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在賽道旁不遠處臨時搭建的主辦方指揮中心帳篷里,帆布被外面的風吹得輕輕晃動。
帳篷內擺著四張長條桌,桌上放著五臺筆記本電腦和兩臺大屏幕顯示器,屏幕上正實時刷新著所有參賽選手的GPS定位、配速曲線和賽道監控畫面。
剛從外面處理完事故回來的本次馬拉松副總策劃張教練,氣哄哄的掀開帳篷門簾就走了進來。
他今年四十多歲,頭發有些花白。
身上還穿著印有“遂寧馬拉松”字樣的灰色運動外套,褲腳沾了點路邊的草屑,剛才為了安撫受傷的黑人選手蹲在地上說了半天,褲腿都蹭臟了。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一屁股坐下。
順手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擰開猛灌了兩口,才忍不住對著旁邊負責監控的工作人員吐槽:“這受傷的黑人真是夠了,鬼哭狼嚎了半天一直吵著要賠償。”
“監控給他看了幾十遍了,他奶奶的自己非要轉頭嘲諷別人,然后一個沒站穩摔出去了。和任何人都沒關系。”
“但是非要在這鬧。”
“我就沒見過這么蠢的,怎么就只摔斷腿了?怎么不把他給摔死?”
說到這。
張教練又錘了下桌子。
顯然被氣的不輕。
“還在鬧啊?
“他那個腿上的傷可不輕,哪怕及時去醫院也大概率要留后遺癥。”
“不會真以為我們的急救小組能夠現場治好這傷吧,最多應該也就幫他緊急做一些固定、止血的處理。”
旁邊的工作人員聞言忍不住說道。
似乎有些不理解黑哥們的腦回路。
“是啊,我也看不懂。不知道他是不是腿不想要了,早就叫了救護車準備把他送醫院去,但是我們不答應他提出的賠償要求就不肯走。”
“笑話,威脅誰呢。”
“總策劃直接在那和他繼續掰扯了,我們這邊早和所有參賽選手簽過免責條款,況且現在也有足夠的監控錄像證明是他自作孽。”
“賠償是不可能賠償的。”
“他這樣鬧下去,最多得到殘廢的腿,以及我們出于人道主義考慮給他捐獻的一些微不足道的錢。”
張教練情緒激動的說著。
說的有些口渴,拿起旁邊自己的水杯就猛猛喝了一大口水。
旁邊的工作人員聽了,笑著點頭:“那咱們也別管他了。那群黑哥們的腦子真的有點…對了張教練,其實您剛出去這功夫,已經有人沖線奪冠了!”
“哦?這么快?”
張教練愣了一下,趕緊把注意力轉回到自己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上。
他伸手移動鼠標,點開屏幕上“沖線選手”的標注,眼睛先掃向實時GPS生成的配速曲線。
這一看。
他原本放松的坐姿瞬間繃緊了,手指甚至停在鼠標上頓了兩秒。
屏幕上的配速曲線幾乎是一條平直的直線!
從比賽開始到沖線,除了前兩公里熱身時配速稍慢,之后全程配速都穩定在每公里3分35秒左右。
哪怕到了30公里后,其他選手普遍降速的階段,這條曲線也沒有絲毫波動,既沒提速也沒降速,就這么穩穩地保持到了終點。
張教練可是退役的專業馬拉松運動員,后來又當了幾年教練。他見過的選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對配速的敏感度遠超常人。
此刻,他盯著曲線看了半天,忍不住挑了挑眉,嘴里低聲呢喃著:“有高手啊…這配速穩定性,可不是一般一級運動員能做到的。”
“一級運動員標準是兩小時三十一分,這選手全程下來估計也就兩小時二十九分左右。而且看這曲線,感覺他明顯沒盡全力,要是最后兩公里咬咬牙沖極限,成績還能再往上提個一兩分鐘,說不定能摸到國內頂尖那批人的門檻。”
呢喃著。
他忍不住心里犯起了嘀咕。
這次遂寧馬拉松是專業程度不是太高的全民賽,也就邀請了幾位本地和周邊城市的專業選手。
每一個他都認識。
可是沒一個有這水平的。
難道是哪個省隊的選手,沒跟主辦方打招呼,偷偷來“刷成績”或者“體驗娛樂賽事”了?
帶著疑惑,他點擊鼠標調出了這位沖線選手的報名資料。
當屏幕上彈出選手照片和個人信息時,張教練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嘴里下意識冒出一句:“這誰啊?”
照片上的年輕人穿著普通的T恤,眉眼干凈,看著就像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完全沒有專業運動員那種長期訓練留下的“精瘦感”和“銳利感”。
他接著往下看個人信息:姓名陳白榆,年齡二十四歲,職業填的是“自由職業”,報名時備注“業余愛好者”。
再看參賽經歷那一欄,一片空白!
沒有任何專業比賽記錄,連本地舉辦的小型業余跑賽都沒參加過。
“不是吧…”
張教練的呼吸都頓了一下,他趕緊切換頁面,打開全國馬拉松運動員數據庫和業余跑者積分系統,輸入“陳白榆”三個字搜索。
結果依舊是空白。
這意味著,這個叫陳白榆的年輕人,不僅不是專業選手,甚至連偶爾參加業余比賽的愛好者都算不上,完全就是個純粹的“新手”。
想到這。
張教練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的配速曲線和選手資料。
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外行看熱鬧,只會覺得他沒破國內記錄、離世界紀錄差得遠。雖然比普通人厲害,但是也不算多厲害。”
“可他們不知道,一個從來沒受過專業訓練,沒經過系統的體能分配、呼吸調整、節奏控制訓練的人,僅憑自己的身體基礎素質和日常跑步經驗,就能跑出這種全程穩定、幾乎零波動的配速。”
“這…”
“這簡直就是超人!”
張教練越說越激動,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員過來,然后手指在配速曲線上點了點:“你看這30公里后的階段,多少專業選手到這都會因為糖原耗盡、肌肉疲勞降速。他倒好,一點沒變!”
“要是給他系統的專業訓練,調整跑步姿勢、優化呼吸節奏、制定針對性體能計劃,哪怕只能再挖掘出5的潛力,他的成績都能輕松往兩小時十分里沖!”
“國內記錄現在是兩小時零六分,他大概率是可以碰一碰的;再往上跟國際選手比,沖擊差不多兩小時的世界紀錄也不是沒可能啊!”
旁邊的工作人員也被他的激動感染了,湊過來看屏幕:“那咱們要不要聯系一下這個陳白榆?跟他聊聊,看看他有沒有興趣走專業路線?”
張教練用力點頭。
伸手抓過桌上的對講機,聲音都帶著急切:“快!跟終點那邊的工作人員說,找到剛沖線的陳白榆,別讓他走了!我馬上過去,我要親自跟他聊聊!”
“什么?已經去休息了?那快把他休息的房間號告訴我!”
而陳白榆在看到系統通知之后,明白任務已經完成。
不過任務獎勵的發放和主辦方的獎金打款保持一致進度。
只有等獎金到位了。
他的經驗獎勵才會到位。
陳白榆對此倒是并不擔心,這次活動怎么說也是來了不少官方領導的,除此之外本地新聞媒體也來了好幾個。
更是有一些本地網紅在蹭熱度。
這種相對而言不算小的熱度之下,大概率不會發生主辦方不發獎金,從而逼的他上門討薪的情況。
如此思索間。
周圍的記者重新又圍上來。
陳白榆明白這是跑完步之后的必要流程,之后大概還會有頒獎儀式和一起吃個飯的流程。
為了獎金。
陳白榆倒是也沒有直接走開,而是大大方方的應付著記者們的問題。
但是也并不是一直站在這回答問題。
大概在回答了七八個問題之后,他就以要休息為由跟著等在旁邊的主辦方工作人員身后,去往了主辦方在附近準備的臨時休息室。
主辦方還是有點小錢的。
為了這次比賽,終點附近的一家旅館整個都被包下來。
擁有住宿名額的包括但不限于被邀請來的幾位專業選手、被邀請來表演節目的幾個團隊、主辦方工作人員…
雖然一開始沒有為基本上跑五公里之后就回家的普通選手準備住宿。
但是在特殊情況發生之后。
還是立馬給陳白榆在旅店里安排了一間房間,讓其在這暫且休息并等候一會的頒獎儀式和晚上可能的飯局。
陳白榆跟著工作人員走進旅館房間。
推開門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房間不大但很整潔。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窗邊還放著一盆小小的綠蘿,透著點生氣。
他隨手把主辦方遞的毛巾和礦泉水放在書桌上。
往椅子上一坐,抬手揉了揉小腿。
剛才跑完全程,加上兩倍重力場的加持,雖然沒覺得累,但肌肉多少還是有點緊繃。
可剛揉沒兩下,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原本微微發酸的小腿肌肉,此刻已經完全恢復了松弛,連額頭上殘留的汗意都消失了。
渾身輕飄飄的。
別說疲憊,連一點運動后的倦意都沒有,就像早上剛睡醒時那樣神清氣爽。
“這恢復力也太夸張了…”
陳白榆忍不住嘀咕。
雖然想過自己可能恢復得比普通人快,但從沒快到這種程度。
主要也是之前沒有進行過高體力勞動,以至于體力消耗速度一直沒能跟得上恢復速度,最后就看起來一直處于滿體力狀態。
如今終于有個機會消耗了一些體力。
才終于驚覺:我現在這么牛么?
思索間。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還沒等他應聲,門外就傳來一個激動的聲音:“陳白榆先生!我是這次馬拉松的副總策劃張遠志,能開下門嗎?有急事想跟你聊聊!”
陳白榆起身打開門。
就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頭發看起來有點花白,穿著灰色運動外套。
不需要驚人的觀察力都能發現。
這個男人臉上滿是急切,手里還攥著一張紙。
陳白榆甚至能聞到上面有剛打印出來的油墨焦味。
顯然這是急著跑過來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沒等陳白榆開口,這張遠志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然后把手里的紙遞到他面前,聲音拔高了幾分說道:“你看!這是你的成績!兩小時二十九分十七秒!全程配速波動不超過五秒!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國內一級運動員的標準才是兩小時三十一分,你比標準快了一分多,而且全程都沒掉速!”
張遠志越說越激動,手都有點抖:“我跟你說,去年省隊那個拿了無錫馬拉松冠軍順帶著破了國內記錄的選手,跑全程都得在30公里后降速十秒左右;還有咱們這次邀請來的那個專業選手老李,他最好成績也就兩小時三十一分多點,卡在一級運動員門檻過不去!”
“你倒好,全程穩得跟定海神針似的,應該還沒盡全力吧?”
“我跟你說…”
陳白榆看著滔滔不絕的男人。
能夠看出來他的情緒激動。
也隱隱意識到了這個男人到這里找他的目的。
只是…
他對專業跑這個的興趣并不大。
如果獲得超凡能力之前有這樣的機會他肯定不會拒絕。
但是嘛…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于是他選擇平靜的一句話將其打斷:
“不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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