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二九八四
9/12—7:19
下著大雨，六中門口的早餐攤盡數神隱。
現在再去吃碗面也來不及了，還剩下一家專門賣包子豆漿等有門面的早餐店，方巖也不會去。
因為有一次排隊，明明是他排在前面，卻先給了后面的人，讓方巖相當不爽。
去便利店里買瓶飲料和面包湊活算了。
進入便利店后，在柜架挑選著商品，卻又有點選擇困難癥，盡管自己是卡點專家，但也不能浪費太多時間，從校門到教學樓三樓教室最快需要三分鐘時間，但必須是狂奔，悠閑一點的話要控制在八分鐘內。
“你看起來狀態不太好。”
同樣在買面包的一名穿六中校服的男高，平靜說道。
方巖置之不理，沒有回話，他討厭自來熟，尤其是男的。
自己算是I人那一掛的，不是很喜歡社交，讀取了一下他的即時思維，并非懷著善意，而是某種結交黨羽的態度。
斜著漂的雨水在便利店玻璃櫥窗蚯蚓般蜿蜒蠕動，喧嘩嘈雜的冷風從門口吹到柜架處，暫時合攏的雨傘滴著水。
“我只是看你很壓抑，六中的老師都很操蛋，學習壓力很大，我最近壓力也很大，不過我會導管來釋放負面情緒。通常情況下我會用左手，因為感覺像是別人的手，這是我的獨家秘訣，千萬別告訴別人。”
王英口吻嚴肅至極，好像在說的是什么間諜秘密情報。
方巖這才側頭仔細開始打量，就是六中學生，沒什么異樣，看著比較成熟，可能是高三的吧。
“我們每天面對的都是物理公式，幾何圖形，數字和元素表，你應該也明白，沒有人能忍受這些。我剛才就來了一發，就在這個便利店的衛生間，門把手上還有我的杰作。”
王英神情陰郁，語氣相當冰冷，從校服口袋里取出一包紅塔山，抖出一支用塑料火機點燃，旁若無人的吸了起來。
“我不明白…”
可方巖的確有些震撼，從讀取的即時思維語言來說，這件事是真的。
“我女朋友被別人睡了，她之前比我高一年級，現在讀大一，沒去外地，就在市里。就一晚上，在酒吧認識的一個公子哥，蘭博基尼，你知道嗎？”
王英深深吸了一口煙，淡然的說道。
“我不明白…這關我吊事。”
可方巖已經有些戰術后仰，讀取的即時思維，是因為這哥們兒都還沒上壘，只限于接吻。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我們被做局了，拼盡全力讀書，只是為了成為他們更好的一條狗，之后努力工作好讓他們來尖淫我們的女友，妻子，妹妹，甚至是女兒。”
王英的眼球帶著隱隱的血絲，平靜的抽了一口紅塔山，饒有深意的問向方巖。
方巖并不明白他們指的是哪些人，卻突然無法讀取他的思維了，持續了好幾秒的亂碼，旋即恢復正常。
但方巖感覺得到反而是他需要釋放學習壓力的秘訣。
“學長，那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是因為…”
方巖看了一眼便利店員，又警戒的環視了一下門口，并確定周邊沒有任何錄音電子元器件，因為王英的焦耳強度剛才達到了汲魂之主設立的預警值，小聲說道：“我不知道你指的什么，但的確有一個局，一些衛星基站會發射電波干擾大腦，植入或刪除記憶，這些組織還會派人監視，讓人變得反常，你要小心一點，我不能解釋更多了。”
方巖也只能說這些，救世軍的第一條守則是，不能談論救世軍。
“是什么冷笑話嗎？”
王英有些愣住。
方巖卻沒聽見，看了看翻蓋手機，已經七點二十六了。
“操。”
方巖隨便挑了瓶飲料和面包，結賬后朝著班級教室狂奔。
王英沉默了很久，這人的語氣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有些肅然起敬，或許是個精神病吧，的確是需要獨家秘訣的人。
9/12—7:35
一切都是網格化的，從城市規劃到濱海六中高二二班的教室，都存在著某種具備魔力的矩陣。
方巖順利抵達屬于他的鋁制腳架單兵作戰椅，將放著家伙事的書包塞進桌屜里，近段時間還是低調行事為妙。
等可以主動跳轉[獵殺頻道]后，就能對學校周邊，家附近，自己主要的活動范圍進行巡視，拔除掉可能存在的偽人隱患。
早自習的氛圍極度壓抑，比錯過高速路下道口的靈車還要更為靜謐，一些小聲念著英文的同學似乎在超度死人。
靠窗位置的方巖感覺還好，至少自己是緊急出口逃生艙門位置。
方巖認為只靠讀取即時思維，是很難判斷偽人的，還是要靠推理邏輯能力。
要判斷教室里誰是抗壓王，只需要觀察他們校服上的雨漬。
有些家庭為了高考，父母一方甚至會辭去工作，專門在學校附近租一套房子，給學生煮飯。
這類人壓力相當高，離學校近，不需要上下車，幾乎沒多少雨漬。
而住得比較遠的同學，壓力相對更小，獨處時間也有釋放情緒的機會，上下車多，肩膀有雨漬，褲管濕得很。
教室里最不安份的是幾個淋成落湯雞的家伙，可能就沒打過傘，有說有笑，與環境格格不入，二班畢竟是屬于快班。
而方巖找到了一個根本沒有雨漬的人，不知道是很早就來了，雨漬干了還是怎樣，衣服一塵不染，哪怕褲管都是干凈透的，鞋子都沒打濕，他坐在前排，高度數眼鏡，竟然無法讀取思維，嘆為觀止。
要小心點這個人了，不排除被汲魂之主盯上的可能性。
“喂，你昨天晚自習不在，有考試，老師說你家長也聯系不到，叫我把這份試卷給你，讓你早自習結束前寫完交到他辦公室里。”
翁晴有點害怕這個坐在旁邊的男同學，不僅是昨天，剛才他也掃視著全班的人，那種眼神，配合刀疤臉，說不出的讓人發毛，他嘴里還說著什么偽人，他自己才是偽人吧。
讀取著翁晴的心中所想。
方巖陡然間感到有些不自信，就以自己的女人緣來講，真的能在死之前體驗性生活么。
“謝謝。”
方巖接過卷紙，驟然感覺有些不對勁，等等…
自己能讀取整間教室里所有人的即時思維，考試的時候，只要找到一個學霸，跟著他寫，拿高分是完全沒問題的，無論期中期末，甚至高考也一樣。
救世軍給自己的權限，相當于是人類社會的低級管理員，雖然低級，但也是管理員權限。
但這樣效率還是很低，很難短時間找到足夠厲害的目標。
不對…
疑難解答，飛行器面板的視網膜UI，有著疑難解答功能，在自己的軍銜權限內，能回答任何問題。
如果是卷紙上的題呢？
方巖嘗試著輸入進去，果不其然，這是屬于殲星艦干蚊子，用救世軍服務器來干最弱智的事。
不對…
再等等！
當前世界的學術水平也只限于2030年，而救世軍服務器里存儲的信息，那可是來自未來。
還是不對…
自己是二等兵，是軍人，并不是科學家，太引人注目的話，容易被偽人盯上，雖然還很早，后年高考，只要活到那時候，隨便考個700分就行了，選個美女多的專業。
翁晴認為方巖絕對是她見過最可怕的人，寫試卷有那么開心么，猙獰臉上的笑容有些恐怖。
五分鐘內寫完物理試卷，故意錯了六道題。
但今天不是做這些的時候，自己有更重要的事做，查證[獵殺頻道]的真偽。
興許自己該寫日志，像航海日志一樣的東西，記錄具體每天的事件，可疑的目標與關系網，以此更好的梳理所有事。太多的畜生需要抹殺，太多的腦控狗需要屠宰，敷衍可不行，要手術刀一般精準摘出然后滅殺。
拿出一本紅色封皮的記錄薄，但方巖卻不知道該寫什么。
用翻蓋手機看了看時間，快到八點了，就算昨晚那個地下停車場沒人經過，今早那些上班族也會發現冬妮的尸體，消息很快就會擴散。
救世軍…是真是假，就會見分曉。
想到冬妮，方巖又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強忍下心緒。
她的確是前段時間自己唯一的傾訴對象，甚至可以說是假想的愛人，哪怕她是一頭活生生的怪物，哪怕她甚至要以最殘暴的方式殺了自己。
或許真如她所說的一樣，每個人所能想到的，只是他能想到的，是那些家伙讓他想到的。
信號塔，電子病毒，監視，跟蹤，支配，都太令人痛苦發狂。
方巖在扉頁上寫了第一句話。
我們會在沒有黑暗的地方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