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試鏡
人是認出來了，但還是裝作不認識，他禮貌點頭：
“你好，我叫安心。”
聽到這話，周桀同樣禮貌回應：
“我叫周桀，你好。咱倆的編號是一樣的，要對下戲么？”
“…怎么對？現在演一遍么？”
周桀一愣，有些詫異的看了安心一眼后，說道：
“就是對下臺詞。”
“噢~”
安心秒懂，他在補習班里學過這個。
讀臺詞，聽語氣，從語氣上找找感覺，看是不是和角色的內心對上。
于是點點頭：
“好的。”
看了一眼劇本后，他等著對方開始。
殊不知周桀心里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認知。
這個看起來歲數不算太大的“爾泰”，好像不怎么會。
但人家答應了，他也不糾結，拿著劇本看了看后，說道：
“等她這次好了，我就帶她走。”
聲音挺平的，乍一聽，沒什么起伏。可實際上他說話時，口腔是沒有完全打開的。發聲的部位基本是在前端，這樣就可以在嘴巴不用張太大幅度的情況下，把話說出來。
而因為嘴巴不用張太大，他的面部肌肉就會顯得很緊繃。
這是名為“堅定”的情緒外放表達。
“…”
他說完，安心沒第一時間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下后，才快速說道：
“你不要為了紫薇，把什么都忘掉，什么都丟掉！你如果真這么做了別說會傷透阿瑪和額娘的心，就是紫薇…也不會跟你走的。她怎么會讓你做出這種不忠不孝的事情來？”
“…”
周桀嘴角一抽。
倒不是因為其他…而是純粹因為安心的口音。
“你…東北人？”
“…”
安心愣了愣，問道：
“很明顯嗎？”
而周桀的答案是反問：
“你們老師難道沒糾正過你的臺詞問題么？”
“…臺詞課糾正口音？”
“你不是科班出身？”
“不是啊，你是？”
“…”
“…”
倆人你一個反問，我一個反問，問來問去，又似乎在各自身上得到了答案。
最后，這份反問后的平靜，是由工作人員打破的：
“十六號爾康，爾泰，進來。”
聽到這話，周桀對安心點點頭：
“加油。”
“…嗯，你也是。”
一前一后的走進了試鏡廳后，果然和范冰說的一樣，不算特別大的試鏡廳里，兩臺電視，幾乎遮住了坐在那的幾個人的全貌。只能透過縫隙看到，但這種觀察也會隨著電視機的阻隔角度而看不見。
周桀在前，先把自己手里的資料交到了門口工作人員的手里，然后走向了中間的油漆十字標處。
安心有樣學樣，把自己的資料也交了過去。
見狀，周桀想了想，等安心來到了自己身邊后，率先開口，沖著倆電視鞠躬：
“各位導演好，我的名字叫周桀，今年二十六歲，畢業于魔都戲劇學院，身高是181，體重70公斤。曾出演過傳記電影阮玲玉、以及多部話劇作品。來試鏡還珠格格原著小說中“福爾康”這個角色。感謝各位導演百忙之中給我這個機會。”
說完，他往旁邊挪了一步，把十字標給讓了出來。
還別說，有了他打樣后，安心就懂了大概流程，心說這人還怪好咧。
往十字標那一站，同樣鞠躬：
“各位導演好，我叫安心，今年十六歲，剛剛高中畢業。我的身高是一米八六…”
周桀嘴角一抽。
不是，哥。
你咋睜著眼睛說瞎話？
一米八一的他看著比自己矮了至少三四公分的十六歲小孩，心說你瘋了？
我一米八一。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你比我矮，你咋好意思說你是一米八六的？
可實際上，安心還真沒說謊。
他真的是“186”。只不過，那是他停止生長后的最終高度。
可重生歸來后，他一直都沒意識到，他現在的身高是有問題的。
雖然已經接近了一米八，并且因為腿長的優勢，讓他看起來的感覺就給人一種很高的錯覺。
但…他現在真的還沒到一米八。
所以，壓根沒意識到別人想法的他繼續自顧自的介紹：
“曾擔當過歌手謝冬的笑臉MV男主角，今天來試鏡“福爾泰”一角，我的試鏡經驗不多，但會努力把自己對爾泰的角色理解給表現出來，感謝各位導演給與我這次機會。”
他說完，又往右邊挪了一步，把十字標給空了出來。而周桀也往這邊挪了下，倆人在電視機里，算是同框了。
一下子，周桀高，安心低的畫面感就出來了。
不過，沒人糾正他那一米八六的口誤，選角導演曹力海看了下資料后，就知道了安心是制片人特地關照過的那位。
所以不管安心一會兒表演的如何，他的錄影帶肯定是要被送到灣灣的。
制片人的面子得給。
至于制片人的婆婆會不會錄用，那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所以天然的，他對安心的表演沒抱期待，哪怕這小孩兒看著真挺上鏡的。
于是直接說道：
“給你們一分鐘準備時間，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好的。”
周桀應了一聲，拿著劇本看了看，對安心說道：
“你能脫稿不？”
“可以。”
安心點點頭。
“好。那一會兒咱倆就對戲，對戲，明白么？”
“知道，面對面，黃金三角。”
聽到這話，周桀心底一寬，心說還行，看來至少上過表演班。
于是，倆人各自低頭看起了劇本。
三四十秒的時間一晃而過：
“時間到，開始。”
隨著工作人員的提醒，倆人以十字標為軸，站在了兩側。身子都微微偏了下，可以讓攝影機拍到自己另外的半張臉后，周桀深呼吸了一口氣。
“呼…”
他睜眼：
“等她這次好了，我就帶她走。”
他依舊是選擇那種口腔閉合式的發聲，讓自己的面容看起來極為的堅定。
而聽到他的話后，安心的表情先出現了一絲變化。
他的眼部肌肉開始拉扯起了臉頰上的肌肉，讓他整個表情出現了一絲焦急的神色，一段話脫口而出：
“你不要為了紫薇，把什么都忘掉，什么都丟掉！”
說完，他身子有了一個前傾的動作，語氣也陡然加快：
“你如果真這么做了，別說你會傷透阿瑪和額娘的心，就是紫薇也不會跟你走的。她怎么會讓你做出這種不忠不孝的事情來！”
語氣急促，身子微微前傾，說話時，他臉部的肌肉在每一個字發出時，那股由眼、頰肌肉所帶動的焦急之色就因為肌肉的發力，而更明顯。
看的周桀都有些一愣。
情緒給這么滿？
這場戲不該是爾康“發狂”么？你情緒給這么滿做什么？
可他畢竟表演經驗豐富，在反應過來后，利用那一絲分神，做出來了一個動作。
他鼻孔擴大了！
他鼻孔真的擴大了！！！
閉嘴，鼻孔擴大，憤怒表達的同時，咆哮！
“那你說我該怎么做！難道讓我眼睜睜的看著紫薇死在這嗎！！！！”
“…”
安心動作一頓。
周桀咆哮完大概一秒，他忽然有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
“呼…”
在畫面中，伴隨著呼吸閉了一下眼的安心語氣一改剛才的焦急，用一種“壓著”的情緒，平聲說道：
“那我們就想出一個辦法來，但你現在要先冷靜。”
可話音剛落，周桀的身子立刻就動了起來。他的雙手張開，手臂彎曲到了胸前，就像是捧這一個西瓜一樣：
“事到如今讓我怎么冷靜！我都快瘋了！快瘋掉了你知道嗎！！！”
他擅自開始加詞。
可下一秒，安心的手就落到了他激動的雙臂上：
“你不要這樣，你先冷靜！”
周桀瞬間開始掙扎：
“你讓我怎么冷靜！你教教我怎么冷靜！啊！？怎么…”
他越掙扎，安心的手就抓的越使勁。
其實倆人的臺詞到這就已經結束了，后面就只有一句爾泰：（冷靜勸阻）。
這種要么就是臺詞還沒設計完，要么是把工作交給導演。
可看著還在掙扎的周桀，安心的眉頭越皺越緊，忽然說道：
“哥，你冷靜一下啊。哥！”
“我沒法冷靜，我根本冷靜不下來，你放開我…”
周桀還在掙扎，但實際上，他也有點后悔了。
因為…這戲他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收了。
選角導演那邊不喊停，倆人就得繼續演，可問題是…再這么下去，三折返的鐵則就要被打破了。
他已經抓狂了三次，如果再這么下去，肯定會讓觀眾產生厭倦感。
這就是所謂的所有橋段不能同時重復三次的三折返鐵則。
該咋收啊。
他一邊掙扎，一邊無語，可就在這時，一股大力忽然把他的胳膊用力的往下方一掄：
“啪！”
他自己的雙手重重的打到了自己的胯上，同時一個嚴厲的聲音響起：
“富察·福爾康！你鬧夠了沒！”
周桀的動作猛然一頓…
“富家幾代深受帝恩，阿瑪不僅官居大學士，受封忠勇一等公，額娘的表妹更是皇上的寵妃，皇上對富家恩重如山，榮寵有加，而身為福家嫡長子的你，竟然要去做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富察·福爾康，你，鬧夠了沒！”
“…”
“…”
“…”
伴隨著安心那聲色如同金鐵一樣的錙銖之言，試鏡廳內，一片安靜。
片刻。
眼里浮現出一抹驚訝的選角導演曹力海從電視機以上挪開了目光，抻著頭，看著倆人…
“…嗯，表現就到這里吧。”
說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電視機里，呼吸緩緩平靜的倆人身上。
或者說安心身上。
這小孩兒…不錯啊。
難怪被何導給看上了。
除了那一嘴土了吧唧的口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