪村的武師圍攻，受了傷。
暴怒之下的血虎，把洪村的祖墳給刨了，還把祖墳里的洪村祖先尸骨給吃了個干凈。連骨頭渣滓都給吃了精光。
那一晚，血虎變異了。
許是吃了老尸的緣故，化作了個有實體的鬼物。
烏城的第一個實體鬼物，就此誕生。
后來，血虎發現了新的玩法：本命香。
是的。
血虎發現吃人帶來的效果有限，不如香火來的好。便逼迫烏城的幾個豪紳和知縣老爺，給血虎設立了烏城廟。
而血虎老爺也住在了烏城廟里，接受烏城鄉民的香火，借此助長道行。
如此過了很多年，血虎的實力達到了七炷黃頁鬼。
大概在百年前，沈家的一個老頭沈無華，來到了烏城廟，找上了血虎老爺。
兩人做了一筆交易。
交易的具體內容，冊頁上沒說。大概是極大的秘事，便是黑山樓也沒能調查出來。
再后來，血虎老爺就離開了烏城，跟著沈無華去了沈家，成了沈家的血虎老爺。
往后的信息，就比較少了。
但黑山樓仍舊調查出了一件事：九十年前，周家的神靈老爺發瘋，屠戮了周家滿門。當時血虎老爺出過一次面，外貌是長滿了鱗片的血虎。
黑山樓給血虎老爺做了一個外貌描述：蜧和虎的結合體。
“蜧和虎的結合體…看來血虎使用了沈家的四魂玉，也發生了變異。類似鐘旭用了須發四魂玉，把須變成了頭發。”
“這么一說的話，沈家的那塊四魂玉，圖案極有可能是蜧。”
陳陌是知道的：傳說是一種能夠大興云雨的黑色大蛇。比蟒蛇要厲害的多。
說到底，還是蛇類…
鐘家須，沈家蜧…
都是和蛇類有關。
自己貌似也是個蛇類尸鬼…
“就不知道周家和唐家的四魂玉是什么…此番回到唐家堡，我倒是要找師父問問。總感覺這一切都和姜紅月脫不了關系。也不知道姜紅月這廝到底要干嘛。”
“還有黑山樓…怎么會那么巧合的出現在烏城那種小地方？”
隨著知道的越多，陳陌心頭越發的感到惴惴不安。
嘩啦。
陳陌合上冊頁，長舒一口氣。
“等回到府城，我要重點調查一番此事。不過現在我的精神太過萎靡了，需要讓少秋少云兩人盡快給我搭建起幾座生祠來才行…”
搭建生祠，固然可以解決陳陌精神不足的問題。
但壞處也是有的。
那就是目標太大了。
容易遭到人嫉妒針對。
一個沈家不說，還一個鎮魔府司…自己在南陽府大肆設立生祠廟宇，只怕光滅掉沈家還不行，還需要鎮魔府司點頭才可。
疏通一番鎮魔府司的關系，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不過這對陳陌來說，并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師父是唐家堡的未來繼承人，加上唐家堡在南陽府經營了上百年，和鎮魔府司的關系應該不錯。
只需打通一番關系，鎮魔府司未必就不能允許自己取代了沈家的香火。
“看來我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啊…”
陳陌揉了揉太陽穴，靠在床鋪上，感受著時刻流入本命鬼香之中的香火，很是舒泰。不多時就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清晨。
雖然精神還有點萎靡，但至少沒有特別嗜睡的沖動了。
這讓陳陌意識到，距離廟宇越近，吸收香火的效果就越好。
祠堂，廟宇…應該是鬼物最喜歡的修煉安身場所。
噠噠噠。
隨著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娟兒聽見了陳陌起床的聲音，便跑進來問：“公子，可比昨天好些了？”
陳陌翻身下地，“嗯，住在自己的廟里，效果是好上許多。”
娟兒聽聞這話，松了口大氣：“那咱們還著急回府城么？”
這些日子跟著陳陌走南闖北，娟兒對陳陌十分依賴，更明白了自己的生死和陳陌是高度綁定在一起的，若是陳陌有個好歹，她自己也沒了。
如此這般，娟兒就把陳陌視作自己在世界上最為親近的大哥哥了。
陳陌想了想，道：“此地香火繁盛，我待在這里好處頗多。暫且療養幾日，徹底恢復精神狀態再說。另外，我給了少秋少云名分，但是他們的實力實在太低了。如此還無法給我辦事。我得尋個法子。”
少秋才四炷大圓滿道行，少云也才勉強達到四炷。他們都入不得廟宇，外出給自己設立生祠，很容易遇到阻礙。
好歹也是金光老爺的侍者了。
總不能這么沒牌面。
若是少秋姐弟壓不住場面，自己這金光老爺的香火也不安穩，豈不讓人笑話？
娟兒跑去客廳捯飭影偶，陳陌則起來洗漱了一番。剛出客廳，便看到少秋和少云兩個人早早的站在大門口等著，眼神里充滿了興奮和期許。
一副等待金光老爺吩咐的模樣。
陳陌招呼他們進來，簡單吃了早飯。
飯后陳陌便問了，“少秋，這大余縣的鄉民都拜老爺我嗎？”
少秋略顯羞愧道：“屬下無能，未能讓所有人拜金光老爺。經過數月經營，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拜的是金光老爺。畢竟金光老爺法相設立不久，不少鄉民還不曉得老爺的名號。尤其是城外各個鄉鎮的住戶。”
陳陌道：“可有什么法子，迅速推廣下去？”
少秋道：“那要看老爺走什么路數。”
“這有何講究？”
“若是老爺走霸道的路子，以老爺的神通，聚集幾個江湖幫派過來收入旗下，讓幫派子弟下鄉去護持香火。逼迫鄉民給老爺拜香就是了。若是走溫和的路子，那就廣布恩德，免去一年的香火錢，另外救助一些苦難的鄉民，事情傳開后，大家自然就來拜老爺了。”
陳陌聽了有理，“二者并行才是上策。你去把大余縣幾個勢力大的江湖幫派頭子帶過來見我。我威懾一番，收入旗下。叫他們去為我護持香火。下鄉之后，威懾鄉民是必要的，但不可傷害無辜。另外廣布恩德，救助鄉民，免去一年香火錢。”
少秋大喜：“金光老爺仁善。我這便去辦理。如此一來，三天之內，就能讓全縣都給老爺拜了香火。”
少秋辦事是個利索的，當天就叫來大余縣三大武館的館主，四大幫派的頭子。
七大頭子，見過了陳陌的手段后，個個驚呼神人，拜服在地上大叫金光老爺。然后各自領著人馬下鄉去護持香火。
才一天，陳陌就感到廟里的香火濃郁了許多。
精神上的萎靡效果，得到明顯的改善。
又三天。臨近十多個縣城都設立了金光廟。
香火得到進一步的推廣，陳陌的精神狀況改善十分明顯。
陳陌住在大余金光廟里，時刻吸收著香火帶來的快感。精神與日俱增，已經勉強能夠駕馭尸鬼的肉身了。
“難怪鬼物會為了香火大打出手，難怪沈家和唐家打了幾十年。說到底…還是因為這香火是在太過美妙了。而朝廷鎮魔司深知這一點，便是用賣地皮的方式籠絡天下各處的世家。倒是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到了如今，陳陌對朝廷運轉邏輯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朝廷孱弱，無法直接控制廣袤的土地，也無法一力維持天下的秩序。
于是，想出了賣地皮的方式，和各個鎮魔世家共治天下。
不對…
世家背后大多是鬼物。
也就是說…大乾的天下，是朝廷和鬼物共享的。
這樣一個朝廷，很嚇人啊。
“不過南陽府畢竟是朝廷邊陲之地，屬于地方。不知道大乾的核心區域，是否也是這般情況。這個大乾，有點意思。”
陳陌扶額，對朝廷產生了一定的興趣。
“南陽府沈家的二十四個縣城香火，我說什么都要拿下來了。這可是我的立身之本。至少在找到解決精神的其他方案之前，此路不可斷。”
“沈家，血虎老爺…不能再拖了。”
得益于精神得到恢復，陳陌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修煉尸鬼的力量了。
半日修行，陳陌對黑僵和黑影鬼的力量把控更加到位。
世家血照，也踏入了二重照。
到了黃昏時分——
轟隆！
金光廟的后院，忽然發出一陣輕微大蛇呼嘯的聲音。
“盤龍勁第一層，終于入門了。”
陳陌看著拳頭上環繞的世家力量，再看著身前打出來的巨坑，臉上總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雖然我才一紋一炷的銀色道行。但是憑借盤龍勁的神通以及蛇類僵尸的詭異，爆發出來的戰斗力，完全可以對抗尋常二紋的黑僵。如果加上彼岸花咒，便是面對三紋黑僵，也不是不能碰一碰。”
陳陌收了手，負手站在院子里，仰望著頭頂的蒼穹，喃喃道：“自我當初告別師父外出閉關至今，已經快過去三個月的時間了。期間我流離失所，孤魂野鬼，到處躲藏。帶著娟兒吃盡了苦頭，如今…這一切都化作了我進階的根基，助我踏入了更高的層次。待我踏入脫塵境，半人半尸鬼的平衡，便可徹底穩固下來。到那時候，南陽府再無敵手。”
此刻的陳陌，眸子里綻放出銳利熱烈的光芒。
這一路走來，可是太不容易了。
雖然得益于金手指的加持，但和自己的努力也是脫不開干系的。
但陳陌卻高興不起來。
四魂玉的事兒，蛇類僵尸的事兒，還有那個鬼故事…姜紅月，始終如一座大山般壓在心口，叫陳陌喘不過氣來。
就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卻是少秋匆匆趕來，“金光老爺。之前被老爺殺死神靈的十四個縣城，都立了金光廟。香火在一步步的鋪開。”
陳陌收回心思，回頭看向少秋，“少秋做的好。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少秋目光熱烈：“我是老爺的大侍者，為老爺護持香火設立廟宇是應該的。不辛苦。”
陳陌笑道：“少云可回來了？”
“回來了，在外頭忙著呢。”
陳陌道：“你讓少云準備一頓晚飯，咱們幾個好好吃頓飯。另外，我有事情交代你們。”
“好嘞。”
數日來，四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
娟兒沒什么胃口，吃不慣熟食。簡單扒拉兩口就跑去捯飭影偶了。
對于娟兒的詭異脾氣，少秋和少云早就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么。倒是少云十分激動的講述了最近在各處設立金光廟的盛況。
那股子興奮勁，跟入住金光廟的是他少云似得。
少秋時不時的插話，“各縣的江湖幫派知道金光老爺殺了沈無道后，都不敢阻攔。一路給我們開綠燈。事情做起來倒是方便許多。能如此順利，全靠金光老爺神威震懾。只是，我擔心沈家很快就會有所行動。”
陳陌道：“無妨，待我回到府城。沈家便分不開身來。”
少秋擔心道：“可沈家畢竟高手眾多…”
陳陌指了指不遠處捯飭影偶的娟兒，“我會暫時留下娟兒在這里幫你們護持香火。”
少秋看了娟兒，很是疑惑，“娟兒能抵抗沈家的高手嘛…”
陳陌笑道：“娟兒是九炷大圓滿的黃頁鬼。便是沈自山親自來，也禁不住娟兒幾下的。不過我不會讓沈自山有機會來。”
少云和少秋倒吸了一口冷氣，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個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大的娟兒。
九炷大圓滿！
這就是金光老爺的底蘊么？
實在是太驚人了。
少秋率先緩過神來，“敢問金光老爺是個什么道行？若是老爺覺得冒犯，便當少秋沒問…”
陳陌知道需要給他們吃顆定心丸：“我已經超出了黃頁鬼的范疇。便是沈家的血虎老爺，也未必是我對手。”
咔嚓！
少秋和少云頓時驚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似得。
陳陌輕輕揮手：“莫要如此嘛，我膽敢在沈家的地盤上設立我的生祠廟宇，自然是有所底氣。今兒說給你們兩位侍者聽，也是不想你們有太多顧慮。只需安心為老爺我辦事即可。”
姐弟倆這才敢坐下，暗忖：這南陽府以后的天下，怕是自家金光老爺的了。
陳陌拿出一本冊頁，遞給少秋：“這是我參照紅燈娘娘的紅燈存神法，改制過來的金光存神法。你們觀想我的法相，便可存下我的神韻。從此你們也可以得到香火的庇佑，可以快速助長道行。”
少秋哆嗦著接過冊頁，“多，多謝金光老爺。”
陳陌點了頭：“你們本身就是四炷黃頁鬼，尋常的九重武師壓根不是你們的對手。想來應該能盡快入門。入了內照，便可以和我隨時隨地的溝通。若是遇到危險，便可使用內照神通。我的存神會降臨你們這里。”
少秋道：“老爺可是要走了？”
陳陌道：“嗯。立刻動身去府城，我好不容易設了十幾個縣城的香火，總不能讓沈家給毀了。我需要回到府城去攔住沈家的步伐。”
少秋很慚愧，“都是少秋無能，實力卑微，幫不上老爺的忙。”
陳陌道：“莫要這么想，你能為我護持好這十四個縣城的香火，便是幫我護住了根基。對了，此地距離府城甚遠，可有什么法子在府城設立一個不起眼的廟宇，讓老爺我更好的享受香火。”
少秋不愧是這方面的行家里手，“不起眼的廟宇…那便是祠堂了。這個好辦，我回頭就去府城給老爺買下個不起眼的宅子，設立一個金光祠堂。效果雖然比不得大廟，但金光老爺的法相是可以香火互通的，也會有用。”
陳陌聽了大喜：“那事不宜遲，我先一步去府城。你安排好這里的事情就去府城給我設立祠堂。諸事妥當后，你來唐家堡或者青狼幫找一個叫做陳陌的人。”
“是。”
“你們把手拿過來。”
少秋和少云不知道金光老爺要做什么，便伸手過去。
噗嗤。
陳陌用匕首給他們的手掌劃開一道傷口，然后劃開自己的手掌，把自己的鮮血滴入兩人的傷口之中。
“我的鮮血里有隱藏鬼物氣息的能力，你們得了老爺我的鮮血，便可隱藏鬼物氣息。除非遇到實力遠遠超出我的人，不然分辨不出你們是鬼物。如此，你們行事也方便。”
兩人未曾料到有如此神異的手段，紛紛道謝。
陳陌又囑咐了一番，這才單獨留下少秋，“少秋，我瞧你對鬼物知道不少。有個事兒問你。”
經過數日相處，少秋對這位金光老爺的印象極好，也沒什么隱瞞，“老爺不必對我如此客氣，有話直接吩咐就是。”
陳陌道：“我聽聞你父親是狐貍老爺，原先是享受著這大余縣的香火。你可知道你父親是怎么成為鬼物的？”
少秋說：“我父親出生在淮河邊，原先是個漁民。后來被淮河邊的一頭狐貍咬了，就成了鬼物…我和少云出生后，便是鬼物。”
陳陌了然：“淮河…臨近十幾個縣城的鬼物，大多和淮河有關？”
少秋說：“是。那血虎老爺據說也是如此。”
“明白了。我先走了，少秋你多多保重。若是遇到不可抵抗的怪物，以自保為主。莫要為了些許香火，送了性命。只需實力在，香火哪里都可以搞。若是沒了性命，就什么都沒了。”
面對金光老爺的關心，少秋心頭感動：“多謝金光老爺掛念，少秋知道了。”
陳陌不再多言，到了客廳囑咐了娟兒幾句，然后獨自離開金光廟，翻身上馬，朝著府城方向趕去。
駕！！！
府城。
沈家。
原本如日中天的沈家，前不久還給沈自山舉辦過壽誕的府邸，此刻卻掛滿了白布白幡。設了靈堂。
無數沈家高層聚在靈堂里頭，趴在沈無道的棺材旁邊，哭的撕心裂肺。
“夫君呦！！”
“你丟下瑜兒一個人，可怎么活啊！”
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婦人，披麻戴孝，跪在棺槨旁哭的死去活來。周圍的沈家子弟看在眼里，更加覺得悲憤難過，哭聲便越發的大了。
這中年美婦乃是沈無道的妻子，也是沈自山的女兒，沈瑜。
能做沈家女兒的，還能被沈無道相中。自然地位不凡，手段強硬，一身道行自然不會潛。
相比沈千水和沈百山，其實沈瑜的道行更為出色。只不過是個女人，不具備繼承家業的可能。沈自山這才把沈瑜許配給了足夠出色的沈無道。
自沈無道繼承家業后，沈瑜就基本上很少出門了。在家里操持著瑣碎的事情。如今沈無道身死，沈瑜也就出來了。
“姐姐，莫要哭壞了身子。此事都怪我不好，沒能護持好姐夫。”沈百山在地上爬到沈瑜跟前，聲淚俱下的哀求著。
“莫要假惺惺的，給我滾開！”
沈瑜情緒極為崩潰，一腳踹飛沈百山，指著沈百山的鼻子就怒道：“無道被殺死，你倒是活了下來。憑什么啊？你們一起去的烏城。憑什么就你活著回來了？！！”
沈百山早就知道要面對姐姐的怒火，倒是沒有表現出脾氣，而是伏地認錯：“都是弟弟的錯，請姐姐一拳打死我。讓我下去給姐夫賠不是。”
“好，好啊。這可是你說的！”沈瑜暴怒一聲，跟著一拳爆發，就要朝著沈百山砸去。
一只手忽然伸出，拽住了沈瑜的手臂。
“胡鬧！”
卻是沈自山走了出來，“咱們沈家接連遭殃，松兒千水早早去了，如今無道也遭了不測。家里不幸，豈能再起內亂。”
沈瑜卻怒道：“爹，這沈百山不對勁。鬼物殺了無道，為何就不殺他？”
沈自山深深看了眼沈百山，道：“過程百山已經跟我們詳細匯報過了。過程也沒什么問題。而且，百山也受了重傷。再怎么說，百山也是你親弟弟。咱們沈家，不能再出內亂了。”
沈瑜還要發飆，可是看到沈自山最近兩日蒼老了很多，終究不忍，這才罷手，“好，此事我可以作罷。但是唐家堡，不能再留了。那個金光老爺，就是陳陌。殺死無道和千水的，就是那個陳陌。”
沈自山感到分外疲憊，“此事我何嘗不知道啊。我去見過府司大人了，奈何拿不出實證。那個陳陌外出閉關，至今未歸。也沒辦法指認。沒有確鑿證據，府司大人不好出面為我們說話。”
“爹，你糊涂啊！”
沈瑜大呼，“咱們沈家素來自力更生，什么時候靠過府司大人？府司大人不過是給我們劃分了二十四個縣城的香火而已。除此外，還幫了我們沈家什么？如今唐家堡都欺壓我們到這地步了。我們若還是指望府司大人，遲早會被唐家堡給步步蠶食。此時此刻，我們必須靠自己，立刻就去唐家堡要人。若是對方不給人，那就直接動手殺了唐顯赫！”
沈自山沉默了，許久才道：“此事先按下不決，我先去見過血虎老爺再說。此事還需要給血虎老爺一個交代。等我回來，再做定奪。”
留下一句話，沈自山便匆匆離去了。
偌大的靈堂里，大家都盯著沈瑜，不敢說話。
這位沈家小姐，帶給大家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
咔嚓！
沈瑜一步出現在沈百山跟前，冷冰冰的道：“好啊。你不是說你沒問題嗎。那么，立刻跟我去唐家堡要人。”
沈百山大吃一驚：“父親說了話，要按下不決啊。”
沈瑜冷冷道：“父親老了。失去了勇猛精進的勇氣，總想著事事穩妥處置。一味的想等唐顯赫老死再動手。如今陳陌崛起的飛快，若繼續等下去，到時候唐顯赫是死了，但是…一個更可怕的怪物也成型了。父親不敢做的事情，我去做。你，帶路！”
沈百山陷入了兩難。
不帶路就是有問題，帶路就是對主人不利。
沈瑜雙目一瞪：“嗯！？”
沈百山嚇的渾身一哆嗦，“好，我給你帶路。”
沈瑜大手一揮：“在場的沈家弟子，你們身上都流淌著我沈家的血脈，若是沈家沒了，你們也就沒了。有一個算一個，拿了兵器，隨我去唐家堡要人。”
大家不敢反抗，紛紛拿了兵器，穿著孝衣跟著沈瑜出門。
沈百山也拎了刀，跟了上去：“姐姐，我知道你厲害，可沈家還有個唐顯赫啊。萬一…”
沈瑜雙目噴火：“怕什么。唐顯赫有血照神通，我也有。他血照黑神老爺，我血照血虎老爺。曾經的黑神老爺打不過血虎老爺，如今就打得過了？”
卻說沈自山離開靈堂之后，兀自去了沈家一處最為偏僻的別院。
這別院靜悄悄的，周圍也沒個人把守。
院子的墻壁上爬滿了爬山虎和蔓藤，看著像是荒廢了很久，院子里頭的大樹繁茂，蔥蔥郁郁，外頭完全看不清楚里頭的景象。
再次來到此地，沈自山都忍不住聳了聳肩膀，調整了一番情緒，這才推門而入。
院子很大，橫豎足足有百丈，到處都是雜草和樹木。中間只有一條鋪滿了鵝卵石的小道，蜿蜒向前，通往前方的正廳。
沈自山順著小道一路往前，到了正廳門口。
只見正廳上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寫著：血虎祠堂。
字跡蒼勁有力，頗有威勢。
祠堂的大門緊閉著，門口擺放著香案，上邊放著貢品，香爐等。
沈自山恭敬的走到香案前，跪拜下來，叩首九次，然后拿起旁邊的線香和火折子點燃香火，給香爐里插了三炷香。
再次三拜九叩。
這才開口：“血虎老爺，咱們沈家出了大事。無道死了，還丟了十四個縣的香火。都是我沈自山無能，未能護持好老爺的香火。還請老爺責罰。”
一頭磕在地上。
祠堂里頭卻沒有回應，只隱約有個黑影閃爍了一下，隨后發出陰惻惻的笑聲。
“桀桀桀”
沈自山聽了這聲音，感到背脊發涼，卻仍舊恭敬開口，“我們都懷疑那個殺死無道的，奪取老爺十四個縣城香火的金光老爺，就是唐家堡的陳陌。我為了對付唐家堡，布設了幾十年，眼看唐顯赫大限將至。本想等到唐顯赫死去后再動手。如今沈家頻頻事發。小瑜建議提前動手。
我曉得，一旦動手，不單單是我沈家和唐家動手，更是血虎老爺和唐家的那個狗騎士動手。一時間，我拿捏不準主意，還請血虎老爺指示。”
說完，沈自山再次叩首在地，靜靜等待血虎老爺的回應。
然而，過了很長時間，其中也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沈自山感覺不太對勁。
往常他來請示血虎老爺，血虎老爺都會第一時間給出指示。
今兒卻過了很久也不見動靜。
當下便抬起頭來，朝著房間里頭看去。
只見到一個黑影在里面閃爍來閃爍去，不斷發出“桀桀桀”的聲音，而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暴躁。
沈自山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過去可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啊。
“血虎老爺？你怎么了？”
“桀桀桀…”
青狼幫。
大門口。
大風烈烈而舞，呼嘯而過。
卻總有一個孤零零的身影，每日都會來山道上站著，看著遠方。那雙充滿殷切和希望的眼神，帶著濃濃的期許，濃濃的擔憂。
嘩啦。
大風吹亂了唐稟虎的發絲。
唐稟虎卻渾然不覺，繼續凝視著前方大澤鄉的方向。
他依稀記得，三月前陳陌就是單獨騎馬，朝著那個方向離去的。當時唐稟虎還出門相送，也站在這里，目送自家的徒兒漸行漸遠，最后消失在山道上的。
一晃，卻已經三個月了的光陰過去了。
“幫主，風大。早些回去吧。”
唐梅這時候走了過來，看見了唐稟虎眼神里的期許，頗有幾分不忍心。
過去數月時間，唐梅調動了所有的親信，到處搜尋陳陌的下落。可就是找不到。實在是沒辦法了。
她知道，自己讓幫主失望了。
然而幫主卻沒有責怪。
每每念及此，唐梅心頭便心頭十分愧疚。
唐稟虎淡淡道：“幫中也沒什么事兒，今兒我想念小陌了。便一個人在這里待會。你早些回去就是了。”
唐梅道：“我在這里陪陪幫主。對了，我前兩日去過唐家堡，聽唐飛飛說，老堡主的身體越來越差，只怕是沒多少時間了。幫主可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唐稟虎淡淡開口：“知道。胳膊掰不過大腿。若是父親離去，我唐家堡為了求存，只能舍了這份百年家業，帶著家中弟子離開南陽府去外頭謀生。”
唐梅心有悲傷，看向周圍這片熟悉的土地，從小長大的地方，“這是幫主的主意，還是老堡主的意思？”
唐稟虎道：“父親年邁，對故土的思念遠勝過我。父親未必舍得下這份基業，但我卻不能不為唐家思慮長遠。遲早要舍棄這一切的。再說了，拋家舍業的決定，總歸是數典忘祖的事兒，要被后人唾棄的。父親為唐家操持了一輩子，我做兒子的，不能讓父親來背這個鍋。被后人唾罵的事兒，我來做就是。”
唐梅一陣心酸，看著旁邊兩鬢泛白的唐稟虎，忽然眼眶通紅。想安慰幾句，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唐梅也想給幫主背鍋，但是她的身份不夠，在唐家堡沒這個影響力，自然背不起這個鍋。
唐稟虎嘆了口氣：“我已經讓唐雷準備搬家的事兒了。你也早些去準備吧。有什么沒做的事情，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都盡快去做了。一旦離開了故土，再想回來彌補，就難了。”
唐梅道：“我沒什么顧念的，幫主可有什么未了的掛念事兒？”
唐稟虎道：“小鵬離去，我便沒什么可掛念的。唯一放不下的是我這個徒兒。外出三個月閉關，也不知道如何了。是否被人追殺，是否吃飽了飯，是否穿了暖衣，蓋了厚被子…又是否，在外頭受了委屈，被人給欺負了…”
唐梅眼眶更加紅潤，“幫主莫要多慮啊。小陌道行高深，在外頭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不至于被人欺負的。”
哈哈哈。
唐稟虎忽然笑了，“是啊。這小子不去欺負別人就阿彌陀佛了。可我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擔心啊。”
唐梅噙著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下來。
她看的出來，唐稟虎每日都來此地看向遠方，人也老了。
世間都說師徒如父子，便是如此了。
就這時候，前方的山道口，出現一個很小的黑影。
似有人騎馬過來了。
唐稟虎搖頭：“又是個外出巡邏的子弟回來了。每次看到有子弟騎馬歸來，我總是會看成小陌…失望的多了，就沒有希望了。回去吧。”
唐稟虎轉了身，正要離去。
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個叫聲。
“師父。”
唐稟虎以為是幻覺，便走了兩步。忽然又聽見那聲音。
“師父！！”
唐稟虎陡然回頭，緊緊盯著遠方的山道。
夕陽下，
一個長了寸頭的少年，背著個橢圓形的物件兒，策馬狂奔而來。
隨著馬兒不斷靠近。
唐稟虎終于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樣。
正是小陌。
“可是小陌？”
唐稟虎失望了太多次，深怕這次也是幻覺，便一邊擦拭眼睛，一邊往前匆匆走去。
律！律！
那寸頭少年勒停馬兒，立刻翻身下馬，朝著唐稟虎飛奔而來，嘴里大叫著。
“師父，是我啊，陳陌。”
“小陌。”
師徒二人，便在夕陽下，山道上，相向而奔。最后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師父。徒兒在外奔波，未能在跟前侍奉，讓師父掛念了。”陳陌感受到那個寬闊的胸膛，有力的擁抱。便真個有一種回到故土家里的味道。
在外做了三個月的孤魂野鬼，終于回家了。
“哈哈哈，我的小陌回來了！哎呦，你這塊頭壯實了不少呢。讓為師看看。”
唐家堡。
黃昏。
靜思園。
唐顯赫躺在醉翁椅上，一邊搖晃著醉翁椅，一邊看著天空西斜的日頭，愣愣出神。
他的氣色很不好，神色也有些渾濁。
他本來就年紀大了，隨著生命靠近盡頭，氣血忍不住的衰敗，手腳肌肉都出現了枯萎的癥狀。六根六識也開始模糊了。
戰斗力其實下降了很多。
自上次在古村對那個僵尸動手之后，唐顯赫耗費很大，至今都還沒從虧空的氣血之中緩過來。
他知道，自己真的油盡燈枯，時日無多了。
“我前幾日去見過黑神老爺，黑神老爺不知道怎么子…也不說話了。而且越來越暴躁，這是從前未曾有過的事情。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總歸是個不好的征兆。”
唐顯赫喃喃自語，“沈家雖然死了沈千水和沈松，但都是疥癬之疾，未能動搖根本。我走后，唐家堡難逃被沈家打壓滅亡的下場。我唐家在南陽府立足百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這份基業，總不能舍了這份根基，就此跑路了去吧？”
“我的父親啊，你告訴我，我還能為沈家做點什么。”
“沒幾天，我沒剩下幾天了。”
唐顯赫感到絕望，蒼白無力。
想到自己死后，唐家堡被打殺的下場，唐顯赫便一陣難受窒息，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就這時候，門外傳來個匆匆腳步聲。
卻是唐飛飛趕了進來，“父親。出事了。”
唐顯赫不想讓子女看到自己殘敗的身子，便停下咳嗽，鼓足力量讓自己的氣色顯得好一點，還露出一抹風輕云淡的笑容。
“何事啊？”
唐飛飛奔將到了跟前：“那沈無道在烏城被金光老爺給打死了。沈無道的妻子沈瑜，帶著大批沈家的子弟堵在咱們唐家堡的大門口，揚言要我們交出陳陌。再不濟也要我們承認陳陌就是金光老爺。否則就要沖擊門來，和我們唐家堡血拼。那帶頭的沈瑜幾乎瘋了，完全聽不見任何話。他們來勢洶洶，只怕真的要和我們唐家堡動手了，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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