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精神病人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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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聽到病房外傳來的女聲，陳啟眼神一凝。
相似的一幕再次上演，讓他確信這不是巧合。
8月29號，他在醫院走廊撿到一個橘子，躲到樓道內進食，剛吃了一半，巡邏的保安就趕到了。
8月30號，他撿到一顆糖果，放到嘴里沒一會兒，小茹護士就找到他。迫不得已，他只能將糖果咬碎直接咽下。
8月31日，那天他運氣不錯，撿到一塊小餅干和一根火腿腸。他躲在被子里偷吃，剛把餅干吃完，火腿腸才咬了一口，被子就被趙醫生掀開了…
后面每天都是如此，不管他躲在哪，是樓道還是被窩里，是衣柜還是床底下。
也不管他選擇什么時候，白天、晚上還是凌晨。
只要他一偷吃，就有人像是聞到腥味的貓一樣找上來。
這次更加離譜，他在一間空病房的廁所里，剛咬了一口飯團，就有人敲門。
只見陳啟不慌不忙，從容咀嚼口中的食物。
有兩道門鎖阻攔，飯團又不大，兩口就能吃完，他有充足的進食時間。
三角飯團外面包裹著一層海苔，里面夾著火腿、雞蛋和肉松，口感豐富，味道鮮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餓而產生的錯覺，陳啟總覺得這些野生食物，比起他生病之前吃到的更加美味。
他充分咀嚼食物，讓食物的美味在口腔內完全綻放，整個人都因此得到滿足。
此時外面的敲門聲更加急促，伴隨著呼喊聲：“拿832房的鑰匙過來！”
沒一會兒，鑰匙擰動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病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誰在廁所里！”
砰砰砰！
廁所門把手被擰動的同時，劇烈的敲門聲隨之而來。
不過廁所的門和病房的門不同，一旦從里面反鎖，外面無法用鑰匙打開。
此時陳啟已經咽下口中飯團，將剩下的半個飯團一口塞進嘴里。
他一邊快速咀嚼，一邊將手中的塑料包裝紙揪成一團扔進馬桶，隨后長按沖水鍵，看著包裝紙被沖入廁所下水道。
“再不出來我們要撞門了！”
外面傳來雄渾的男聲，應該是保安已經趕到了。
“這速度可真夠快的。”陳啟加快速度咀嚼了幾口，將口中的半個飯團吞咽了下去。
隨后打開洗手臺的水龍頭，洗了洗手，又漱了漱口，確認口中沒有食物殘渣，這才從容打開了廁所門。
他看向門外，已經有兩個保安做出蓄力沖撞的姿勢，要是他再晚開門幾秒，兩人應該已經撞到門上了。
“干什么？”陳啟平靜問道。
門外除了兩個保安之外，還有四個護士，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最大的護士眉頭倒豎，叱道：
“你問我們干什么？你到底在里面做什么！為什么要鎖門？為什么不開門？”
“我只是散步到這里，突然內急上個廁所而已。”陳啟攤了攤手，“你們有必要這么興師動眾嗎？”
“又是你小子，你是不是在廁所里偷吃什么？”
兩個保安卻是一眼認出了陳啟，最近陳啟在他們保安隊里聲名赫赫，已經是傳奇人物。
陳啟無奈道：“廁所里能偷吃什么啊？”
兩個保安卻是面色一變，跑進廁所里檢查了一圈，又讓陳啟張開嘴，拿手電筒往他嘴里照了照。
最后什么都沒發現，才通知四層的護士上來領人。
不一會兒，陳啟被趕上來的小茹護士領著，坐電梯回到了四樓。
也因此被迫中斷了覓食。
一路上，小茹護士反復確認道：“你真沒吃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真沒。”
“那你亂跑什么？”
“我只是去散步。”
“你身體這么虛，散步也要提前和我說，讓我陪同才可以。”
陳啟想了想，道：“那明天上午你陪我在醫院里逛逛吧。”
小茹護士遲疑了一下，才點頭道：“好，那要等我早上忙完之后。”
吃下一整個飯團之后，陳啟感覺自己精神狀態好了不少，身體的疲憊感也隨之消散。
野生食物似乎比起他印象中的正常食物，有著更豐富的營養，吸收起來也更快。
每天吃一份野生食物，再搭配靜脈輸入營養液，就能維持他的生命。
但每天只吃一份野生食物，不足以讓他的身體從虛弱中康復。
陳啟躺在病床上，根據回憶作出總結。
“野生食物一進嘴，就像玩游戲時被標記了位置，立刻會有就近的人趕來阻止。”
“要說這是巧合，未免過于巧合了。但要說不是巧合，似乎趕來的人事先也不知道我正在偷吃。”
“另外，他們表現得過于急躁了。”
就拿剛剛來說，他吃一個飯團，前后不到三分鐘。
結果護士拿來鑰匙，將病房的門打開，保安也已經趕到，并準備撞門。
很難相信這一切都是在三分鐘內發生的，護士和保安的表現都過分應激。
陳啟實在無法對這種現象做出合理的解釋。
他目前還是將重心放在自己身體的恢復上。
“我如果僅僅是持有野生食物，只要不吃，就不會吸引來醫護人員。”
“所以不想覓食過程被打斷的話，就應該多囤積一點野生食物，一次性吃掉。”
“但野生食物越多，進食需要花費的時間也越多，需要找個足夠安全的地方，來確保我能安心進食。”
“可這樣的地方并不好找…”
陳啟看了眼時間，放棄了繼續外出覓食。
沒過一會兒，小茹護士進病房收走了手機，隨后帶著陳啟做了一系列身體檢查，又將他送回了病房。
陳啟躺在病床上，強迫自己入睡。
除了下午玩手機的時候，晚上也是個十分適合覓食的時間點。
他打算提前睡覺，養精蓄銳，晚上再出去覓食。
想要身體盡早恢復，他必須提升覓食的頻率，抓住一切覓食的機會，多囤積一點野生食物。
陳啟就這么一覺睡到接近凌晨兩點，精神飽滿，只是身體略感乏力。
這個時間晚上值班的護士已經查過房了，值晚班的保安和護士數量遠少于白天，病人也基本都在睡覺。
因此行動起來十分方便，被發現的幾率較小。
陳啟坐起身，忽然心有所感，往側面一看，頓時被嚇了一跳。
只見隔壁一號床的病人正瞪著大眼睛，直勾勾望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
病房內格外安靜，只能聽到空調的出風聲。
陳啟足足被硬控了三四秒，才轉過頭來。
對于隔壁一號床的病人，他只知道對方叫孫學超，年紀大概三十出頭，其他一概不知。
孫學超話很少，準確說幾乎不說話，從沒有和陳啟有過任何交流。
整天不是發呆，就是兩只手數自己頭發，符合陳啟對精神病人的刻板印象。
陳啟對這個室友還算滿意，因為對方足夠安靜，也不多事，完全可以當做不存在。
他心念電轉，很快作出決定，還是起身穿上鞋，朝病房外走去。
這么好的覓食機會，他不愿就這么放棄，而且孫學超看起來也不像會打小報告的樣子。
這還是陳啟第一次深夜覓食。
夜晚覓食也并非全是優點，首先視線不如白天，其次有人的病房只能放棄搜尋。
深更半夜溜進別人病房，陳啟也怕給人家嚇出個好歹來。
這樣一來，能搜尋的范圍就十分有限了，只有樓道和每一層的走廊，以及部分確認沒有人居住的病房。
兩個小時后…
陳啟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408病房門口，雙眼卻閃閃發亮。
他推開門，躡手躡腳走進去。
結果一扭頭，正對上孫學超牛卵一樣大的眼睛。
陳啟被嚇得一激靈。
這家伙還沒睡呢！
白天的時候也沒見他睡過覺啊。
不愧是精神病人，果然有精神！
陳啟無視孫學超的凝視，自顧自躺到自己床上，背對著孫學超，將藏在衣服里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
今晚覓食時，陳啟放棄了自己常搜的一到八層，直接坐電梯上九樓，從第九層樓道開始，一直搜到了頂層第十五層樓道。
并且還搜了第九層和第十層的幾個空病房。
或許是因為九層往上都是他從未探索過的新地圖，所以收獲相當不錯。
兩個小時的覓食，還要刨除掉他中途歇腳的時間，時常還要在黑暗中摸索，實際搜索效率并不高。
但最終也找到了足足三件野生食物。
一個大白饅頭，一顆生菜，一根鹵鴨脖。
他將三件食物都塞進了枕套里，從外表倒是看不出異常。
“不知道這樣儲存食物會不會壞。”
現在九月初，氣溫還很高，正常食物悶在枕頭下，不出兩三天肯定變質。
但野生食物在別人眼里本來就是變質的食物，陳啟也不確定它們還能不能變質。
以往他找到野生食物，都是當天就吃掉，從沒有隔夜的，因此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明晚可以繼續覓食，要是還能找到三四樣食物，就可以考慮一次性全部吃掉。”
“上午小茹答應帶我出去散步，看有沒有機會把煎餅果子拿到手…”
陳啟也睡不著了，腦子里想著事，很快就天亮了。
不過今天的小茹護士忙到腳不沾地，陳啟一早上看她跑來跑去沒歇腳。
陳啟只能等她閑下來，再提去散步的事。
誰知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十一點多。
“說好的陪我去散步呢？”
“放心，沒忘，現在就跟我下去吧。”
“現在？”
“對啊，我剛好要去食堂吃午飯，你陪我一起。”
“不是，誰去食堂散步啊！”陳啟抗議道。
對他來說，這世上很少有比食堂更恐怖的地方了。
“去哪里散步不都一樣，多去食堂看看，沒準還能喚起你的食欲。”
小茹見陳啟苦著臉，只得又補充道：“吃完飯我再陪你在醫院里逛逛。”
“那行，我們走吧。”
兩人坐電梯下到一樓，便見外面人來人往，其中不少穿著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匯成白色浪潮涌向食堂。
陳啟兩人也穿過內部道路來到醫院食堂。
現在正是中午飯點，食堂內外人潮涌動，都是來這里吃飯的醫護人員以及病人和家屬。
“走吧，我們去二樓。”
二樓是職工食堂，只對醫護人員開放，陳啟被小茹拉著上了二樓，入眼就是一幅地獄般的景象。
一個個身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圍坐在一張張餐桌旁，吃的東西是五花八門。
“今天的醬爆豬肝特別嫩！“
一個小護士夾起一團嫩紅的臟器，新鮮到還不斷滴著血，臟器表面凸起密密麻麻的顆粒，像是一只只小眼睛在不斷眨動…
“刀削面也不錯，真勁道！”
坐在她對面的男醫生，從血漿般的面湯里撈起幾根長長的絳蟲，送進了嘴里。
隨著他將絳蟲咬斷，剩下的半截絳蟲在他手中的筷子上劇烈掙扎扭動，血水混合著膿液四處飛濺。
陳啟一眼掃過去，眾人餐盤里的“食物”一個比一個炸裂，一個比一個難以形容。
“你吃不吃？我請客。”小茹拿起餐盤問道。
陳啟面色發白，搖了搖頭。
小茹也知道陳啟的情況，只是禮貌一問，但還是拉著陳啟陪她一起去打飯。
來到打菜區域，濃烈的腐臭混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讓陳啟胃里一陣翻涌。
腦花豆腐，涼拌蠕蟲，蔥爆觸手，人雜湯…
陳啟連忙扭過頭去，正好看到角落里一道套著白大褂，扎著馬尾辮的背影，正在操作食堂的微波爐。
微波爐發出一聲輕響，停止了工作。
那人打開微波爐，取出一個焦黃的干巴面包，坐到角落一張餐桌旁，安靜地啃著面包。
陳啟也終于看到了她的臉，是個看起來比他還要年輕一些的女孩，高挑的身材，素凈的臉龐，精致的五官，長得很好看。
不過這些通通被陳啟過濾掉，他眼里只有女孩手里那個干巴面包。
他竟然看到一個在吃正常食物的人！
食堂里一群“茹毛飲血”的人中，出現一個安靜啃面包的女孩，在陳啟眼里就好像雞群中的鶴一樣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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