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神獄槍主,鎮海龍王(5k)_人間太歲神!__筆尖中文 已是臘月。
天氣一日愈一日的寒冷起來。
臨江府。
一夜之間北風吹襲,霜雪突降。
到了清晨時分,觸目所及,天地之間已是一片銀白素裹。
南水門。
即使是這寒冬時節,碼頭上依舊是人聲鼎沸,喧囂直上云霄。
力工們扛著大包吆喝著號子,呼哧呼哧,往來搬運。
一些豪商則穿著厚厚的皮裘,揣著暖手爐,身邊簇擁著仆役看著力工們干活,時不時跺跺腳,間或夾著幾聲呵斥。
城墻上,巡守士卒換上了厚實些的衣物,外面罩著棉甲或皮甲,一個個手握刀槍,眼神銳利的四下掃視。
洪元一聲令下,陶公望,錢善之等人自然不敢違抗,很快就對金湯營和漕幫進行了整合。
足足從金湯營踢出去了三四百人的老弱和混子,又從漕幫補充精銳進去。
這新編的‘鎮海軍’戰力提升了多少,一時半會也看不出來,只是被陶公望等人整治一番后,軍紀為之一肅。
玉帶河上霧氣氤氳。
大大小小的客船,貨船,渡船云集,帆影交錯之間,蜂擁而來。
有來自天南海北的富商大戶,也有不少佩刀帶劍的江湖武人,當然更多的還是為生計奔波的平民,行色匆匆的穿行于碼頭上。
更有二十幾艘漕船在漕運官指揮下,停泊于指定的水域。
在這一片雜亂的喧聲中,一艘裝飾得還算雅致,掛著‘錦州羅氏’燈籠的客船上,一個身穿錦緞袍服,腰懸玉佩的年輕公子哥兒緊皺眉頭。
于他身邊,還立著個年約五旬的老者,也是一身華貴綢袍,同樣耷拉著一張臉,唉聲嘆氣。
錦州與溟州毗鄰,這一老一少所出身的羅家,于錦州也算是個中等豪族。
近年來,羅家耗費了極大心力和物力,好不容易才在最近打通了魏家,向家的關系,與這臨江府兩大豪門達成了生意往來。
忙活了這么久,到現在也不過跑了兩趟貨罷了。
今次是第三趟。
想到這兒,年輕公子一頭撞入玉帶河的心思都有了。
他在家族中極力賣乖討巧,討得了長輩歡心,這才拿下了這趟押貨的主導權,就是想借此在族內更進一步。
可人還在半途,已然聽得了臨江府劇變的消息。
現下向家已滅,魏家老爺子據說投了那臥虎莊宋應龍,可根據近日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境況也不是太好,似乎被卸磨殺驢了。
怎么辦?
羅姓公子手按額頭,心緒雜亂。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
鑒于前兩次的成功,羅家這次整整裝滿了五十艘的貨物,其中林林種種的物品多達上百類。
一旦無功而返,其中損失和責任都得他來背,在族中可謂前途盡毀了。
正因如此,即使半道獲知消息,羅姓公子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魏家經歷這場動蕩,也不知怎樣了,還能不能搭上線…不!還是希望那位宋莊主好說話一些。”
羅姓公子心中默默想著,轉而看向了身邊的綢衣老者,問道:“三叔,你對那臥虎莊宋應龍了解多少?”
“哎!”綢衣老者苦笑一聲,正要說話,忽聽得一聲嘹亮的吹號聲響起,迅速傳蕩開來。
水霧彌漫的玉帶河上,又有七八艘大船劈波斬浪而來,高高的旗帆于風中飄揚。
伴隨著這聲號角,碼頭上一個身穿棉甲的小將躍身而起,一邊奔跑,一邊吹響了哨子。
哨音響徹于碼頭上,引得那些商旅,江湖客不由自主投去目光。
只見那小將飛快匯聚起一支二三十人的隊伍,呼喝起來:“盟里的船隊到了!快!讓其它船都把道讓出來!”
其麾下士卒立刻行動起來,揮舞著旗號,厲聲呵斥著那些原本停泊在主航道上的客船,商船。
一陣雞飛狗跳之中,各色船只在水手們慌亂的操控下,好似羊群般被驅趕向了兩側。
雖引起了陣陣騷亂和此起彼伏的不滿聲,卻沒有誰站起來反抗,眼睛紛紛投向了那支船隊。
臨得近處,已然能瞧清那一面面旗帆上的‘鎮海’二字。
碼頭上,各色船只上的豪族商賈們固然是神情凝重,那些武人無論老少男女,在瞧見旗帆上的‘鎮海’字樣時,面上也浮現出了敬畏神色。
相距臨江府大變,迄今已有二十余日了,而今誰不知道這臨江府乃至整個溟州,近段時日最為轟動的風云人物是誰?
神獄槍主!
鎮海龍王!
全都只指向了一個人,洪元!
當初于金明坊窺探明光別院一戰者,除了各方探子,也有不少江湖中人,其中就有一位極有威望的武林名宿。
這人觀戰之后,臉色慘白,只給眾人吐出了四個字的評價:神威如獄!
就此,洪元那‘無雙無對,驚鴻一槍’的名頭,變成了‘神獄槍主’,迅速傳開。
又因他將漕幫和原金湯營整合為一體,化為鎮海盟,故而又有‘鎮海龍王’之稱號。
到得此時,洪元的名頭早不局限一府之地,已然廣及溟州,甚至隨著時間發酵,逐漸傳到其余州府。
論威勢,即便是挾臥虎山莊之聲威的宋應龍也要遜色不少。
哪怕論地盤,宋應龍占了十縣之地,而那位鎮海龍王據說只要了清徐,陽泉兩縣。
可各方消息靈通的上層人士,早已聽聞了宋應龍在那鎮海龍王手上連番吃癟,甚至被強壓著不得不從黑鐵鎮退兵。
許多人就暗中嘀咕,這所謂‘鎮海龍王’怕不是鎮著宋應龍吧?
羅姓公子舉目張望,眼見著幾艘鎮海盟大船愈發靠近,心頭就是一動,轉首看向了自家三叔。
卻見綢衣老者也同樣朝他看了過來,兩人目光對視,都生出了相同的想法。
要不,去尋鎮海盟合作試試?
溟州,平康郡。
“神獄槍主?鎮海龍王?”
大雪覆蓋山巒,舉目望去,一片銀裝素裹。
崖壁,山間樓閣,亭臺,樹木均被積雪包裹,輝光映照下晶瑩剔透。
身穿月白道袍的青年卻少見的無心欣賞,喃喃自語了一聲,那向來古井無波的面容上亦是泛起了一抹驚異。
躬身候在一邊的崔明崔先生,更是抑制不住心頭的驚濤駭浪。
原本在他設想中,那位伏虎門的‘幼虎’洪元,在臨江府幾方大勢力天價懸賞之下,縱然能活下來,也得被逼得狼狽潛逃。
瓊花武會將近,降龍門事務也是繁多,崔明作為門中執事之一,也不可能將太多心思放在那一只‘幼虎’身上。
直到前不久忽然想起,才命人去搜集情報。
待得近日消息傳回,他掃了一眼,整個人眼珠子都快被震得凸出來了。
崔明只覺得匪夷所思。
那洪元非但未逃,反而逆勢而上,一人一槍殺穿了所有前來阻路的武人,更于雙龍峽之中,一戰擊殺雷猛,韓頂天兩位入微宗師。
繼而一人之力降服漕幫,入主其間。
看到這兒,已然足夠驚悚了,偏偏后面還有更讓他心驚膽戰的信息。
那人數日之后又提槍入府城,一槍殺穿郭家,花家兩千士卒,取兩大豪族掌舵人首級,隨后與宋應龍分割一府之權。
崔明就感覺自己自打從陽泉縣回來之后,整個世界都變得魔幻了。
“神霄公子…”崔明目中泛起憂色,看向了張神霄。
即使對張神霄再是敬仰,可面對洪元那夸張的戰績,他也免不得心神動搖。
神霄公子能不能做到一戰殺死兩位入微宗師?
能不能一己之力擊潰兩千士卒?
這些疑問在他腦海中一次次涌現,難以抑制。
過得片刻,方聽得張神霄淡淡道:“你在擔心?擔心我會敗給那洪元?”
“屬下…”
未等崔明答話,張神霄已自顧自道:“我本以為龍虎之爭再無懸念,我的對手只有溟州三大派,沒想到伏虎門這一代一次次給我驚喜,這已經不是幼虎了,而是插上雙翼,飛天起勢了。”
張神霄手中展開一張紙箋,正是關于洪元的種種信息,他輕輕一抖,紙箋便化作點點塵灰散入風中。
“你憂心也不無道理,因即便是我,也不敢說有完全把握。”張神霄悠悠一嘆,忽然道:“崔明!”
“是,屬下在!”
“回去稟告我師父,告訴他,我下山歷練去了,來年三月,龍淵府瓊花會上我自會露面。”
崔明面色一緊,已瞧見張神霄擺了擺手,衣袍獵獵作響之中,有清脆的鶴鳴之音響徹。
其身形宛似一只云空飛鶴,忽然輕飄飄掠身而起,自半山腰一落而下。
崔明朝前撲走幾步,只見得一朵白云快速飄走,倏忽之間已然沒了影蹤。
龍淵府。
兩岸堆雪,龍脊江上畫舫如林,絲竹管弦之音不絕如縷,眾多嬌艷女子與豪富權貴穿行其間,歡笑之聲此起彼伏。
其中一間畫舫上,溫暖如春的廂廳內,一個半敞開衣襟的青年人將頭枕在一名美麗女子修長柔嫩的大腿上。
其手上捧著一本書,看得入神,時不時張開嘴巴,接受女子投喂的果脯酒水。
過得好半晌,廳外忽然響起沉悶的腳步聲,緊接著廂房門被推開,兩道人影邁步而入。
這兩人穿著一身錦繡華服,年齡都約莫四十歲左右,其中一個相貌方正的中年瞥了青年一眼,便是哼了一聲:“想不到‘謝家寶樹’約我等議事,竟將地點設在這等地方。”
青年輕笑一聲,慢悠悠坐了起來,一手攬住女子腰肢,在其櫻唇上輕輕一點,逗得女子嬌聲連連時,又是揮了揮手,讓其退下。
這才不疾不徐的長身而起,一邊整理著衣衫,一邊慢條斯理道:“這種地方怎么了?有好景,有美酒,更有懂得疼人憐人的美人兒,兩位世叔莫告訴我你們從沒來過,那我謝靈均反倒會瞧不起兩位了。”
話音落時,他衣衫已然整理妥帖。
廳中兩名錦衣中年就覺得眼前一個恍惚,先前那一個浮浪子莫名就是一變。
人還是那個人,衣服還是那件衣服,可偏偏氣度已然大變。
一身素青襕衫,身形修長如玉樹臨風,迎著二人微微一笑,更是眉眼蘊秀,神光內斂,面容清雋難言。
方今天下,南方多世家勛貴,北方出軍頭。
南方世家豪門又以八家為尊,其中三家自溟州孕育而出,而這謝靈均正是江陵謝氏子。
亦是謝氏年青一代中最為出類拔萃者,有著‘謝家寶樹,芝蘭毓秀’之稱。
廳中兩名錦衣中年,身份同樣不簡單,出自溟州另外兩大世家金都陳氏,龍淵王氏。
溟州繁華甲于天下,向來是各方勢力窺視的焦點。
各大諸侯國,其余五大世家乃至北方軍頭,以及諸多淫祀邪神教派都不會放過這塊巨大的肥肉,或明或暗的在溟州安插人手,培植勢力。
可正因為勢力過于繁雜,多方掣肘,反而難以施展開來,真正能決定溟州大勢的仍是本土派。
世家權貴之中以江陵謝氏,金都陳氏,龍淵王氏三家為首,武林中以花溪劍派,金剛寺,玄冰宗三派為尊。
三大世家,也只有王氏崛起于州城龍淵府,但另外兩家自也不會放著州城不管,紛紛派出家族中的杰出人才坐鎮州城。
三家既有明爭暗斗,也會時常聯合,比如壓榨其余府縣,收取稅賦的時候。
陳,王兩名中年人仔細打量著謝靈均,見其一瞬之間好似脫胎換骨,也是心頭一凜。
以往謝家派駐州城的當家人也是和他們一般年紀,今次換了個二十七八的年輕人,兩人本想著來個下馬威,此時一觀其氣度就息了念頭。
‘謝家寶樹’名不虛傳。
“好了,靈均賢侄,我等事務都很繁忙,就別耽擱時間了,直入正題吧。”兩名錦衣中年面對謝靈均坐下,王姓中年先行開口。
“的確如此,與兩位世叔談好之后,我還得與風花雪月四位姑娘暢聊談心,確實沒多余時間與兩位浪費。”
謝靈均一手仍舊握著那本書,目光不轉,另一只手則是在桌子上輕輕叩擊了一下,清脆聲音傳出。
未幾,一個隨從捧著個盒子走了進來,行禮之后,擱置于桌上。
謝靈均一手將盒子推向陳、王二人,一邊道:“這是宋應龍呈上來的文書和賬冊,其中文書是向中樞請封為‘臨江知府’,賬冊是該繳納的賦稅,與往昔向家,魏家時一應相當。”
陳姓中年冷哼一聲:“他倒是識趣。”
大中樞失勢,天下各州府割據勢力紛紛崛起,可同時八百年天下,大屢衰屢興,其天命也早已深入人心,仿佛日月一般亙古不動。
天下億萬眾生早就習慣了大的存在,天命永存。
是以真正有野望的人,奪取州府之后,反而會向中樞請封。
那些直接掀桌子,明晃晃說造大反的人反而極少,多是草莽匹夫或者淫祀教派,一個沒腦子,一個反正得不到大認可。
王姓中年笑道:“宋應龍得了十縣之地,地盤可比向家,魏家時大多了,可財貨卻只交與兩家相當的,他仍是占了大便宜。”
謝靈均道:“所以這請封文書不予投遞中樞?”
“不!幫他遞交了。”王姓中年搖頭。
“可。”陳姓中年也點頭,旋即目光閃動:“除了宋應龍之外,那位神獄槍主呢?此人崛起之快,成名之速,溟州幾十年不見此等人物了吧?便是陳某人近段時日,耳朵也聽出繭子來了,可惜了韓頂天,陳某本還想招攬其為客卿,奈何不識抬舉。”
“死了個溟州第一槍,換了個神獄槍主,哪點可惜?”王姓中年半點也不在意,笑道:“風傳此人年不過二十,豐神俊秀,天姿無雙,王某倒是很想見一見,他的文書呢?”
謝靈均目光落到書上,頭也不抬:“沒有!”
陳、王二人眼神一凝,投向了謝靈均,可后者卻是一句話也不說了,過得片刻,王姓中年才笑了一聲:“果然是少年成名,年輕氣盛,但此人占了半座府城和兩縣之地,不給你我三家一個說法,委實說不過去,靈均賢侄,你怎么看?”
謝靈均點了點手中書冊,淡淡道:“我坐著看。”
陳、王二人對視一眼,陳姓中年忽然道:“靈均賢侄有‘芝蘭毓秀’之稱,當今天下年輕一輩,堪與賢侄并肩者少之又少,不想與那洪元較量一番嗎?”
謝靈均‘呵呵’一笑:“不想。”
陳、王二人心中暗罵一聲‘小狐貍’,他們對洪元不給他們這等頂尖世家顏面,自然很是不爽,可對方的戰績以及各種信息也早就到了案頭。
麾下幕僚團,對此人秉性也是分析了個透徹。
那真的是要對付,就得一擊而中,不然就等著被無休無止的報復吧,偏偏其戰績之強悍,讓身為頂級世家門閥的他們也感到棘手。
見著謝靈均年輕,想激將對方出手,沒想到對方比他們還要穩。
“距離瓊花之會,也就三個月了,既然如此,就等到時再來見一見這位人杰吧。”
到了最后,陳、王二人嘆息一聲,起身告辭。
臨得出門,王姓中年又是回頭瞟了謝靈均一眼,忍不住問道:“靈均賢侄,你瞧得是什么書?那般入神?”
謝靈均抬了抬頭,將書頁一合,封面迎向兩人,笑道:“《射雕記》,一本剛從臨江府傳出的話本,其中故事頗為引人入勝,據說這書還是出自那位神獄槍主府上,嘖!”
得到這意外的答案,陳、王二人面面相覷,但出了畫舫就指使下人前去購買了。
畫舫廂廳之內,謝靈均優哉游哉的仰躺著,口中嘖嘖感嘆:“天下五絕,東西南北中,為什么我以前沒想到呢?我得多宣傳一二,讓那些江湖人也去爭名排次。”
他正自感嘆時,忽有兩名隨從匆匆而入,稟告道:“公子,你要找的那物事已經有眉目了。”
謝靈均慵懶的神情一掃而空,目光驟然凜冽:“何處?”
“興慶府!”badaoge/book/146583/54751947.html
請:m.bada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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