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腦瓜子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余近抬手輕輕敲了一下夏初的腦袋。
“唔…”夏初揉了兩下腦殼,眼神飄忽不定:“我…沒有…我只是…”
看著這只支支吾吾個半天也憋不出來個什么的笨蛋姑娘,余近無奈地拍了拍身旁的地板,“坐過來一點。”
“哦,好。”夏初聽話地挪了兩下,小手緊緊握著衣角,快攥出汗水。
余近看到她這副慫樣,樂呵著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另一只手往眼睛上一搭,就這么躺著,一言不發。
“怎,怎么了…?”夏初感受著掌心傳來的粗糙感,看著突然不說話的余近,明顯是有點搞不明白狀況。
“這樣就行。”余近的聲音聽著很沙啞,仿佛沉積下來的疲憊在這一刻得以舒展,“一會兒就好,就一會兒。”
“這就是我現在最大的幻想了。”
“喔…好。”夏初乖乖變成一個木頭人,只有靈動的眼珠子還黏在余近身上。
余近靜靜感受著手心的溫度,感受這個傻姑娘因為緊張而滲出的汗水,手掌下意識地握緊,又在意識到后松開,生怕捏疼了她。
以前,他也做過很多不切實際的夢。
但是在他踏入社會,被毒打一頓,認清自己幾斤幾兩后,那些熱血沸騰的幻想就徹底停留在了記憶中的年紀。
特別是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到懷疑人生時,他才發現心底最渴望的不過是些最簡單的東西…
能理直氣壯躺平,餓了下樓擼串,累癱時有個喜歡的人陪著發呆。
他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是廢了。
又或者只是因為遭受不住壓力而開始擺爛。
但起碼此時此刻,握著這個姑娘的手,他頭一回體驗到了這種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安心。
他這會兒是真希望時間就這么卡在這個瞬間。
不用跟催命似的和時間賽跑…
不用為那點破工資發愁…
只不過…當他好不容易對未來產生了一絲念想時。
那種熟悉又沉重的焦慮感再次蔓延了他的全身。
他不知道…
這份荒唐又突然,像是鬧著玩的關系,到底能撐到什么時候…
在未來的某一天,是否又會面臨相似的結局。
他不敢往下想。
可越克制越想得發瘋。
他自嘲一笑:果然…閑下來準沒好事…這些煩惱跟焦慮,會跟見縫插針似的一直冒出來…
“余近…”夏初的聲音輕的都快聽不見,“你是不是…不開心…”
“沒。”余近盡可能不讓情緒影響語氣,但身體還是條件反射地向一旁別去。
“你…你騙人…”夏初急得聲音都帶顫,“你都不愿意看我了…”
“…看你看你。”余近無奈挪開手臂,強壓心中的焦慮轉頭,卻撞見這姑娘已經不知何時紅了眼,“臥槽!咋了,你哭啥?”
“我,我不知道…”夏初揉著眼睛,“就是感覺你在難過…我,我也忍不住…”
“你不要難過好不好…?”夏初像是許愿一樣眨著眼睛。
“我真沒事。”余近只覺得胸口發悶,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實話,“我就只是擔心,給你養肥了之后,你哪天會不會突然跑了。”
“怎么,只允許你擔心,不允許我擔心啊?”他在心中唾棄著自己這種下意識試探對方的行徑:呵,總是說她沒有安全感…你不也沒好到哪里去。
“我…我不會的…我,我一定不會的!”夏初賣力地想要解釋,語無倫次著,卻不知道該怎么表露自己的內心,“我,我可以證明的…只要你說,我都愿意做…”
看著她這種比自己害怕了不知道多少個維度的反應,余近只想給自己來一巴掌,“用不著,不需要你證明什么…真不用這樣。”
“我…真的可以證明…”夏初一聽,反而開始滴答起了淚珠,“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好怕…你,讓我證明一下可以嗎…?”
“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的…”夏初的聲音卑微到了極點。
余近張了張嘴,不知道事情為啥會突然發展到這個地步。
但看著這種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的架勢,他想說點啥,可又突然怔住了。
因為他突然聯想到…自己在白拿了工資時,極力想要干點正經活彌補虧欠的心態。
她…對我更多的,是虧欠嗎?
亦或者是怕我跑掉之后,無法拿到“工資”的焦慮?
不…不對。
這壓根就不是一回事…
他迅速意識到——
這特么不就是當初她質疑感情時,自己急得抓耳撓腮卻無從證明的德行?
還有…在父母走的那天,嘴里有著千言萬語,生怕再沒機會說出的惶恐。
看著眼前安靜地哭著,使勁壓抑著不敢出聲的傻姑娘,余近終究是想到了那些最不愿觸及的回憶。
“過來。”他嘆了一聲,向她招了招手,“再近點…”
“好…”夏初抽抽搭搭地湊近,顫抖的身軀滿是不安。
余近撩開她額前的碎發,湊過去,輕輕印了一下。
夏初的瞬間瞪圓眼睛,那股不安好像沒了,還迷茫地眨巴兩下,“為…為什么?”
“這是免證明令牌,順帶一個不準哭協議。”余近拉開一段距離,用拇指抹掉她臉上的淚,難得算是幼稚了一次。
“喔…”夏初的腦袋似乎是一片空白,呆萌地點頭,完全忘了剛剛在哭啥。
好半天后才弱弱發出抗議,“那…為什么沒有不跑的協議…”
“跑啥跑?我早就被你套牢了。”余近咬牙切齒地瞪了她一眼。
“喔…嘿嘿…”夏初傻笑到一半,突然靈光一閃,“我!我想到了!”
“嗯?”
“我,我只要不吃胖,你就不會怕我跑了!”夏初很確定地點點頭,“嗯!我一定不會吃胖的!”
“這是這么個邏輯么…”余近哭笑不得。
“難…難道不對嗎…?”
“是…你說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