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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二章 他不是一個人

第四零二章他不是一個人_狀元郎__筆尖中文  天陰沉沉的,解元第內同樣愁云慘淡。

  廳堂的大圓桌上,已擺滿了色香俱全的菜肴,可一家子人圍著桌子,竟無一人動筷。

  老太太奇怪問道:“怎么都不吃呀?等秋哥兒兩口子嗎?去叫叫,咋還不出來?”

  一番話說得氣氛更凝窒了,蘇泰低頭發呆,小姑小嬸兒偷偷抹淚。

  “雞湯來嘍!”大伯娘端著一煲金黃的雞湯,快步走進堂屋。

  見滿桌菜肴紋絲未動,她不由皺眉道:“怎么還不吃呀?干坐著飯就能到肚子里嗎?!”

  說著她將湯煲擱在桌子上,一邊給爹娘舀雞湯,一邊給一屋子人打氣道:

  “別耷拉著腦袋,秋哥兒只是被抓走了,又不是回不來了!咱們老蘇家這些年起起伏伏、風風雨雨啥沒經歷過?這次的坎兒是大了點兒,咬咬牙,卯足了勁兒也一樣能翻過去!”

  “老大媳婦說得對,”老爺子點點頭,振奮精神道:“都打起精神來,你們還得救秋哥兒呢!”

  “沒錯!”大伯娘給老爺子端一碗雞湯,對家里人道:“精神是飯里來的,吃飽喝足才有力氣東奔西走!”

  “哎。”蘇有才和蘇有馬,蘇滿和蘇泰點頭端起了飯碗,使勁往嘴里扒飯。

  “這就對了,好好吃飯,大口吃!吃完了都走出去,該去瀘州的去瀘州,該去成都的去成都,該奔京城的奔京城!在家里把苦膽愁出來也救不了秋哥兒!”

  “家里的事有我們女人頂著,不用你們爺們操心。把家里的銀子都帶上,不夠就借!人家都說太監貪財,就不信買不通他們!”大伯娘說著將錢庫的鑰匙,拍給了蘇有才。

  “是,大嫂!”蘇有才重重點頭,緊緊攥住鑰匙道:“吃飯!吃完飯咱們就分頭行動!”

  家里人便不再發呆,全都奮力低頭扒飯。

  “這才對嘛…”老太太笑著擦了下眼角。

  蘇有才填飽肚子,推下飯碗,便在飯桌上發號施令道:“田總管,你騎馬趕回太平鎮,告訴我大哥家里的事兒,讓他趕緊去貴州通知陽明先生——就說蘇錄遭了構陷,被錦衣衛押往京城了,懇請先生設法相救!”

  “哎,好嘞。”田總管應一聲,立馬出門送信去了。

  蘇有才又看向蘇有馬道:“你先行一步,直接去成都,給蜀王殿下和杜藩臺送個信——秋哥兒囑咐過我,一旦他出了事,可以向這兩位大人物求救!”

  說著從懷里摸出兩封蘇錄寫好的信,遞給蘇有馬道:“憑這兩封信就能見到他們。”

  之所以貼身帶著,是之前擔心會被抄家。萬一把這兩封救命的信抄走了就麻煩了…

  “好。”蘇有馬接過去,問道:“完事我再去哪?”

  “在州公所等著我們,比你晚到不了一天半日。”蘇有才表現出了平日罕見的果決干脆。

  “小叔,”這時老板娘遞給他一張匯票、半塊印章,以及約定的密語道:“憑此可以到成都藩署街的聚源錢鋪,支取五千兩。”

  成都可是交子的起源地,金融業務相當發達,從元朝時就有專門的錢鋪,為商人提供異地匯兌業務,當然抽水很高…

  但這時候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小叔接過來便也匆匆去了。

  “夏哥兒。”蘇有才又看一眼正在咣咣干飯的蘇泰。

  “哎,爹。”蘇泰趕緊咽下嘴里的飯。

  “你帶上一幫兄弟走陸路,跟著錦衣衛的船。”蘇有才道:“他們肯定走長江上運河去北京!你跟好他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嗯,俺知道了。”蘇泰便一抹嘴,霍然起身,準備去酒行叫人。

  如今合江縣,常住百余名蘇家子弟,平時打理酒行的生意,關鍵時刻就是最可靠的人手。

  “爹,我也去!”奢云珞跟著起身。“我在縣城還有二十個護衛呢!”

  “好,路上小心。”蘇有才沒有反對。

  蘇有才最后看向蘇滿道:“咱倆先去瀘州,找你岳父和老公祖求助,然后再去成都跟你小叔匯合。”

  “是。”蘇滿沉聲應道。

  分配完任務,蘇有才和蘇滿也簡單收拾一下,準備出門。

  前院中,十幾名蘇家子弟牽著馬,也整裝待發了。

  全家人都在前院相送。這時門子通稟道:

  “大老爺駕到!”

  話音未落,便見侯知縣風塵仆仆地走進來,身上的官袍還是皺皺巴巴的,也沒戴烏紗帽,似乎送走了蘇錄還沒來得及收拾。

  “二位只管放心去吧!”他二話不說,開門見山道:“家里這邊有縣里看護,保準萬無一失!”

  “多謝老父母。”叔侄倆忙抱拳致謝。“拜托了!”

  “不必客氣!蘇解元的事就是縣里的事,本縣斷不會坐視不管的!我回去就修書給京城的恩師和同年,詳述其中冤情,請求他們斡旋營救。”侯知縣正色道。

  說著又從張司吏手中接過一摞空頭路引、一塊火牌、一面‘奉旨應試’的赭黃旗,遞給蘇滿道:“布政司前日下來了趕考的火牌,本縣趕緊給你們送來,這樣路上妥當些。”

  火牌就是舉人進京趕考的憑證,是一面三寸見方的木牌牌,正面用朱漆醒目印著‘奉旨應試’的字樣,邊緣裝飾精美花紋。

  背面則印著舉子的姓名、籍貫、年齡、相貌特征。以及出發地、目的地、發放機構、通行權限、編號和有效期限。

  舉子趕考時,將火牌系于腰間,黃旗插在馬車或船上,作為醒目的身份標識。

  車船上插了這面黃旗,便稱為‘公車’或者‘公船’,沿途關卡無條件放行,免征一切稅費。

  沿途驛站見此牌須優先提供服務,除了免費提供食宿,還要為舉子供給馬一匹,役夫三名供其差遣。

  雖然蘇家人不差錢,但有這面火牌在身,一路上可以省很多麻煩,蘇滿忙雙手接過再次道謝。

  叔侄二人這才在族人簇擁下,出門策馬而去。

  侯知縣一直目送他們出了城門,又溫言安慰了老爺子一番,這才拖著疲憊的身軀,上轎準備回衙休息。

  轎子里,赫然擺著一身干凈的官服,一頂新的烏紗帽…

  叔侄二人緊趕慢趕,終于趕在天黑前過河進了瀘州城,直奔朱家山。

  朱玠穿戴整齊正要出門,便見管家引著叔侄倆氣喘吁吁進來。

  “岳父,出事了…”蘇滿滿臉焦急道。

  “是不是弘之被錦衣衛帶走的事兒?”朱玠搶先問道。

  “是!”蘇滿和蘇有才一起點頭。

  “老公祖已經派人來知會過了。”朱玠沉聲道:“他還召集我等去官廨議事,賢弟賢婿也一道去吧。”

  “好。”兩人忙應聲,便廳堂都沒進,又跟著朱玠去了州衙。

  州衙后堂內燭火通明。

  盧知州坐在主位,同知通判、七家族長分坐兩側,氣氛十分沉凝。

  聽蘇有才叔侄講完上午的經過,盧知州沉聲問道:“諸位怎么看?”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暴脾氣的雷老爺憤憤不平道:“兩句八股破題,居然牽強附會出殺頭的罪名來了!這是要重演‘烏臺詩案’啊!”

  “沒想到你們蘇家老祖宗的遭遇,居然要在弘之身上重演了!果然是天妒英才啊!”白老爺對蘇有才嘆氣道:“不過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不能讓我們的解元郎這樣被人肆意構陷!”

  “這事兒有點邪性啊。”鄧老爺皺眉道:“誰會閑著無聊摳這字眼兒,對付個還沒當官的小舉人啊?”

  “是啊,錦衣衛沒事干了嗎?”眾人紛紛點頭。

  “還是為了陽明先生的事。”蘇有才道:“那錦衣千戶說,劉瑾想讓陽明先生閉嘴,但礙于對首輔大人的保證,不好明目張膽對付他。派人使下三濫手段又沒用,就想通過弘之抹黑陽明先生,讓他名譽掃地。”

  “陽明先生在貴州弘揚文教,闡發圣賢之道,只因深得民心、受人愛戴,這竟也成了罪過?”蘇滿忍不住憤然道。

  “那當然。劉瑾把陽明先生打為奸黨,榜示天下,他越受人愛戴,不就越打劉瑾的臉嗎?”朱玠道:“陽明先生還開壇講學,弟子如云,那些弟子又會把他的觀點廣而告之,讓更多的人唾棄劉瑾。劉瑾肯定忍不了的。”

  “嗯。”眾人點點頭,贊同道:“蘇解元是陽明先生的開山大弟子,與陽明先生共創惣學。如果他來抹黑陽明先生,對陽明先生的聲望確實損害極大,至少惣學就沒人信了…”

  “這招真夠陰險的。”白家老爺嘿然一笑道:“蘇弘之只是個新科解元,看起來確實比陽明先生好對付多了。”

  “這下他們恐怕失算了!”朱玠哼一聲道:“弘之可不是一般的解元,他身后還有我們呢。”

  “沒錯,”這時,外頭響起一個蒼老而憤怒的聲音。“弘之不是一個人,他們想撿軟柿子捏,這回選錯對象了!”

  眾人循聲望去,便見龐山長在他兒子的攙扶下,顫巍巍出現在廳堂門口。

  “老山長!”眾人趕忙起身相迎。“深夜風寒,你老人家怎么來了?”badaoge/book/71233/5559847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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