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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聲聲慢(上)

回檔:從拯救失蹤少女開始_第106章聲聲慢(上)影書  :yingsx第106章聲聲慢(上)第106章聲聲慢(上)←→:

  耳后傳來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

  這時候已經顧不得這么多了,張述桐扭頭飛快一瞥,還能望到岸邊那個長發女人的身影。

  他隨即躍下公交,可車門與禁區不在同一側,現在他的視野丟失,意味著要繞過整整半輛車才能重新看到禁區里的情況。

  路青憐比自己更快,只見少女腳尖一蹬,如身姿輕盈的雨燕,幾乎是飛出了車廂,只是落地時她微微失去平衡、身體向那只受傷的腳方向倒去。

  那是舊傷復發了,可張述桐知道她為什么要跑得這么急——

  如果之前的推斷沒錯;

  如果那個人影真的聽不到聲音;

  這就是一個求之不得的能制服對方的機會。

  可兩人都不敢賭,公交車急剎已經發出了很大的聲響,他們只能飛速接近。

  下一刻路青憐已經直起身子,再度邁開腳步迅速向車尾跑去。

  張述桐緊隨其后,等他跑出車門路青憐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拐角;

  而等他跑到車尾的拐角,路青憐已經到達了前方的蘆葦叢;

  ——蘆葦叢。

  該死!

  張述桐暗罵一句,剛才他們在公交車上視野夠高,可以輕松跨越蘆葦,但現在站在地面上,視線再次被蘆葦叢遮擋。

  接下來的必須爭分奪秒,他兩只手臂護在身體前方,同樣一頭栽進蘆葦叢,路青憐的腳步開始不受控制地變慢,不出幾步張述桐便來到她肩側,余光注意到她腳下又是一個趔趄,張述桐正要沖在前面開路,可少女卻已經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冷冷道:

  “危險,你別過去。”

  張述桐看到她眉頭微皺,她平時聲音清冽,此時這短短幾個字卻帶有不容置疑的意味,張述桐腳下一頓,接著路青憐解開長袍,向后一甩:

  “接著——”

  她再次前沖,身影瞬間被蘆葦吞沒,腳下窸窸窣窣,可很快窸窸聲消失,轉變為腳步踏進淤泥里沉悶得發黏的聲響,路青憐已經沖出蘆葦叢了,可那聲響又倏然一止;

  張述桐幾乎能夠想象到少女開始蓄力、抬腿,踢向岸邊的人影——

  果然,下一刻肉體碰撞發出的悶響。

  路青憐和人影已經交手了!

  他這時反而冷靜下來,自己貿然沖上去幫不上忙,如果是路青憐能解決的對手不需要自己過去,如果是解決不了的,那上去也是拖后腿,被挾持也不是沒有可能。

  張述桐飛速環顧四周,下意識想尋找一件趁手的武器,可周圍什么也沒有,數不盡的蘆葦向他擠壓而來,他又想到下方的草莖上還綁著魚線,可這時候魚線也派不上用場,他見識過那道人影的速度有多快——

  蘆葦密不透風,那看不到的盡頭又傳來數道響聲;

  又是悶響、又是腳步、還有衣擺因此擺動的風聲;

  短短一瞬間兩人已經交手數次!

  張述桐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迅速折身向回跑去——

  上一次徹底跟丟就是因為對方沖進了蘆葦叢,所以這一次張述桐回到路上,雙眼緊緊盯著蘆葦的動向,今日無風,哪怕一絲一毫的動靜也能捕捉到。

  隨后他看到一簇蘆葦開始動了:

  “北邊!”

  張述桐高喊,與此同時他的腳步開始邁動,隨著他話音落下,北側的蘆葦叢產生了更為劇烈的晃動,是路青憐緊隨其后。

  這是一場追逐戰,張述桐看到蘆葦搖晃的位置有了變化:

  “向東!”

  他又迅速提醒一句,下方的人影也緊跟著變換了方位。

  此時殘陽如血,蘆葦的絨穗因此被染成橘色,兩人在其中飛速穿梭,上一簇絨穗尚未靜止,下一簇便開始晃動,它們擴大、蔓延,如一條橘紅色的巨蟒擺動軀干。

  張述桐循著那條巨蟒的頭部跑動。

  呼吸開始變亂,還要時刻注意著腳下開始結冰的路面,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了,他看出那個人影沒有在原地繞圈的想法,而是不顧一切地逃離路青憐的追逐;

  張述桐悶頭跟著跑,感覺喉嚨里有些鐵銹味,他知道這是肺部毛細血管破裂的征兆,轉瞬間他們又跑出十幾米的距離,蘆葦叢變淺,他漸漸能看到兩人的頭頂,可不等張述桐心中一喜,視線之中,后方的人影停滯一瞬,仿佛踩空了什么,接著向后栽去——

  路青憐那邊有情況!

  張述桐趕緊跑下去,胡亂地扒開蘆葦叢,看到少女半跪在泥地中,劇烈地喘息著,她瓷器般無暇的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線。再轉過頭,他們一直在追逐的人影已經跑得沒影了。

  “你怎么樣?”

  張述桐來到她身前,大口喘著氣。

  路青憐卻沒有接話,似乎光是呼吸就耗盡了她全部力氣,張述桐才注意到她胸前正印著一塊泥濘,有腳印大小,張述桐心里一沉,路青憐卻搶在他說話前搖了搖頭。

  半晌后少女終于從窒息的狀態中脫離,她閉上眼,讓聲音盡可能的平靜:

  “你不應該來找我。”

  “可我自己也追不上她。”

  張述桐嘆口氣,看了眼重新靜止的蘆葦:

  “你胸口怎么了?”

  “被踢了一下。”

  張述桐等她平復呼吸,又問:

  “有什么發現?”

  “女人。”

  “誰?”

  “我沒有看的太清,不認識…但應該是我要找的人。”路青憐緊鎖眉頭,“只差一點。”

  “怎么回事?”

  “地上有塊石頭,正好是那只受傷的腳踩到,我沒站穩,被她抓住機會…”她說著有些懊惱,突然咳嗽了幾下,閉上眼又睜開,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又恢復冷靜,“你呢,有什么發現?”

  “沒有,你說她跑著跑著突然停住,然后出腳?”

  路青憐點點頭。

  可張述桐實在想不出那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說人類是怎么在這種情況下做出“踢”這個動作。

  這個動作根本不用試,想想就知道了,飛快的跑動中突然止步、能保持住平衡都很難,更別說轉瞬間發起攻擊,況且正中要害。

  “你也打不過她?”

  “起碼受傷的情況下不行。”路青憐又補充道,“至于那一腳,是很難,但不是不可能做到。”

  “可她為什么選擇跑呢,而不是繼續攻擊你?”

  “因為你。”路青憐想了想,“只是猜測,她不清楚我們還有什么后手,又或者不想過早地暴露自己。”

  “還看清什么了?”

  “沒有,但我基本能確定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先起來再說吧。”

  張述桐伸出手,路青憐卻沒有握住,而是攥著身旁的蘆葦站起身子,看著都覺得疼,她只是輕輕嘆道:

  “結果還是追丟了。”

  “別太自責,再找機會。”張述桐安慰她。

  “你最好思考一下我腳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可她剛面無表情地說完,眉頭又是微蹙一下。

  “別逞強了。”

  張述桐讓她扶著自己的肩膀,兩人慢慢走回路面上。

  路青憐披上青袍,找了塊石頭坐下,她的長發有些凌亂,臉上帶著傷,盡管如此還是坐的端正。

  張述桐又返回去扯下幾根蘆葦,讓她拿上面的絨穗擦擦衣服,又問:

  “最開始在岸邊的時候,她就發現你了?”

  “沒有。沒有聽力的判斷應該是正確的。”

  “然后呢?”

  “然后我收了些力氣,踢到她背上。”

  “被避開了?”

  “踢中了。”

  “但感覺很奇怪,像一塊…”她似乎在思考一個合適的比喻,“還記得中午那道菜嗎?”

  “杏鮑菇?”

  “嗯。”少女輕輕點頭,“給我的感覺就是那樣。”

  “所以我踢中了她,自己反倒失去了平衡,又交手了幾次,但因為腳上的傷很難找到發力點,一直處于下風。”說到這里,路青憐暼他一眼,“如果你再碰上她,最好不要產生和她對抗的念頭。”

  “很強?”

  “一個照面就能分出勝負。”

  “別墅里那些保鏢呢?”

  “沒傷且雙方空手的情況下我可以解決兩三個,她只強不弱。”

  “可這就說明,這次顧秋綿身邊有這么多人,她其實硬拼不過?”

  “差不多。”

  “那她有沒有什么特異能力,你應該能懂我的意思吧,就是那種…比如說縮骨術擠進柵欄、飛天遁地、或者異能?”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不會有機會坐在這里說話。她只是身手比一般人強,但總體沒超出這個范疇。”路青憐無奈地抬起眼簾,“你的腦子里除了長生、蛇妖、超人,還有其他東西嗎?”

  張述桐攤開手。

  很意外她居然還知道超人。

  可能是老宋從前給他們放過外國大片。

  “但終歸不是我那天看到的人影啊。”張述桐又泄氣道。

  “你可能沒有撒謊,但我現在懷疑你看錯了,你只是看到了一個長頭發的女人,誤認成了我。”

  “這么一說我當時好像沒太看清她的臉,夜里太黑了,她半邊臉又被頭發遮住了…但她當時真的穿著青袍。”

  “故弄玄虛?模仿,或者偽裝?”路青憐又皺起眉頭,“但這樣來看,至少你同桌的人身安全可以保證。”

  張述桐點點頭,又朝北邊看了一眼。

  那道人影最終往那里去了。

  而別墅在南邊。

  他又看向路青憐:

  “你的臉怎么樣?”

  有細小的血珠從傷口上滲出來,她腳下是雪,皮膚無暇的像冰,所以很是刺眼。

  “還好,被蘆葦的葉子劃傷的。”她輕輕拭去臉上的血跡。

  張述桐本想問會不會留疤,一般來說這個年紀的少女很在意這個,但路青憐不怎么在乎,或者說她也沒辦法,她又去不了美容院,也沒有祛疤的護膚品,只能等著它自己長好,然后聽天由命。

  路青憐歇了一會,張述桐問用不用背,她搖搖頭,走得很慢,否則就要一瘸一拐的了。

  張述桐也放慢一點腳步等她。

  兩人走到最近的公交站牌,這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五點,所幸乘上最后一班公交車。

  前前后后加起來花了四塊。

  車上,張述桐又問:

  “要不要跟我去騎車,請你吃晚飯?”

  “不了,我還要回山上做飯,奶奶在等我。”

  張述桐有點愣了:

  “做飯?”

  “嗯。”

  張述桐上下打量她一眼:

  臉上帶傷。

  腳還崴了。

  胸口被踢了一腳,嚴重程度未知。

  然后要回山上做飯。

  你才是超人吧…

  她現在仰著臉,又在盯著公交車的提手看,似乎在看一樣很新奇的東西。

  張述桐有些同情了,路青憐卻收回視線,聲音毫無起伏:

  “不要把你的同情用在不該用的地方,我自己沒覺得有什么,所以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不論是可憐還是奇怪,都會讓我很困擾。”

  好吧。

  張述桐不說話了。

  想來她也習慣了。

  最后兩人在港口前分手。

  公交車上還是只有他們兩個,等他下了車,只剩路青憐一人,她坐在窗邊,不遠處就是曠闊的湖面,湖面上緩緩行駛著返程的渡輪,幾柱黑煙升上天空。想來是大雪天行動不便,今天出島的人可真不少,渡口熙熙攘攘,汽笛聲有些吵了,路青憐是個喜歡安靜的人,于是公交車載著少女駛向遠方。

  夕陽落下,天色已經昏暗,張述桐想她腳不好,上山也會很慢,等走到山上估計天都要黑,但那條路她每天都要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該說是她不覺得孤獨還是習慣孤獨了?

  張述桐暫時沒有心情研究這個問題。

  他按照短信的內容找到自家的摩托車,摩托車的手盒是壞的,輕輕一掰就開,老爸把鑰匙藏到了里面。

  這是輛跨騎車,排量是350cc,老爸年輕時也是個有點拉風的男人,拉風的男人怎么能沒有一輛摩托車?

  他從前騎過幾次,學會了換擋,現在則生疏了,原地打著火后練習了片刻,騎車遠離了港口。

  紛擾的人聲漸漸在耳朵后面消失。人們該回家吃飯的吃飯,該睡覺的睡覺,就算現在睡覺太早,也能看會兒電視;

  不回家的人則和老爸老媽差不多,選擇去市里住一晚,晚上可以去公園和電影院逛逛,那都是消磨時間的好去處,熱鬧又好玩。

  一天就要接近結束,卻不是他的尾聲。

  張述桐扭動油門,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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