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仙_影書 :yingsx←→:
說笑和調侃慢慢熄去。
老鄧和小豆子精神緊繃了許久,這一下子放松,整個人迅速攤在床鋪,眼皮眨巴眨巴就合上。
校尉深知養足精神的重要性,也就不在談論,默默運功,大小周天之后客棧內鼾聲漸起。
陸尋亮著一雙狼眼,神游天外。
意識沉入盛放頭顱的空間,看到美人頭。
白蓮教青河道分舵‘馮七娘’之顱 種類:蠃(氓—人)
品質:普通戲術:蓮生法術:白文雙刀術 經注:真空家鄉,何時降世?殺命,飲血,啖肉,還一個凈土琉璃界,迎無生老母。
圣教大計不可阻獲得骨灰:二兩九錢 陸尋微微點頭,這已經遠超尋常胡亂煉出真氣的武人。
不過讓他疑惑的是為什么不是‘稀有’,明明不是稀有卻在搏殺中遠勝劊子手宋斬,看樣子并不完全是依著品質高低來算戰力。
再看鐵面書生的腦袋,同樣是普通。
成為大儒獲得骨灰:二兩七錢耍猴人‘胡安’之顱耍一頭大妖猴 獲得骨灰:三兩一錢。
陸尋本還有幾分失望,沒想到耍猴人普通品質的頭顱卻粉碎出三兩骨灰,恐怕不是稀有也勝似稀有。
這門獨特手藝也確實不俗,可惜他沒法子從耍猴人的頭顱上拓印下來,變成通用的神通。
一并將黃猴和黑猴的腦袋粉碎。
獲得骨灰:一兩八錢。
操刀鬼‘孔回’之顱 種類:蠃(氓—人)
品質:稀有法術:鐵化 經注:關中有秘術,捉魑魅魍魎鑄客身,色黑,血肉成鐵,操刀不休,斬百人頭。
再殺回關中獲得骨灰:四兩 這是陸尋第一次粉碎‘稀有’品質的頭顱,得到的骨灰也確實很多,足四兩,可以強化一次桃源活佛的法術。
這些頭顱固然都有不錯的法術,可是得耗心力去完成愿望才能強化,否則就只是‘白板’,還不如黑貓頭有用。
高里鬼食人熊‘苗蠻’之顱 種類:蠃(苗—人)
品質:稀有法術:銅皮鐵骨千鈞棒法 經注:高里鄉突現一海中惡鬼,枯發,飛沙傳染百病,史記高里鬼。后人偶得天后過海圖,窺得一絲神韻,以厭勝術重造‘高里鬼’,力大無窮,銅皮鐵骨,于江河湖海如履平地。
殺人、吃人、玩女人獲得骨灰:四兩九錢 陸尋毫不遲疑將食人熊的腦袋粉碎,又將三個從土匪尸堆里找到的腦袋粉碎,得到七錢。
他確實對‘高里鬼’的秘術很感興趣,若是有可能,他也想看看天后過海圖,但陸尋顯然不想戴上苗蠻的腦袋,做一回食人鬼。
他已經發現自己會受到身軀本能的影響,因此更不想沾染這些東西。
人吧,至少活得像個人樣。
哪怕是妖怪身,也得活得和自己一樣。
目光一轉。
骨灰:一斤九兩五錢 陸尋悄然離開被褥,起身來到屋外尋了個沒人的地方換回桃源活佛的腦袋。
九尺快一丈身形的碩大鱉怪在月下盤坐,千重眼皮慢慢抬起,貘鼻動了動,炎熱的天氣讓他有些不適,像是喘不上氣。
八大王是江河里的大妖怪,上岸總覺得不自在,加之章縣大旱,夜里的風都帶著幾分炙熱,毛毛蟲般鉆進人的鼻子里,又刺又癢。
好在他是懷揣巨款想要強化桃源活佛的法術,因此倒也沒有太在意。
是否強化桃源鄉活佛‘八大王’之顱 “是。”
法術:桃源(初窺門徑)→法術:桃源(登堂入室)
陸尋象嘴一撇,略微沉吟,桃源這門法術可以將一個地方煉化成類似‘掌中佛國’的效果,但法力消耗巨大,和容易掣肘。
他一個獨行俠又不發展勢力,哪里需要這門法術。沒看他回現代一趟,回來的時候手底下的小妖怪都跑光了嗎。
“強化。”
法術:六通(初窺門徑)→法術:六通(登堂入室)
“強化。”
法術:玄甲(初窺門徑)→法術:玄甲(登堂入室)
“強化!”
法術:炮拳(初窺門徑)→法術:炮拳(登堂入室)
盡管早先就有預料,不過等看到沒有一門法術強化到出神入化的時候,陸尋仍有幾分后悔,早知道等一等再強化,說不定可以出現一門出神入化的法術。
些許失落也就一閃而過,他又沒有干涉時空的大神通,那就老老實實接受自己的運氣不算好吧。
換回五通山君。
昂首對月,盤做成一個怪異的姿勢,月華若紗罩在銀色絨毛上,損耗的法力快速恢復。
在存放頭顱的空間也可以恢復,完全是慢吞吞的水磨功夫,和這般直接吞吐月華沒法比。
一刻鐘不到,獠牙合上,陸尋看到周圍都暗了些。
隨著月光的波動,明暗再一次平衡,不由點頭,古代世界的靈氣就是充足,要是在現代,他就是枯坐一晚上也就將將出手幾回而已。
想到現代的安定,他又覺得末法時代未必不好。
陸尋從山石上起身,粗壯毛尾巴掃去屁股上的灰塵,喜水的五通神對炎熱也有幾分不耐煩,就換回劊子手的腦袋重新回到客棧,躺進床鋪,打了個哈欠,迷糊中睡去。
一覺到天光渾沌。
老鄧早早起來洗刷他的寶馬,翻出車廂的精料混著豆子和青草,手里的小毛刷細細地梳著馬毛。
陸尋剛走出來就看到老鄧在開導他的寶馬。
“做牛耕田,做狗看家,做雞報曉,做馬就要拉車,哪只馬兒不拉車,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有財,別以為沒說你,你歪頭是什么意思,有慶你也是,看看有田,該吃吃該喝喝,該跑就跑…”
疲憊的馬匹聽到鄧有福的話后抖擻精神,低著腦袋拱上車架,不一會兒的功夫三匹馬就已經穿戴整齊。
陸尋莞爾一笑。
小豆子顫顫巍巍,他本已接受師父是假的,卻不想是妖怪。
但又能怎么辦呢,總好過葬身在客棧成為那大高個的肉包子,于是他按照師父原來的規矩為師父打來清水,遞上凈手的毛巾。
車輪滾動。
官道上塵土飛揚。
章縣的輪廓漸漸清晰。
陸尋漫不經心的問:“京城的旨意是用什么刑?”
他對皇權還有京城的袞袞諸公實在談不上敬畏,哪怕知道他們坐在那樣的位子,修為定然遠超自己,然而他也絲毫沒有一點兒‘宋斬’的虔誠。
小豆子愣了一下才發覺是問自己,當即說道:“斬,傳首京城。”
陸尋又問:“為什么不押送到京城去殺。”
他看的現代電視劇和話本里,縣官犯了事兒好像都是押送京師,有的幸運還能見到皇帝,然后再倒了一肚子苦水,呈上自己的治國良策后才被殺。
怎么他這個就是千里迢迢趕來章縣砍頭傳首。
小豆子捕風捉影道:“聽…聽說,陛下大怒,斥責刑部的老爺們,老爺們就派我們來了,臨行前說是震懾其他外官。”
陸尋微微頷首,如果只是斬首的話他沒什么問題,左右不過是把刀磨快一點,不使對方遭罪就是了。
余光一瞥貯在一旁的紅纓鬼頭大刀,陸尋伸手拿起來,用拇指肚試了試,說道:“鈍了。”
小豆子壓低聲音:“還沒來得及磨。”
守城的兵卒戴著面罩,嚴格把守城門。
戴著黑色幞頭,身著靛色暗袍的老吏提筆做登記。
入城的少,出城的多。
在高慶之亮明身份之后他們就再沒有遭遇任何阻攔,馬車暢通無阻的開赴到縣衙。
縣令率衙門的六房典吏和三班衙役在門口迎接,縣尉、縣丞左右并行,只不過人數就這么多,稱不上盛大。
當先那位頭頂烏紗帽,身著綠色暗紋繡紫鴛鴦,面白短須,周正臉,儀表堂堂的知縣叉手行禮,唱道:“章州縣知縣牛曉庭,攜章縣官吏恭迎欽差。”
牛曉庭的額頭布著汗水,顯然是匆忙趕來。
陸尋以為對方就算不走也絕不是這么從容的模樣,來的路上他想過會在什么地方見到這位知縣,許是在大牢里,也有可能是強裝鎮定的死守在縣衙后堂,亦或者干脆就掛印一走了之。
從小豆子那里聽說,‘宋斬’,也就是劊子手本人,是刑部的老人,十六歲開始當差,一當就是四十年。雖不是官吏,砍下的從六品以上的官員腦袋也得用籮筐來盛,大難臨頭之時諸君百態,少見如此坦然。
就沖這份膽氣,陸尋都要為對方叫一聲‘好’。
高慶之叉手還禮,亮出自己的腰牌,道:“三法司衙門下轄地司,鎮魔校尉,高慶之。”
“這位是刑部的宋二姨。”
牛曉庭稍一拱手,笑道:“好,幸得朝廷體諒,沒有派一個外甥來。”
刑部的劊子手不算官,是吏,吏就沒品,不過他們內部卻有評定的標準,像宋斬這樣能施千刀剮死一人者,就能稱姨了。
至于外甥,那算是脫離學徒擁有了劊子手的名頭,下手沒輕沒重。
“請。”
牛曉庭做請的姿勢,接著問道:“兩位來得早,后天才到行刑的日子,不妨暫時歇息,驛站沒有地方就委屈高校尉和宋二姨住在衙門后堂,我會命人收拾出一間班房,再多,衙門也沒有。”
“粗茶淡飯還請見諒。”
縣衙官員進衙門的時候一個小捕快緊趕慢趕,看到知縣身旁多出兩個不認識的人。那豹頭環眼的大漢勁裝挎刀,也就沒有上前打擾,只是在縣令慢一步后才匆忙上前,悄悄說了些什么。
牛曉庭道:“李縣丞,你代我為兩位欽差安排接風宴吧。”
“失陪。”
說完,牛知縣拱手,先往一旁趕去。
“這…”鄧有福詫異之余又滿是疑惑,他看牛縣令不是怕死之徒,怎么行事如此乖張。
不過還是跟著兩人去吃飯,他還有余款沒拿呢,高大人親口承諾的,他肯定不能就這么一走了之。
李縣丞嘆道:“見諒見諒,實在是衙門接受太多感染熱病的病人,大老爺親自劃出區域,不過現在都穩住,其實熱病并不可怕,主要還是干旱,糧食都沒法種,蝗蟲一掃就空了,餓肚子就容易得病。”
確實都是粗茶淡飯,只有一條魚和一只雞是肉菜。
酒過三巡。
高慶之疑道:“既然百姓沒有糧食,縣衙不是有糧庫,只需要開放賑災即可。”
舉杯的李縣丞無奈搖頭:“這不就是開糧倉賑災,才導致京師震怒,要將牛大人傳首回京。牛大人是好官吶,章縣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又帶兵掃清匪患恢復交通,親歷親為開墾荒田借給百姓耕種。”
哪怕身為豪強的一份,李縣丞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官員。
都說三年清郡守,十萬雪花銀,牛大人這六年連十兩銀子都拿不出。就因為一個開倉賑災,上三封奏疏,言明利害關系,就被指為妖言惑眾,要斬首示眾。
真應該讓朝堂上的諸公來章縣看看,這干旱絕不尋常。
陸尋一邊夾菜,一邊默默聽著。
真如縣丞描述的這樣,這位牛曉庭怕是甩梅蘭縣呂謙幾條街。
如果都是這樣的官員,世道也不會壞。然而,現在他卻要來砍殺這么一位政績斐然的清官。
才剛罵世道不好,難道自己就要做個讓世道更爛的人嗎。
“唉!”
高慶之將酒杯放在桌上,狠嘆一氣,他一介武夫,捉妖拿怪還在行,讓他參與這些東西,也只能徒然長嘆。
又一捕快在縣丞耳邊耳語,縣丞點頭,起身道:“公務繁忙,恕在下失陪。”
校尉道:“縣丞且去,還是百姓的事情重要。”
四下一空,就剩下他們。
鄧有福沉吟著說道:“不會是騙我們吧,要真是個好官,京城會錯?”
“都說當今圣上是真龍天子,那不是聰明蓋世,料事如神,保不齊這牛曉庭啊,就是作假,放松我們的警惕好逃跑。”
校尉說道:“要跑早就跑了,何故等我們來。”
“我看他清正廉潔,高風亮節。”
“清正廉潔活該死,高風亮節殺千刀。”
小豆子趕緊捂住嘴,撥浪鼓一樣搖頭道:“不是我說的。”
“是我說的。”牛曉庭落座,拿起光餅就著菜湯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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