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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驚蟄(1w)

第327章驚蟄(1w)_朕,都是為了大漢!_穿越小說_螞蟻文學  第327章驚蟄(1w)

  第327章驚蟄(1w)←→:

  張郃、高覽也同樣希冀于重甲騎兵將曹操一舉碾碎!

  即便二人不過是在中軍并未前行,卻依舊能感受到狂風從自己耳旁呼嘯而過時那陰沉的鳴叫!

  雙方兵馬在這一刻,終于堂堂正正的撞在一處!

  頃刻間,天地仿佛都在這一刻變得寂靜!

  那道巨大的響聲并沒有如重錘一樣狠狠轟在所有人的耳中,而是變成了一道尖銳而又令人顫栗的細響,從胸口達到喉嚨,便堵塞在那里,拒絕了時間的流動,剎那一瞬,卻又如同一念永恒。

  “轟!”

  須臾的黑白重新有了色彩。

  首當其沖的,不是天的藍,也不是地的黃,而是血的紅。

  重甲騎兵與重甲步卒撞在一起,兩道最堅硬的城墻合到了一處,就好像長城的兩面墻垛被一股巨力重重一拍,將中間存在的任何人與物全都擠成了碎片!

  曹軍最前面的數百重甲步卒,是十不存一,還是百不存一?亦或者,干脆連一個活口都沒有?

  可這顯然不是曹操應該顧忌的時候。

  因為他親眼看見。

  就在那仿佛天地重歸混沌的巨響之后,重甲騎兵,慢下來了!

  重甲騎兵,失去了它引以為傲的速度!

  “頂上去!上前!!”

  后面的持銳勇士高舉長戟大斧,踩著同袍的血肉,繼續前仆后繼!

  那鋒利的戈矛、大斧重重朝著重甲士卒劈去!即便是全副武裝的重甲騎兵,也是在本能的強迫下,主動去閃避,主動脫離了原本的軍陣,被分為幾股,十幾股,幾十股!

  一直藏在最后,也沒什么人注意的樂進,終于率領自己的先鋒猛卒沖向這些重甲騎兵的軍陣。

  先登者,最需勇氣!

  無論城墻上是下了箭矢、金湯,還是石塊、火把,都要頂著沖上去!

  相較而下,這些重甲騎兵的鐵蹄,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畏懼的事情!

  樂進伏下身去,藏匿于敵軍馬腿之間,看到有裸露處,便立即持刀砍去!

  一道血線飛出,戰馬也是應聲倒地,將上方的騎兵給甩落馬下。

  周圍曹軍見狀,趕緊一擁而上,用刀砍,用劍刺,可卻都不能傷其分毫。

  還是有人過去將其按倒在地,拼命將對方防護脖頸的甲胄扯下,隨即高舉長劍,將其一擊斃命!

  如法炮制!

  在完全不惜代價之下,樂進率領士卒將自己身前的一小股重甲騎兵全員殺死,就好像嗜血的螞蟻將一具骸骨上的腐肉全部啃完,隨即便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正面戰場上的戰況完全落到了雙方主帥眼中。

  張郃、高覽完全沒有想到,曹操竟然真的以別出心裁的戰法破解了重甲騎兵!

  而曹操此時則是大笑:“孤勝矣!”

  張郃、高覽見狀,立即領袁軍沖上前去,強行將曹軍的氣勢壓下去!

  雖然重甲騎兵被曹操所制,但是袁軍的數目,依舊遠勝曹軍!

  張郃、高覽不敢在此戰敗,直接讓士卒上前去與曹軍磨在了一起!

  一命換一命!

  一傷換一傷!

  完全一比一的戰損比,但張郃和高覽完全沒有半點心疼!

  兵員眾多,就意味著袁軍能夠耗的起!

  但是曹操呢?

  張郃緊緊盯著矗立在不遠處的許昌城。

  “曹操若是再不退,就將曹軍全部磨死在這里!”

  “曹軍沒了,許昌就沒人防護,如此勝利者依舊是我們!”

  張郃看的明白,曹操也并不糊涂。

  見到袁軍已經全面進攻朝自己摸了過來,曹操也是立即鳴金收兵!

  “重甲騎兵,孤替你破了!”

  曹操抿著嘴唇:“這么些日子,你該做的,也應該做完了!”

  曹操命士卒將陣前戰死的重甲騎兵統統拖走,就要返回城池。

  張郃、高覽前去追逐,可一到許昌城下,就有密密麻麻的箭矢阻擋去路,使其不能追逐。

  “曹孟德!”

  雖然重新將曹操這頭兇獸關入籠子中,但沒人會忘記剛才看到的震撼一幕。

  曹操,竟然真的用步卒正面擋住了重甲騎兵!

  雖然曹軍付出的傷亡,興許是袁軍的幾倍!但不可否認,這確實是破天荒的首例!

  “兇獸噬人啊!稍一放松警惕,就發生這樣的事情。”

  張郃和高覽一邊將戰事結果匯報給袁紹,一邊開始在許昌周圍挖掘溝壑。

  他們,不會再給曹操第二次機會了!

  曹操在許昌城的奮力一搏,讓所有人都以為劉邈必然會有動作。

  即便是袁紹,也看出了劉邈的意圖,所以才不去理會曹操,而是專心致志和劉邈對峙在一處。

  可自始至終,劉邈那邊都是穩如泰山。

  要不是袁軍斥候一直緊緊盯著舞陽,同時也見到了舞水這些日子依舊不斷運轉糧草輜重,袁軍甚至以為劉邈大營空了!

  “劉邈…該不是死了吧?”

  這不是咒罵。

  袁軍上下,是真的對劉邈的舉動摸不清頭腦。

  曹操奮力一搏,任誰都知道這是劉邈的大好機會!

  這幾乎是劉邈唯一能夠反敗為勝,聯合曹操擊敗袁紹的機會!

  但劉邈…竟然就眼睜睜讓這個機會從自己眼前飄走了?

  便是自認在袁營當中最熟悉劉邈的郭圖也是困惑道:“劉邈,不會以為一直拖下去就能勝利吧?”

  如今除了中原,河北、江東、荊州這些尚未被戰火波及到的地方已經開始了春耕。

  唯有中原的土地,還是大片大片的荒蕪,遠遠望去,裸露的土面一眼望不到頭。

  即便是郭圖也不得不猜測,難不成是因為劉邈也看到了中原無法春耕,所以想要借助自己補給比袁軍容易,所以想要拖垮袁軍?

  如果劉邈真這么想,那郭圖可就太失望了!

  袁紹追求速戰,那是袁紹自己的意圖,可并不是說河北的積蓄真就不能支撐袁紹在中原作戰。

  河北無論如何,糧草產量都要遠勝荊州、江東。

  倘若劉邈想要和袁紹比誰的毅力更強,積蓄更厚,那無疑是挑錯了對象。

  雖然郭圖不覺得劉邈會這般愚蠢,但這幾乎是對劉邈那種死一般寂靜的唯一解釋!

  久而久之,就連袁紹都認同了這種說法。

  “劉邈若是真的這么想的,那阿瞞可當真是白瞎了眼睛,竟然為了這種人不惜奮力一搏。”

  袁紹對曹操破解了重甲騎兵一點都不在意。

  因為事后袁軍打掃戰場,確定了雙方的戰損比。

  袁軍這邊,不過是損失了一百五十余名重甲騎兵。

  但曹操那邊的重甲步卒,卻是全軍覆沒!

  而且重甲步卒比之重甲騎兵的機動性要更低,曹操用過一次,袁軍將領也不是傻子,絕不可能給曹操使出第二次的機會。

  也就是說,曹操傾盡全力,拼盡底牌,犧牲了那么多將士,卻什么都沒有改變,什么都沒有做到?

  這一刻,就連袁紹都替曹操感到了不值。

  “阿瞞啊,你的眼光與我那蠢兄長一樣,都是錯誤到了令人發笑!”

  不僅僅袁軍無法理解劉邈的不作為。

  就是劉邈這邊的將士,也對劉邈這次的沉寂感到有些不滿。

  曹操突圍許昌的那段時間,生怕劉邈不知道,也派遣使者斥候尋到了劉邈營中,與劉邈說明情況。

  但劉邈雖然好魚好肉招待那些曹軍斥候,行徑卻與平常無二,依舊是照例在軍中巡查、處理公事、練習騎射…

  已經徹底沒有了精力,整個人都形似枯槁一般的張遼,終于是再度來到了劉邈帳前。

  這一次,張遼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的身后,還拖著一匹戰馬。

  張遼自己的戰馬。

  在與袁紹的這場貓捉老鼠的游戲中,張遼麾下的重甲騎兵,已經有不少人將自己的戰馬活活跑死!

  而就在昨天,張遼自己的戰馬也已經跑死。

  張遼拖著自己的戰馬,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血跡。

  到了劉邈帳前,張遼“噗通”一聲跪地。

  周泰、陳武趕緊過來攙扶,但張遼卻死死跪倒在地。

  “勞煩二位,告訴主公。”

  “我張遼可以死,我張遼的馬可以死,我張遼的兵可以死!但還想主公告訴我,我們這樣,是值得的!”

  張遼眼眶泛紅。

  他現在,已經不奢求劉邈讓他們休息,讓他們放棄。

  他現在,只求劉邈能夠告訴他,他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然,若真的死了,張遼是不會甘心的!

  周泰、陳武對視一眼,還想再勸,卻聽到帳內忽然傳出人聲:“要文遠進來。”

  張遼聽到這聲,著急要爬起,但那無力的雙腿卻讓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周泰、陳武趕緊上前攙扶,可張遼卻用力將他們推開,進入到劉邈營帳中。

  “嘔!”

  可剛剛進入大帳,張遼就忍不住作嘔!

  腥到極致的臭!

  尤其張遼是北人,更受不了這股腥臭的味道,以至于他一進來,胃就開始不自覺的抽搐。

  “文遠來了?”

  劉邈很熱情的和張遼打著招呼,但張遼此時看向劉邈的眼神中卻充滿著不可置信。

  劉邈坐在胡床上,竟然是在用竹條編制著一些看上去好似燈籠樣的玩具?

  這樣的玩具已經堆滿了劉邈的整個營帳,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除此之外,還有一大缸渾濁的液體也堆放在劉邈的營帳中,張遼聞到的那股惡臭,來源便是這缸東西。

  張遼想到,劉邈的營帳中或許會不堪。

  但沒有想到,劉邈的營中會這樣不堪!

  “主公…究竟在想什么?”

  張遼本來想質問劉邈,但當看到、聞到如此具有沖擊力的一幕后,反而自己先不知所措起來。

  尤其當張遼看向劉邈的手指,發現上面也已經出現了無數細小的傷口時,更是腦袋一歪,就錯愕的看向劉邈。

  “主公,這是…”

  “辛苦文遠了。”

  劉邈并沒有與張遼解釋,而是帶著張遼前往后軍。

  張遼這才發現,此處竟然堆滿了劉邈營帳中的出現的那種玩具!

  這下張遼也不自覺懷疑起來:“主公,此物…莫不是能夠用來制敵?”

  劉邈微微一笑:“不過玩物爾!如何能夠克敵制勝?”

  聽到劉邈主動承認這東西就是玩物,張遼的心情又陣痛起來。

  不思索破敵之策,搞這些玩物,劉邈如此,如何對得起將士?對得起百姓?

  劉邈仿佛沒有注意到旁邊張遼眼神的細微變化,而是詢問張遼:“文遠,如今快到什么時候了?”

  張遼錯愕道:“快,正午了…”

  “我問的是節氣!”

  “回主公,后日便是驚蟄。”

  “驚蟄…”

  劉邈深吸一口氣:“二月節,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蟄。是蟄蟲驚而出走矣啊!”

  劉邈從地上撿起一個玩具放在手中,小心用手掰著其竹條框架,好像是在檢驗其是否牢固。

  “在文遠老家,驚蟄有什么習俗嗎?”

  “也沒什么特別的習俗,不過是用清香、艾草,熏家中四角,防范蚊蟲。”

  張遼此時已經急不可耐:“主公等到,到底是什么?就是這驚蟄嗎?那弄這些玩物做什么?”

  劉邈放下拿玩具:“文遠真想知道?”

  “想!”

  張遼斬釘截鐵。

  “好,陪我去一趟五峰山,事了之后,我就告訴你。”

  聽到劉邈忽然要離營前往五峰山,張遼更是困惑,但一想到答案近在咫尺,還是選擇跟隨劉邈一同前往五峰山。

  作為附近的最高處,之前又被袁紹派遣淳于瓊來重點襲擊,所以劉邈軍自然而然也就在山上修筑了營寨,用來監視、防范袁紹的軍隊。

  可當張遼來此時,卻看到諸葛亮竟然也在這里!

  諸葛亮身為劉邈近臣,之前又曾經單獨前往幽州協助公孫瓚,所以其在劉邈心中的地位,張遼還是能夠略知一二的。

  如今見到諸葛亮出現在這里,張遼反而更加奇怪:“難不成是要從五峰山進行沖鋒嗎?”

  但可惜無人理會張遼。

  劉邈來到諸葛亮身前:“能確定嗎?”

  “萬無一失!”

  諸葛亮此時笑著高舉右手,而劉邈也舉起右手,片刻后就對著諸葛亮輕松一笑。

  后面的張遼幾乎抓破了腦袋!

  他學著和諸葛亮、劉邈一樣將手放在空中,但那里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更令張遼奇怪的是,劉邈就是爬上五峰山,和諸葛亮見了一面,就要返回大營。

  “主公…”

  “回去之后,你就知道了。”

  張遼悻悻,只能是又跟隨劉邈回到營中。

  而就是這一來一回的功夫,張遼卻發現,本來堆在劉邈營中的那些玩具全都變了樣!

  其不再是光禿禿的一圈竹條,而是在外面有了一層包裹物。

  “這是…紙?”

  “準確的說,是甄家人改良后的紙。”

  劉邈糾正張遼。

  劉邈湊到張遼跟前,拿手指彈了一下紙張。

  “這種紙,韌性好,而且也比其他紙輕。若是沒有這種紙,還真的做不出來這東西。”

  張遼幽怨的看著劉邈。

  顯然,劉邈這是在答非所問。

  劉邈提起一個,正式和張遼介紹。

  “此物,其他人都稱之為飛燈,但我一般叫它孔明燈。”

  劉邈給張遼展示下方的裝置。

  “在此處塞上一些石蠟,然后點燃,其便能夠升空。”

  張遼摸著孔明燈,終于確定了一件事——

  “這不就是玩具嗎!”

  雖然能夠升空聽上去貌似極為神奇,但是風箏和紙鳶,以及傳說中墨子制造的能夠翱翔天空的木鳥,都不至于讓張遼太過驚奇。

  “是玩具不錯,但誰說玩具不能用來打仗了?”

  劉邈又走到那盛滿魚油的大缸中,輕輕捻起一撮,湊到鼻尖聞了聞。

  “文遠看那孔明燈里面。”

  張遼聞言,透過下方的孔洞朝著上面看去。

  “這是…”

  “里面那個裝置,是子揚好不容易搞出來的。”

  “將魚油盛于其中,在低處因為有阻擋,所以不會灑漏;可一旦等這燈升入空中,被狂風吹動,其中的魚油就會灑落到周圍的燈罩上,將整個孔明燈點燃,盡數墜落。”

  “油浮于水,一旦點燃,極難撲滅。”

  劉邈將手中孔明燈放下:“如此,文遠明白了嗎?”

  張遼詫異的看向劉邈:“主公要用火攻?”

  不過張遼很快就反駁道:“袁紹本就駐扎于兩河之間,水量充沛,就算用油脂將其營帳點燃,只要袁紹掘開昆水,就能夠將這些魚油一并沖入下游,對袁軍造不成太多傷害!”

  劉邈神秘一笑:“那可不一定!”

  是啊!

  倘若劉邈僅僅是為了掩飾這些孔明燈,掩飾這些魚油,那讓張遼這段時間如此疲憊做什么?

  張遼還想再問,卻被劉邈制止:“事以密成。”

  “文遠,此戰…不過剛剛開始!”

  翌日。

  已經裝死數日的劉邈大營,終于發動了第一次主動進攻!

  周瑜、太史慈親自領兵,沖向袁紹的大營。

  但等到了昆水,他們卻并不率領士卒渡河,而是開始將無數箭矢點燃射向袁紹大營。

  這樣的攻擊落在袁紹眼中,簡直和小孩玩火一樣幼稚可笑!

  不過袁軍將士很快發現劉邈軍射過來的箭矢與尋常箭矢不同。

  其落地后,竟然還能燃燒,并且持續不滅。

  有人撿起一支箭矢細細一聞:“好香!”

  “你餓傻了不是?”

  “不!真的香!這箭矢上面涂的好像是…魚油?”

  當袁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笑的幾乎快要岔氣!

  “劉邈是看我軍糧草中沒有油水,故意來給我們送些油脂嗎?”

  油脂素來都是貴重之物。

  如果不是江東現在開戰了近海捕撈,能夠獲得大量魚油,恐怕連自家百姓的油脂需求都滿足不了。

  見到劉邈用這樣珍貴之物拿到戰場上使用,袁軍上下都覺得劉邈莫不是徹底走投無路了?竟然白白將錢砸了過來?

  有袁軍士卒非但不嫌棄,反而是專門去尋劉邈軍射過來的箭矢,將上面的魚油舔的干干凈凈!

  唯有郭圖覺得不太對勁。

  他與袁紹諫言:“江東富足,說不定真的有足量的油脂能夠用于戰事!”

  “若是劉邈真的將這些油脂潑灑過來點燃,恐怕不能輕易熄滅!”

  袁紹麾下謀士辛評則是安慰道:“不礙事!”

  “只要稍微掘寬一些河口,就能夠讓河水將這些油脂沖走。劉邈若是真的想用這種方式老破陣,那只能說他想太多了!”

  郭圖聽到要掘寬河口,頓時警覺起來:“劉邈會不會不用火攻,而是用水攻?”

  辛評哈哈大笑,示意郭圖放心。

  “昆水、滍水都是小河,本來就水量不豐,今年更是極少!而且這兩條河的上游都在我軍監視之中,公則不要杞人憂天!”

  昆水、滍水都發源于魯山,而魯山附近,也都設置有袁軍的哨崗,在那里根本沒有見到過劉邈士卒的蹤跡,劉邈也自然不可能在上游修筑堤壩,用以蓄水水攻。

  郭圖又令斥候往魯山方向而去,確認了上游確實沒有劉邈士卒活動的消息后這才放下心來。

  昆水對岸。

  朝著袁軍大營騷擾一段時間后,周瑜和太史慈就重新返回到自家營寨中。

  此時劉邈軍營寨中,已經有大約一萬士卒站在原地,手中都拿著一盞剛剛制成的孔明燈。

  劉邈也在其中。

  周瑜見到劉邈,立即上前來。

  “主公,即便事到如今,臣還是有些擔憂。”

  “雖然孔明說今夜必有東南颶風,但是…”

  “既然事到如今,公瑾還在猶疑什么?”

  現在的劉邈,簡直堅定的不像話!

  周瑜總覺得現在的劉邈渾身上下哪哪都是違和感!

  那堅毅的神情!

  那挺拔的腰背!

  那透亮的雙眼!

  現在的劉邈,無論言行還是語氣,都沒有半點“不靠譜”的地方!

  對于熟悉劉邈的人,看著劉邈此時都感覺自己快要發瘋!

  但周瑜知道,就是這樣的違和,讓此地的數萬大軍,數萬將士,都對劉邈充滿了信心!

  作為僅有的幾名知道劉邈作戰全計劃的人,周瑜忽然失笑:“主公當真是個最高明不過的騙子。”

  劉邈聞言,也是不置可否。

  “當百姓需要我成為什么的時候,我就會成為什么。”

  “如果現在大家需要一個騙子才能帶領大家獲勝,那我也不介意成為這個騙子!”

  劉邈看著逐漸消逝的夕陽,再次將手舉于空中。

  周瑜也是微微一動:“起風了?”

  這風拂動周瑜額頭的發絲。

  不知為何,周瑜對這風,總有種莫名的熟悉。

  “而且,是東南風。”

  劉邈幫周瑜做起了補充。

  “準備吧。”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隨著金烏飛入山中沉眠,玉兔也自廣寒宮闕的玉桂上一躍而起,完成了接力。

  天色逐漸陰沉,從南面飄來的云朵貪婪的截住月光,使得萬籟俱寂。

  可風聲緊隨而至!

  天地,從不允許有哪朵烏云將本應該拋灑給所有人的光芒全部遮掩!

  旗幟發出獵獵鳴聲。

  下方懸著的銅鈴被吹起,再落下,響起清脆中又帶著沉默的聲音,一遍一遍又一遍。

  劉邈自始至終,都沒有返回自己的營帳。

  他一直站在這里,和自己的將士站在一起。

  直到風聲開始卷動金銀鱗甲身后的赤袍,劉邈才終于抬起頭來,看向北方——

  “點火!”

  一聲令下,所有士卒三人一組,迅速將孔明燈提起,點燃了其下方那塊不知道是從蜀地還是從交趾運來的珍貴石蠟,升起了火焰。

  明明火焰無形,但卻能夠明顯看到,一開始干癟的孔明燈慢慢被擴展,被充實…直到,被升空。

  成千上萬的孔明燈在這一刻,徐徐從營中升起。

  無論是飽讀經書的士子,還是大字不識的伙夫,亦或者是親自將其點燃升起的士卒,在這一刻,全都瞪大眼睛看著這些升騰起來的孔明燈。

  星火點點,倒映在眾人眼中,比之星空更加璀璨。

  “真美啊。”

  即便是周泰這樣將你媽他媽掛在嘴邊的粗人,此時都發出這樣的感慨。

  就是現在。

  就在此地。

  眾人,親手制造了一條星河!

  劉邈同樣看著這些孔明燈。

  他本以為,自己應該不至于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但事實證明,美的追求,是被永恒刻在人骨頭中的。

  成家立業、過好日子、健健康康、幸福美滿…

  這些追求,無論過去多久,無論換了多少茬人,都是永恒不變的。

  眾人眼中的星光,讓劉邈堅定了許多的事情!

  但此時,劉邈等的,不是這星河!

  而是這星河墜落時,迸發的那無盡烈焰!

  一盞盞孔明燈飛向空中。

  就在它們看起來要刺破蒼穹之時,劇烈磅礴的風使得它們在空中不斷搖曳、閃躲,然后孕育出一朵朵墜落的流火!

  “等的就是這個!”

  “和孔明估計的大差不差,這些孔明燈,剛好能夠墜落到袁紹大營附近!”

  張遼此時也看懂了劉邈許多布置,不由開始振奮!

  “主公,是要末將領兵前往袁營嗎?”

  即便精疲力盡,但只要劉邈不放棄,那張遼自信還能再沖一次!

  “去什么袁營!”

  劉邈見到那些孔明燈開始墜落,立即大喊:“全軍迅速趕往五峰山!快!!!”

  “五?五峰山?”

  張遼愣在原地。

  “不想留在這里等死,就快點走!”

  等死?

  張遼直到此時才意識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著劉邈。

  “走了!”

  沉寂了數月的劉邈,此時忽然仰天長嘯,聲震山河!

  “之后的滋味,讓袁紹自己慢慢品嘗去!”

  堯山。

  賈詡、黃忠率領士卒出現在此地。

  黃忠大口喘著粗氣:“文和,我仍覺得,此舉有傷天和!”

  “嗯。”

  賈詡并未對此事做出評價,只是平靜的應了一聲,隨即思緒就飄回到自己一開始與劉邈相通書信的時候。

  賈公之前久居南陽,如今我領士卒在此與袁紹決戰,兵勢漸頹,想用水攻,賈公以為可行嗎?

  面對劉邈的詢問,賈詡很快就給了否決的答案。

南陽地勢雖低,然河道極其平整,又因為南陽為大漢南都,乃是世祖皇帝龍興之地,歷代多有修繕,難以形成水勢  但劉邈并沒有放棄。

  我之前翻越崤山的時候,見到山間之水充沛,難道不能將其引到南陽嗎?

  賈詡回應——

  崤山之水,都自東往西流到了中原,難以沖入南陽。若是戰場在昆陽、舞陽一帶,說不定能有辦法進行水攻。

  賈詡本以為,劉邈就要適可而止。

  但卻沒有想到,劉邈直接發動江東兵馬,合兵昆陽,逼迫袁紹不得不退出南陽,在中原與劉邈決戰。

  其中最大的風險,就是袁紹退守到許昌這樣的高地,好在袁紹最后選擇的,依舊是昆陽。

  賈詡后來見到劉邈后也問過劉邈此事,但是劉邈卻篤定道:“雖然我從來沒想過要依仗曹孟德,但是袁紹肯定不這么想。”

  “而且袁紹為曹操好友,知道其善兵的名聲,所以也絕對不可能在曹操眼皮子底下和我對決…如此,袁紹會選的地方,不過昆陽一地爾!”

  正如周瑜能夠在河東調動袁譚一樣,劉邈此時憑借著對袁紹性格的了解,也將他趕到了自己想讓他去的地方。

  等劉邈在逼迫袁紹將戰場放到昆陽之后,又是再次詢問賈詡破敵之計。

  “現在,賈公應該可以告知破敵之法了吧?”

  賈詡直到此時,才終于將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隱秘告訴劉邈——

  “滍水發源之地,確實是在魯山不假。”

  “然其最大的支流澎水,卻發源于堯山南麓!”

  “那澎水被當地很多人稱之為小滍水,就是因為其流量巨大,有的時候甚至要超過真正滍水的流量。”

  “故此,只要在堯山南麓截住澎水,修筑堤壩,那將來一樣可以使得滍水泛濫!”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讓洪水灌入袁紹大營。”

  “因為滍水畢竟是小河,而且南面還有昆水,水勢很有可能被昆水分擔掉很大一部分,所以…”

  劉邈當時想到的,就是讓袁紹主動掘開河道。

  但袁紹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主動掘開河道,給自己留下被水沖的隱患?

  這一點,無論是賈詡,還是諸葛亮、司馬懿、周瑜、龐統,都不能解決。

  本以為又是一場無功而返,但劉邈卻忽然想起了孔明燈,并且書信劉曄讓他做出來一盞,并讓陳瑀將其帶給自己,用以測驗可行性。

  “仲山不會要用這東西對袁紹進行火攻吧?那是不是太不靠譜了?”

  “誰用這玩意進攻?公瑋是將我當成了傻子,還是將袁紹當成了傻子?”

  孔明燈的作用,并不是引發袁營火災,而是將魚油給帶到袁營中去。

  袁紹南征北戰,曾經得到公孫瓚“袁氏之功,猶如鬼神”的評價,自然明白大量星星點點的油脂散落在自己營地中意味著什么。

  為了保險起見,袁紹肯定會利用水流將這些奢侈的魚油給洗去。

  如此,水攻的條件也就全部達成。

  之后要做的,就是隱瞞袁紹,秘密在堯山當中行動。

  為此,劉邈不惜讓張遼不斷消耗體力,用自己砸鍋賣鐵的重甲騎兵提前暴露,將袁紹的視線始終鎖定在前線。

  同時劉邈篤定,曹操不可能那么輕易認輸。

  袁紹往南盯著劉邈,往北盯著曹操,甚至還要被東面其他地方的一些行動吸引注意,哪里還有心思去關注西面?

  畢竟,西面盡是崇山峻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夠準許大軍通過的樣子。

  殊不知,西面,才是劉邈為袁紹準備的正餐!

  賈詡一想到劉邈為了完成最后這一下前面做出籌劃、算計,即便是他,都忍不住頭疼起來。

  “主公,實乃善兵之人啊。”

  “可主公說他不善兵事。”

  “擅長騙人,就是擅長兵事。”

  賈詡看時辰差不多,也是起身與黃忠說道:“開始吧!”

  “袁紹,要被困死在昆陽之地了!”

  此時。

  袁紹營中。

  陸陸續續,也有人看到了天上的流火。

  報給袁紹,袁紹卻是不信。

  說什么胡話?

  劉邈真的能夠將天火扔到自己營中?那自己干脆將河北拱手相讓得了!哪里還能與他糾纏這么長時間?

  但陸續。

  連郭圖都驚恐的伏倒在袁紹面前,終于讓袁紹披上衣服,稍稍跛著腳出了營帳。

  下一刻,袁紹就看到此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幕!

  無數火團自天空齊齊墜下!

  美麗!華貴!但也危險!

  “怎么可能?”

  即便是袁紹,此時也不免驚慌!

  “天火?”

  還是昆陽!

夜有流星墜營中,晝有云如壞山  這段記載,無人能忘,無人敢忘!

  此乃世祖皇帝天命之象!

  袁紹自信,自己也有天命!

  可是…

  這些天火,不應該砸在劉邈的營中嗎?現在怎么是朝著我軍營中過來了?

  信奉天命的袁紹,此時反而心亂如麻!

  而天上的流火并未等待袁紹做足心理準備,就已經朝袁營將士砸下!

  袁紹瞳孔一縮,以為自己就要遭受天罰的時候,卻忽然看到神奇的一幕!

  那些流火,竟然并未砸在自己營中!

  此時狂風大作,將那些輕薄的流火都刮向了北方,只有星星點點的火光落入到袁營中,點燃了少許行帳。

  “天佑袁公!”

  “天佑袁公!”

  郭圖等人也見到了這神奇的一幕!

  眼睜睜看著就要砸在自己頭頂的流火卻忽然被狂風吹的掉轉方向,這不是天佑是什么?

  袁紹呆呆的看著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那些天火,也是身子一軟。

  “哈。”

  一聲輕笑。

  “哈哈哈哈哈!!”

  笑聲逐漸變得猖狂!

  袁紹相信了!

  他自己,真有天命!

  不然的話,為何連流火都躲著自己,不傷自己分毫?

  “哈哈哈哈哈!”

  袁紹大笑,而郭圖也已經驗證了那些天火的真身。

  “袁公!和白天劉邈士卒射過來的箭矢一樣,這些天火上都帶有大量的魚油!”

  畏懼,來自未知。

  在確認了天火的真身后,袁軍士卒終于不再畏懼,反而好奇的開始討論劉邈究竟是怎樣將這些天火送到天上,再朝著自己墜落下來的。

  袁紹知道后,心情更是愉悅!

  “原來劉邈,竟然是想用火攻?”

  “傾倒魚油,降下天火…有趣!有趣!可他終究沒有天命護身!”

  劉邈的計劃,已經被袁紹完美剖析!

  劉邈,就是想利用魚油和這天火進行火攻!

  但可惜,終究還是棋差一招!

  郭圖等人也想到這一層,紛紛朝著袁紹道賀——

  “袁公果真天命在身!”

  “漢室氣運,當真已盡!”

  “也不知被劉邈知道,劉邈會氣成什么樣!哈哈哈哈!”

  吹捧中,也不乏明智之人。

  辛評向袁紹諫言:“如今不知劉邈是否還能再召喚天火。我營中雖然無甚損失,但是畢竟四處都是魚油。若是劉邈此時再來放火,恐怕火勢難以制約。”

  “故此,臣請袁公拓寬滍水、昆水河道,以清洗營地,不讓劉邈得逞!”

  “準!”

  那許多魚油從天上砸下來,不但易燃,還帶來一股股讓北方人難以忍受的魚腥味。

  袁紹也受不了這樣的氣味,故此便讓辛評帶領士卒前往上游河道將其拓寬,引水至營地,清洗魚油。

  辛評領人到上游。

  本來辛評還極為謹慎,但當看到滍水的流量小到只有數股的時候,便放下心來,令士卒將河道掘開。

  就在此時,遠處轟隆隆的巨響讓袁軍士卒嚇了一大跳!

  辛評本來也是一驚,但隨即就鎮定下來。

  “今日是驚蟄,有些雷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一提到驚蟄,辛評就想起來春季里適合食用的酸杏,口中津水也是漸漸升滿。

  “吸溜!”

  辛評將自己的口水吞下,再次看向滍水時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

  “口子是不是開大了?怎么這水位一下高了這么多?趕緊再填上一些!”

  但很快,辛評嚴重的淡定變為恐慌。

  西面群山中。

  一條銀龍正橫沖直撞,猶如那開天巨斧一般,從中間將天地都劈成了兩半!

  山崩地裂,天地顛倒!

  辛評看著腳下,看著自己剛剛挖開的河口,兩眼頓時失神。

  “完了。”

  “全都完了!”

  壞消息:晚上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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