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圖窮匕見
長夜橫亙，星光黯淡。
茫茫群山之中，無數暗涌流動。
在這里，黑夜是所有生靈的禁區。
“啦~啦~啦~”
鬼語嗚咽，聲聲入耳。
伴隨著由遠及近的吹打彈唱，形成了一種兼具難聽、嘈雜以及恐怖的樂章。
這聲音順著山風，踩著枯木爛泥，飄到了一株黝黑高挺的槐樹之下。
吹起無數樹葉，沙沙而起。
“嘔啞嘈雜，難以入耳，小鬼，缺了姥姥的調教，幾十年還是沒有長進。”
“哈哈哈，姥姥說笑了，正是托了您的福，妾身才能投身到我家鬼王麾下，此等恩情，永世難忘啊。”
身未至，兩個聲音已經開始隔空交鋒。
下一刻，大槐木的樹身之上長出了一張陰陽難辨的臉，配合一圈圈猙獰的樹紋，顯得猙獰恐怖。
與此同時，黑暗之中那嘈雜嘔啞的聲音，一齊迸發。
叮鈴鈴~
清脆的金玲響動，紅衣浩渺，青白的雙腳踏著枯枝敗葉，帶著背后一眾的鼓吹樂手、童男童女，來到了槐木面前。
只是，在無數虛幻的鬼影中間，一個膚若凝脂、嬌俏可人的生人活女，清晰可見。
正是失蹤許久的郭北縣令之女，聶小倩！
“小文，你這是想起來供奉姥姥了？說吧，究竟有什么事情，讓你來尋我？”
藤蔓在樹下凝聚出了一個綠油油的鬼影。
“小文這名字倒是好久沒有聽到了——姥姥這些年眼力是越發差了，竟然看不出這童女的厲害！”
被稱之為“小文”的紅衣女鬼悵然一笑，飄然來到了聶小倩的身側，虛幻的手掌捧起這個女孩兒的臉頰。
女孩兒眼神之中閃爍著恐懼，但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被對方托起。
“哦？”
槐木之中走出來的身影踏前一步，來到了聶小倩的身邊，看著這個僅僅到她半身的女童。
仔細打量之后，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長嘶，猛的看向了一旁的女鬼“小文”。
“天陰女！把她交給我，你我之間的仇怨，一筆勾銷！”
“哈哈哈！姥姥還是這般會說笑，這么多年下來，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就小文早就忘記了，如今，我的眼中只有鬼王的大業！一旦成功，鬼王一定能夠入的了枉死城那位的眼！”
小文…或者說天陰女，虛幻的臉上帶著陰狠和恐怖，嚇得一旁聶小倩瑟瑟發抖。
“好啊！說說你的條件！”
樹妖姥姥的眼神已經完全被聶小倩吸引了。
見到這個女孩兒的第一眼，它的樹心就仿佛被擊中了，這就是它一直追求的完美魂體。
殺了她！殺了她！
為黑山老爺奉上最完美的爐鼎鬼妾，屆時，它將得到扎根枉死城的機會，不死不滅！
懷揣著熊熊野望，樹妖姥姥用柔嫩的樹枝，輕輕劃過了女孩兒的面龐。
“完美的陰時之女，多少年才出一個，當真是令人垂涎，姥姥，我走陰派只要她的血肉，她萬里挑一的靈魂，可以教給您來調·教。”
“哦？！”
樹妖姥姥臉上露出了一絲人性化的狐疑，看著面前的天陰女。
“你竟然舍得放手？”
“我家鬼王食此女血肉，足夠蛻變超脫，姥姥與我，算是各取所需，唯一可慮，便是那群牛鼻子和禿驢。”
天陰女圖窮匕見。
“你惹到了那些禿驢？”
樹妖姥姥臉上瞬間僵住。
它想到了幾個月前在蘭若寺見到的佛光異象，那種深入骨髓的威壓和強硬。
它曾疑惑去禱告詢問黑山老爺，卻只得到了一個“無稽之談”的回應。
但如今，還是有些發怵，下意識問道。
“怎么，姥姥怕了？”
“哼！不用激將法，若是你家鬼王真的想要入黑山老爺法眼，就得把誠意亮出來，不然免談！”
“這好辦…將這個女孩兒放在姥姥處，如何？”
天陰女揮了揮手，大方地說道。
“哦？當真？”
樹妖姥姥這下真的驚了，作為陰間專屬皮條客，天陰女小文就是從它手下送給那位鬼王的。
那家伙的心性它頗為了解，絕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此刻竟然如此大方，令人疑惑。
“當然是真的，只要姥姥屆時按照我的安排，全力相助，就行了。”
天陰女嫣然一笑，隨后將身旁小倩推到了姥姥的身邊。
女童眼中帶著極度的恐懼，渾身冷汗直冒。
她能聽懂的，這兩個家伙，正在商量如何殺了她。
“好！一言為定！”
藤蔓纏上女童，緊緊包裹，陰陽莫名的嗓音有些迫不及待！
“哈哈哈！好！”
兩聲鬼語之后，黑霧消弭于無形。
月至中天，灑下皎潔。
黑暗退卻，深山重歸寂靜。
月升日落，一切蠅營狗茍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距離中元節只剩下最后一日。
“活佛回來了！”
“快來看玄通師叔！”
“來來來，趕緊的！”
晌午時分，玄通回到了蘭若寺，一進門，碰到的所有僧侶就獻上了絕對的忠誠。
也讓隨行而來的李知常還有七娘震撼莫名，為他貢獻了一波佛力值。
“佛子！你醒了？”
失魂落魄的聶縣尊雙眸通紅，黑眼圈極厚，目光深邃，來到了玄通跟前。
此刻，整個蘭若寺已經變成了一座兵營。
聶縣尊作為朝廷命官，發了狠，迸發出來的力量是極大的。
詔令全城百姓全部聚集蘭若寺，那些走陰派之人想要獻祭百姓，便必須來到蘭若寺。
又從縣中調集百十個步弓手，埋伏蘭若寺周圍。
捕快刀手也有幾十位，堪稱絕殺。
按照此界修行界的實力，就算是筑基高手也能被拿下了。
更何況那些走陰派左道中人，最怕的就是軍陣煞氣，被煞氣一沖，什么法術也用不出來了，鬼王也得退避三舍。
修行者也是人，依仗的也是真氣術法，真氣耗盡，照樣會被干掉。
“阿彌陀佛！縣尊寬心，賊人計劃許久，絕對不會提前傷害小倩姑娘的，中元節之際，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玄通雖然此刻還未恢復完全，但說出來的話卻提振人心。
那夜他大威天龍異象，震驚百里方圓，早就成為了一些信徒心中隱隱的活佛。
僅僅是出現在這里，就讓許多人心中有底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期望活佛此言為真了。”
聶縣令形容枯槁，開口說道。
玄通點了點頭，眼神卻被寺中走來一人吸引住了。
“這人，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