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半日,山妖自地里鉆出,大喘了口氣。
“報大王!花已種下了,小妖每日打理即可。”
沈季并沒看出什么異樣來,種下的花依舊懨懨的,他深奇之,不由問道:
“似與尋常種法無甚不同,這個中有何說法嗎?”
“這…”山妖沉吟,遲疑了片刻,才道:
“是獨屬于山妖一族的天賦,小妖眼中是能看見地下細微水脈與不同土屬的。”
“按著經驗打理就是了,實在是沒法說個分明…”
這就是妖的本事了。
沈季沒有多問,只是頷首。
就著一陣吹來的山風,他走開幾步,演練功法。
山妖立在旁邊,欲言又止。
狂猛的氣爆聲傳開,沈季演練黑虎拳,隨心所欲,騰挪時宛若幢幢黑影掠動。
虎嘯聲伴隨,拳爪撕裂空氣的嘶聲不斷,儼然聲勢駭人,盡顯兇悍霸道。
山寨中,不知何時,一只云鶴遙遙飛起。
寨中山賊抬頭相望,卻見鶴身比前些日子大了一圈。
有在鶴嘴下吃過虧的山賊大驚,更是發現栓住鶴腳的鐵鏈不見。
幾個莽撞的當即找到了老漢,咄咄逼人,就差拎著老漢衣裳,將他扯起。
“這好些日子了,鶴馴好了嗎?”
“這鶴那樣的性子,養大了一圈,還敢放飛啊?”
老漢“哎”了幾聲,靠在寨子圍墻上。
“馴好了馴好了,是沈當家的意思,不然我哪敢放鶴?”
幾個山賊一聽,當場釋然。
“原來是沈當家發話,那定是沒事…”
老漢沒好氣地瞪幾人一眼,交代道:
“莫說我提醒在先,云鶴的馴好,不是像平時家畜聽話,只是更通人性。”
“你們別閑得沒事招惹,惹了事也莫找我…”
云鶴奮翼而上,暼了眼下方的山賊,緊接著便向山頂妖氣濃郁之處而去。
鶴瞳中閃過渴色。
尋常而言,山間猛獸對妖避若蛇蝎,本能地驚懼成為對方口下血食。
但云鶴不同,它在臥虎寨生養了一些時日,懵懂間也意識到了什么。
比從前還寬了兩分的羽翼一展,它掠升數丈,而后便憑著記憶,翩然劃過弧度,向山妖處俯沖而去。
還未至,便見山上一處,那曾讓它驚悸的人演武練拳。
拳勢兇猛,帶起的兇煞氣仿佛直接就要轟在面上一般。
云鶴一聲清鳴,雙翅猛然一振,在身前扇起大風,竟將俯沖之勢止住。
沈季隱有所覺,抬頭。
“你觀鶴鳥振風,汲取鶴氣一縷!”
云鶴已拉升遠去了。
“摸到化妖的門檻了?”
沈季敏銳察覺到云鶴適才掀起的氣流,這是化妖后生就本領的雛形。
“耗去一份殘缺的奇物,倒是不虧…”
一念及此,沈季不再多想,將心神放回眼前。
兩儀鶴步(小成)+
“消耗一縷鶴氣,可提升。”
沒有猶豫,沈季心神一動,按下。
無端風起,沈季雙腿一振,順著生出的沖動,踏步擰身,身影沖掠間帶起陣風。
兩儀鶴步(大成)
步法大成,為他演武練拳更添兇勢。
本是一門輕盈刁鉆的步法,但在沈季使來,更顯強硬,踏步沖身,攻勢剛猛且難以預料。
山妖遠遠見著,心頭也不由升起幾分心驚。
及至一個時辰后,沈季卸去了那陣沖動,這才緩緩停步收手。
吐出一口濁氣,見山妖仍舊眼巴巴守在旁邊,沈季不由疑惑。
“有事?”
山妖一愣,遲疑后才道:
“是有一事,大王需知,選一座好山安身經營,是山妖一生大事。”
“小妖先前選的乃是黑沙山,不過眼下顯然是不適合了,因此想改換臥虎山,就是以后恐會引起變動…”
說著,它還往虎妖處暼了一眼。
沈季明了它之意,遂問道:
“是好是壞?”
“是否會影響人畜生存?”
山妖連忙回道:“有大王在,小妖縱有那等能力,又怎敢那般施為?”
沈季望一眼虎妖,見其酣睡依舊,于是頷首。
“且去就是。”
別看虎妖平時似是慵懶,實則很是敏銳,沒有反應,便說明不想多理。
此后,山上便很少見山妖蹤跡。
唯有云鶴時常升起,尋找對方蹤影。
它本能地試圖尋求化妖之法,但虎妖兇性過重,云鶴是不敢靠近的。
王老六侄兒的消息已在山寨中傳開了,不少山賊大為心動。
這是還記掛著家中者。
但吳不明聽聞過私塾消息后,又將這些人的心思按下了。
眼下私塾剛落成,那夫子本就年老,鎮子未安定,怎么也不像是能招多少學童的模樣。
吳不明索性讓他們稍后再想,眼下先專心應付操練事宜。
他與呂木商討過了,過得這段時日,便請沈當家開放功法,讓山賊們習練。
喝了這般久的大藥,山賊們的身體已到火候。
有條不紊的日子中,幾名外來山賊的到來,打破了此平靜。
乃是鰲盤山的山賊,當家帶著兩名副手來了。
“古當家怎來了?”
吳不明令人將對方請入寨中,出面招待,見著對方臉上竟有倉皇之色,頓時大奇。
鰲盤山上寨子的當家,名叫古猛,見著吳不明,當即如見救星。
“吳軍師快救長浪山!”
吳不明捋須的手一頓,竟是長浪出了事。
“臥虎寨此前與閣下兩家發聲,三家要守望相助,共進退。”
“是誰人這樣的大膽?”
古猛苦澀道:“怕不是咱們十萬大山的人,或許是草原的人…”
多虧了鰲盤與長浪兩山的人近來走得近,此前的摩擦,也在與臥虎寨結盟后,強行消弭了。
不然,還真沒人知道長浪山上的隱事。
吳不明面目肅然。
“話不可亂說,八百里外就是并青城,隨時可一紙上書,請調朝廷軍隊。”
“咱們這兒可不是無人地,哪個草原與雪國的人敢胡來?”
古猛搖頭。
“不敢亂說,若非偶然,寨中兄弟也發現不了長浪山上的異常。”
“暗里的哨全空了,明面上也沒幾人,長浪怕損失不小,我寨中兄弟曾見著異族裝扮的人影…”
鰲盤長浪臥虎三山,可算不得遠。
眼下出了這樣的事,吳不明自然無法坐定,當即前往聚義堂,尋上沈季。
沈季聽聞,面目同樣凝重。
“草原的人出現在長浪?”
吳不明擦去頭上冷汗。
“從來只有暗通款曲,還未曾見行事這樣囂張的草原雪國人馬…”
“莫不是情勢變了,只是我等在山中不敏感?”
沈季望他,緩緩起身。
“鎮中不是正有個從任上退下的夫子?”
“正好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