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媽,咱回家說去。”已經數次被老娘拿出來當眾炫耀的葉青老臉實在遭不住,趕緊上前拉著王秀蘭往回走。
“走了啊,姐幾個,一會兒沒事來我家吃西瓜。”
還沒顯擺夠的葉母意猶未盡的回頭跟那幾個老姐妹兒打了個招呼,才接過他手里的西瓜往家里走去。
無意間王秀蘭瞥見他拎著的牛皮紙袋上頭印著友誼商店專用的字樣,來了興趣:“你這里頭裝的什么啊?是在友誼商店買的?”
葉青點點頭道:“是在友誼商店買的,兜里也沒多少錢,就給您跟我大姐一人買了塊特工的力士象牙白香皂,給我爸買了盒煙,還買了一袋大白兔跟光明水晶糖。”
“啥玩意兒?十多塊錢換的代金券你就買這點東西?我跟你說,以后這地兒可不能去了,這不糟踐錢嗎?它友誼商店的東西再好能好到哪去!”葉母聽后心疼的不得了,要不是看胳膊上掛著的女式包的面子上,都想抽他倆大嘴巴。
“不一樣,媽,友誼商店的東西外界基本買不著,要不能這么貴嗎?”葉青笑著從里頭拿出一塊力士香皂,打開外面精致的硬紙盒包裝,倒出一塊用蠟紙包著的香皂。
隨即又剝開印花的蠟紙,露出裹在其中的那塊色如象牙的香皂,霎時一股淡淡的香氣也飄散開來,他立即送到老娘面前:“您看多白,再聞聞香不香?外頭您根本就看不見這樣的。”
“再香,再白能怎么著?跟咱家那肥皂有啥區別?不都能洗臉?”葉母一臉肉疼的接過來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仔細聞了聞,眉頭一挑:“別說,這味兒還真香啊。”
“一分錢一分貨,回頭您用一下就知道了,洗臉洗手的時候倍兒滑溜,香味兒還持久,早上用一次,能香大半天兒呢,這您要往外頭一站,簡直就是鶴立雞群,不用看都得知道是誰來了,我耿姨她們不得羨慕死?”葉青笑嘻嘻的道。
而他這一番話也正好搔到了王秀蘭的癢處,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拿著香皂仔細端詳了下,眨巴眨巴眼睛,神情躍躍欲試:“我回頭試試,看有沒有你說的這么厲害。”
說著話,娘倆一前一后的跨步進院。
此時前院非常熱鬧。
大姐葉芳正跟鄰居家的大嬸子、小媳婦們在水池邊上洗衣裳,一幫人嘰嘰喳喳的說著話,不時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好似五千只鴨子在開會。
葉父與幾個院里的老爺們光著膀子,拿著蒲扇,坐在他們家窗戶根兒下噼里啪啦的下著象棋。
各家的孩子們也湊到了一起,前后院的瘋跑嬉戲著。
“西瓜!”
葉小毛眼神一向好使,倆人一進院兒就發現了,立即歡呼著跑上前,抱過葉母手里的西瓜往家走。
葉青立即在后頭吩咐道:“先拿盆子接點涼水冰著,等晚上再吃,記著勤換點水。”
“知道了,知道了。”
葉小毛屁顛顛的跑回葉母房間去找盆子,他在吃這一方面一向積極。
“小弟。”
葉芳扭過頭來,額頭上幾顆晶瑩的汗珠在陽光下閃著光,對葉青問道:“你等會兒還出去不?”
“不出去了,我打算下午在家看會兒書,怎么了?”葉青問。
“那你去把衣裳換了去,我順手給你洗了,不耽誤你明兒上班穿。”葉芳抬起手擦了擦臉上的汗珠。
“成。”葉青點點頭,就要回屋換衣裳。
一名與葉芳挨著洗衣裳的姑娘好奇的看著他手里的袋子,問道:“葉青哥,您這買的什么啊?咋還用牛皮紙袋呢。”
這姑娘叫陳麗娟,是服裝廠的廣播員,住在后院西廂那兩間被服裝廠當做宿舍的屋子里,跟她一起的還有另外仨姑娘,也都是服裝廠的職工。
“沒啥,在友誼商店買了點東西。”葉青說著就回屋換衣裳去了。
可他這一番話卻讓院里眾人驚訝不已。
黃嬸咋咋呼呼的道:“哎呦,青子可以啊,連友誼商店都能進了,那地兒可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
“人家是進出口公司的,涉外單位,進友誼商店不正常嘛。”李招娣道。
“我聽說友誼商店里頭賣的可都是好東西啊,也不知道青子買的啥。”黃嬸家二兒媳婦踮著腳往葉青的房間望去,一副恨不得跟進去瞅瞅。
“我是沒看出來啥好。”
葉母見機來到跟前,拿著力士香皂展示了下,開始日常凡爾賽:“就這個,說是什么特供的力士象牙白香皂,除了比咱用的那種香了點,白了點,也沒啥不一樣的。葉青還說用這個洗臉洗手更滑溜,您幾位說它再滑溜能滑溜到哪去?我看就是純屬糟踐錢。”
水池邊的一眾人立即湊了過來,好奇觀瞧著。
“我看看。”
“哎呦,真白啊。”
“好香啊,這什么香味兒啊?沒聞過。”
另一邊,見媳婦又在那顯擺兒子給買的東西,葉建國瞥了下嘴,哼道:“這老娘們,沉不住氣,憋不住屁的,有點啥好東西就往出顯擺。”
“姐。”
葉青這時換好衣裳從屋里出來,一手拎著單位發的襯衫,一手拎著牛皮紙袋,來到水池邊,將衣裳遞給葉芳,笑道:“我給你也買了塊香皂,放你屋里了,你以后洗臉洗手就用那個,別用肥皂了。”
“唉。”
葉芳眉眼彎彎的接過衣裳,她就猜到小弟不能忘了她。
“青子對他姐、他娘真好,有啥好的都想著。”李招娣頗為羨慕的在一邊夸贊道。
“哈哈,瞧您說的,李姨,我不想著我媽跟我姐,我想著誰啊?”
葉青說著來到棋攤那邊,從牛皮紙袋里拿出那盒萬寶路遞給他爹,解釋道:“給您,爸,本來想給您買個進口剃須刀的,一看錢不夠買不起,就給您買了盒外國煙嘗嘗鮮兒。”
“外國煙?”大多煙民對于沒見過的煙都有好奇心,葉建國也不例外,忙接過來仔細端詳了一番。
“老葉,把煙拆開啊,讓我也借光嘗嘗。”后院黃嬸的丈夫黃正樹眼饞的慫恿道。
其他幾個下棋的人也紛紛將目光投向那盒煙。
“那就嘗嘗。”葉父也不是小氣人,當即就給煙盒拆開,從里頭抽出幾根發了一圈。
“喲,還是帶過濾嘴的呢!”
“聞著挺香。”
“你們看那煙盒都不一樣啊,還有錫紙。”
一幫老爺們拿著煙評頭論足一番,才拿出火柴依次點燃。
“這煙不錯,挺香。”葉建國仔細品了品道。
“就是勁兒有點小,多少錢啊?青子。”住在倒座房的老煙槍趙鐵柱砸吧著嘴問道。
葉青臉上憋著笑,望著一口氣發出去五根煙的老子,抱著看熱鬧的想法,道:“花了我一塊八代金券。”
“咳咳…你說奪少!!!”葉建國一聽這價格,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煙嗆死,他是知道葉青的代金券是兩塊二一張換的,也就是這一盒煙三塊九毛六,都夠他抽一個月的煙了。
“你個敗家玩意兒,花四塊錢買這個干啥?我抽你我!有倆糟錢不知道怎么嘚瑟了你!”他頓時就急了,起身就掄著胳膊要揍葉青。
“我不是想著給您嘗嘗鮮嘛。”葉青慌忙跑向他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