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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自給自足,且先自保

  擰成了毛巾的尸體還穿著衣服,但是他渾身的骨骼肌肉全部都碎裂了,被擰成了骨渣。就連頭骨和盆骨都不得免俗。

  這樣的死法叫他的鮮血已經流干之后,從地板滲了下去。

  整個抹布一樣的衣服吸滿了鮮血,成為了污黑之色。

  只是看了一眼,吳峰都覺得自己心里發寒。

  他下意識的朝著四周看了過去,就看到這屋舍空空蕩蕩,只有一些生產力工具掛在了墻上,精心保存,如此看起來,這一座屋舍的主人,可能是個木匠。

  此處的屋舍,為了防止毒蟲和驅濕,都是使了木樁墊高在了底下,形成地基,所以這些鮮血早就淅淅瀝瀝的落在了底下的土地,干涸成塊。

  地面之上,沒有血泊。

  房舍之中,除了死者,也沒有旁人。

  吳金剛保盯著尸體看了半天,最后一言不發。

  掃視了一圈的吳峰更是微微蹙眉,強迫自己再度觀察尸體,不放過任何的線索。

  片刻過后,臉色同樣鐵青的巫尊長也聞訊趕來。

  他站在了這屋舍之中。看著地上擰成了麻花的尸體,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恐懼,渾身打哆嗦。

  顧不得旁邊還有兩個外人在這里,

  他大聲的和大祭巫用方言交流著甚么,聲音又快又尖,就像是連珠箭一樣。

  大祭巫也冷著臉,不怎么理會巫尊長,不過偶爾從喉嚨里面發出幾個音節,算是回應。

  兩人交流的氣象已經相當于吵架了。

  見狀,吳金剛保和吳峰悄無聲息的從這屋舍之中退了出來。此時大日當空,吳峰卻不怎么感覺到溫暖。

  等到二人走遠了之后,吳金剛保方才深吸了一口氣,吳峰也是如此。

  他從來沒有覺得外面的空氣是這樣的香甜。

  雖然充滿了血腥味道的空氣之中,除了鐵銹味道之外,也有一種甜膩的叫人惡心發毛的甜味,但是這種香甜,明顯不是吳峰所喜歡的。

  二人并肩站在了一邊,吳金剛保有些贊許的說道:“剛才你的表現不壞,鞭子給你,鑰匙給你,我很放心。”

  吳峰繼續。

  “啊。”

  他反應過來,大約是他方才見到尸體的時候,表現尚可,所以得到了吳金剛保的歡喜。

  常人見到了這樣的尸首,多少是會感覺到害怕,所作所為,也會進退失據,或者是嘔吐,或者是心顫。

  吳峰心大,他見到,回想起來尸體的異狀,只是渾身寒冷。

  不過說到了這里,想到尸體的樣子,吳峰說道:“師父——這人大約是昨晚死的吧?他夜里撞詭了?”

  吳金剛保正色說道:“不錯,應該就是夜里撞詭死的,這說明這寨子里面的保護神一定是出了問題。

  ——除非是犯了忌諱,否則的話,夜里的村寨也會受到保護神的保護。

  就算是在外面走夜路,也不會死成這個樣子。

  一般而言,屋舍之中,自有神靈保護,你看到他的鞋子了么?鞋子便是放在門口,腳尖斜右放,這樣就算是有鬼跟著他進了屋里,也找不到他的方位。

  所以鬼不是跟在他背后進去的。

  夜晚之中,村寨之中比村寨之外安全,屋舍之中比屋舍之外安全。這是尋常鐵律,一旦這個鐵律被打破,事情就變得可怕了起來。

  他這個樣子,就說明此地的神靈官威,正在消退,不過,事情也說不好。”

  吳金剛保沉吟了起來。

  趁著這個時間,吳峰心想道:‘他開窗了。’

  果然,吳金剛保繼續說道:“他開窗了,所以也未必是這屋舍沒有了庇護作用,也有可能是他昨天晚上打開了窗子。

  叫詭類有了動手的機會。”

  他和吳峰觀察到的事情。

  不謀而合。

  這被殺死的人,他面向窗戶而死。

  而他的窗戶,或者說一路之上在吳峰的觀察之中,這個村寨的所有窗子,都是從里朝外開的。

  用以支撐窗子的“叉桿”落在地上。

  也就是說,這個人是在昨天晚上某一個時辰,聽到了窗外的動靜,然后打開窗子。

  甚至還拿起來了“叉桿”,想要將這窗戶撐起來,隨后他在外面看到了甚么。

  將自己擰成了那個樣子。

  想到這里,吳峰再度感覺自己渾身上下也有些癢,也有些想要扭轉了自己腦袋,叫自己前后腦袋都扭斷的想法。

  吳峰立刻將這個可怕的想法驅散。

  吳金剛保示意吳峰和他一起回去。

  “如今看起來,白天村寨之中還是安全的,不過到了晚上,村寨已經不可信了。

  不但不能朝著外面看,還不能在聽到外面的特殊響動的時候,有所反應。

  日子有些難捱了。

  現今看來,他們也不需要我們做甚么。

  正好我將睡法教給你,叫你學會。

  從今天開始,便是連吃食都要注意了一些。

  我們在此處,孤立無援。

  一切事宜,都要自己小心。”

  吳金剛保打定主意,不管閑事,這種事情,多做多錯,甚至鄉民將錯誤和恐懼宣泄到了他們身上,也是未可知的事情。這種事情吳峰明白,不過他也不如何緊張。

  等到吳金剛保和吳峰急匆匆回到了自己“暫住之地”后。

  吳金剛保從騾子背后的行李之中,找到了一個鍋子,將其擺放在了屋舍之中。

  旋即吩咐豬兒狗兒干活。

  “就地生火,煮些熱湯出來。”

  豬兒狗兒自然是極聽話的,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們行路之上,自然是無法帶著柴火。

  看到了豬兒狗兒這樣愚鈍的模樣,吳金剛保示意他們拆了這里不濟事的屋舍,拆些不要緊的窗啊,門啊的,先燒湯。

  “啊!”

  豬兒狗兒雖然覺得拆了旁人的屋舍不好,不過還是聽師父的話。

  叫豬兒狗兒做活之后,吳金剛保帶著吳峰,從騾子帶著的箱子之中,找到了鍋碗瓢盆,水葫蘆木碗等種種,示意吳峰和他一起去打水。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珍而重之的打開吳峰背著的箱子。

  雙手恭敬的捧出來了其中的牛角號!

  這牛角號有吳峰的胳膊粗細,上面沒有裝飾,純黑之色,宛若彎弓。

  “師祖保佑,師祖保佑。”

  吳金剛保拉著吳峰,對著這牛角號叩首。

  離開的時候,吳金剛保將其掛在了屋舍的房梁上,旋即對著吳峰說道:“有了這件法器保佑,此地白天一定安寧。

  走吧,我們去打水。打了水,我們便不出去了。”

  吳峰的目光從這牛角號上面落了下來,說道:“聽師父的”。

  吳金剛保帶著吳峰朝著打水地方走。

  雖然二人都是第一次來這里,但是一路之上,他們都在觀察,這里打水的地方,是在一院子之中,距離巫尊長的屋舍,距離不遠。

  吳金剛保帶著吳峰去井旁,一邊行走,一邊說道:“從今天開始,我白日睡覺,你們在夜里睡覺。

  一切所有,都不用你們緊張,有我在前頭頂著,你們這些天,一定要吃好,睡好。

  特別是你,我一天只需要睡兩個時辰,兩個時辰醒來,你就要和我學習儺戲,明白了么?”

  “明白了!”

  吳峰干脆利落的說道。

  這樣說的話,他修行的時間,其實就可以是從早到晚,不過白天修習的應該就是“儺戲”,晚上修行“六天”!

  并且這話都說出來,師父是要教給他真東西。

  看起來,還是要“填鴨式”的教學了。

  這也算是甚么?昨日因今日果,往常防弟子如防賊,如今事到臨頭,只好“臨時抱佛腳”了。

  不過話是這樣說,二人來到了取水的地方,見到那取水的水井,就在院子之中。

  這院子大門如今是打開的,井水旁邊,站著一個雄壯的中年人!

  他挎著腰刀,目光有神的看著進來的兩個不速之客。

  目光落在了二人身上的取水工具上。

  他開口用帶著濃郁口音的官話說道:“我在村寨里面沒有見過你們。

  你們是朝廷來的驅鬼班子?”

  “是。”

  吳金剛保說道。

  吳峰觀察著此人,此人穿著一件開衫,敞開的胸膛之上,縱橫了好幾道傷口,其中一道傷口,甚至從他的心臟胸膛處劃開,極顯當時情形之兇殘可怖!

  那中年男人聽聞之后,沒有再問,側開了道路,示意他們可以去打水。

  此處院落很大,想要打水,可以不從他這邊經過,但是一定要將后背放在他的面前。

  因為井口那邊,就是院子的墻,站不得一個人。

  見到了這中年人的站位,吳金剛保腳下生根,一動不動。

  只是口中說道:“峰哥兒,去打水。”

  “哎。”

  吳峰從這男人身邊走了過去,那男人沒有阻止吳峰,他看著一動不動的吳金剛保,側身,抱臂站在一邊,確定自己既可以看到打水的吳峰,又可以看到站著不動的吳金剛保。

  吳金剛保也是這個意思,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他們兩人都將后背留給這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要是起了心思,那么他們師徒二人,今天都要折在這里。

  他們都死了,豬兒狗兒的下場,可想而知。

  所以他站在這里,本身就是一種遏制。

  吳峰對于這些門道,心里門清。

  他站在水井旁邊,悶頭苦干。

  這水井也能看得出,是有些年頭了。被村寨之人,經常使用。

  這水井周圍青石壘成的長磚,摸索的圓潤發亮。

  轆轤都已經有些年頭了,都在反光。

  就在他埋頭干活的時候,他能聽到自己的師父和這中年男人又聊了起來,不過他們說話口音實在是太重了,就算是吳峰,很多話也聽不清楚。

  故而他只是咕嚕咕嚕的奮力搖動轱轆,將帶來的容器都裝滿之后,抱到門口,隨即和師父一起離開。

  期間那中年男人沒有任何拔刀的意思,任由眼前這二人離開。

  不過就在他們二人將要離開的時候,那男人忽而再度用還算是清晰的官話說道:“你們兩個人,有沒有聽過關于蟒巫山的傳說哩?”

  吳金剛沒有回答,吳峰更是不會張口的。

  不過都是抱著此物離開。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那男人也不以為意,只是沉聲說道:“你們記住了,我叫做劉九,以后見了面,我們就認識了。”

  吳金剛保還是沒有說話,帶著吳峰快速離開此處,那男人劉九則是走了出來,伸手將這院子門拴住,也去死了人的屋舍之中瞧個干凈了!

飛翔鳥中文    民俗從儺戲班子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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