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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幾人得意幾人愁

  陳望潮穿過熙攘的集市,腳步突然一頓。

  原本老李的符箓攤位前,如今坐著個陌生面孔。

  那是個約莫三十出頭的修士,兩鬢卻已夾雜著幾絲灰白。他正低頭用靈力畫一張避塵符,手法嫻熟卻透著股說不出的疲憊。

  “這位老板。“陳望潮剛開口,就見對方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客官要什么符?“攤主慌忙起身,袖口蹭到硯臺也不自知。

  他臉上堆著笑,眼角卻擠出幾道與年紀不符的細紋。“新到的符箓不是很全,但…比老李…比從前便宜三成。“

  陳望潮注意到他應該是長南學院畢業的修士,估計是快三十五歲要被學院攆走,這才提前把老李家的攤兒給盤下來。

  “陳…”萉垟饅頭鋪的丁老板想要招呼陳望潮,可只喊出一個字就頓住。

  陳望潮沒再與那新攤主多言,轉身穿過蒸騰的白霧,來到萉垟饅頭鋪前。

  “丁老板好啊。“陳望潮嘴角噙著笑,聲音不輕不重。

  正掀籠屜的丁老板渾身一顫,蒸籠蓋“咣當“砸在案板上。

  他慌忙轉身,肥厚的面皮上擠出個夸張的笑容:“陳…陳…您出關啦?“

  丁老板不知道該怎么稱呼陳望潮,他低著頭,看也不敢看陳望潮手指上戴的儲物戒上的碩大的“衡”字。

  “嗯,剛出關,餓了,要四個饅頭。”陳望潮溫和的說道。

  那雙常年揉面的手突然變得笨拙起來,丁老板手忙腳亂地掀開最里層的籠屜——那里的靈麥饅頭最軟。

  他特意挑了四個最大的,用新裁的油紙包了又包。

  “四個夠嗎?要不...要不您多拿幾個?“丁老板弓著腰,將饅頭遞來時,陳望潮油紙都被捏出了褶皺,而那雙大手微微顫抖,顯然很是害怕。

  蒸騰的熱氣中,丁老板額角的汗珠滾落,卻不敢抬手去擦。

  陳望潮拿出玉佩,伸向丁老板。

  “使不得使不得!“丁老板連連擺手,差點打翻蒸籠,“您能來就是小店的福氣。“

  陳望潮很直接的碰了一下丁老板的玉佩,把貢獻點轉過去。

  隨著“叮”的一聲,丁老板的表情似乎放松了一點。

  陳望潮接過饅頭,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

  他深吸一口氣,靈麥特有的清香混著竹制蒸籠的草木氣息鉆入鼻腔,口水很直接的流出來。

  一口咬下,松軟的饅頭在齒間化開。

  久未進食的口腔瞬間被唾液浸透,淀粉在舌尖分解出絲絲甜意。

  這甜不似蜜糖那般濃烈,倒像是春雨后新抽的麥芽,帶著股純凈的甘美。陳望潮閉了閉眼,感受著這份久違的滿足。

  “您慢用。“丁老板小心翼翼地捧來青瓷碗,碗中清水映著天光,邊上配著一小碟琥珀色的醬菜。

  咸菜切得極細,腌得透亮,上面還綴著幾粒芝麻。

  陳望潮就著咸菜又咬了口饅頭。咸鮮的滋味在口中炸開,與靈麥的甘甜交織,竟激出幾分意想不到的鮮美。

  他吃得急,些許饅頭屑沾在唇角。

  丁老板見狀,忙不迭遞上帕子,那帕子雪白嶄新,疊得方方正正,顯然是個新的。

  清冽的泉水沖下最后一口饅頭,陳望潮長舒一口氣。幾日來的饑乏一掃而空,連帶著丹田內的靈力都活躍了幾分。

  陳望潮將最后一口饅頭咽下,笑著搖搖頭:“丁老板,還像從前那樣叫我小陳就好。“

  他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不遠處一直有人在喧嘩,陳望潮問道,“他們干嘛呢。”

  順著陳望潮的視線望去,那里聚著七八個修士,正圍著個手舞足蹈的灰袍修士。

  灰袍修士滿面紅光,手里舉著塊蜃影玉簡,唾沫星子飛濺:“你這到這蜃影多少錢么?二百靈!“

  “真是掙到錢了,有二百靈足夠買個房子的,你竟然買了蜃影。”

  “你懂個屁,太乙玄罡符已經破了一千靈,我不盯著點,這靈石不是都被別人給掙走了么。”

  “嗐,一群失心瘋的。“丁老板壓低聲音,手上的抹布無意識地擦著早已锃亮的案板,“前些日子在拍賣行里撞大運,買了些符箓,如今都掙了錢。“

  他說著,眼角余光卻不住地往陳望潮臉上瞟。

  那群人爆發出一陣哄笑,但大多都是捧場的假笑,聽著歡快熱鬧。

  灰袍男子拍著胸脯:“今晚醉仙樓,我請!“

  他腰間新掛的儲物袋鼓鼓囊囊,與身上洗得發白的道袍極不相稱。

  “是這樣啊。“陳望潮嘴角掛著淺笑,眼底卻一片清明,“閉關了幾天,外頭發生了什么事兒都不知道。“

  丁老板的抹布在案板上畫著圈,聲音壓得更低了:“平日里誰不知道拍賣行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可眼見旁人發了橫財,一個個眼睛都紅得滴血。“

  他忽然打了個寒顫,“前些日子賣草藥的老劉,不是在家上吊自殺了么。“

  陳望潮記得這事兒,當時丁老板說那位之所以選擇上吊是為了產點人魄,賣給學院,也算給兒子留下點錢。

  蒸籠的白氣忽地一滯,丁老板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他兒子連夜把老爹的'人魄'賣給天靈閣,轉頭就扎進了拍賣行。“

  陳望潮有些無奈。

  “您閉關那些天。“丁老板突然湊近,陳望潮聞到他身上混著汗味的靈麥香,“忽然有消息說魔族撤軍,所有囤積的物資價格跳水。“

  “那些在拍賣行里買了物資的人都把棺材板都給虧進去了,唯獨太乙玄罡符跌了又漲,跟中了邪似的。喏,他運氣好,當時買的太乙玄罡符。“

  “那幾天,老慘了。“丁老板只是八卦,沒有人和情緒,“送去學院那兒斂尸的尸首,板車都得排隊。“

  他的目光飄向街角,那里原本是賣靈茶的鋪子,如今門窗緊閉,檐下還掛著半截斷了的麻繩,在風里輕輕搖晃。

  “丁老板沒去拍賣行買點?”陳望潮問道。

  “我哪敢。”丁老板連連搖頭,“就是看著眼紅,我是真不敢買。”

  “再說,現在好像就太乙玄罡符一直漲,再漲它還能漲上天?現在說是都一千多靈一枚了,我也買不起啊。”

  “我跟您說,您別笑話我。讓我去拍賣行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但我雖然不去,可看他們掙錢,比殺了我還難受。”

  丁老板說著,嘆了口氣。

  “別說是掙錢,我現在連筑基都不想了,只琢磨著”

  陳望潮哈哈一笑,捧著靈麥饅頭招呼了一聲,轉身離開。

  “你這也太樸素了,怎么不得去吃頓好的。”鐵柱對陳望潮用幾個靈麥饅頭打發自己表示不解。

  陳望潮也沒解釋。

  自從方寸山來過后,幾件事兒讓他覺得自己好像也有些變化。

  四個靈麥饅頭一掃而空,吃飽了真好,陳望潮心中踏實。

  “最近無雙怎么樣。”陳望潮問道。

  “他…”鐵柱欲言又止。

  “嗯?”

  “無雙最近一般,我總感覺他這段時間試的藥哪里不對勁兒。”

  “怎么不對勁兒?”

  “從前無雙試藥都是試一段時間歇一段時間,只要夠活就行。可現在他每天都往學院試藥的地兒跑,好像一天不試藥渾身難受。”

  陳望潮微微一頓。

  他猛然想起那天花無雙的樣子好像在哪見過。

  上一世貧民窟里的行尸走肉,陳望潮忽然想起,和花無雙有點像。

  應該是藥物成癮導致的,比如說前一世的奧施康定。

  遠遠的看見寢室,好久沒回來了,陳望潮竟然覺得那根本不是人住的地兒有些親切。

  “柴師姐,還有別的事么?“陳望潮突然停住腳步,轉身時衣袂帶起一縷細碎的電光。

  柴菲菲一路上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帶,也沒說話,心不在焉的。

  聽陳望潮這么問,她脫口而出,“沒了。”

  隨后柴菲菲又急忙補了句:“等等!“

  “那些符箓。“柴菲菲的聲音突然干澀起來,“你真不打算趁高價出手?“

  陳望潮從懷中掏出方寸山給自己的拳經,封皮上雷殛拳譜四個字已經殘破。

  “方師兄給的。“他笑了笑,“我想先練這個。至于拍賣行,不著急。“

  柴菲菲突然覺得呼吸一滯。

  她看著少年修士平靜的側臉,又低頭看了看他手里的拳經。

  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在心頭蔓延。

  “......好。“她最終只擠出這一個字,不再去想這事兒。

  了不起五千…不,十幾萬靈石而已,柴菲菲知道自己腦子不好用,所以干脆不去想。

  “那我走了。”

  柴菲菲御劍飛走,往日里清脆的鈴聲不見,就連粉色的飛劍似乎也平淡了許多,沒那么艷麗。

  “望潮,你的心可真大。”鐵柱感嘆道,“換了我的話,我一定早都出手了。”

  “你的宗門大比能過?不擔心變師姐?”陳望潮問。

  這個問題像是一把匕首似的插在鐵柱的心口。

  “別想了,好好修煉,大比一定要過。”陳望潮叮囑道。

  鐵柱長長的嘆了口氣,回到床上,拉上紗帳。

  花無雙那憨貨還沒回來,陳望潮想跟他聊聊也沒機會。他拿著雷殛拳譜來到后面花無雙讓給自己的位置盤膝坐下。

  剛一坐下,陳望潮猛然覺得不對!

飛翔鳥中文    讓仙盟再次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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