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鬼嬰入我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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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廟。
這是紅河縣最高也是最大的建筑，橫亙在縣城正中央，通體紅色的的油漆。樓宇林立，便是在縣城很遠的地方，都能瞧見這廟宇的氣派。
一直以來，大家都視這廟宇是圖騰，是倚仗。
而這廟宇的占地面積非常大，莊嚴肅穆。叫人踏入廟宇大門第一步，就感覺到此地的巍峨，自個兒的渺小。
然而此刻，廟宇里頭卻燃起了沖天大火。
到處鬼氣森森，無數的衙役，信徒和兵士都在忙著撲滅大火。
而紅燈照旗下的管事們，則忙著去對付瘋魔病的患者和嬰兒。
求救聲，喊殺聲，交織在一起，宛若人間煉獄的景象。
“哪來的鬼嬰兒？”
“給我滾開，莫要爬我背上。”
“給我死！”
郭松陽和郭紫鈺各自拎著刀劍，一路砍殺一個個的鬼嬰兒，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鮮血染紅了刀劍，也染紅了衣裳。
而郭子陽則跟著兩個人身后，處于被保護狀態。饒是如此，郭子陽仍舊一臉的懵逼，看著眼前的凄慘景象，看著一個個瘋魔病患者，一個個嬰兒發瘋的沖向廟宇核心的法壇…整個人的三觀都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怎么會有東西膽敢沖擊紅燈娘娘的法壇啊？！”
郭松陽倒是冷靜許多，只是肅穆的喝道：“閉嘴！多做少說。”
得了父親的訓斥，郭子陽便閉了嘴，不敢多說，只跟著阿姊和父親身后，步步朝著法壇的方向靠近。
很快，郭紫鈺帶頭殺向一處無人的別院，進入別院后便停了下來，倚靠在柱子上，抬頭看向遠處的核心高塔，那高塔之下就是紅燈娘娘的法壇。
而郭松陽則坐在旁邊的石塊上，拿出旱煙桿子和一袋子煙絲，點燃了一把煙絲，一口一口的狠狠抽了起來。
郭子陽感到十分不解，“父親，阿姊。外頭的管事們都在奮力阻攔嬰兒和瘋魔病患者呢。咱們是紅燈照的管事，關鍵時刻豈能不出力？”
郭松陽呵斥道：“讓你閉嘴啊。”
郭子陽不敢直面父親的目光，只好低下頭，但實在禁不住心頭的想法，便沖郭紫鈺問：“阿姊，大家都在奮勇殺敵，咱們不是立功的時候到了嘛？為何要停下來啊。”
郭紫鈺目光如炬，“子陽，很多事你不懂。你還小，待你長大了，自然就會慢慢曉得。”
郭子陽一臉的認真，“阿姊，過了年，我已經十七了。都是娶媳婦的年紀了。之前你告訴我，要我在寨子里好好學本事，要好好敬拜紅燈娘娘。從小到大，我都是這么做的。我聽你和爹的話，一直勤勉練功，你跟我說過，到了火候，就會讓我學習存神法。如今紅燈娘娘被鬼物沖擊，我們難道不該為娘娘效力嗎？”
郭紫鈺回過頭，看了眼郭子陽，有些不忍，“那就繼續聽話。等你再長大一點，就知道了。”
郭子陽十分的倔強，“到底要長多大才叫大？”
郭紫鈺無言以對。
郭松陽這時候開了口，“長大不是光長個子，得長腦子。等你什么時候和陳陌那般懂事，我自然告訴你。”
“我…”
一說到陳陌，郭子陽敗下陣來。
他是服陳陌的。
郭松陽道：“好了，你去院子里看看是否還有活口。”
郭子陽“哦”了一聲，然后拎著刀去院內的各個房間查看。一路查看下來，哪里還有什么活口？全部都是血淋淋的死人。
待得郭子陽離去，郭松陽道：“小姐，你確定今日是個好機會么？”
郭紫鈺沉聲道：“今兒是紅燈娘娘沉睡的日子，大司命在旁邊作陪。這兩個最強的人都出不來。我曉得這個，靈嬰也曉得。這才沖擊法壇。那靈嬰就是想趁機破壞娘娘的法壇，繼而斷了娘娘的法統。”
郭松陽狠狠吸了口煙，“你覺得那靈嬰有勝算嗎？”
郭紫鈺搖頭：“我沒去過清河鎮李宅，不曉得這靈嬰的來路。雙方干架，我難以推斷勝負。不過經此一役，咱們黑山寨怕是要遭殃了。”
郭松陽嘆了口氣，“是啊。當初娘娘設立黑山寨的初衷，就是讓我們去調查清河鎮的靈嬰事件，結果這么多年過去，也沒調查個所以然來。若是平時，倒也好應付。如今靈嬰去沖撞娘娘法壇。若是娘娘不死，事后肯定要把怒火灑在咱們黑山寨頭上。這日子，難熬啊。”
郭紫鈺道：“不過這總歸是好事。在這之前，紅河縣的人都視娘娘為不可觸犯的神明。如今被靈嬰這么一搞，娘娘的威望便再難恢復到之前了。至少紅河縣的數十萬子民們會意識到，這位高高在上的紅燈娘娘，并非無所不能了。”
郭松陽重重點頭，“這倒是，便是靈嬰今日敗了。那也拉開一個序幕。對了，小姐可有數過，今兒前來沖擊紅燈廟的瘋魔病患者有幾人？嬰兒又有幾人？”
郭紫鈺蹙眉道：“粗略估計嬰兒有二百之多，瘋魔病患者有七八百。今兒是歲旦，新年初始，城門不實行宵禁盤查。不少城外的瘋魔病患者也偷摸著進來了，這才釀成了大禍。”
郭松陽嘆道：“是啊，此等光景，我也很多年沒見到了。總感覺不太對勁，靈嬰在紅河縣存在了很多年，當初紅燈娘娘和大司命親自去清河鎮除祟，也沒能殺了那靈嬰。不過卻把那靈嬰打的只剩下一口氣，往后多年，那靈嬰都規規矩矩的。怎么今兒膽子這么大呢？”
郭紫鈺面色凝重，思忖了片刻后才道：“肯定是最近靈嬰身上發生了什么。而且這么大規模的襲擊事件，背后肯定是靈嬰在操盤。就不知道這個靈嬰的法身，到底在哪里。”
卻說陳陌拎著刀趕到了中庭院。
周梁早早來到這里守著，在客廳里和陳寅傅林玉嵐喝茶聊天。
陳魚兒坐在林玉嵐大腿上吃著冰糖葫蘆，而張茹也被帶到了臥室，正由陳武陪在身側。
陳陌先去看望了二娘，見得二娘氣色有所恢復，情緒也逐步穩定，這才回到客廳守夜。
一家人吃著點心，烤著火爐子，彼此說著話，倒是十分的溫馨。到了深夜時分，陳陌便讓父母去休息，然后跟周梁到了院子的屋檐下守著。
周梁心血來潮，提議讓陳陌指點武藝，陳陌應下，親身指點周梁修煉黑虎真氣的細節。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到了凌晨時分，兩人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便停下了練功。
噠噠噠。
吱呀！
客廳大門開了，卻是張茹走了出來。
陳陌正要開口叫喚，忽然看見二娘的臉色蒼白，劈頭散發，渾渾噩噩的走著路。眼睛都是閉著的，雙手左右摸著什么，嘴里面念叨著“孩子，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在叫我…”
陳陌意識到二娘可能處在一種類似“夢游”的狀態，便沒有叫醒二娘，還給周梁做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周叔，你守在這里，我跟著二娘去看看。”
陳陌強烈的感覺到：二娘丟過一個孩兒，那孩兒的鬼氣和劉翠孩兒的鬼氣都是來自紅蓋頭。搞不好母子有感應，說不定跟著二娘能找到那嬰兒。
“我的孩兒，我聽到你在叫娘了。”
張茹渾渾噩噩的出了中庭的院門，一路迷迷糊糊的走在回廊里。
陳陌拎著刀，遠遠的跟著。
他打開陰陽六根，仔細關注周圍的任何一絲動靜。但凡有絲毫鬼氣波動，陳陌都能感覺出來。就是看到二娘這般念著自家孩兒，心頭總歸不是滋味。
張茹先是走到了北院的房間，打開房間里的衣柜，從里面拿出了幾件縫制好的孩兒衣裳和肚兜，都是喜慶的大紅色。隨即張茹便趴在地上，雙手緊緊拽著紅肚兜，淚流滿面的叫喚著孩兒。
“都是娘對不起你，我的孩兒啊。”
“我的孩兒啊…娘都來不及見你一面。”
陳陌趴在窗戶口，靜靜的看著二娘魂不守舍的模樣，心頭很是疼惜。但也沒讓這等情緒亂了陳陌的心緒，他時刻注意著周圍的動向。
張茹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忽然停下。
“我聽見了，我聽見孩子的叫聲了，你餓了。”
“我的孩子餓了。”
說著，張茹便慌慌張張的跑去廚房，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一塊生豬肉，然后拿在手里笑了。
“我的孩子餓了，在找吃的。娘這就給你送來。”
張茹拿了生豬肉，忙不迭的沖出廚房，快速的朝著陳家祠堂跑去，淚流滿面的叫著：“孩子等娘，娘這就送吃的來。”
跟著二娘到了祠堂大門的時候，陳陌全身都繃緊起來。
他強烈的感覺到：二娘的感知可能是對的，那嬰兒搞不好就在祠堂。
陳陌六感全開，捏緊大刀，緊緊尾隨在二娘身后。
吱呀。
張茹推開祠堂的院門，然后快速跑向祠堂大廳。
這一次，陳陌為了避免被嬰兒發現，特意隱藏了真氣，保持著一個相對可控的距離：進可護持二娘，退可避免被看見。
一步，一步…
小心翼翼向前。
陳陌都想好了，若是見了那嬰兒，便伺機尋個最好的出手角度和距離，務求一擊必中。決不能再讓它給跑了。
夜風習習，祠堂院子里死寂一片，落針可聞。
祠堂里頭還點著羊角燈，照亮著一方大廳。
陳陌走回廊，繞道跟隨在二娘身后，見到二娘進了大廳，這才躲在一根回廊的大柱子后頭，探出半個腦袋往里看去。
這不看還好，咋一看…陳陌感覺不太好了。
客廳里的供桌和紅蓋頭明明都被燒了，但不知道怎么子竟然又出現了一個供臺。那供臺上竟然再次出現了個紅蓋頭。不過卻沒有了貢品。只見張茹拿著生豬肉在供臺前跪了下去，喃喃念叨著：
“我的孩子啊，娘給你帶吃的來了。我先放在供桌上，你若是回來了，記得吃啊。可莫要餓肚子。”
說罷，張茹雙手把一大塊生豬肉放在供桌上，然后又念念叨叨起來。
陳陌死死的盯著那紅蓋頭，只見那紅蓋頭仍舊印出個雕塑的輪廓，卻沒有動靜。
陳陌在等。
一旦這紅蓋頭動了，便是他出刀的時候。
“這鬼東西裝神弄鬼嚇唬人啊。”
陳陌捏緊刀柄，隨時準備出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紅蓋頭始終沒個動靜。
突然，院子外頭傳來一陣刺骨的陰風。許是這寒風太過陰冷的緣故，吹得張茹一陣哆嗦，下一刻便直接暈厥了過去，倒在供桌前的地上，沉沉的昏睡著。
“二娘這是夢游結束了。她身上穿的不多，若是長時間睡在地上，怕是要著涼。但為了等那靈嬰，只能委屈二娘片刻了。”
陳陌這般想著，忽然…院門口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非常的輕微，尋常人怕是聽不見，但陳陌六感過人，倒是真切的聽見了。
噠噠噠。
那腳步的頻率很快。
隨著腳步聲靠近，那股子陰風越來越重，周圍的空氣跟著變得寒冷許多。
陳陌立刻繞著柱子調整了個位置，回頭望向祠堂院門。
噠噠噠…
腳步聲距離院門的方向越來越近了。
陳陌瞪大著眼睛，都不帶眨眼的。
噠噠噠…
終于，那腳步聲到了門口。
陳陌看見了…
是個嬰兒。
沒有穿衣服的嬰兒。
正是昨晚在東院見到的那個嬰兒。
不過，相比昨天，這嬰兒長高了不少。
嬰兒全身都是血水，到處都是皮肉傷，鮮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每一腳踩在地上，都留下一個猩紅的小腳印。
才走了幾步，那嬰兒便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站也站不穩，直接倒在地上，手腳并用往前爬。
血腳印，血手印…
滿地都是。
但這嬰兒卻很倔強的朝著祠堂方向爬去。
陳陌心頭微微吃驚：這嬰兒受了傷，還傷的不輕。正好，它今日跑不掉了。不過我倒要看看它想做什么。明明消失的紅蓋頭怎么出現的？
那嬰兒艱難的爬到了祠堂大門口，然后瞥了眼地上的沉睡的張茹，輕輕哼了一聲：“你真個是運氣好，竟然叫人來做了法。害我損了個分身。若非我現在傷的重，高低得吃了你。”
說罷，嬰兒便繞過了張茹，雙手攀在供臺上，試圖爬上去。
許是傷勢太重的緣故，嬰兒爬了好幾次都爬不上去，便齜牙咧嘴的怒了，“這該死的少司命，真是道行深啊，差點一掌把我給打死了。不過還是壞了那狗娘娘的法壇，叫她短期恢復不得。說不定還能斷了她的香火。這狗娘娘真該死啊。”
聽了嬰兒的自言自語，陳陌心頭了然。
‘敢情這嬰兒今晚去參加圍攻紅燈廟了。看樣子圍攻應該失敗了。失敗就失敗，你還跑回我家里來做什么。這要是被紅燈照的人知曉，我家里豈不是跟著遭殃。這狗嬰兒要害我陳家啊。’
‘還有，你受傷就受傷，跑祠堂里來干什么？還想爬上供桌，躲在那紅蓋頭里頭嘛？這紅蓋頭莫非有什么妙用？’
就在陳陌愣神的時候，那嬰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爬上了供桌，然后一把鉆進了紅蓋頭里。
陳陌這才看清楚，這紅蓋頭印出來的輪廓，正好是…一個嬰兒的模樣。
難道…李元龍第一次送過來的…壓根不是什么雕塑？
本身就是一個嬰兒？
可這不可能吧？
陳陌知道此刻不是思忖細節的時候，立刻壓下心頭的雜念，慢慢的摸到大門口的門板后，粗略估計了一番。
此地距離供臺的紅蓋頭不過一丈，若自己全力出刀，可以瞬間抵達。
明玉功，第五重，開。
存神，開。
刀鋒劃過手掌，鮮血染紅了刀鋒。血火出現。
下一刻——
陳陌如撲食的雄獅一般，赫然從門口沖出，化作一道殘影，瞬間沖到紅蓋頭前方，一刀就斬了下去。
強大的刀鋒橫掃八方，真氣順著刀鋒，化作一道森冷霸道的刀罡，瞬間壓的地面塌陷，供臺也化作了齏粉。后方的墻壁都被震的坍塌了。
然而，如此可怕的一刀，卻仿佛斬在了一塊精鋼厚鐵之上，發出“當”的金屬撞擊聲，震的陳陌一陣雙臂發麻。
你的頭這么硬？
陳陌二話不說，立刻抬刀，再次爆發全力狠狠斬下。
就這時候，那紅蓋頭轟然被掀開，嬰兒一溜煙躲開了去，還跳上了房梁，露出憤怒的表情，齜牙咧嘴，露出森森獠牙，“哪個混賬在砍我…誒？是你這個鬼血宿主啊。”
嘶嘶嘶 那嬰兒吐了吐舌頭，看向陳陌的目光露出貪婪的表情，“雖然你壞了這紅蓋頭，叫我躲不過那狗娘娘的紅光。不過…你來了更好啊，我以為我要死定了。便無法帶消息給主子了。”
陳陌卻沒廢話，直接提刀躍起，狠狠的朝著房梁上的嬰兒斬去，“孽畜，你害我陳家不淺。死！！”
迅猛的一刀，劈了空。
那嬰兒便是重傷，仍舊格外的靈活。
兩刀沒中，陳陌也不含糊。
鬼血！
陳陌立刻催動鬼血，全身六感再次催升，速度和感知再上一層。身體一晃就出現在胎兒跟前，再次一刀劈下。
這一次胎兒沒能避開，被結結實實的砍了一刀。
頭破血流！
嬰兒吐了口血，卻沒有生氣，反而更加驚喜了，“鬼咒之血的加持效果真是嚇人啊。這是二代和初代才有的東西啊…誒誒誒，別打了。大家都是同類…我…”
不等嬰兒把話說完，又是一刀狠狠的斬下。
嬰兒丟了一只手，發瘋的狂奔。
“你真是個瘋子，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啊。我打不過你，鬼咒之血克制我。”
嬰兒沖出祠堂大院，一路奔逃，卻被陳陌追著砍了一路。
最后那嬰兒走投無路，忽然回頭，怒瞪著陳陌，竟然不逃了…而是朝著陳陌沖過來。
陳陌雖然感覺不對勁，但也沒打算放過這嬰兒，催動全數的鬼血，駕馭長刀狠狠的斬下。
就在陳陌的刀要把嬰兒劈成兩半的時候，那嬰兒竟然也不閃避，還沖陳陌露出陰邪的笑容。
“嘻嘻，你來了更好，比紅蓋頭管用…”
下一刻，嬰兒竟然就地一躍，赫然鉆進了陳陌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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