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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長安,周衍

真君駕到_第30章長安,周衍影書  :yingsx第30章長安,周衍第30章長安,周衍←→:

  確定了王春的所在,周衍雖然說恨不得立刻提起刀去殺過去,卻也知道,這種事情反而急不來,他和沈滄溟說了王春的事情。

  然后提著斷刀去了義社。

  他得把張守田的后事處理了。

  他來的時候,義社另外一個叫杜梵川的男人代替之前的王二郎招待周衍,客客氣氣道:

  “郎君是來收拾這位張守田郎君的尸身嗎?”

  “這么多天,就算是我們處理過了,這尸體也有些變味兒了,郎君想讓他回歸故里的話,比較麻煩,商人們雖然有車,可一般都不大愿意搬死人。”

  “本來想著火化,可是這…”

  杜梵川轉著一串佛珠,苦惱道:

  “長安城佛法昌盛,百姓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火化,火化之后,帶著骨灰回去安葬,也算是魂歸故里,就是,這佛家說,自殺的人其實也是犯了殺生罪,不能火葬。”

  周衍道:“他是被殺的。”

  杜梵川愣住:“誰殺了他?”

  周衍想著自己看到的很多東西,想到了昨天晚上,沈叔的斷臂,想到了那山賊,他回答道:“是這世道,一刀一刀殺了他。”

  杜梵川愣住。

  他念佛,可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話,手里的動作就一頓,想要反駁,可想到那老鼠開賭場的事情,碩鼠坐在上面,百姓卻是這樣死去,他恍惚緘默,看著那少年持刀,苦笑道:

  “郎君說的是,虧我還念佛,不如郎君看得透徹。”

  “火化得兩三天時間,這一次是我們義社里出了個蛀蟲,丟了大人,這火化的錢,就我們義社出吧,就當做是對這張兄弟賠禮道歉;郎君真決定了火化,就和我們說。”

  周衍呼出一口氣,道:“多謝。”

  他走出來的時候,看到捕賊官帶著衙役們,開始捉拿那些賭徒,處理后續的事情,捕賊官看到周衍,一愣,扔下了衙役們,然后小跑幾步上前,隔著幾步就叉手行禮。

  這位在當地有手腕的捕賊官在百姓注視下,姿態客氣,甚至于還有些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敬畏,道:

  “郎君。”

  周衍道:“這,阿郎這是…”

  捕賊官說了下情況,又道:“多虧郎君雷霆手段,捅破了這毒瘤,咱們這才把這賭坊給端了,大家都說要好好感謝郎君,要給郎君立個碑呢。”

  周衍扯了扯嘴角,不習慣這個冷面捕賊官的熱情。

  轉移話題道:“聽說,張守田是找到個胡商,知道了些事情,然后才…,不知道那些胡商在哪里?”

  捕賊官立刻詳細告知了商會的位置,然后自然問道:“郎君要人帶路嗎?還是說,這些也是妖怪?”

  “需不需要我帶些兄弟們一塊跟著郎君過去?”

  周衍婉拒之后。

  捕賊官遺憾,道:“這樣啊,那郎君有什么事情,直接喊我一聲就行,其他的不敢說,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我能幫的事情一定幫。”

  “來,把這幫混球都拖走,今天老子非得把刑杖都打斷了不成,拖走,拖走!”

  “哭?哭也不抵刑杖。”

  衙役們用力粗狠,那些賭了不少錢的家伙們哭爹喊娘,一個個可憐的厲害,一個個都說自己只是鬼迷心竅,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賭了!

  可看到周衍的時候,他們卻不敢再嚎叫。

  周衍目送這些人離開,去了那個胡商商隊原本租下來的院子,這個胡商的商隊,答應帶著張守田一起回家鄉,還愿意給他一些活兒,讓他攢錢,買了春耕用的種子。

  可是也是商隊里的胡商也說破了那銅錢的真相,最后讓張守田虛幻的希望破滅,讓他走向了毀滅的方向,周衍的心里面五味繁雜,不知道該說什么。

  最后或許只能說一句,為之奈何。

  還能怎么辦呢?為之奈何,為之奈何。

  但是,就算是胡商走南闖北,見識廣闊,可是也不該知道妖怪用的錢,更不該知道有女人把自己賣給了妖怪的坊市,他想要見一見這些胡商。

  那女子和周衍自己是差不多時間被賣掉的。

  這些胡商在那段時間和趙屠夫打過交道,應該知道更多青冥坊主和王春的情報。

  周衍抬起手,敲擊大門。

  聲音清脆,沒有人回答,周衍敲了會兒門,道:

  “長安周衍,來這里拜訪一下這里的商隊。”

  “有人嗎?”

  “你好??”

  周衍再敲門的時候,這門竟然朝著里面晃晃悠悠地打開來,本來該放著行禮的院子里面,空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周衍微微皺眉,想了想,打開這門,走進去了。

  他一邊開口說有人嗎?一邊環視周圍,但是沒有一個人。

  詢問旁邊鄰居,鄰居卻疑惑,道:“昨天這些胡商還在啊,我還記得那個小姑娘很好看的,不可能記錯了的,郎君,怎么可能一夜之間就不見了?”

  “那個小姑娘真的很好看的。”

  周衍道謝之后,又回到了這個胡商租賃的院子里。

  視線掃過,確實沒有什么殘留下的東西,但是他能明顯感覺到一絲絲不對勁的地方,若有所思,伸出手,從身上革帶的幾個鐵環上,摘下來了那個青銅質地的油燈。

  油燈點燃,金色的燈火出現。

  但是并沒有照亮周圍,反而將光明貪婪地吸入燈芯周圍。

  于是,凡俗世界的萬物萬景如同褪色的畫布般模糊,剝離,取而代之,那些常人不可見的痕跡,在這金光下纖毫畢現,如同水底搖曳的發光水草。

  少年站在了陰陽的交錯之地。

  背后是人間,燈前,是那口口相傳的志怪世界。

  周衍看到絲絲縷縷的淡黃色的氣息,就在空中纏繞著,他緩緩走到了這院子的一側,停下了腳步,低下身子撿起來了一個東西,放到眼前。

  是一根黃色的毛發。

  在這一盞油燈的映照下,發出很微弱的氣息。

  輕靈之氣,是精怪。

  胡商隊伍嗎?胡商…

  周衍把這燈舉得稍微高了一點,在燈光映照之下,本來很微弱的痕跡變得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的眼睛也有關系,這些照出來的妖氣在他眼里會更明顯一些。

  這些妖氣往外面蔓延。

  天氣清朗,少年游俠把門關上。

  一只手握著刀,一只手提著一盞燈。

  在這道路上,緩步徐行。

  來往行人,肉眼凡胎,竟是看不見他。

  “噫呀啊,禍事了,禍事了!”

  另一個院子里面,一個年輕女子氣得跺腳,長裙后面,毛茸茸的黃色尾巴用力抽擊旁邊,旁邊一個大概十一二歲的小娃娃,臉龐就被這尾巴抽得晃來晃去。

  最后臉頰都腫了,雙手托著臉頰,含著兩大包眼淚。

  “阿姐,阿姐,疼。”

  “啊?三郎你怎么在姐姐尾巴后面?”

  這女子把這孩子抱起來,咬牙切齒:

  “那該死的黃鼠狼,嘴巴是沒把嗎?本姑娘發發善心,帶那個可憐人回老家去,這混球看出來那些銅錢的來路,非要吹噓自己見多識廣,結果害得張守田就自殺了。”

  “還不知道哪兒惹來了個人族的斬妖師。”

  “就連這城里賭坊主都給剁了,這要是那斬妖師知道咱們也在這兒,覺得這男人的死和咱們有關系,提著刀子就上了門,怎么辦啊!”

  女人有點害怕。

  毛茸茸的尾巴也垂下來。

  她抱著的小男孩在玩姐姐的頭發,女子轉頭看向院子里,那里坐著一個看上去五六十歲的老婆婆,臉上有皺紋,白發蒼蒼的,坐在那里喝茶。

  那女子幾步跑過去,湊到阿婆旁邊,撒嬌道:

  “阿婆!阿婆,我們為什么不走呢?”

  那老婆婆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輕聲道:“我們答應了的,帶著那男人回家,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要做到,要是連這個都做不到的話,心里面有愧疚啊。”

  女人道:“可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啊。”

  老婆婆回答:“但是我們知道,我們還沒能履行約定。”

  她端著茶,道:“人有人的法條和道德,妖精也有妖精的規矩,咱們是精,又不是妖怪,更不是妖魔,答應了別人的事情,最后沒有做到的話,影響修行啊。”

  那小男孩三郎問:“是為了修行嗎?”

  老婆婆笑呵呵道:“不是。”

  三郎疑惑:“那是為什么呢?”

  “因為,那也是個可憐人。”

  三郎不明白地歪了歪頭:“就只是這樣?”

  老婆婆道:“只是這樣哦,這就是修行。”

  她看向那女子,道:“等過幾天,那個人族的斬妖師走了之后,咱們再出去,花點錢把張守田的尸身贖出來,你啊,把你那些什么胭脂水粉的,往旁邊靠靠,咱們帶著他回家。”

  “他最后想要回家,我們就把他安葬在老家吧。”

  女人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道:“好好,唉。”

  “累死累活的。”

  阿婆笑著安慰她,自信無比道:“放心,放心。”

  “咱們這一族最擅長隱匿和幻術,那人族的斬妖師,一看就是主修武藝的法脈,不擅長破幻和追蹤的,咱們連夜換了地方,還設下了結界,他一定找不到的。”

  當當當。

  就在這個時候,響起敲門的聲音,那小男孩三郎覺得這氛圍有點不懂,一骨碌爬起來,竄過去:“我開門!”

  “誰呀誰呀?”

  三郎打開門。

  那老婆婆卻忽然感覺到不對,感覺到了自己的幻術有人進來了,好像有佛門的氣息?!

  老狐貍精臉色驟變,叫道:

  “三郎,回來!!”

  遲了。

  那小狐貍冒出個頭去。

  看到一名穿著靛藍色長袍的少年游俠站在那里,腰間革帶,挎著一柄長刀,左手端著一盞青燈,一豆金色燈光幽幽,身軀一半在常世,一半藏匿于幽影。

  燈光周圍的空氣隱隱扭曲。

  肉眼看到的幻術好像一層薄紗,和這一點燈火對抗。

  少年開口:“長安。”

  報上名號的同時,握著刀柄的右手拇指,仿佛無意識地,輕輕推開了刀鐔一寸。

  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心悸的刀鳴在寂靜中響起。

  “周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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