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娟(十四)_十日終焉_網游小說_螞蟻文學 張麗娟(十四)
張麗娟(十四)←→:
變化了眼神的行尸走肉開始大面積的游走在車間內。
看來這東西傳播的速度比我想象中更快。
車間里一條條忙碌的流水線穿過我,一群群涌動的人流途經我,它們一齊奔向那個無可挽回的結局,只有我還在原地故作正常。
可是為什么沒有人來跟我談談呢?
你們的眼神都變了,哪怕出現一個人告訴我你們需要解救…我也會想盡辦法幫你們治好。
可你們為什么如此沉默呢?
難道我需要在開晨會的時候主動站到眾人前面,大喊一聲「我來幫你們」嗎?
“都靜一靜!”
車間主任的一聲呼喊,讓我的思緒回到了眼前。
我正和一群人站在車間中央,等待著領導的晨會訓話,可由于大家始終都在交流病情,場面至今都沒有安靜下來。
我看了一眼車間主任的眼神,有點摸不準這種高段位領導的神態,他們的神色始終嚴肅而輕蔑,讓我一時半會居然看不出他是不是病了。
他面帶不悅地看向剛才還在吵吵鬧鬧的工人,隨后說道:“最近的紀律是咋回事嘛?開個晨會都安靜不下來,這么多話要說嗎?”
眾人聽后紛紛壓了言低下頭,假裝剛才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上周咱們車間的生產效率極差。”車間主任怒斥道,“不僅有幾條線沒達到生產量,連合格率都整體下降了,天熱了,人都浮躁了是不是?!”
眾人把頭埋得更低,假裝上周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更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們是來工作的,不是來玩的,這里沒人慣著你們,別給我吊兒郎當!”車間主任又說道,“我們車間一直都不缺新人,干不了的今天就給我走人,聽到沒?”
我來這里有一陣子了,很少見到他發這么大的火,看來最近大家最近的工作都被病情耽誤了。
“唯一需要表揚的是張麗娟線上。”車間主任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他們上周不僅超額完成任務,合格率也再創新高,鼓掌。”
一句「鼓掌」說完,車間主任自己鼓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而反觀工友們不僅沒有鼓掌,反而再次響起了竊竊私語。
車間主任沒有被感染,可他不知道這些工人還帶有「不能給張麗娟鼓掌」的癥狀。
“你們這工作態度是怎么回事…?”主任明顯感覺情況不對,鼓掌的手也停下來了,“懶懶散散的像什么樣子?對工作不滿意是吧?”
聽到他的語氣越發嚴肅,有人開始漸漸鼓起了掌,那掌聲力道很輕,動作很慢,聲音難聽。
接著是第二個人,第三個人。
無數嘲弄掌聲組成了這一次晨會最荒謬的合奏。
“張麗娟帶的學徒下周轉正。”主任又說,“全線工人五十塊錢獎金,剩下的人好好干,想要錢,指標就擺在那里,沒人攔著。”
聽到「學徒轉正」,張芳身邊的幾個病友伸手拉住了她這個病毒源頭,隨后露出「太好了」的神情,像是她終于得救了。
而其余眾人又開始傳來嘈雜的竊竊私語聲,我一句都聽不清。
雖然不知道內容,但我也大概可以猜測一下。
他們說“車間主任對張麗娟這么好,怕不是也有一腿吧”。
他們說“二奶還能有獎金,真是沒天理了”。
他們說“靠勾搭別人上位,也有臉在車間里待著”。
他們說自己不太舒服,可能需要就醫。
可他們真的不知道我為什么會有獎金嗎?
我雖然身為組裝流水線的最后一環,可是小到焊接口,大到電路板,所有的相關知識我都爛熟于心,我只是用他們患病的時間強化了自身。
只要他們想,他們也行,可他們得先把自己治好。
車間主任再次皺著眉頭掃視過眾人,目光如同音量鍵一般,將掃過的地方靜了音。
隨后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你們要是有啥問題嘛,現在就給我大大方方說出來,在下面說話算啥本事?如果明天晨會我還見到你們這個態度,每個人扣一百。”
這句話的力度應該是這次晨會最重的,再也沒有人敢出聲說話。
車間主任又回頭看了看身后的秘書:“今天說的話都記下來了嗎?”
“記下了。”秘書點頭道。
“好。”車間主任從手中抽出一張表格,伸手遞給了他,“把今天表揚的公示信先張貼了,其他人有沒有啥要說的?我現在給你們機會說,過了今天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種領導的威懾性發言這些年我聽了很多,他們并不想聽到員工真的反映問題,只是想將問題壓緊、填埋。
這種方法對他來說有好處,可對我來說只有壞處。
我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身處于一個奇怪的中央位置,抓不住前面和后面的救命稻草。
沒有人將這件事挑明,代表著我始終沒有解釋的機會。
他們竊竊私語的聲音不僅不會傳到我這里,也不會傳到領導那里。
所以我應該不會被辭退,只是會過得格外艱難。
但…這種冷處理,會不會是個更好的方式?
我不做任何回應,領導也當無事發生,這樣他們還會堅持多久?
我不確定結果,畢竟正常人一輩子都遇不到這種事情,所以根本猜不到不同的解決方法會帶來怎樣的后果,但我感覺自己的心態還能堅持得住。
或許之前的車間經歷讓我成長了。
主任散會之后,秘書將公示信張貼到了宣傳欄。
上面寫著:
本周張麗娟同志負責流水線合格率再創新高,生產效益超過上周5,全線工人一次性發放獎金50元,大寫伍拾圓,特此公示三天,有異議者請聯系綜合管理部。
所以這算什么呢?
算是標靶。
它把我從每個人小聲談論的處境,硬是拉到了可以公開辱罵的地步。
第二天,我拿著洗刷好的飯盒路過宣傳欄,余光看到有些異樣,轉過身,發現「張麗娟」三個字不知被誰用涂改液修改掉,然后用紅筆寫上了潦草的「破鞋」二字。
我手里死死捏著飯盒,盯著那張公示信息看了幾秒,隨后又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離開了。
我什么都沒做過,所以這「破鞋」二字和我有什么關系?
但正如我所說,很少會有人經歷這種事。
所以無論選擇什么樣的應對方案,都沒有辦法預料后果。
眾人見到我對那「破鞋」沒有反應,似乎感覺我的承受能力比他們想象之中更強大,于是他們為了擊垮我,逐漸加大了火力。:mayiwsk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