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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山窮水復斷崖現

  王謐通過青柳,以及和顧駿王劭下棋,確定了此世棋手對弈的特點。

  長于布局和搏殺,注重盤面,一般都是中盤勝負少有搏殺到管子階段,以打劫論勝負的。

  因為后期廝殺太過麻煩,也太難看,不適合士人點到為止的性格,且這時候的規則是數子,大部分時候中盤就分出了明顯高下,很多劣勢方也不愿再繼續下了。

  但這種做法,卻忽視后世最為精彩復雜的,也最容易出現名局中局到官子階段,其實很多名局,都誕生于此,常常不經意間一手就風云突變,勝負難料。

  而知道不少棋譜的王謐,方才下的時候,便發現棋局和后世有一盤極為有名的棋局相似,便有意引導,看看能不能成功。

  這便是后世羅洗河對崔哲翰的三番決勝局,執黑的崔哲涵為了殺死右下角羅洗河二十五顆子的大龍,將自己的棋型擠在了一起,導致另外一條大龍被緊氣,雙方形成了三十三對二十七的大龍搏殺局。

  大龍搏殺,關鍵是找劫材,盤面上棋子多少,已經不成決定性因素,看的就是打劫之中,誰的劫材更多。

  而王謐引導張玄之殺龍緊氣的同時,自己卻暗暗多做了兩個劫材,已經提前做好了官子搏殺的準備!

  張玄之神情凝重,見招拆招,補足自己的大龍實地,兩邊落子很快,這并不是張玄之胸有成竹,而是他不知不覺間,被帶入了王謐的節奏。

  這恰恰證明,張玄之的信心出現了動搖!

  此時王劭和張彤云都看出來不對了,張玄之那條大龍竟是在拼命逃跑,而王謐則是緊追不舍,因為兩邊大龍的氣,王謐是占優的!

  王劭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波瀾起伏,棄子局他不是沒有見過,但從沒有見過有魄力一次棄這么多的,這等于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如同最慘烈的戰場廝殺一般!

  隨著雙方不斷落子,棋盤上能下的地方越來越少,張玄之的臉色也來越難看,落子的速度又慢了下去。

  王謐卻是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果然如他所料,若說張玄之布局和對殺有接近四品的水準,官子子卻足足低了一個層次。

  對方不僅錯失最后一個重要劫才,更沒有逼出自己留著沒放的另外一道撒手锏。

  事實上,羅洗河那局棋之所以那么有名,就是他之后還放棄了中央三十三子大龍,不僅如此,他還放棄了三劫循環,讓對手找不到劫材。

  崔哲涵殺死羅洗河足足五十子的同時,發現竟然自己的實空不僅虧沒了,還找不到打劫的地方,最后被羅洗河兩手劫材翻盤,就此落敗。

  此局在對弈之中,堪稱數百年不遇的名局,讓所有學棋的人都明白了一個道理,在棋盤上不到最后分出勝負,一切皆有可能。

  當然,王謐不可能完全復制這種場面,畢竟數子規則并不同,結果有可能出現微小的誤差。

  但如今張玄之已經氣勢被奪,也不敢再想著殺王謐大龍,雙方走向了純粹打劫拼實空的終局。

  到了二百多手的時候,局面已經完全明朗了。

  以張彤云的棋力,都能看出,張玄之實空不夠,最后落子下去,純粹是給王謐吃的,再下已經毫無意義了。

  張玄之手懸在空中,遲遲無法落子,他現在明白,自己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但他實在有些不甘心,這么一局棋,按道理自己是能贏的,不,應該肯定能贏的,但怎么會走到了這種地步?

  這簡單一局勝敗,卻是關系著自己家族,不,背后幾大家族多年的努力,要是王劭能兌現諾言,幾大家族的士子,不知道可以少奮斗多少年!

  如今這些機會,卻都在自己手上失去,尤其還是自己引以為傲的棋藝,竟然敗給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

  這王謐真的是被放養,而不是被王劭精心培養出來的嗎?

  而且要是真有這本事,早早在建康揚名不好嗎,為什么裝的一副老實樣子來誆自己,有必要嗎?

  張玄之滿嘴苦澀,把手頹然放下,正要開口認輸,窗外卻傳來幾聲鳥叫。

  幾人都在聚精會神盯著棋局,所以并未在意,而王謐勝局已定,心神自然放松,他馬上就察覺這是布谷鳥的叫聲。

  布谷鳥春季和麥收鳴叫,斷不會在秋季發聲,這是王謐和老白約定的暗號,還是最為緊急的那種!

  王謐突然想到一事,頓時心中一緊,他強做鎮定,起身道:“肚腹不適,少陪見諒。”說完便起身趨出。

  王劭還以為王謐去拉如廁,不禁搖了搖頭,心道風雅不再,儀態全失,還需要好好學習啊。

  張玄之如釋重負,他抬了抬頭,看向同樣一臉迷惑的張彤云,對方這是真的身體不適,還是有意相讓?

  王謐快步出門后,果然如他猜測的那樣,青柳不見了!

  他臉色大變,加快腳步,走向叫聲來源,等他轉過墻角,果然發現老白等著,他見到王謐第一句話便是,“夫人派人將青柳帶走了!”

  聽到這里,王謐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上前道:“怎么回事?”

  “不是你見夫人,青柳等我嗎?”

  老白苦笑道:“老奴也不知道,夫人正在向老奴問話,卻有婢女帶著青柳進來,夫人便把老奴趕了出來。”

  “老奴覺得不妙,不敢耽擱,便趕來報知郎君。”

  王謐當即邁步,“你帶我去見夫人,快走!”

  老白猶豫一下,便跟了上去,“郎君,此舉會得罪夫人,她畢竟是主母,你還是王氏子,不能違抗啊。”

  王謐豁然轉身,“我要是敢做呢?”

  “老白,你站在哪一邊?”

  宅子一角的小院中,王劭正妻何氏,正坐在錦緞席榻上,居高臨下對下首跪著的青柳問話。

  “你是說,他這幾年無所事事,什么都沒有做?”

  青柳咬著嘴唇,“稟夫人,確實如此,郎君胸無大志,也無人教導,所學皆是應付了事,才能平庸不堪。”

  何氏衣著華貴,卻是保養的很好,可以看出年輕時候容貌也頗出眾,但卻生得一張瘦削面龐,顴骨高聳,兩腮微陷,唇薄如紙,朱砂點得極艷,抿成一線,似一柄刀般。

  她聽青柳說話,勃然大怒,喝道:“胡扯!”

  “你當我不知道村中事情,好騙不成!”

  “吃里扒外的東西,這些年我交待的事情,你可做成過一件?”

飛翔鳥中文    晉末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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