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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浮出水面

  一個高門貴女,一個貧下中農,門第之差如天淵之別。

  正常情況下,這兩個人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或者說,她們倆離得最近的一次,大約就是顧洛十里紅妝出嫁,高春花擠在人群里看熱鬧,運氣好撿到幾個沿路扔下的喜錢。

  高春花如果還活著,她說她認識顧小姐,別人會覺得她吹牛,偏偏她死了。

  王二麻如果還活著,可能不會有人理會他的醉話,偏偏他也死了。

  這一對夫妻,時隔三年,死法類似,同一兇手所為的可能性極大,之前李聞溪就覺得王二麻的死很可能是被人滅口,再結合他死前的反常行為,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被滅口的。

  難道王二麻與高氏夫妻二人之死,與顧小姐失蹤一案有關?張貴只是倒霉,無意中當了替死鬼?

  帶著滿肚子疑問進入夢鄉的李聞溪果不其然做了半宿光怪陸離的夢,夢中的顧小姐瘦骨嶙峋,被埋在地下,卻伸手向她呼救,她無論怎么抓也抓不住顧小姐的手。

  對方一雙好看的眸子凝視著她,突然張開嘴,尖利地哭泣起來,哭聲大得直沖人天靈蓋。

  然后她突然驚醒,尖細的哭聲還在耳邊縈繞。

  不是夢!是那女鬼又開始哭了!

  李聞溪沒有動,趴在床上,靜靜聽著哭聲,大腦在飛速轉動。

  她不斷告訴自己,自己是身處一本書里,主線任務是奪江山,權謀官場后宮,唯獨沒有鬼。

  因此這哭聲一定是人發出來的。

  姜少問曾經說過,賣漁巷鬧鬼也是從三年前開始的,似乎就是從這間屋里死了人之后。

  住在這間屋里的一對夫妻全死了,女的自殺,男的被害,兇手并未抓到,他們的死,除了老父親在意,娘家親人在意外,還有誰會為他們的死啼哭嗎?

  不可能啊。正常情況下,應該是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才對,況且一個賭徒,有什么好懷念的?

  既被吵得睡不著,李聞溪索性穿好衣服,提著燈籠,輕輕推門走了出去。

  哭聲從何處傳來依然分辨不出,今天月亮是個小小的月牙,整條巷子黑漆漆的,只有燈籠的光能勉強照清腳下的路。

  她走過每一戶人家時都停下腳步,側耳傾聽,終于發現離家越遠,哭聲越小,直到走出四五家距離,站到姜少問家門口,哭聲已經幾不可聞,只斷斷續續能聽到幾絲。

  再向回走,聲音越來越大。

  這所謂的女鬼,看來真在自家附近啊。

  她家左鄰,是死了兒子的齊順老兩口居住,右鄰聽說是顧府的管事置的私宅,平常沒有人住。

  這個時代的奴仆幾乎沒有人權,所有的一切都屬于主人,包括自己買的田宅,存下的金銀,主人想要奪走,只需一句話,合理合法。

  因此奴仆在外置產其實風險很高,除了在主人跟前得臉的大管事,一般沒人這么干。

  她推了推院門,很結實,鎖上有些生銹,還有浮土,院內看不清什么,黑乎乎一片。

  突然,一直持續的哭聲停了,傳來幾聲輕笑,寂靜無人的半夜,令人無端的汗毛倒豎!

  她寧可聽哭聲,這笑得也太滲人了!

  竄回被窩后,還有些有手腳發涼,她索性將頭一起埋進去,雙眼一閉,睡覺!

  天光大亮時她才驚醒。

  糟了!要遲到了!

  遲到可是要褪去外褲挨板子,丟死個人的!

  她慌忙拽過外衣穿戴起來,打開臥房門就與薛銜撞個滿懷,小蘿卜頭捧著盛著早飯的托盤,差點灑自己一身粥。

  “九哥,你終于起來了,爹說讓我叫你嘞。”

  “銜兒乖,九哥上衙要遲了,快些讓開。”李聞溪想推開他。

  “九哥上衙上傻了吧?今兒不是休沐日嗎?爹爹出去買菜種去了,說一會兒吃完朝食,咱們要種菜呢。”

  這么快就到休沐日了?最近瞎忙一氣,倒把這事兒給忘了。

  李聞溪松了口氣,接過食物,敲了敲薛銜的頭:“敢說九哥傻,回頭不給你買烤雞了。”

  “我錯了,九哥不傻,九哥最聰明了。”

  他很乖覺地屈從于肉食的魅力,轉移了話題,神神秘秘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昨兒夜里九哥可聽見了?”

  “聽見什么?”她故意反問道。

  “啊?你們都沒聽見嗎?”薛銜是個真小孩,哪能不害怕,立刻癟了嘴想哭,他昨夜一直在被窩里瑟瑟發抖,老爹在旁邊打著呼嚕。

  “聽見了。”李聞溪不再逗他,摸摸他的頭:“別怕,過幾天九哥帶你去抓鬼。”

  “我才不去。九哥你也別去。”鬼多可怕,他可不敢。

  “聞溪賢侄,在家呢嗎?”大門口傳來敲門聲,是王鐵柱的聲音。

  李聞溪低頭看一眼自己的穿著,吩咐薛銜去開門,自己則麻溜地鉆進廚房,往臉上蹭點鍋底灰抹了抹,往水缸里照了照,還行,挺均勻,這才出來見人。

  “您怎么來了?”王鐵柱穿的是上衙時的衙役服,顯見不是隨便過來串門,而是尋自己有事。

  “是林縣尉讓某來尋你的,快跟我去趟縣廨吧。”

  李聞溪認命地捏起個饅頭咬幾口當朝食,叮囑薛銜跟舅父說一聲,就跟王鐵柱一起走了。

  “尋習武之人這條線,有了點發現,你看看這份名單,可有眼熟的名字?”林泳思沒著官服,而是穿了件月白色的長衫,頭上一根通體透亮的白玉簪,顯得書卷氣更濃,顯然也是臨時過來的。

  李聞溪道了聲問候后,接過名冊看了起來。

  她掃過一個又一個名字,在最后一行停住了:“這是?”

  他們不久之前剛剛見過的人,顧亮。

  真是人不可貌相,他長得瘦瘦高高,還習慣性地佝僂著身子,表面上看起來,一副窩囊相。

  可自己手里這份名冊上,書寫的名字墨跡陳舊,不似作假,看時間,已經是七八年前的登記冊了。

  “倒是小看了他,今年二十,習武七年,據武館的師傅介紹,顧亮天生力氣就比一般人大些,又經過幾年的刻苦學習,輕輕松松能一掌劈斷五塊青磚!”

  這個時代的青磚,全是粘土燒制出來的實心磚,密度高,透氣吸水,是建房最好的材料,結實耐用,普通人劈一塊都不一定能劈斷。

  五塊是什么概念?至少在李聞溪的見識里,屬于絕世高手。

飛翔鳥中文    溪午未聞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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