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抄家_狀元郎__筆尖中文 于是盧知縣又傳喚了其他酒客,眾酒客唯恐引火燒身,紛紛表示不可能有人喝那么多。
有個直筒子大聲道:“就蘇有馬那個老摳,連盤毛豆都不上,誰能干喝兩斤啊?那可是能點著的火酒啊,當場就可以喝死人,還用等著回家嗎?”
“…”雖然說是在給蘇有馬洗清冤屈,但他卻聽得面紅耳赤,感覺像是在被公開處刑。
“啊,那是小人記錯了…”證人這時想改口,已經來不及了。
盧知縣重重一拍驚堂木,斷喝道:“一派胡言!三杯你記成五杯是記錯了!一兩說成兩斤,那就純屬誣陷了!”
說著丟出一根黑簽道:“給我拉到一邊上夾棍!”
那證人一聽就嚇尿了,通常夾棍都是打板子無效后才用,哪能一上來就出大招啊?
“小人記錯啦!就喝了一兩!多要一杯那摳腦殼都不給!”他趕忙磕頭如搗蒜,刑具還沒挨身就徹底招供了。“是合江酒行的人給我錢,讓我撒謊的!不然就要打死我,扔到長江里去…”
“…”小叔聞言心下一松,知道自己的清白回來了。
不過名聲是徹底回不來了…原來人家并沒被自己的套路唬住,該罵還是罵。
“一兩酒就能把韓老板喝死?”盧知縣又沉聲道:“這么烈的毒藥,你們為什么喝了都安然無恙?”
“這,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證人的說辭與那王班頭如出一轍。
“那就是體質的問題,不是酒的問題。明知道自己身體不適宜飲酒,卻還要硬喝,這是自殺!”盧知縣冷哼一聲道:“只怨他自己,怨不得別人!”
他知縣又問第二名證人:“你是和順糟坊的伙計?”
“回老父母,是。”證人忙點頭。
“你跟了韓老板多少年?”盧知縣又問道。
“八年。”證人答道:“小人從學徒起,就給老板當長隨。”
“他酒量如何?”
“很好。”那證人毫不猶豫道:“我們老板泡在酒缸里幾十年,酒量能不好嗎?就算如今上了年紀,喝兩斤白的也不會醉。”
“哦?”盧知縣眉毛一挑,冷聲道:“那就奇怪了,一個千杯不倒的人,怎么會飲了一兩就喝死了?”
“既然酒沒有問題,體質也沒問題,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盧知縣冰冷的目光轉回到韓趙氏身上。
“這,民婦也不知道…”韓趙氏打個寒噤道。
“你撒謊!”盧知縣卻又重重一拍驚堂木,沉聲道:“傳仵作!”
縣里的仵作便被推搡上來,他臉上身上全是傷,顯然已經享受過有馬的待遇了。
仵作磕頭之后,盧知縣冷哼一聲:“將那死者韓鐸的尸格如實招來!”
“是…”仵作哭喪著臉拿起尸格念道:“小人驗尸發現,死者七竅無出血,口唇紫紺,十指呈抓撓狀,此乃窒息之象。”
“腹中積食未化,酒液充盈,且嗅之有麻香之氣,顯系生前飲下了大量混有蒙汗藥的烈酒。”
“另外死者喉間壅塞穢物,口鼻雖有捂壓痕跡,卻難辨究竟是醉后嘔吐物阻塞氣道而亡,還是遭人悶殺…”
“聽到了嗎,韓趙氏?”盧知縣便沉聲質問道:“你丈夫在離開蘇家后又喝了大量的酒!你為什么不提這茬,卻獨獨咬住二郎酒不放?”
“因為他晚上回來喝的是我們自家的酒,我們家的酒肯定沒問題…”韓趙氏慌亂道。
“那他為什么還要在自己的酒里下蒙汗藥?”盧知縣厲聲問道:“難道他喝酒已經不過癮了嗎,還要喝蒙汗藥?”
“是…”韓趙氏被盧知縣帶到溝里去了,順著他的話就點頭。
“是個屁!”盧知縣重重一拍驚堂木:“給這個謀殺親夫的毒婦上拶指!”
皂吏便給韓趙氏十根指頭套上了拶指,左右發力一擰,夾棍根根束緊,鉆心劇痛令韓趙氏沒人聲慘嚎起來!
這根本不是常人能承受的痛苦,沒幾下她就涕淚橫流,尖叫道;“我招了我招了!是我家糟坊的二掌作馬慶,指使我在酒里下的藥!”
“馬慶為什么要這么干?”盧知縣追問道。
“他說東家發現我們的私情了,必須要先下手為強!”韓趙氏披頭散發,氣喘吁吁道:“我下藥之后,他又進來用枕頭悶殺了韓鐸…”
那馬慶也被帶來了,就在廊下候傳,見狀嚇得魂飛膽喪,就想偷偷溜走。
卻被官差一把按住拖上堂來,又是一通上刑!
三木之下,他承認了自己受合江酒行的指使,弄死自己老板,嫁禍二郎酒的事實!
蘇有馬趴在擔架上,聽得目瞪口呆,萬沒想到自己不過請人品了個酒,就遭了這么可怕的算計…
這時啪的一聲,盧知縣又喝道:“帶公孫酉!”
“罪民公孫酉叩見青天老父母。”公孫酉身穿寫有‘囚’字的號服,顯然已經歸案了。
能干到一行會首的,沒一個簡單人物。他算清了利害,今天衙門一開門,就趕來自首了。
“公孫酉,你承認是自己指使韓趙氏,誣陷蘇有馬和二郎酒的?”盧知縣沉聲問道。
“是。”公孫酉滿臉痛苦道:“小人一時鬼迷心竅,竟想用這種下三濫手段排擠競爭對手,真是悔不當初。”
“那你為什么要殺害何家兄弟?”盧知縣又問道。
“冤枉啊老父母,小人是聽說韓鐸的死訊后,才…啊?!”公孫酉背好的臺詞說到一半,才悚然意識到,盧知縣問的是去年的案子!
心驚肉跳之余,他慌忙矢口否認道:“冤枉啊老父母,小人與何家兄弟無冤無仇,甚至都沒見過面,怎么會殺害他們呢?”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要向快班班頭王熙杰行賄?請他們勘察現場的時候不要太仔細?!”盧知縣幽幽問道。
“小人沒有啊…”公孫酉依舊否認。
盧知縣重重一拍驚堂木,喝道:“帶王熙杰!”
王熙杰也是被抬上來的。他整個后背到大腿根血肉模糊,紅黑一片!有的地方結了痂,有的地方還滴著血,比蘇有馬慘了十倍不止。
蘇有馬好一會兒才認出來,這是前天命人鞭撻自己的王班頭。不由如墜夢里,這世界的變化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王熙杰!”盧知縣斷喝道:“把公孫酉去年拜托你的事,重新說一遍,以免再遭皮肉之苦!”
“是…”王班頭便有氣無力地,將自己跟四老爺出現場前夜,接受公孫行首賄賂五十兩銀子,以及請托事項原原本本復述一遍。
其實王班頭一被抬上來,公孫酉的腦瓜子就炸了——蔣典史顯然誤判了形勢,他還以為盧昭業在給他機會擦屁股呢,沒想到人家是想要他的腦袋!
當然還有自己的。
公孫酉自然是打死也不招了,沒辦法,招了就要死全家的…
見他被打得奄奄一息依然不松口,盧知縣冷笑道:
“公孫行首不說,就以為本縣沒辦法嗎?告訴你吧,本縣已經委托永寧衛的馬千戶,抄了你的酒行和宅子了,看看到底藏了什么牛黃馬寶!”
公孫酉蒼白的臉上終于現出了絕望之色。去的要是縣里的官差,還能再抱一絲僥幸。
可盧昭業居然沒用縣里的人手,而是讓外來的軍隊去抄他的家,這下還有什么搜不出來?
這說明盧昭業已經下定決心,要鏟除上白沙了…
當日下午,馬千戶率部押著整整十輛大車進了縣衙,把那幫官差羨慕得眼都紅了…
抄家自來都是美差,將士們當然干得渾身是勁兒。再也不抱怨大過年的被迫出公差,反而慶幸來這一趟了。
“哈哈哈…”馬千戶滿面春風走進內簽押房,把查抄清單往案上一拍,大笑道:“恭喜老弟,這把賺大發了!”
“哦?”盧知縣拿起清單一看,也是喜出望外:“合江酒行這么有錢?!”
“也是咱們趕上了!”馬千戶笑著解釋道:“合江縣各家酒坊糟房,零售的不算,所有批發的酒,都是由合江酒行統一外銷,年底一塊結算。”
“聽說過,他們會在小年那天吃酒分賬,每年都很鬧騰。”盧知縣點點頭。
“這塊就有個四千多兩!”馬千戶指了指清單上最大的數字,興奮道:“還沒分下去就被咱們沒收了!”
“另外一塊大頭是給水匪的銷贓,這塊也有個兩千多兩,同樣是年底交付,也被咱們一鍋端了!”馬千戶興奮地接著道:
“還有沒來得及銷贓的財貨,我全給你拉回來了——古董字畫、綢緞獸皮、鹽巴藥材…什么都有,全是水匪打劫來的!靠這些足夠給那公孫酉定罪了!”
“確實夠了。”盧知縣感嘆道:“早就聽說這廝負責給水匪銷贓,這下徹底坐實了。”
說著他朝馬千戶拱手笑道:“這回多虧了馬兄,才能抄出這九千兩銀子啊!”
“是六千兩。”馬千戶糾正道。
“呵呵,這里又沒外人,還跟兄弟我玩虛的?”盧知縣笑瞇瞇道。
“就調劑一千兩,給兄弟們當開拔費了。”馬千戶只好訕訕道。
“呵呵…”盧知縣依舊笑而不語。錢之外還有賬目,一幫丘八瞞不過他的。
“好吧好吧,是兩千兩。”馬千戶只好投降道:“不過真沒有三千兩,騙你我是你養的!”
“那我就給你湊個三千兩。”卻聽盧知縣緩緩道:“而且幫你洗得干干凈凈,讓你拿得踏踏實實。”
“你要我干什么?”馬千戶警惕道。
“敢不敢給我打下上白沙?”盧知縣這才圖窮匕見,一字一頓地問道。
果然,這下輪到馬千戶便秘了…
“我都快致仕的人了…”盧知縣昨日的表情,轉移到了馬千戶臉上。
“再說我這點人也不夠啊。”
“不是還有蘇家的三百人嗎?”盧知縣道。
“他們是軍戶,但不都是當兵的,我得問問他們。”馬千戶終于找到圜轉的借口道:“要是他們干我就干。他們要是不干,我就退你一千兩。”
“好,盡快給我答復。”盧知縣點頭同意。badaoge/book/71233/54415587.html
請:m.badaoge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