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飛臨之前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初初會不再滿心滿眼都是他。
他更從未想過的是,她會為了另外一個男人,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以前在他的心目中,她一直是那個需要他保護的、羽翼未豐的懵懂少女,而現在,她卻張開雙臂,將另外一個一米八四的男人護在身后。
梨初本來就從樓上下來,一路跑得很急,氣息還沒有完全平復,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哥,對不起…我之前真的不是故意要瞞你。”
她一開始確實單純以為,她和傅淮禮意外的共感可以很快找到解除的方式,又恰好是飛臨哥哥和傅米米訂婚,她不想再因為自己橫生任何意外。
而后續的發展,一個不小心,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連她自己好像都控制不了。
向飛臨沉默了良久,聲線中還帶著有些許晦澀:
“你確定,你喜歡他?”
梨初是背對著傅淮禮的,也全然不管身后這個男人會用什么樣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只自顧自點了頭,又重復了一遍:
“對,我喜歡他。”
向飛臨面色深沉:
“你好好想想,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他的?為什么喜歡他?”
“就因為他給你的節目投了資,你就喜歡上他了嗎?”
梨初微微頓了一下。
她是什么時候喜歡上傅淮禮的?
這問題她還真的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但她可以確定的是,絕對不是因為投資。
畢竟他當自己投資人,各種審核修改又各種斃掉她方案那會兒,她半夜睡醒都要掀被子起來罵他。
大概是看出了梨初的猶豫,向飛臨的語氣瞬間變得循循善誘了起來,像在哄一個迷途的孩子:
“初初,他幫助了你,給你投資,然后你因為工作的關系被迫與他朝夕相處,所以你對他產生了感激與依賴,這不是喜歡…”
梨初抬眸:
“哥,我現在分得清感激和喜歡了。”
她這句話,分明是一把看似柔軟卻又鋒利無比的匕首,直接在向飛臨的心臟豁口上又劃拉了一道大口子。
她看向飛臨的眼神坦誠而認真:
“我是依賴他,依賴到把他當成我生活的一部分,依賴到好像覺得,只要有他在,很多事情就沒有那么可怕。”
“但你要問我什么時候喜歡他,我沒有辦法告訴你確切的節點,因為喜歡本身就不是一件可以理智地衡量起始點的事情。”
“他的每一次出現,都能給我帶來不一樣的心動累積。”
“而這些心動累積到什么時候突然產生了變化,我也說不上來,也許是他一次次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再往前,也許是在那片漆黑的海域里,他騎著摩托艇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們蓋著同一件外套看星星的時候…”
“哥,所以什么時候開始的并不重要,我現在喜歡他就夠了。”
梨初忽然感覺到有粗糲的指腹在摩挲自己的手背,本以為傅淮禮又在借著共感使壞,剛想轉過頭去瞪他,卻不料他竟真的站到了自己的身側,伸出手,將她的整只手都包裹進了掌心。
她仰起頭的時候,他就那樣望著她,也不知道望了多久。
她從未在他那雙形狀鋒銳的眼睛里,見過如此溫柔的顏色。
結果,他高調地握住她整只手還不夠,甚至還用食指輕輕摳了下她的手心,熟悉的“傅淮禮式”的語氣傳了過來:
“原來在你心目中,我魅力這么大,每次出現,都讓你心動不已。”
梨初:“…”
還是下來得早了。
應該先讓向飛臨打聾他兩只耳朵,最好再把他的嘴巴縫上的。
傅淮禮又得意地“嘖”了兩聲,顯然一副得寸進尺的模樣:
“你說你呀我們就有明明那么多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場合,你這些話私底下又不跟我說,非要當著你哥的面說,讓他聽著,多不好意思呀”
梨初:“…”
這個家伙要是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她就跟他姓!
她條件反射地想把手抽出來,傅淮禮卻用力收緊了手指,把她抓得牢牢的,輕挑起來的眉毛每一根都透著愉快和得意。
在對面正心情復雜的向飛臨像是忽然做了什么決定一樣,語氣認真而嚴肅:
“初初,你有沒有想過,可能因為我的存在,所以讓你從來沒有自己去回應過別人的感情。”
“是不是因為他跟你說,他喜歡你,所以你就選擇了他。”
“那如果我跟你說——”
他話音未落,傅淮禮已經捧起梨初的臉,重重吻了下去,雙手恰好不偏不倚地捂在她的耳朵上,嚴嚴實實的。
向飛臨愣住了。
梨初也瞪大了眼睛。
好在這個吻也沒有持續很久,傅淮禮直起身子,像是對向飛臨解釋一樣:
“不好意思,年輕人是這樣,多少會情難自禁了一點。”
“身為大齡異性長輩,你理解一下。”
梨初耳根不由得發熱,羞赧感瞬間漫了上來,她下意識用胳膊去肘傅淮禮,結果卻反被他一把握住,更顯親昵,無奈之下又索性踩了他一腳。
畢竟共感還在,她倒是也沒有很用力,但傅淮禮還是嬌氣地輕嘶了一聲:
基于搜索引擎技術檢索服務 “你哥還在這呢,你就算再喜歡我,是不是也多少控制一點,當著他的面就對我動手動腳、打情罵俏的,我都要臉紅了。”
梨初忽然很想穿越回早上,在換好衣服之后,直接就把他整個人打暈塞進車里送到民政局來,強迫他按手印,把這婚離了算了!
“梨初姐!”
遠遠傳來一聲呼喚,小金和小蒲忽然從遠處拉著行李箱“吭哧吭哧”跑了過來:
“我們本來下了飛機就直接去民政局找你的,沒想到他們已經中午關門了,我們就隨便一問,沒想到路人還能記得你們,指引我們找到這里來。”
嗯,兩個原本要去領離婚證的人,穿得跟高調結婚一樣,全程還是女的拖拽著男的去,中途還出現另外一個男人,然后氣氛一頓劍拔弩張…
大概想不被路人記得都難。
“梨初姐,我們這次過來還給你準備了禮物!”
緊接著,兩人默契拉開橫幅:
梨初:“…”
在聽到下一句是“恭喜梨初姐離——”,她直接一個箭步上前,一手一個,緊緊捂住她們兩個的嘴巴。
她在向飛臨面前是坦誠了自己對傅淮禮的心意,但并沒有說,他們今天原本是來離婚的,并且…還被他陰差陽錯地打斷,才沒離。
在她看來,現在的向飛臨大概把她和傅淮禮當成兩個偷偷搞地下情的年輕人,但要是讓他知道真相,她多少還是有些不敢想象。
但向飛臨還是無比敏銳地捕捉了關鍵詞:
“離什么?”
梨初松手的同時,不忘在小金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小金下意識看了一眼傅淮禮——
這個人正慢悠悠地抬起指腹,曖昧地擦著自己的唇,比對了一下,那上頭,分明是自家梨初姐的口紅色號。
哦,看樣子,好像是沒離成。
那可是節目的投資人金主爸爸,小金趕緊十分有眼力見地一本正經:
“離——開不好的東西,朝著幸福生活出發!”
向飛臨總感覺,自己好像被內涵了。
一群人往樓上走的時候,向飛臨借口抽一支煙留在最后,在煙霧隨風飄散中,一張臉情緒難辨:
“出來吧。”
墻角這才探出一個女人的頭,摘下墨鏡,是邊葵。
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
“我不是要故意跟蹤你的,也是怕你出差,你妹妹又故意找什么做節目的理由,其實就是找機會跟你私會,再試圖做些什么不成體統的…”
一直以來,她都像防賊一樣地防著自己這個養女,喜歡上自己的兒子,但她確實沒想到…梨初竟然會和傅淮禮走到了一起。
這是她想看到的嗎?
好像也不是。
向飛臨狠狠擰了煙頭:
“那她現在不要我了,你們開心了?”
這是邊葵第一次在自己兒子臉上看到了沉沉的陰郁與落寞。
向飛臨的聲線緩緩飄來:
“我沒辦法成全與祝福他們,因為,我是真的喜歡初初。”
邊葵一愣,試圖打圓場:
“這天下哪有哥哥討厭自己妹妹的,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我們可以再給初初找幾個信得過的親戚家表哥表弟相親,以后咱們還是一家人。”
向飛臨重重吐了一口煙霧:
“你不是問我心底是怎么想的嗎?”
“現在我就確切地告訴你,我喜歡初初,喜歡她喜歡得快瘋掉了。”
從梨初被領養到向家開始,他便給她極盡所能的縱容和寵愛,給她最好的一切。
后來他知道,他從小疼愛的妹妹,對他生出了兄妹之外的感情。他也曾自我反省,是不是沒有保持一個哥哥該有的邊界感,可他卻無法自控地沉溺于她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眼神里。
他年長她五歲,不過是依仗她從小對他的依賴,一直厚顏無恥地竊取她少女朦朧的愛戀。
他故意趕跑了所有她的追求者,因為她是自己想要好好珍惜呵護的、最美的貝殼。
當兵荒馬亂的流言四起的時候,自己的父母也態度強硬,他無奈答應了聯姻,以為這樣就會對初初好一點。
后來,卻看到初初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他也開始反思,自己一開始是不是太既要又要了一點,便改了主意,想嘗試各種方式把她重新留在自己身邊。
可好像,晚了一點點。
他已經不是她的全世界了。
想到這里,他又狠狠抽了一根咽。
向飛臨回到樓上的時候,一群人已經忙活著把那條橫幅掛在了高級包廂里顯眼的地方,上面“新的征程”四個字格外刺眼。
梨初走向餐桌的時候,向飛臨和傅淮禮同時拉開了身邊的椅子。
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空氣里再次無形燃燒著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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