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了也要美美的
陳淼的目光落在了錢小美的臉上。
很普通。
沒敢多看，陳淼后退一步打開那本書，看向了那已然改變的內容。
「…」
「因為老王死后冷庫沒人值守，我被臨時安排守冷庫，出于對老王的愧疚，我沒拒絕這件事。」
「中午的時候，我去冷庫看了老王，順帶的，也看了一眼他旁邊的那位逝者。」
「都是英年早逝，我感嘆人生無常。」
「入夜后，我收拾了東西去冷庫守著，臨近凌晨的時候，我隱約間似乎聽到了冷柜中有聲音傳出。」
「辨認之后，我發現不是老王的柜子，而是他隔壁的柜子，我好奇打開了那個柜子，聲音卻消失了。」
「我以為是幻聽，準備將柜子合上的時候，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陰冷從手腕傳遍了我的全身，我無法動彈，眼睜睜看著另一只手從冷柜中探出，沒入了我的胸膛之內。」
「心臟停止跳動的那一刻，我隱約間聽到了一句話。」
「“為什么不給我…”」
「我死了！」
陳淼面無表情的合上書籍，緩緩將錢小美推了進去。
過程中，他一直盯著柜子。
直到柜門完全關閉，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快步離開冷庫，感受到冷庫之外陽光的暖意后，陳淼長舒了一口氣。
沒有理會身上冷汗干了之后黏糊糊的感覺，他重新回顧了書上的內容。
這一次出現的內容很多！
而且第一次出現了冷庫中的詳細描述！
“是因為我進入了冷庫？還是因為我近距離接觸了那位？”
陳淼猜測著，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另一件事上。
也就是那句話！
“為什么不給我…？”
不給我？
不給我什么？
陳淼皺眉思索著。
陳淼小時候跟著爺爺生活的時候，曾經聽爺爺和人聊天的時候說過，如果人是帶著牽掛離開的，就會走得不安生。
死不瞑目這個詞就是類似的意思。
只有了卻逝者的牽掛，逝者才能走的安穩。
如果是以前，陳淼對這種說法也只是聽聽。
但如今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讓他不得不去認真思索這個情況。
回到辦公室，陳淼打開了錢小美的資料。
“美妝博主…”
陳淼在幾個短視頻平臺中搜索美妝博主，試圖找到錢小美的賬號。
但美妝這個賽道的人太多了，遠不如殯葬禮儀師這么小眾，陳淼足足找了一個小時都沒能找到。
直到他嘗試搜索了一下‘猝死的美妝博主’這個關鍵詞后，才找到了錢小美。
看過之后陳淼發現，這個博主他剛才刷到過，但因為長相和錢小美差的太遠，所以他漏了過去。
想想之前他看到的錢小美的臉，再看著現在錢小美視頻上的臉。
陳淼只能說他孤陋寡聞了。
要是放在古代，這得叫做易容。
通過錢小美的視頻，陳淼算是了解了錢小美的一些情況。
但那句話的后半部分，他還是沒有頭緒。
想了想，陳淼將錢小美家屬的資料翻了出來，照著上面的電話打了過去。
既然他不知道錢小美的遺愿是什么，那一定有人知道！
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了一個疲憊的聲音。
聽聲音，應該像是錢小美母親之類的親人。
“您好，我是天門殯儀館的殯葬禮儀師陳淼，請問您是錢小美的家屬嗎？”
“嗯，我是她媽媽，有什么事情嗎？”
陳淼措辭后發言。
“是這樣的，因為明天就是錢小美的告別儀式，我這里要撰寫錢小美的悼詞，所以想要了解一下錢小美的生平事跡，不知道您有時間能和我說說嗎？”
長達半分鐘的沉默后，那邊才有了回應。
“你想了解什么。”
“是這樣的，我看到資料中有說錢小美是一個美妝博主，她是否對…”
陳淼的話還沒說完，就突兀的聽到了錢小美母親憤怒的聲音。
“美妝博主，美妝博主！要不是為了這個美妝博主，她又怎么可能猝死！”
“從小就愛美，被我管著她不能亂來，上了大學之后就徹底撒了歡了。”
“不好好上學，畢業不找工作，非要搞什么自媒體博主！”
“整天將自己畫的亂七八糟，拿著一堆化妝品往自己臉上抹，她的臉是城墻嗎？抗的住那么多的化學物質？”
“我將她的化妝品扔了，她還跟我急，非要搬出去住。”
“一個人在外面沒了拘束，黑白顛倒，你說這身體能抗的住嗎？”
“一個人住才不到一年，就，就…嗚嗚…”
“如果當初我不扔她的化妝品，如果她當初不搬出去住，是不是，是不是…嗚嗚…”
聽著話筒那邊的從憤怒到悲傷的聲音，陳淼沉默了。
但有些事情，他又不得不問。
一直聽那邊碎碎念了十多分鐘，陳淼才在錢小美母親平復的間隙，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阿姨，逝者已逝，還請節哀，錢小美肯定也不想看到您這樣。”
“關于錢小美，您知道除了家人之外，她還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東西嗎？”
錢小美母親帶著鼻音的聲音傳來。
“她還能有什么割舍不下的，除了那些化妝品，她最在意的就是她的那張臉了。”
陳淼心中泛起一陣波瀾。
“阿姨，我聽說您給錢小美選擇的是免費的斂容套餐？”
“是，她就是死在了那張臉上，我不想再看到她濃妝艷抹的樣子，干干凈凈的來，那就干干凈凈的走！”
陳淼心中有了猜測。
“阿姨，你有沒有想過，既然小美最在意的是她的那張臉，那您讓她就那么離開，會不會讓她留下遺憾？”
“…”
“阿姨，說來你可能不信，但做我們這一行的，最注重逝者的遺愿。”
“雖然錢小美沒留下遺言，但作為最了解她的人，您應該知道如果是她的話，她會選擇最后留給這個世界的自己是什么樣的。”
“阿姨，我說這件事不是為了讓您購買增值業務，我們可以免費幫助錢小美化一個更好看的妝容。”
陳淼說完就靜靜等待著。
良久，那邊傳來了一句：“化吧，化吧，喜歡…那就…化吧。”
聽著那邊嗚咽著掛了電話，陳淼沉默了一會后，才起身拿起手機和書從辦公室離開。
了解了錢小美的情況，再加上與錢小美母親的溝通，陳淼就對那句話后面的部分有了猜測。
「為什么不給我化妝品！」
「為什么不給我化妝！」
這是陳淼彌補完整的句子。
但相比‘化妝品’，陳淼覺得‘化妝’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化妝品那些終究也是只讓錢小美變美的工具，而錢小美喜歡的也不是化妝，她喜歡的，是化過妝后那精致的面容！
所以，陳淼準備去嘗試他的猜測！
穿過主告別大廳之后，陳淼來到了斂容間，看到了他的那位同事…時慢慢。
被陳淼進來的聲音驚擾，時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填充泥。
“有什么事嗎？”
陳淼看了一眼時慢慢面前的那被毀壞又再被修補的假人頭后，說道：“是有個事，你知道昨天送來的那個客人錢小美嗎？”
“知道，她的家屬選擇了免費妝容套餐。”
陳淼點頭，又道：“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讓你去給錢小美畫個妝。”
“他的家屬改套餐了？”
時慢慢拿出手機正要查看是否有她遺漏的信息的時候，被陳淼攔住。
“不是他的家屬，是我，你就當接了一個私活，五百塊行不行？”
時慢慢看著陳淼，抿了抿嘴唇道：“熟人八折，四百就行。”
收拾了一下東西，時慢慢拿起她的化妝箱走到了陳淼面前。
“走吧。”
陳淼點頭，前頭帶路。
對于時慢慢，以前陳淼覺得這姑娘話有些少，不好溝通。
本就身處在一個不容易交到朋友的單位，又是一個冷淡的性格，以后找對象怕是很難。
可今天，陳淼覺得時慢慢的性格很好。
只做事不問原因，省去了很多陳淼的口舌。
再有就是陳淼也沒想到，他在時慢慢那里已經算是熟人了。
上一位資深斂容師離開后，足足用了兩個星期館里才招聘到了時慢慢這么一個工作年限和陳淼相差無幾的‘新手’。
說起來，他和時慢慢成為同事也才不過兩個月，說過的話更少。
也只有在陳淼主持追悼會或者傳達家屬意愿的時候，會和時慢慢說上幾句。
能被時慢慢當成‘熟人’，陳淼是沒想到的。
一路走到冷庫，直到陳淼將錢小美從冰柜中拉出來，時慢慢才說了一句話。
“需要化成什么風格？”
陳淼拿出手機，找出錢小美點贊最多的那一期美妝視頻。
“這個能化嗎？”
時慢慢接過手機，將視頻進度拉到最后，看了妝容后點頭道：“可以，半個小時。”
說完，時慢慢就放下自己的箱子開始擦拭錢小美的臉。
陳淼看了一眼時慢慢的箱子。
他不知道普通女孩化妝需要什么，但肯定和時慢慢化妝箱里的東西不一樣。
陳淼就算再不懂，也知道化妝用不到那么多的針。
看著時慢慢忙碌起來，陳淼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等待。
“你可以去忙自己的，完了后我會叫你。”
時慢慢說道。
“不用，我沒什么事。”
陳淼不放心時慢慢一個人在這里，真要是時慢慢出了事情，他也過意不去。
看了一會后，陳淼拿出那本書翻到了第一章發起呆來。
陳淼心里的疑問很多。
比如為什么他會看到這本書？
為什么這本書會預知他的未來？
為什么忽然之間這個世界就有鬼了？
等等問題在他腦海中來回翻涌，但除了猜測，陳淼得不到任何解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陳淼聽到一聲“好了”之后，這才回過了神。
視線重新聚焦后，陳淼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那本書上的內容。
內容變了！
他的猜測，沒錯！
不過這一次，吸引陳淼注意力的不是內容，而是標題！
「第一章·死了也要美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