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退親_穿成敗家女?我拒絕擺爛帶飛全家__筆尖中文 沈鈞鈺安坐于馬車之中,不禁感慨萬千,喃喃自語:“難怪皇上對回時兄青睞有加,他的確才華橫溢,非比尋常。”
沈嘉歲聞言微微一笑,接口道:“畢竟出身寒微而能一舉奪魁,足見其內有真才實學,底蘊深厚!”
“大哥,明日蔭恩科考試,你要加油!”
“包的!”
朱漆宮門前積雪未消,各家車馬擠得水龍街水泄不通。
辰時三刻,宮門洞開。
勛貴子弟們魚貫而入時,沈鈞鈺正握著燕回時贈的狼毫筆出神。
那日燕家小院里,那人指著《鹽鐵論》說:“蔭恩科考的不是學問,是圣心。”
“永定侯世子?”太監尖細的嗓音驚得他筆尖一顫,墨汁在宣紙上洇出個黑點。
與此同時,宮門外已吵得沸反盈天。
蔭恩科只考了一個時辰,宮門外卻早已擠滿了人。各府馬車排成長龍,朱門繡戶的當家人們個個攥著汗巾子踱步,官靴底子都快把青石板磨出火星子來。
武威侯甩著腰間玉玨踱到人前,聲調拔得老高:“我兒早定了錦衣衛的缺,今日不過是走個過場。諸位可別眼紅啊!”
這話引得四周嘩然,誰不知道錦衣衛雖不入六部,卻是天子親軍,俸祿足又清閑,最合紈绔子弟混日子。
“侯爺這話說的,“旁邊忠勤伯拿折扇敲掌心,“犬子可是要進京都指揮使司的。”
眾人聽了更是咂舌,這衙門管著京城戍衛,油水比錦衣衛還厚上三分。
武威侯忽然轉向角落里的永定侯,扯著嗓子道:“沈老兄,令郎可尋著門路了?”這話像塊熱炭扔進冰水里,四周頓時靜了下來。
誰不知道永定侯府八代單傳,連個打秋風的遠親都沒有,哪里攀得上關系?
沈文淵攥緊腰間銀魚袋,硬著頭皮道:“沈家兒郎憑本事吃飯。”
話音未落,四下里嗤笑聲此起彼伏。
“聽聽,這是說咱們走旁門左道呢!”
“到底是捐了十萬雪花銀的主兒,說話就是硬氣!”
“待會兒分到交州當縣令,看他還嘴硬!”
沈文淵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前些日子為著賑災捐銀,永定侯府在御前露了臉,倒成了這些老狐貍的眼中釘。
七品縣令聽著體面,可誰不知那是發配嶺南的苦差?去年工部尚書的侄兒去了三個月,回來瘦得只剩把骨頭。
說話間宮門“吱呀”一聲開了,烏泱泱涌出群錦衣少年。
有垂頭喪氣扯著玉帶的,也有眉飛色舞揮著折扇的。
“祖父!孫兒進了尚寶司!”
“爹!孩兒要做中書舍人了!”
報喜聲此起彼伏,武威侯早迎上前摟住兒子:“錦衣衛的腰牌可領了?快給為父瞧瞧!”那金腰牌在日頭底下晃得人眼暈。
轉頭見沈家人還立在原地,武威侯踱著方步過去:“令郎怕是還沒消息?莫不是真要外放交州當縣令?”話沒說完,忽聽得人群炸開鍋。
“沈兄真人不露相啊!”
“皇上親口夸他對答如流!”
幾個同科考生圍著沈鈞鈺出來,少年郎青竹似的立在那兒,緋色官服襯得眉眼愈發清俊。
方才還趾高氣揚的武威侯世子,這會兒攥著腰牌直往人堆里縮。
“圣上欽點戶部主事,正六品實缺!”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宮門前頓時鴉雀無聲。
那些尚寶司、中書舍人的虛職,在這實打實的戶部要職面前,活像褪了色的絹花。
武威侯臉皮抽了抽,強笑道:“沈侯爺好手段,瞞得我們好苦。”
沈文淵這會兒腰桿挺得筆直,捋著胡子淡淡道:“犬子不過是碰巧答上皇上問的田畝賦稅,比不得令郎錦衣玉食的福分。”
這話像記軟釘子,扎得勛貴們臉上火辣辣的。
誰不知道戶部主事管著錢糧賬冊,雖是六品,卻是能直達天聽的要緊位置。更別說西晉祖制,戶部郎官三年一考,拔尖的直升四品也是常事。
議論聲像是炸開了鍋。
“沈鈞鈺不過是個繡花枕頭,怎配讓圣上青眼相待!”
“永定侯府捐了十萬雪花銀,這銀子鋪的路能不寬敞么?”
“早知這般容易…”有人捶胸頓足,“可嘆咱們府里哪有這般潑天的銀子!”
武威侯鐵青著臉:“本侯說了這半日,永定侯倒是穩坐釣魚臺,莫不是要當眾給本侯難堪?”
沈文淵捋胡須的手微微一抖,他此刻比誰都糊涂——自家那個整日里走馬章臺的混小子,怎就突然得了戶部主事的肥差?
除了掏空家底捐的那十萬兩,他可是半句話都沒往御前遞過啊。
沈鈞鈺憋笑憋得眼角直跳。
今晨上朝時他還緊張得手足無措,誰料考題竟是北地災情賑濟。昨夜大理寺卿燕回時與他秉燭夜談,從災民安置到田畝復耕,樁樁件件都掰開了揉碎了講。
此刻他舌燦蓮花,連御座上的天子都聽得連連頷首。
“諸位大人恕罪。”少年郎君作了個四方揖,錦袍上的銀線云紋在日頭下泛著光,“下官還要趕著去戶部點卯,先行告退。”
說罷撩起袍角大步流星往外走,氣得幾位老臣吹胡子瞪眼。
永定侯府正院里,金絲楠木匾額下的紅綢還未摘下。
老侯爺捋著花白胡須沉吟:“北地雖不算苦寒,這趟差少說也要三五個月。”話未說完便被孫兒打斷:“祖父放心,待明年開春回京,孫兒定能把六品主事的椅子坐熱乎了!”
“呸!”沈文淵抄起案上的橘子砸過去,“不過是祖墳冒青煙撞了大運,真當自己有經天緯地之才了?”
見兒子嬉皮笑臉躲開,轉頭卻見女兒沈嘉歲抿著嘴偷笑,沈鈞鈺忽覺耳根發熱——說到底,還是燕大人前日那番指點,才讓他撈到這個便宜。
“報——”小廝拖著長音奔進花廳,“晁姨娘帶著薛姑娘來賀喜了!”
滿屋子說笑聲戛然而止。
裴淑貞撫了撫鬢邊點翠鳳釵,轉頭吩咐章嬤嬤:“把西廂房收著的樟木匣子取來。”轉頭對婆子道:“請她們在前廳奉茶。”
晁氏今日穿了簇新的絳紅妝花緞,發間十二支金釵明晃晃的。
身后跟著的薛錦藝倒是素凈,月白襦裙外罩著天水碧比甲,只是腰間懸著的羊脂玉佩晃得人眼花。
“給夫人道喜了。”晁氏捏著帕子福了福身,“聽聞世子爺高中,妾身特意求了主母恩典,帶錦藝來沾沾貴氣。”
話鋒忽轉,“還有個喜訊要說與夫人,三皇子前日派人來…”涂著丹蔻的指尖輕輕劃過茶盞邊沿,“說是要抬我們錦藝做側妃呢。”
裴淑貞端起青花蓋碗輕啜:“這可是天大的體面。”
轉頭喚過捧著木匣的章嬤嬤,“當年薛壯士臨終托孤,侯爺親口許下要給錦藝添妝。這匣子里是城西五十畝水田的地契,另有一千兩銀票并幾件頭面首飾,權當是錦兒的嫁妝。”
檀木匣開合的瞬間,晁氏眼底閃過精光。待看清匣中物件,嘴角的笑紋卻僵住了——赤金頭面雖是足金,樣式卻是前朝的;城外田產聽著體面,誰不知去年暴雨沖垮了河堤,那處早成了澇洼地!
“夫人。”晁氏捏著地契的手指發白,“三皇子府里來往的都是貴人,錦藝這嫁妝怕是不太夠。”
“姨娘放心。”裴淑貞截住話頭,腕間翡翠鐲子碰在案幾上叮當作響,“咱們錦藝品貌出眾,便是荊釵布裙也掩不住通身氣度。”說著執起薛錦藝的手輕輕拍了拍,“好孩子,日后若是缺什么,盡管來找嬸娘。”
薛錦藝一臉假笑,虛與委蛇。
晁氏盯著案幾上那方木匣,喉頭仿佛堵著塊火炭。
永定侯府隨手捐給朝廷的就是十萬兩白銀,輪到自家女兒,竟用這些破銅爛鐵來搪塞!
晁氏盯著案幾上堆著的紅木匣子,指甲掐進掌心才忍住沒掀蓋子:“夫人給我兒備的嫁妝......就這些?”
裴淑貞慢條斯理撥著茶盞蓋,青瓷相擊的脆響里,章嬤嬤又抱來幾匹云錦:“市面上一匹難求的織金緞,原是給歲姐兒備的嫁衣料子。”絳色綢緞映著日頭,金線游龍似的在云紋里忽隱忽現。
“這料子金貴得很,“裴淑貞吹開茶沫,“一匹抵得上尋常人家半年嚼用。”
晁氏盯著那摞銀票直喘粗氣。
按侯府嫡女份例備的三千兩,加上二十畝水田的地契,擱在平常百姓家夠娶三房媳婦。可她要送進皇子府的,是將來要當娘娘的女兒!
薛錦藝盯著自己蔥管似的指甲,新染的鳳仙花汁子紅得刺眼。
侯府給的加上她這些年攢的私房,統共四千兩——前日聽三皇子跟前的嬤嬤說,光是打點側妃院里的管事媽媽,少說也得這個數。
“晁姨娘莫急,“沈嘉歲忽然開口,少女嗓音清凌凌像檐下冰棱,“元寶哥這些年讀書的束脩,還有往后聘禮,娘親也備齊了。”
章嬤嬤應聲抬進口樟木箱子,銅鎖“咔嗒”彈開的瞬間,晁氏眼都直了。
碼得齊整的官銀錠子白花花晃人眼,細算竟有四千兩之數。
“侯爺既允諾照拂薛家子女婚嫁,“裴淑貞擱下茶盞,“自然不會短了元寶這份。”
薛錦藝突然伸手按住箱蓋:“娘,元寶還小,這些銀子先給我添妝罷。”
“你弟弟可是薛家獨苗!”晁氏像護崽的母狼般撲在箱子上,鑲瑪瑙的護甲在樟木上刮出尖響。
她在桑府當姨娘這些年,月例銀子還不夠買盒螺子黛,這箱銀子夠她給元寶置辦三進宅院。
少女忽然湊近晁氏耳畔,吐氣如蘭:“娘可知三皇子書房掛的《九州堪輿圖》有多大?”染著蔻丹的指尖在銀箱上畫圈,“那圖上標著三十六州府,女兒要的,是能在圖上添筆墨的位子。”
晁氏打了個寒顫。
女兒眼里跳動著幽火,像極了她當年爬桑老爺床榻時的眼神。
“等女兒在皇子府站穩腳跟…”薛錦藝握住母親顫抖的手,“莫說四千兩,四萬兩也使得。”
“當真?”晁氏聞言大喜,頓時露出貪婪的嘴臉,“好,娘都聽你的!”
日頭西斜時,三皇子府的青帷小轎停在角門。
沒有喜樂喧天,連盞紅燈籠都不敢掛——宮里熹妃娘娘聽聞兒子納了個寒門側室,氣得摔了最愛的鈞窯梅瓶。
薛錦藝撫著轎簾上銀線繡的纏枝紋,聽著外頭婆子議論“比納妾還不如”的嗤笑,唇角反而翹得更高。
昨夜她借著送醒酒湯進書房,親眼看見三皇子在折子上勾畫的北疆布防——那筆跡,與她在侯府書房“偶然”瞧見的密函,分明是同一人所書。
轎子忽然顛了顛,懷里的銀票貼著肌膚發燙。
四千兩算什么?等她哄得三皇子把北境鹽鐵的差事交給永定侯府,沈嘉歲那丫頭跪著給她繡嫁衣都來不及。
永定侯府書房里,裴淑貞對著賬冊嘆氣:“那匹云錦原是歲姐兒及笄時你外祖托人送來的。”
“娘親糊涂了,”沈嘉歲將地契鎖進紫檀匣,“庫房里哪有什么織金云錦?前兒不是都讓耗子咬壞了么?”
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順手把鑰匙扔進熏香爐。
爐里銀絲炭“噼啪“爆了個火星,裴淑貞望著女兒尚未褪去嬰兒肥的側臉,覺得自己愈發不懂她了。
天漸漸冷了下來,屋檐下的冰棱子結得老長。
沈鈞鈺收拾好行裝,正要啟程去北地赴任。
侯府上下張羅著給他辦了場送別宴,正廳里炭火燒得旺,銅鍋里羊肉湯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老侯爺拍著沈鈞鈺的肩膀叮囑:“到了北地好好當差,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你心里得有數。”
沈文淵往兒子碗里夾了塊炙羊肉:“別想著立功,能安安生生不闖禍就是好的。”
“知道知道!”沈鈞鈺把酒盞往桌上一頓,“等著瞧吧,我定要讓咱們沈家門楣更添光彩!”
眾人正說笑著,一直低頭扒飯的裴彤忽然擱下銀箸。
她這些日子忙著酒樓生意,總早出晚歸的,這會子臉上還帶著熬夜的倦意:“姑母,侄女有件事要說。”
滿屋子霎時靜了。
裴彤抿了口茶,笑著開口:“當年我與鈞鈺表哥定過娃娃親,如今我想把這婚事退了。”
“哐當”一聲,沈鈞鈺的湯匙掉進碗里。
他前些日子還總嚷著要退親,可這會兒聽著這話,心口像被細線勒住似的發緊。抬眼望去,表妹穿著件月白襖子,眉眼間再不見往日的羞怯。badaoge/book/141544/52894675.html
請:m.bada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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