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僧人現身,尤鳥倦面露敬畏,拱手問道:“云登上師,您怎么來了?”
云登淡然一笑:“貧僧心下難安,故來一觀。”
尤鳥倦忙道:“上師多慮了,區區幾個后輩,在下應付起來易如反掌。”
“不然。”云登搖頭,“若只是地上那二人,你自可輕松應對。”
“但那年輕道人頗為詭異,手段難測,雖氣息浮散,然適才印證之下,其實力應略勝你半籌。”
“雖只半籌,然其功法詭譎多變,你未必能穩操勝券。”
“不過,此人倒是個難得的試招靶子。”
“且退到一旁,凝神觀瞧。”
聞言,尤鳥倦心頭大喜。
他原以為密宗僧人先前所謂傳授法印之語,不過是威逼利誘之辭,未料竟真要演示密宗絕學?
尤鳥倦趕忙退至一旁,凝神屏息,目不轉睛,滿心期待云登上師以王也為靶,逐一展示密宗玄功。
云登上師雙手徐徐抬起,右手虛握空拳,拇指直伸指天,左手五指舒展,拇指與中指扣成圓環,余三指微曲向上。
“看仔細了,此乃日月印訣。”
“要旨在于右手聚大日精火,左手納太陰…”
云登邊講解,邊聚氣,然話音未落,心中忽感異常。
抬眼望去,但見王也正步踏斗罡,指掐三陽印訣,凌空虛劃,以炁凝符,一道金光粲然,熱浪灼人的符箓瞬息而成。
玄光耀目,金色符文晦奧繁復,映得周遭數丈一片通明。
“敕!”
一聲清叱,三陽焚邪符激射而出,盡數沒入云登胸口。
至陽烈火于其經脈臟腑間轟然爆開,灼筋焚骨,滌蕩邪氣。
云登連慘叫都未及發出,便已化為飛灰。
一旁,正滿懷期待、欲窺密宗絕學的尤鳥倦頓時僵在原地,瞠目結舌。
這怎么可能?
云登上師之修為,遠在自己之上,不比魔門第一高手祝玉妍遜色太多。
如今,竟被一個無名小卒,隨手焚殺了?
金環真亦是滿臉錯愕,這位道長竟然…
還有,他那是何等手段?
符箓?
仙法?
對比金環真,聞訊而來的洞靈道長顯得鎮定許多,雖是也怔在原地,卻在轉瞬間恢復如常。
解決了云丹上師,王也將目光看向尤鳥倦。
后者心頭大駭,驚恐畏懼,運轉全身功力,手臂猛然揮擲,將獨腳銅人拋了出來,旋即轉身便逃。
該死!該死!
這破舊道觀,怎會有這般厲害的道士?
獨腳銅人帶起呼嘯之音,猶如流星劃空一般,直撲王也!
王也向后撤出一步,雙手隨之緩緩抬起,擺開太極架勢。
一股柔和之炁彌漫而出,化作螺旋吸力,將那獨腳銅人扭曲變形,揉為金色球體,浮于王也雙掌之間。
這一招,正是太極云手!
“走你!”
王也雙手一推,金球原路折返,轟擊尤鳥倦!
砰~~!
一聲悶響,尤鳥倦應聲倒地,趴在門前土路之上,面色蒼白,口噴鮮血,殞命當場。
僅在轉瞬之間,便接連挫敗兩位頂級高手,看得李密與沈落雁目瞪口呆,心中直呼高人。
王也并未理會他們,自顧看向金環真,詢問發生何事?
待得知遠處山谷,還有數名密宗和尚之后,當即飛掠而出,奔行而去。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守一觀院中,彌漫清冷潮氣,且混雜著淡淡草木清香。
東方天際漸白,幾縷霞光刺破云層,為道觀的青瓦灰墻鍍上柔和暖邊。
地面青磚依舊平整,唯獨多了幾處昨日打斗留下的淺坑與裂痕,縫隙間凝結著未晞露水。
墻角那株老松靜靜佇立,針葉上掛著晶瑩水珠,偶有微風拂過,便悄然滴落,在石板上濺開細微的濕痕。
尤鳥倦與那密宗僧人早已處理干凈,但空氣中隱約殘留著一絲血腥,很快便被清朗晨風滌蕩散去。
李密與沈落雁立于院中,二人一夜未睡,面色仍帶著幾分疲憊,幾許驚悸。
昨夜那年輕道人所展露的手段,遠超他們所能理解范疇,近乎仙術之法,更令兩人此生難忘。
另一側,觀月坐在密宗僧人尸體之旁,發呆了整整一晚。
而洞靈道長,則神態自然,面如平湖,盤膝而坐,吐納運氣,似乎昨夜之事從未發生。
至于金環真,已是奄奄一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著就活不成了。
忽然,腳步輕響,打破清晨寧靜。
連同金環真在內,所有人均循著聲音看去,只見王也哈欠連連,神情疲倦的走來。
他略微弓腰,眼袋浮腫,黑眼圈濃重,仿若一只沒睡醒的熊貓。
進門后,王也先是看了一眼金環真:“你相公趁他們不備,逃走了。”
聞言,金環真神情瞬間緩和輕松,輕輕舒了一口氣,嘴角亦泛起輕笑。
事實上,王也是在騙她。
他趕到山谷之時,周老嘆與丁九重,皆已受盡折磨而死。
只不過,金環真數次善意提醒,縱然是個灰黑魔頭,王也亦想讓她臨死之際,得以心境安寧。
五炁歸元湯能否救她,王也并不清楚。
但即便能救,也不會去救。
她與周老嘆多年來殺人越貨,殘害無辜,可謂死有余辜。
王也能做的,也僅此而已。
“呼,這我就放心了…”
金環真嘴角含笑,輕聲自語:“我作惡一生,活該有此報應,活該,活該…”
連道三聲活該,徹底沒了生息。
“王道友,你隨我來。”
此時,洞靈緩緩起身,朝著后院走去。
片刻后,三清殿內。
洞靈先是上了一炷香,繼而取出一個木匣,遞交王也手中。
“王道友,此物貧道保管多年,卻無大用。”
“昨夜一觀道友妙法,方覺托付于你,或更為合適。”
說著,便打開木匣,一本書冊映入王也眼簾,為:九天月令七十二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