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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檔案’工作

  道起五臟觀:我在九十年代當天師第四十六章:‘檔案’工作_365

第四十六章:‘檔案’工作  齊云下了車,跟著李建國,一腳踏進那棟紅磚小樓。

  樓道里光線昏沉,帶著絲絲涼氣。

  腳下是水磨石地面,磨得光滑,踩上去幾乎不聞腳步聲。

  李建國步子沉,引著他往深處走。

  拐過兩個彎,竟向下踏進一條更窄的樓梯。

  帶著齊云進入了地下一層的唯一透著光的辦公室!

  里面不大,頂頭一張寬大的、漆色暗沉的辦公桌,桌面玻璃板下壓著文件。

  桌角亮著的一盞綠色罩子的老式臺燈,燈罩是鼓肚的綠玻璃,光線被攏成一團鵝卵石大小的、昏黃溫潤的光暈,堪堪照亮桌面上攤開的幾份厚厚卷宗和一角深藍搪瓷缸子。

  光暈的邊緣,勉強勾勒出一個伏案的人影。

  聽見門響,那人抬起頭。

  是個老頭,身形清瘦,穿一身洗得發白、熨帖得一絲不茍的深灰中山裝,領口扣子系到最上一顆。

  鼻梁上架著副老式的黑框眼鏡。

  “主任,齊云同志到了。”

  老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站起身。

  “齊云同志,一路辛苦。

  本該讓你先休息,只是我們這工作,性質特殊,時效性強,耽擱不得。

  委屈你了,還請理解。”

  “理解,應該的。”齊云點頭,目光掃著這間沉入地底的辦公室。

  “坐。”老頭指了指辦公桌對面那張木椅子。

  椅子硬,坐上去硌人。

  老頭也坐回原位,他給李建國遞了個眼神。

  李建國會意,轉身出去,片刻后領著四五個同樣穿著深色夾克、表情嚴肅、手里抱著厚厚文件夾的人魚貫而入。

  他們無聲地在老頭身后靠墻的長條木凳上坐下,攤開紙筆,擰開鋼筆帽,動作整齊劃一,眼神齊齊落在齊云身上。

  齊云只覺得那幾道目光像細密的針,刺得他后背微微發僵,放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地蜷了蜷。

  “不用緊張,”老頭看穿了他的局促,鏡片后的目光平靜無波。

  “都是規矩。

  必要的旁聽與記錄,確保流程的完整準確。

  今天請你來,主要是對你近期經歷的一些特殊事件,做一個最終的、面對面的陳述確認。

  鐘衛國和趙岳同志的報告我們都看過了,但最終歸檔,還需你本人親自復述、簽字確認。明白嗎?”

  “明白。”齊云深吸一口氣,壓下那點不自在。

  老頭從桌上一摞卷宗里精準地抽出一份,翻開第一頁,聲音平直地念道。

  “齊云。1973年生于秦省蒲城。

  未婚。政治面貌,團員。父親齊大勇,母親王秀英,生前均為秦川機械廠工人。

  1979年隨父母工作調動遷居江省揚城。

  1988年,父母因秦川機械廠特大生產安全事故雙雙遇難。

  此后依靠撫恤金及勤工儉學完成學業。

  1991年考入滬市共濟大學,古漢語文學專業。

  在校期間品學兼優,多次獲得獎學金。

  1995年7月1日畢業,至今未落實工作單位。

  以上信息,是否準確無誤?”

  “準確。”齊云答得干脆。

  這履歷,清清白白,也透著點孤伶。

  老頭頷首,將一張印著同樣內容的硬質紙張從卷宗里抽出,推到齊云面前,又遞過一支灌滿藍黑墨水的鋼筆,筆桿冰涼:“確認無誤,請在這里簽名。”

  齊云接過筆,筆尖劃過紙面,沙沙作響,留下“齊云”兩個略顯拘謹的字跡。

  老頭收回簽好字的紙,又抽出第二份材料:“1995年7月3日,你應大學同窗趙新民之邀,自杭城乘火車前往黔省參加其婚禮。

  7月5日婚禮結束,7月6日,你獨自一人前往當地所謂‘神仙山’游覽,于山中迷路,遭遇濃霧,疑似進入異常區域,滯留五天五夜。

  第六日清晨,也就是7月12日,自行下山,出現在趙村村口。

  并于當日下午搭乘南下列車前往杭城方向。

  此段行程,有無補充或更正?”

  “沒有。”齊云再次簽字。

  “好。”老頭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第三份明顯更厚的材料上,“那么現在,請你詳細復述一遍,7月6日,在黔省神仙山的經歷。

  從你決定上山開始,到下山結束。越具體越好。”

  齊云定了定神,就把此前和鐘衛國他們所得又復述了一遍。

  老頭聽得極專注,鏡片后的眼睛銳利得像探針,不時打斷詢問:

  “上山途中,可有察覺任何異常?譬如溫度驟變、光線扭曲、氣味古怪?”

  “濃霧出現前,天象有無征兆?比如云彩顏色、風向?”

  “五臟觀的建筑外立面和內部格局請繪制出來!”

  “腦中浮現拳法記憶時,身體可有強烈不適?頭痛、眩暈、惡心?”

  “除了這五臟拳法,當時腦中是否還出現過其他信息?

  哪怕只是零碎畫面、聲音或文字?”

  問題刁鉆、具體、環環相扣,帶著一種剝繭抽絲的冷酷。

  齊云一一作答,心中凜然,知道每一個回答都被后面那幾雙耳朵捕捉,被鋼筆尖沙沙地記錄在案。

  他小心地繞開絳狩火與玉簡的核心,只強調那拳法是“自然而然”浮現,用以“熬過寒夜”的依仗。

  最后簽字時,掌心竟微微沁出細汗。

  接著是火車事件,山體滑坡、雨夜荒墳、鬼車現形、同伴接連慘死、自己孤身脫困的驚魂一夜。

  復述的過程,如同再次被拖入那片絕望的黑暗雨幕,齊云的聲音不自覺地低沉下去。

  老頭的問題同樣密集而精準,尤其在鬼公交D584的特征和齊云最終如何“稀里糊涂”走出鬼蜮這兩個關鍵點上反復盤詰。

  齊云咬定“驚慌亂跑”、“天亮即出”的說法,語氣帶著劫后余生的茫然與疲憊,滴水不漏。

  當最后一頁記錄著鬼蜮經歷的確認文件簽下名字,齊云感覺像打完了一場無形的硬仗,精神有些虛脫。

  墻上的掛鐘指針,已悄然滑過兩個多小時。

  老頭合上最后一份卷宗,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檔案工作,就是這樣。

  瑣碎、重復,但不可或缺。

  每一筆記錄,都事關重大。辛苦了,齊云同志。”

  他揮了揮手。身后那幾位抱著文件夾的干部,迅速收拾紙筆,魚貫而出,腳步聲消失在鐵門外,將辦公室的寂靜重新還給齊云和老頭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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