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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上桌吃席(1)

  魏晉不服周_第195章上桌吃席(1)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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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朝廷下的調令,要在白露之前趕回洛陽,那石守信也不得不立刻動身,啟程奔赴洛陽。

  這次回京,除了衛想跟著去洛陽看看伯父衛外,還有慧娘的兄長蘇紹也一同前往,據說是有些政務要跟司馬攸接洽。

  春分一過,耕心節的鼓樂便在各地村寨響起。蓮塘里這日格外熱鬧,清晨五更天,村口石碑前已聚滿了人。老少皆穿新衣,手中捧著油燈,靜候日出。陳阿六拄著拐杖立于碑側,須發如雪,目光卻清明如初。他身后站著百余名少年,皆是屯墾兵團新一代子弟,腰佩短刀,肩扛鐵鍬,準備在今日宣誓入“半耕半防”之列。

  太陽剛躍出山脊,鐘聲三響,孩子們齊聲誦讀《治理律》第一章:“凡民有地者,當以工養之;無地者,可申領公田,三年免稅。”聲音清越,如溪流穿林。隨后,老師取出一卷紅綢包裹的文書正是當年袁熙親筆所書《江左基層治理律》的原件復刻本,由建康太學特派使者昨夜送達。她將其高懸于講臺之上,點燃香燭,率眾行三拜禮。

  “此非祭一人,而是祭萬民之心。”那句話再次被朗聲念出,字字入耳,仿佛穿透三十年風雨,直抵人心深處。

  儀式畢,百姓散去勞作,學堂卻未歇息。今日課程特設“耕心講堂”,由李知微親傳弟子、現任惠民考績院左參議沈云娘主講。她年近五十,布衣素裙,胸前掛著一枚銅牌,上刻“民考合格永康二十年”。她站在講臺上,目光掃過一張張稚嫩的臉龐,緩緩開口:“你們知道嗎?十年前,就在這個村子,有人想燒掉我們的課本,說我們教的是‘偽學’。”

  孩子們屏息聽著。

  “他們覺得,讀書識字是貴人的事,種田的、織布的、打魚的,不配學法律,不配懂權利。”她從案下取出一本焦邊殘破的《識字篇》,輕輕放在桌上,“這是當年被火燒過的課本,只剩三頁。可就這三頁,救了一個小女孩的命她用上面學來的‘人身保護權’條文,阻止了族長把她賣給豪強做妾。”

  教室一片寂靜。

  “后來呢?”一個男孩小聲問。

  “后來,李大人帶三百名夜讀堂畢業生南下會稽,把那些縱火的人一個個抓起來審判。她說:‘只要法律尚存,就沒有誰天生高貴。’”沈云娘站起身,走到窗前,指著遠處金黃的麥田,“你們現在能上學,能吃飽飯,能在生病時去醫館拿藥,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無數人用命換來的。”

  課至中途,忽聞村外馬蹄急響。一名騎兵飛馳而至,翻身下馬,遞上一封加蓋御璽的急件。陳阿六接過拆看,眉頭微皺,隨即鎮定如常。他將信紙折好收入懷中,只對身旁少年低語一句:“北方胡部叛亂,朝廷召我即刻赴京議事。”

  消息并未聲張,但到了傍晚,村里已有風聲。晚飯后,幾個老人聚在祠堂前議論紛紛。有人說匈奴殘部勾結鮮卑舊族,在朔方起兵,攻陷兩城;也有人說此次叛軍打出“復古清談、廢除工分”的旗號,竟吸引不少流民響應。更令人憂心的是,軍中已有將領按兵不動,稱“文官治國,武將何用?”。

  “這不是打仗的問題。”趙固之子趙承業坐在門檻上,抽著旱煙,冷笑道,“這是心病。年輕人忘了是誰讓他們吃得上飯,穿得上鞋。”

  夜深人靜時,陳阿六獨自登上村后小丘。那里有一座無名墳塋,墓碑簡單刻著:“王衍公曾歇腳處”。他放下拐杖,席地而坐,仰望星空。良久,輕聲道:“老伙計,你說現在該怎么辦?咱們拼了一輩子,難道真要看著它一點點爛回去?”

  無人應答,唯有晚風拂過麥穗,沙沙作響。

  次日清晨,朝廷詔令正式傳遍天下:因北疆動蕩,暫停今年科舉殿試,所有候選官員須先赴邊境參與屯防半年,方可授職。同時,皇帝下詔重申《三問策》,并宣布啟動“民心測評”全國巡檢,由惠民考績院派出十八路使團,深入州縣查訪實情。

  李知微雖臥病在床,仍堅持審閱每一份奏報。她的房間堆滿竹簡與紙冊,床頭掛著一幅地圖,紅線密布,標注著各地夜讀堂數量、嬰兒死亡率、土地糾紛案件數。侍女勸她歇息,她只是搖頭:“我若閉眼,誰替那些說不出話的人說話?”

  某夜,她夢見袁熙站在雪中村塾門口,依舊穿著那雙破鞋,笑著對她說:“水已經澆下去了,別怕。”她驚醒過來,淚濕枕巾,卻忽然喚人取來筆墨,在紙上寫下四個大字:“火種不滅”。

  這四字被制成橫幅,送往全國各地夜讀堂懸掛。民間傳言,說是李大人臨終遺言,實則她尚存一口氣,只為等一件事北方戰事的結果。

  三個月后,捷報傳來:叛亂平定。領軍主帥并非出身將門,而是原夜讀堂教員、現屯墾兵團副指揮使周硯秋。此人本為寒門孤兒,靠“袁熙獎學金”進入太學,專修《災害應對律》與《軍事協同法》。他在戰場上不用猛攻,而是先開糧倉賑濟流民,再以《評議權》條款說服胡人部落自組監督會,分化敵軍。最終,不費一箭,降服三萬叛眾。

  凱旋之日,百姓夾道相迎。有人獻花,有人跪拜,更多人高呼:“這才是真正的將軍!”

  朝堂震動。有老臣怒斥此舉“以文亂武”,天子卻當庭反問:“若非新政育人,誰能想到用一部《治理律》打贏一場仗?你們讀了一輩子圣賢書,可曾救過一個快要餓死的孩子?”

  自此,軍中文吏地位驟升。朝廷頒布新規:凡軍官晉升,必修《民生基礎》《法律通識》二課,并通過考試。更有甚者,軍營內普遍設立“士兵評議會”,允許普通士卒對糧餉分配、訓練安排提出異議,由監察官記錄備案。

  與此同時,沈云娘率領的使團完成第一輪巡檢。她們走遍七十州縣,收集百姓匿名評分五千余份,整理出《民心實錄》九卷。其中觸目驚心者有之:某郡守三年未巡轄下一村,百姓不知其名;某世家子弟任縣令,竟下令禁止婢女入學,違者鞭笞;更有地方官虛報夜讀堂數目,實則空屋掛牌,無人授課。

  李知微抱病親閱報告,手顫不止。她在一份奏章上朱批:“欺民即欺天,欺天者,不可容!”隨即奏請天子罷免貪官污吏八十九人,其中三品以上大員七人,皆削職為民,永不敘用。

  此舉掀起滔天巨浪。江東十二家大族聯名上書,指責“婦人干政,毀綱亂常”,甚至暗中聯絡北方殘余豪強,圖謀另立朝廷。風聲傳至建康,禁軍統領親自帶隊巡查城門,宮中連宵戒嚴。

  關鍵時刻,陳阿六率屯墾兵團精銳三千,自長城南下,駐扎城外校場。他不下馬,不卸甲,只派使者入宮遞上一紙:“老兵愿守社稷,不負袁公當年一句話。”

  那一夜,皇宮燈火通明。天子召集重臣密議至天明,最終決意不退不讓。他親撰《正本詔》,昭告天下:

  “朕觀古來興亡,皆系于民心向背。昔者饑饉流離,盜賊蜂起,賴有王衍公啟智、袁公立法、李卿持衡、陳將軍護土,方成今日之治。爾等或生于富貴,不知民間疾苦,妄言復古,實則欲復奴役之制!自今日始,凡阻撓新政者,無論門第,一律依法嚴懲。朕寧負士族,不負蒼生!”

  詔書一出,四方震動。支持者焚香慶賀,反對者悄然蟄伏。十余日后,十二家中已有六家主動遣子弟赴夜讀堂任教,以示悔過。另有兩家將私藏田契交出,請求納入“五權分置”體系,轉為公管農莊。

  這一年秋天,全國舉行首次“全民評議日”。每村每鎮設投票亭,百姓匿名填寫對地方官的滿意度,并可附寫建議。孩童不會寫字者,可用木牌畫符號表達滿意畫圓,不滿畫叉,有話說則由識字員代筆記錄。

  結果匯總后令人震撼:整體滿意率達七成六,但士族聚居區普遍低于五成,而邊陲寒鄉反而高達八成九。最感人者,是一張來自嶺南山村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縣長去年幫我家修了橋,還送娃去醫館。我想給他畫個太陽。”

  李知微看到這句話時,終于哭了。她讓人把這張紙裱起來,掛在自己臥室墻上,每日都要看一眼。

  冬天來臨前,她病情加重,已不能言語。臨終前,她用盡力氣寫下最后一行字:“文明不在廟堂,在每一個敢說真話的人嘴里。”

  她走的那天,正逢春分前夕。蓮塘里的孩子們自發停課一日,圍坐在袁熙畫像前,齊聲背誦《識字篇》第一章。聲音穿過田野,飄向遠方。

  陳阿六站在村口,望著漫天紙錢如雪飛舞,忽然轉身對身邊少年說:“記住,你們將來做了官,第一件事不是收稅,不是斷案,而是去最窮的村子,看看有沒有孩子沒書念。”

  少年們齊聲應諾。

  十年后,那位曾在課堂上問“文明是什么”的男孩,已成為西北某縣縣令。上任首日,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親手重建一所被風沙掩埋的夜讀堂。竣工那天,他在墻上刻下老師當年的回答:

  “看見了嗎?那就是文明。它不在宮殿里,不在史書上,而在每個人都能吃飽飯、念上書、說出心里話的地方。”

  又三十年,天下太平如舊,新政深入人心。一位西域商人在游記中寫道:“此地奇哉,女子可為官,農夫能論法,孩童上學不繳費,老人看病不掏錢。問其緣故,皆曰:‘因有袁公澆水,李婆護火,陳翁守土。’”

  而在蓮塘里,每年春分,仍有孩童圍著石碑誦讀《治理律》。他們的聲音清澈明亮,如同初春的溪流,奔涌不息,流向未知的遠方。

  風起了,吹動學堂門前的紙鳶。那是一只手工糊的燕子,線軸握在一個小女孩手中。她仰頭望著藍天,笑得燦爛。

  遠處,麥浪翻滾,一如三十年前那個雨天,袁熙踏進村子時,腳下濺起的泥點。

飛翔鳥中文    魏晉不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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